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先生既死,李元收起金身。
恐怖的枯火金身巨人猛然坍圮,消失于他背后。
他身形俯落如桀驁的鷹,貼地一抄,便將山字堂的傳承黃甲,還有三面黃旗納入手中。
但那三面黃旗竟是破爛不堪,才入他手掌便已灰飛煙滅,而傳承黃甲亦是色澤暗淡。
李元瞳孔微縮,卻又飛快落地,蒼白鬼手一手點地,一手往虛空插去。
安神殿的床榻下陡然出現了一只鬼手,那鬼手直接將這內甲和紅袖刀放入了其下的一個小暗閣中。
做完這些,李元并未離去,而是施展幻身術藏在一側。
他安靜等了會兒,卻沒等到前來查探的仙域弟子,想來能修煉到這般層次,還是很有自己想法的。
不過,李元有的是耐心。
正常人守個半個時辰就該走了。
他卻一直守著。
他枯坐在一棵老樹后,雙手顯出惡鬼態,一手壓地,瞳孔安靜地盯著周邊的各個“門”。
期間,外圍出現了不少皇都官府前來維持秩序的人。
那些穿著皂服的衙役自是成了探場的炮灰,衙役們面帶絕望之色地入內勘察,看了一圈兒又飛快地逃離。
這現場哪里還是人和人的廝殺,完全就是天災暴虐,將這片大地清洗了一遍。
泥土成了黑沙,樹木成了枯碳,原本夏日還熱鬧的叢林已經沒有了半點聲響,便是再微小的蟲豸低鳴也是沒有。
遠處,一個個衙役湊到捕頭面前,低聲說著話。
“頭兒,上報吧.榮木坊這事根本不是我們能解決的。”
“我懷疑沒人能解決,剛剛我問過了,周邊有不少人看到了一個渾身燃燒的金身巨人。”
“還有上次,上次在摸魚灣也出現過,那一次可是死了數百人啊。”
“頭兒,我其實悄悄打聽過,上面好像也不知道.”
捕頭也是暗暗叫苦,他其實也是個小家族的弟子,在“妖后當國”之后,他的家族覺得全新的權力秩序可能要搭建起來,于是還是找了關系將他塞到了捕頭這個位置,說是從基層做起比較好。
可現在,這簡直要命了啊。
衙役們能看出來,捕頭豈會看不出來?
這力量,便是他家族中的最強者也會被輕易的碾殺。
不!不是碾殺,而只是余波就已無法承受。
就好像旅人匆匆趕路,無意經過了螞蟻窩。
旅人一腳踩下,踩死許多螞蟻,可他甚至不會知道他曾經踩死了這些螞蟻,因為他只是在趕路而已。
“既已勘察完畢,回去整理檔案,上報便是.周邊封禁,不得讓人進入。”
捕頭匆忙離開,他就是個打前哨的,那些大人得聽了他的資料,覺得這里安全了才會過來。
李元默默等待。
等到第二天黎明時分,他目光里才顯出一道陰陽流動的身形。
那身形極悄,極靜,好似不存在一般,若非李元對“陰陽二氣”的流轉極度敏銳,他甚至也無法感知到這身影。
這說明來人在“隱藏身形”上的造詣甚至還在李元之上。
可李元的“幻身術”已經修行到大圓滿了,這只能說明對方修行的技能比他的更好,更厲害。
這讓李元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不過,他沒什么將此人擒下,再慢慢詢問的打算,比起這么點芝麻綠豆大的好處,他的身份不能暴露才是重點。
從交戰中的蛛絲馬跡來看,東海仙域顯然能通過某些手段看到他,但這手段必然是通過對方的弟子,若是他身為西極神靈,卻還向下面弟子索要低級法門,那不一下子就露餡了么?
