次日早上,李元揣著緊張來到了山洞,取出了地火劍,三面火色旗幟,以及一些提前準備好的鑄造工具。
如今鑄造兵器,他已經不需要使用熔爐和模具了。
前者,他只要以金身捧著材料,低頭噴火即可;后者,他自己的力量依然能夠控制。
只不過,他真的很緊張。
圣火宮傳承了成千上萬年的地火劍能簡單么?
這玩意兒,搞不好也不是那魏火圣的,而是一脈傳下的。
他這么粗暴地直接重融,完全是暴殄天物。
可地火劍,是拿不出去的,只要他拿著地火劍,便會極其迅速的成為“東海仙域”的攻擊目標。
所以,地火劍必須得融了,然后重鑄成其他兵器。
若是時間充足,條件允許,李元還是會先去了解并學習三品的鑄造法門。
但現在,并不行。
當然,除了這個還存在許多問題。
比如,天魂或者地魂能用兵器么?
再比如他從前慢慢積蓄的那點兒源血早就沒了,如今他的血乃是“祖箓”和“枯火”于軀體里誕生的一種奇異血液,這血液還是遵循著原本的方式在運轉,可李元知道,這血和過去不同了。
那么,問題來了,這樣的血還能鍛出兵器么?
可總得試試。
畢竟,就算地火劍沒了,他還能去搶了那黃袍人的內甲不是。
如今,李元身體的構成頗為復雜,大體來說分三塊兒:
真身:枯火金身仙相;
軀體:一座山;
人體:因“人間變”“萬獸變”而存的血肉
從內而外則是真身軀體人體。
而真身中又是“陰···陽陰陽···陰”。
如今,他需要將人體中的血提出,將三品兵器熔化,再以北斗錘灌入最大限度的壽元,然后來造出一把“他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但只知道應該不會弱”的兵器。
這片大陸于云山道和伏江道交界的荒野無人區域,陡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出現后,放開感知,四處搜尋了一番,在確定周圍并不存在人后,他才站定到了一處溪流前。
溪流從西而來,想來也是西極冰川的凍水。
萬事俱備,李元再在腦海里復盤了一下流程,繼而深吸一口氣。
下一剎,一重熠熠生輝的百丈金身自他身后而出,掬捧著一把黑黢黢的宛如煙囪般的怪劍。
金身臉龐湊近,深吸一口氣,周邊頓起旋風。
屏息,凝神,接著枯白的火向著怪劍吹了下去。
這一吹,怪劍居然沒有動靜,便是在烈火中也依然森冷無比。
要知道,這劍此時并沒有持劍者的力量,也未曾真正的啟動,而完全是靠著本身在承受。
李元有的是耐心,他繼續噴著火。
隨著時間流逝,怪劍總算有了一絲松動。
又逐漸地傳來輕微的“啪”聲。
黝黑的劍身上,終于顯出了一絲頭發粗細的裂縫。
一聲聲不敢置信的怪異吼叫從劍中傳來。
“松動了,總算松動了。走,我們快離開!”
“這都多少年了.”
“機不可失,我們一起出手,破開這縫隙。”
“走!!”
怪異聲響后,李元只見一團團扭曲的、陰暗的透明人影從裂縫里擠了出來,繼而恍如閃電爆射而出。
但這些透明人影才一出現,便看到那一抹希望的光明之外竟然湊著一張恐怖的巨臉。
枯色的火焰正籠罩在四周。
它們并不怕。
然而,這并不是簡單的火,而是陽氣的凝聚。
頓時間,那一團團暴射而出的透明人影便如積雪入熱湯,瞬間發出“哧哧”的融化聲,很快便消失無蹤。
高溫的枯火成了它們的墓地。
但這些人影來的太兇猛,幾乎是一瞬間全部都爭先恐后地逃了出來,所以.它們全都融化了,消失無蹤,再無聲息。
李元默默看著,他知道,這些透明人影應該都是圣火宮的歷代宮主,他們走到了三品境界的門檻,卻又踏入了為他們編織的陷阱。
如今又在他的枯火下灰飛煙滅。
這感覺,讓他有一絲“成了大魔王”的念頭。
不過,他也不可能讓這些人逃出去,這些人在地火劍里被關押了不知多少年,性子早不知扭曲成什么模樣了,人也極可能不是當初的人了。
而且他們沒有身體,李元也不知道他們這種形態能不能奪舍啥的,但與其放出來添加變數,不如當場就滅了。
隨著這些怪異叫聲的消失,原本只是一道裂縫的劍開始出現更多裂縫。
咔咔咔咔
聲音連綿不斷,再接著那些裂縫的邊緣開始呈現熔融的狀態。
滴答滴答的未知金屬溶液化作了漆黑的液體。
李元熟練地控制著金屬溶液,然后讓它在金身手掌里變化成長刀的模樣。
他看準時機,體內數滴源血飛射而出,落到了刀身上,繼而抓起那柄北斗錘。
錘柄末端,那慘白的十指有如花開,抓在李元手臂,開始源源不斷地吸收壽元。
李元一錘子落下,先給了千年壽元探底。
卻聽轟隆一聲。
陰陽虧空,天雷密布,地煞涌動。
雷漿于頭頂積蓄,藏在厚重鐵鍋般的蒼云之后;
地煞如蝌蚪巡游,聚來蒼茫黃土的大地之下。
嘭!!