他安靜地藏著,化作一只小蟲子落在沙地旁的枯木中。
很快,他看到了一道身形掠向之前交戰的某處,一到便開始低頭翻找,似乎在尋找什么。
但找了數息,似乎沒找到。
那身影毫不遲疑地飛快掠遠。
可卻已經遲了。
黑暗的夜空再次被點燃,刺目的金光令深夜如晝,焚燒火焰的黃金巨手猛然一拍,落向那身影。
那身影敏捷地翻過,但高空旋即又落下“壓縮火彈”。
枯火中,那身影周身撐開黃色光罩,苦苦支撐,而速度卻變相的緩慢了許多。
李元一邊噴火,一邊用之前落空的巨手往火里抓去。
在那仙域弟子絕望的眼神里,那巨手抓住了他的氣罩。
氣罩上,金身的掌紋慢慢清晰,壓實。
繼而.
嘭!!
氣罩爆裂,黃金巨手抓緊了那身影,直接捏爆。
而枯火則將仙域弟子的身體迅速焚燒成灰燼。
這一次,李元沒動用紅袖刀。
這種刀,他需要維持著神秘性,若是東海仙域存在能看到他手段的神通,那么他動用紅袖刀的次數越多,就越是能被人看出這刀的奧秘。但李元并不希望別人看出。
殺死這弟子后,金身巨人又迅速消失。
李元掃了一眼那弟子所在,除了已經熔融的兵器,便是什么都沒有了。
這種一遇枯火就會熔融的材料,對他來說根本沒用,而鑄給旁人也說不定會帶來災禍,他便是就這么丟著沒拿。
如今,還未結束。
他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
此時,他神色幽幽,端坐陰影里,周身散發出一股可怕且莫測的氣息。
遠處。
一片水域中的白汀上,裹著漆黑斗篷的男子正震懼地看向遠處那陡然炸現的金光,不禁咽了口口水。
水域旁,還有不少船只正在裝卸著貨物。
山字堂劉長老是負責此間漕運的,而白天他已經得知了榮木坊傳來的消息,同一時間,他也失去了堂主的聯系,隱約間他有預感.堂主被卷入這樣的事件中了。
他只覺事情越發不對,便緩步走到白汀上,來到那仙域弟子身側,輕聲道:“上使.”
他的話還未落下,就被打斷了。
“劉長老,不要叫我上使。”
劉長老錯愕地沉默了下,然后若有所思。
仙域弟子看向水面道:“安排一艘船,我要離開玉京,現在就離開。”
劉長老:
就在他沉默的功夫里,遠處忽地傳來一聲慘叫。
他猛然回頭,剛巧看到一個在門前值守的弟子突兀地消失了,而那一聲慘叫便是他留下的最后回應.
一聲慘叫后,越來越多的慘叫傳來。
仙域弟子忽地大口大口呼吸起來,他左看右看,猛地往一旁的天龍大河里跳去,湍急的濁黃水流瞬間淹沒了他。
這弟子不敢飛,不敢從地面走,他竟然躍入水里,想要順水游出玉京。
他已經知道他那位去往榮木坊探索的師兄死了,而現在.那個怪物來了。
西極的神靈。
古老的怪物。
背叛。
這些信息交織在一起,在他腦海里來回撞擊。
修行不易,他不想死在這兒。
劉長老聽著身后的慘叫,又看到嚇到跳水的仙域弟子,他便是曾經歷過大風大雨,此刻也是心臟狂跳起來。
就好黑暗里有某個怪物正在逼近。
忽地,他看到了一只慘白的鬼手,那鬼手正抓著不遠處一個靠近窗戶的弟子往里一拽,那弟子便消失無蹤。
劉長老嚇得魂兒都沒了,他再無猶豫,也直接跳入了湍急的河水,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跳水,但是.他跟著那位上使學便沒錯了。
劉長老和那仙域弟子順水而下,很快出了玉京城,但才出沒多遠,兩人便看到水域的下游,一處林子便浮動這一抹金光。
運輸的船只正從金光處黯然通過。
但這兩人卻嚇得立刻停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折返。
這仙域弟子也是個人物,在回到玉京后,當場扒了黃甲,連同一些物品同時存放在某個隱蔽之地,繼而又理發、易容、縮骨,總之將一切能夠證明他是仙使身份的東西都拋開了。
然后,還是老樣子,這弟子悄悄上了一艘漕運的運輸船,準備順游而下,然后撤出。
可是他才走入那運輸船的大門,就出現在了一處陌生的荒原上。
他抬頭,露出恐懼的苦笑。
而迎接他的.毫無疑問是一團刺目的毀滅的枯火。
這弟子心底又恐懼又好奇。
他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都已經易容到他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為什么.為什么還是這樣的結果?