李元感到完全沒到底,便再來了一錘子。
嘭嘭嘭!
他一錘接著一錘。
千年壽元接著千年壽元,瘋狂涌入。
在捶打的時候,他已然感覺到這鬼手其實“并不老實”,又或者說凡人使用這北斗錘,本身就存在著極大的代價。
那就是折壽。
李元能感到,當千年壽元隨著鬼手流出時,他自身的壽元也在消失。
大約是流過千年壽元,自身會折壽百年。
然而,李元并不在乎壽元。
四周的陰陽虧空越發巨大,天穹的閃電已經變成了怪異的紅色,地下的煞氣也從“蝌蚪”化作了宛如“毒蛇”般的模樣。
紅電,蛇煞同時涌向這柄漆黑的刀。
李元感到極限到了,這把地火刀在容納了他萬年的壽元后,也已經到了某種極限。
他收起北斗錘,金身以手作錘,開始四處地夯砸。
刀身延展,逐漸成型,待到徹底落定,金身急忙將刀胚往旁邊的溪水里一放。
哧哧哧!!
整個溪水都沸騰起來,化作騰騰白霧。
李元上前,從水里取了刀胚,繼而快速配柄。
這柄是個普通材料,僅是某個六品妖獸硬角。
他敲敲打打,不一會兒就徹底完成了。
李元雙手捧起這把刀。
刀漆黑,但在刃處卻有些兇厲的灰色亂紋,看起來和原本的黑煙囪完全不同了。
李元抓起刀,感受了一下,然后他才舒了一口氣。
“居然成功了。”
這把刀和靈器一般,都受著他的控制。
李元迅速掃了一眼自己的數據。
沒變化。
想來是因為這把刀乃是聯在人魂之上的,而他人魂的力量目前似乎還未曾和天魂產生聯系,所以人魂的進步被更強大的天魂覆蓋了。
然后,他又感知起這把刀。
良久他露出古怪的神色。
通過血源的聯系,他已經感到了這把刀的能力。
這是一把真正的充滿了不詳的魔刀。
這把刀,殺人,也殺自己。
簡單來說:在揮舞這把刀擊中敵人的時候,哪怕沒有出現傷口,只要觸碰便可以斬去敵人壽元。可無論斬去敵人多少壽元,使用者自己也會失去對應的壽元。
這是一把貪婪的刀。
原本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使用,可卻意外地成了非常適合李元的刀。
只不過,李元還是沒能理解,為什么刀會鑄成這樣。
他的源血里藏了許多祖箓的混亂,他灌入了壽元,地火刀原本關押了許多靈魂,天雷,地煞.
這些元素,是怎么變成這種貪婪的?
按理說,這把刀應該同時具備很多特性才對。
除非是某一種特性徹底性地壓到了其他特性,那么才會出現這種“單一性質”。
可是,他的特性之中并不存在“對壽元的貪婪”。
這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刀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這尖叫聲并不顯露在外,而是直接從刀上傳來,進入了李元的腦海里。
但這種傳入,并不具備侵略性。
李元瞇了瞇眼,他在確定這聲音確實是從刀里傳來的之后,忽地想到了一種可能。
于是,他心中默道:“原來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那女人沒有反應,卻在尖叫著:“我要.我要我要!!”