李元隨手將這弟子斬殺,這才舒了口氣。
模樣會騙人,但身側的數據不會。
無論這仙域弟子變成什么模樣,但他的數據總是不會的。
而隨著這個仙域弟子的死去,玉京城的東海勢力這才算是徹底拔除了。
李元再度回到安神殿時,已是午后。
即便以他的能耐,這幾日也是非常累了。
在看到謝薇后,他道了句:“都解決了,你可以對其他八道節度使出手了。但削藩之事,我暫時不會參與。”
謝薇忽地盈盈拜下。
李元攙扶住她,問:“怎么了?”
謝薇柔聲道:“多謝前輩為我謝家報仇血恨,此事,別人或許不知,但謝薇已然明了于心。今后謝薇不是龍脈的人,也不會是仙域的人,而只會是前輩的人。”
說罷,她忽地喚道:“來人!”
兩個宮女從外而來,謝薇道:“瑤心池可曾建好?”
一宮女道:“啟稟太后,前日剛剛竣工。”
謝薇道:“擺駕瑤心池。”
馬車備好,她又招了招手,喊道:“常信,上車來,隨哀家一同去瑤心池沐浴。這些天你讓哀家好開心,哀家便賞你。”
太后寵愛內侍的消息早就傳開了,那倆宮女也是見怪不怪。
不僅如此,太后這些日子似是容光煥發,好似得了滋潤般,然而.一個內侍根本不可能給太后帶來這些。
除非,這是一個假內侍。
然而這消息卻只是在眾人心底傳著,卻沒人敢說。
李元疲憊,聽到謝薇要折騰,便上了車,這般的體驗也是難得。
瑤心池乃是一座天然溫泉,僅供皇室所用,其地處皇宮以北,只是在蓮教戰亂時這溫泉被掩埋,如今疏浚,重建自是花了不少功夫,又等了不少時間,才讓這溫泉重新清澈,周邊環境重新雅致。
片刻后.
瑤心池里傳來女子歡笑的聲音。
宮女在外面面相覷,因為那是太后的笑聲。
池水嘩嘩作響,隱約間還有些淫靡的動靜,只聽得宮女們面紅耳熱,心兒直跳。
溫泉水蕩漾著,撫過雪白的胴體。
水中,李元雙手舒展,舒服地浸泡在溫泉中,而如今這片大陸上最有權勢的女人則是纏在他身側,與他盡情地好著。
淫靡,荒唐卻又刺激的體驗,充斥在李元心底.
而就在這時,他忽地聽到遠處傳來快速的腳步聲,以及框里哐當的劍甲碰撞聲。
他想動,卻被謝薇纏著。
太后雙頰發紅,對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后又抬頭吩咐道:“誰都不許進來。”
門外宮女旋即應答道:“是,太后。”
她們能在這兒,自是太后心腹。
而太后本就是暗衛統領,這能放在身邊的自然都有不弱的實力。
便是隨行守在瑤心池附近這些宮女中,便有四個五品。
很快,李元又聽到瑤心池入口的殿門處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太后壓著他肩膀。
而門外傳來宮女匯報的聲音。
“啟稟太后,是天子來了。”
“天子?”謝薇露出笑,她眼珠忽地動了動,道,“那就讓天子一人進來,待到這垂簾前,你就說哀家正和常內侍在其中。”
門外宮女愕然了下,旋即道:“是”
李元看著身上的女子,道:“你這是做什么?”