“要什么?”
“壽元!更多的壽元!給我,給我!!給我!!”
李元皺了皺眉,但還是抓起這把黑色長刀,刀刃輕貼肌膚,百年壽元隨之涌出,直接進入了刀中。
刀中傳來女人聲音。
“好舒服,好舒服”
這聲音慢慢平息,平緩下來。
李元道:“可以好好說話了吧?”
女人道:“你重鑄了地火劍。”
李元道:“是。”
刀中沉默了下,女人道:“他們都魂飛魄散了吧。”
李元道:“你為什么不逃?”
女人道:“我逃不了。”
“為什么逃不了?”
“我叫顏紅袖,曾是圣火宮的宮主,我也不知道現在過去多久了。”
女人緩緩道,“但是,我和他們不同,我不是為了突破三品無意間被囚入了地火劍,我是主動進來的。
因為,我在外面活不了。
只有成為器靈這種奇怪的生命,才能存在下去。”
“為什么?”
“詛咒。”
顏紅袖道,“我無意間觸發了一個詛咒,那個詛咒非常恐怖,它不停地消抹著我的壽元。
而我剛好知道地火劍的真實情況,所以就選擇了進入地火劍以避禍。”
她深吸一口氣,忽地喚道:“主人。”
這一刻,李元明白了:看來造成這把刀最大特性的人不是他,而是這把刀里藏著的這個靈魂身上的詛咒。
他剛剛的鑄造,只是將這個靈魂的最大特性發揮了出來,同時又用源血將這把刀套牢,使得成為了他的私人物品。
只是,這詛咒何等可怕,居然壓下了他所有的特性。
李元問:“哪兒來的詛咒?”
顏紅袖雜亂無序道:“星空.璀璨的星空明媚的星空.星空很危險.不要說話,不要回應.我.我記不得了.”
她絮絮叨叨,越發凌亂。
李元打斷她,換了個問題:“你既是器靈,有何用處?”
良久刀中那器靈才恢復了。
顏紅袖道:“心意相通.正常器靈都呆呆傻傻,可我會遵從并理解您更復雜的指令。”
李元忽地將刀一拋,然后動著心念,而這把刀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飛折旋繞,無往不利。
在半空呼嘯幾圈后,又落定到了他巴掌心里。
這種靈活機動,是別的靈器根本不具備的。
李元又一甩手。
黑刀飛出,在他感知里于十余里大地上飛速掠旋,繼而又飛回。
“你既叫顏紅袖,那此刀便名紅袖刀。而你便叫小紅好了。”
“是主人。”
李元瞇眼看著黑刀,女人的話他難辨真假,但此刀為他所鑄,又蘊他源血,便姑且先這么著吧。
抬頭看看天色,已然呈暮,今天他這位內侍可是一天沒出現了。
略作思索,他手握“九道臨時巡令”飛快出現在了皇宮安神殿。
殿門關著,夕陽在外。
塌上,謝薇鬢發凌亂,正慵懶地側坐著,看到突然出現的李元,她才招招手道:“可算來了。”
李元掃了一眼周邊。
謝薇柔柔糯糯道:“還不是哀家沉湎男色,難以自拔,所以和你在塌上鬼混了一天.現在,宮里宮外怕是都知道你是本宮的禁臠了。
所以,之后哀家可以光明正大地養著你,本宮不讓你出門你便岀不了門。”
李元道:“如此一來,我想什么時候出現就什么時候出現,而只要我一出現,詩山白就會找我。”
“對。”
謝薇點點頭。
李元忽道:“我在找黃袍人,但他消失了。”
謝薇略作思索,搖了搖頭,道:“他叫山先生,來過兩次,但我對他絲毫不了解。”
李元道:“他躲起來了。”
謝薇道:“現在你能對付他么?”
“可以一試。”李元道。
謝薇眼中閃過幾抹光華以及仇恨之色,然后道:“那我幫你引他出來,他才是我謝家的大仇人,也是哀家意圖削藩的最大阻礙。”
李元問:“怎么引?”
謝薇長腿舒展,綢裙輕覆,她托腮,神色一變,媚眼如絲,柔聲道:“小信子,到塌上來,哀家在你耳邊告訴你.”
此刻。
一處遠離所有門扉的暗室之中。
黃袍人正枯坐著。
直到此時此刻,他還沉浸于那一場大戰里。
他消耗了一顆上品天火靈石,一顆上品地煞靈石,以及許許多多的中品靈石,這才勉強擋下了那來自西極的怪物的襲擊。
那怪物的力量簡直深不見底,黃袍人如今是絲毫不敢動,因為上一批“通過傳送陣送來的靈石”已經在那一次大戰里被他消耗了個七七八八了。
而傳送陣破舊,每次只能運一點兒東西不說,運完之后,還需要再隔至少數十年才能動用。
如今最好的,最隱蔽的方式便是通過凡人的船只運輸。
而黃袍人正在等這樣的運輸。
若在仙域,他能很快獲得自己需要的東西,可在這片大地上,他連飛都做不到,更別說其他了。
此時,他眼前的每一扇門都好像是一道通向那怪物的通道。
只要他敢走過去,那便可能去到那怪物面前。
“那種層次的火,那怪物是如何融合的?”
“融合了那般的火,豈不是怎么消耗都消耗不盡?”
“西極的神靈,真的如此恐怖嗎?”
黃袍人有些驚疑不定。
他此時的反應,是遠在李元意料之外的。
李元以為對方常態化的力量,對方其實是消耗了許多珍稀資源才做到的。
而現在,這資源沒了,黃袍人自然不敢亂動了。
但他不敢動,李元卻已經鑄了新裝備,準備重新來找他了。
小半個月后。
詩山白怒氣匆匆地走向皇宮,然后在稍作稟報后便來到了安神殿。
他一抬頭,卻見端莊美艷的太后正和那高大俊俏的內侍湊在一起。
詩山白掃了一眼內侍。
內侍隱晦地點了點頭,顯出恭順。
詩山白這才看向謝薇道:“太后,高開平的人為什么將殮衣齋的口子封起來了?
那口子封了,我們的人入不了其中,殮衣齋便無法融合新的鬼域。
新的肉田也無法產生,我們的力量就會被削弱,而那些敵對太后,敵對天子的賊人卻會此消彼長啊!”
他說罷,又對那名為常信的內侍使了個眼色。
“常信”忙跟著道:“是呀,太后,這可怎么辦呢?”
太后聽著詩山白的話沒什么反應,但聽到身側俊俏內侍的,這才道:“小信子,哀家也沒辦法。
這一次,不僅是高將軍動手了,就連魚統領也暗中出動了呀。
你說,哀家有什么辦法?”
“常信”面露氣憤道:“高將軍,魚統領,他們兩位都跑去了玉麟山旁的寒風谷,都堵在那兒。這這不是要擋了太后的道嗎?”
啪!!
太后聞言,忽地重重拍了一下旁邊的茶盞,道:“小信子,哀家讓你說話了嗎?”
俊俏內侍露出慌張,急忙道:“這些,不是您才和我”
“夠了!”
太后俏臉含霜。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常信”急忙討饒。
而一旁的詩山白則是暗暗欣慰,果然在太后身邊埋下這么一顆重要棋子是極對的,常信這是在給他傳遞消息呢。
果然,枕邊人就是容易套消息。
不知道端莊的太后在塌上是什么模樣。
他心里居然生出了一點嫉妒,他嫉妒這內侍。
不過,這內侍就是他的狗,等到單獨相處時,他一定要讓著狗跪著叫兩聲。
但現在,他卻已經收到了重要情報:高開平,魚腸,這兩人如今都在玉麟山寒風谷。
這兩位是山先生真正的敵人,平日里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難捉的很,如今湊到一起.未必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要斬了他們,便是斬碎了平衡,從今以后,太后再沒什么力量可以與他們抗衡。
此時,太后道:“詩堂主,哀家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太后。”
詩山白一抱拳,轉身離去。
他才一走,正瑟瑟縮縮站著的內侍便高喊道:“娘娘,小的錯了,小的錯了。”
謝薇重重砸碎手中的名貴瓷器,熱騰騰的新茶灑了一地,她媚眼含笑,但卻用冰冷的聲音道:“那你就罰你給哀家揉腿,哀家不說停,你便不許停。”
遠去的詩山白皺起眉頭,冷哼了聲,又快步離去。
他心里對那條狗越發嫉妒。
他對太后一直畢恭畢敬,以禮相待,可謂君子之交,可沒想到太后居然被一個遠不如他的內侍給拱了。
想起兩人在塌上的交纏,他妒火漸生,恨不得立刻將那內侍叫到面前,狠狠教訓他一頓。
但大局為重,詩山白還是很快走出了皇宮,然后去尋山先生了。
他知道山先生躲了起來。
可此時此刻,若是山先生能出手,將高開平和魚腸滅殺,那整個玉京的大局都會發生改變。
詩山白漸去漸遠。
安神殿里,也有宮女來清掃過,如今大門又重新關上。
但門里,卻再也沒有李元在了。
謝薇一個人躺在塌上,而枕側還堆了不少奏折,她隨意拿出一本,卻又有些擔憂地看向遠方。
她身側的被褥微微鼓著,其中放著一個長匣,匣口微開如小門,而“門”后則是一把怪異的黑刀。
謝薇看向那黑刀。
黑刀散發著難以想象的危險氣息,便是隔著距離和長匣,也能感到這是一把凡人絕對不能觸及的魔刀。
謝薇凝視著這把刀,看了一會兒,她忽地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為誰擔心
羽翼輕微的撲動,在空氣里響著,微不可查。
小蟲子飛的很高,卻又遠遠地吊在詩山白身后。
幻身術的施展,使得小蟲子根本不可能被察覺,至少不可能被詩山白察覺。
一人一蟲七繞八折,在一個多時辰后,這才來到了一處安靜的宅院。
宅院從外看著正常,但內里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
詩山白入院的方式也很獨特。
他不是從大門走的,而是翻墻而入。
墻后,院里有兩排老樹,樹木盡頭是一間足夠大的屋子。
這屋子之前或許是作武館教學之用,只不過如今廢棄了,這才成了私人宅院。
但宅院主人并沒有過多改造,所以這大屋子里應該有著足夠寬敞的、離門很遠的空地。
詩山白踏步而近,停在門前,恭敬地匯報道:“啟稟先生,玉京有于我等有利的事發生。”
屋里傳來聲音:“說。”
詩山白道:“高開平,魚腸,這兩位英靈似是察覺了不對,他們為了封鎖殮衣齋,如今都在玉麟山寒風谷。”
屋里聲音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詩山白道:“屬下在太后身旁安插了一個絕對可靠的暗子,這消息是那個暗子秘密告知的。”
屋里聲音道:“世上沒有絕對可靠。”
詩山白自信道:“啟稟山先生,那暗子只是七品,他被我上了人皮手銬。
人會說謊,但惡鬼不會。
惡鬼的道具.永遠有效。”
話音才落,詩山白忽地感到有些不對勁,因為他身后在發光,發熱。
刺目的金色讓原本就炎熱的夏日空氣變得扭曲起來,而他頭頂之上,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陰影陡然投落,讓整個宅院迅速變得暗淡。
可怕的壓迫力令院內兩排老樹如遭颶風,狂躁不安地亂舞起來,樹葉“刷刷”亂飛,但才到半空又毫無征兆地燃燒起來。
詩山白緩緩側頭,他瞳孔里映入一個恐怖的金身巨人,巨人神色木然卻又邪惡,而之后則是一道看不清的神秘身影。
那身影雙手慘白,而右手則正從虛空中抽出一把漆黑的刀。
轟!!
下一剎,金身巨人抬手直往地面轟去。
掌未臨,整個屋舍的瓦片便“嘭嘭”地炸爆。
屋脊一塌,露出內里端坐黃袍人驚詫的臉龐。
而金身巨人卻在獰笑。
驚詫,獰笑,一閃而過。
那巴掌毫不留情地夯落,而在巴掌手臂肩膀延伸的黃金嘴唇處,一股旋風正在凝聚,那是恐怖的枯火。
山先生毫無猶豫,直接開逃。
他身形陡然一沉,沒入土中。
他雖然不能飛,但因為掌控了某些土類相關技能的原因,而能夠通過地面進行小范圍的遁移。
須臾間,他就挪到了兩三里之外。
但因為這里過于偏僻,便是兩三里卻還不是鬧市。
而他才一出現,高空的“壓縮火彈”就陡然落下。
山先生根本來不及再度使用“土遁”,他只能一拍地面,飛速掠向火的邊緣,同時雙袖一抖,揮出三面土色旗幟。
旗幟“嗚嗚”旋繞,很快撐開一個氣罩,讓他堪堪躲避過火流的沖擊。
這期間,他想繼續土遁,只可惜他腳下的每一處地面看似還是土,但實則已被枯火淹沒,而形成了焦炭般的粉塵渣滓。
戰斗又進入到了“拼消耗”的環節。
山先生瘋狂奔跑,而在高處,那金身巨人居高臨下,張口噴出錐狀高溫枯火。
山先生跑哪兒,枯火就跟哪兒。
同時,金身巨人也開始挪動腳步。
而似乎是察覺到了腳下還有一只在快速掠動的螞蟻,金身巨人邁開腳,狠狠往下一踩。
詩山白頓時沐浴在這一下踩踏的枯火之中,他周身閃過一重重光華,許許多多的崩裂碎響不絕于耳,那是他身上的靈器在炸開。
但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只是這一腳,詩山白的底牌就已耗盡,然后整個人沐浴在火里,不甘而又無力地伸手朝向天空,卻又旋即化作了枯骨,繼而灰飛煙滅。
而另一邊,山先生也已經察覺自己的處境越來越不妙了。
他想往人多的地方逃,然后若是這怪物繼續殺人,那么定然會成為整個皇都的公敵,到時候會有大量軍隊前來,而那些軍隊會幫他抵擋一下。
“該死!”
山先生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他已經足夠謹慎了,卻還是會被這怪物尋上門來。
最近月余一來,詩山白就找了他這一次。而且詩山白為人謹慎,也絕對是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這才來此的,為什么.為什么就連這樣都會被發現?!
李元身形飛高。
黃金巨人恍恍惚惚,縹縹緲緲,枯火烈焰,熊熊焚燒。
而他則已經飛到了黃金巨人的眉心,安靜地注視著那在地面亂竄狂逃的黃袍人,然后則是祭出了紅袖刀。
黑刀嗡嗡,浮于枯火之上。
因其誕生于枯火,又受李元源血,即便在這高溫下,卻依然無恙。
李元雙指一點,黑刀射出,一掠數里,直斬山先生。
山先生看有刀至,也不管不問,繼續操縱旗幟,以維持消耗。
黑刀沒入氣罩,森冷的氣息讓山先生愣了下。
而這一刻,李元腦海里忽地傳來小紅的尖叫。
“壽元,壽元,壽元!”
黑刀劇烈顫抖起來,好像聞到了血味兒的鯊魚。
“主人,給我壽元,求您了,求您了”
小紅發了瘋。
李元神色一動,遙遙揮刀,三千年壽元耗了出去。
許是未曾接觸,山先生倒是沒事兒,只是他的旗幟卻忽地開始變舊,亮澤飛快褪去,氣罩也一瞬間弱了下來。
金身巨人再吸一口氣,更猛烈的“壓縮火彈”噴射而下。
嘭!!
氣罩碎了。
旗幟飛散。
黑刀烈火同時降在了山先生身上。
出人意料的是,黃袍人在這一刻忽然放棄了抵抗,在剛剛的對殺里,他其實已將最后的一批靈石用地差不多了,而現在他雖然還有那么一兩顆,卻不足以改變局勢。
他干脆地丟開剩下的靈石,坦然站在火里,揚首微笑道:“前輩手段,在下服了。
只是在下還有本命精血留藏宗中,前輩便是殺了我,過些年,我還會復活。”
李元沒說什么,他將黑刀斬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年壽元,但他能以此黑刀斬出的最大壽元,便是一萬。
他折了一萬年,而對方也折了一萬年。
黃袍人瞬間枯萎,在火里燃盡,而在最后一刻,他忽有所感,猛然抬頭,眼中淡然化作無邊恐懼,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李元,顫抖著大喊道:“不!不!!”
可太遲了
遙遠的東海,霧氣繚繞的玉臺上,一滴精血迅速枯萎。
同時,在一處秘地,藏得嚴嚴實實的玉盒里,一滴飽滿晶瑩的血也在瞬間干癟卻聽“嘭”地一響,那血珠炸開,化作腐臭的黑水,再無半點生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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