謝薇道:“他遲早得接受你。”
李元道:“他連著龍脈,而且他還是個孩子。”
謝薇道:“天子,從來都不是孩子。”
李元道:“他不會接受我的你這么做,只會讓他恨我,恨你。”
謝薇道:“那就用這仇恨去培育他,這是哀家教育他的方式,若是某一天他連哀家的五指山都能翻過來,那哀家也才真正放心他做這個天子。
哀家好歹還能包容他,還能讓他走錯后重新開始,換成旁人,可未必了。
哀家雖然厭惡他,但他身體里畢竟還流淌著我謝家的血脈。
哀家希望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強大的天子,而不是一個被任何勢力玩弄于手掌的傀儡。”
兩人說這話的功夫,門外已經厚重的憤怒的喘息聲,以及傳來宮女恭敬的“參見陛下,太后和常內侍正在簾后”。
說罷,宮女盈盈退開。
簾外,屋室內,連枝燭臺上火燭烈烈,照亮一個大男孩魁梧的身形。
大男孩身裹龍袍,右手五指死死地握著青鐔的長劍,他身形微佝,面容憤怒扭曲,便是站在這里,他依然能聽到簾子后傳來的水流嘩嘩聲。
燭光,照出他孤單又仿徨的身影。
“母后?”
姬護遲疑著喊出這稱謂。
因為即便到了此時此刻,他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那個男人去的太早了,可那個男人對他很好,在那個男人死后,他小小的心靈就種下了一顆種子:他要孝敬母后,也要為了那個男人來守護母后。
他的名字叫“護”,上天讓他于亂世紛呈之際誕臨于皇室之家,又坐上皇座,便是要他守護親人,守護國家。
可現在.
簾后傳來端莊溫柔的聲音。
“是護兒呀?這么晚了,來這兒做什么?”
姬護沉聲道:“朕敢問常內侍可在?”
簾后沉默了下,又傳來太后端莊卻略帶憤怒的聲音。
“護兒想知道,自己進來看看便是了。”
姬護道:“兒臣不敢。”
謝薇道:“你的心思應該放在治理國家上,是誰蠱惑你來后宮的?”
姬護嘆息道:“最近后宮多有傳聞,說.說母后和常內侍時常共處一室,如今”
謝薇道:“你都知道了。”
姬護得到她承認,先是一愣,然后握劍仰天發出一聲怒吼,譏諷道:“母后是想給護兒再找一個內侍做爹嗎?!!”
簾子后沉默片刻,忽地傳來太后的一聲冷笑。
“既然如此,那不如護兒便封常內侍為逍遙侯。
之后如若面見,當口誦假父。”
姬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雙瞳發紅,面容猙獰,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啊!!!”
他舉起劍,便要往里沖。
而就在這時,簾子后又傳來太后冷漠的聲音。
“你是天子,不是莽夫。魚腸隨你來了嗎?高開平在外面嗎?如果都不在,你怎么敢闖進來?”
姬護顫巍巍地握著劍,他雙瞳通紅,一行熱淚從臉頰流了下來。
“母后.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您,您這樣怎么對得起父親?”
太后的笑聲傳來。
“還是個孩子啊。”
笑旋即收斂,變成冷厲的呵責:“出去!”
“母后.”
“哀家讓你出去!”
說罷,她道了聲:“來人。”
話音才落,兩道宮女的身影從外掠入,攔在了大男孩面前。
姬護雙目變得越發陰冷,握著劍柄的五指緊地幾乎要碾碎這柄,他擦去淚水,恭聲道:“兒臣告退。”
說罷,他佝著腰,陰著眼,大踏步離去。
簾布后,太后表情古怪地看著身前的男人,忽地笑道:“我以為他要說什么,沒想到居然說了你,看來你陪他玩風箏,馱著他到處跑,帶他偷偷去府外買糖吃,都沒白陪。”
李元回想起過去那段時光,自嘲地搖了搖頭,道:“我覺得自己真不是個好人,我殺了他父親”
他還要再說,卻被謝薇伸手捂住了嘴。
謝薇看定他,正色道:“他的父親,一直是你。”
李元感慨地嘆了口氣,他忽地想起穿越前那段兒歷史里似乎也有個“假父”的故事,那時候的歷史和此時此刻忽地產生了某種重疊,讓他有種正在創造歷史的恍惚感。
他扶正面前太后,道:“掌控山字堂后,漕運線的人別動,那條線有可能會與仙域重新搭上,是個好魚餌。
另外,最后一個弟子死時身上沒多少東西,我懷疑他藏在了某處,你讓你的人搜一搜,若是搜出了東西,我會來取。
最后,發動你的人四處搜尋,裝作一副查明兇手的模樣,別讓人猜到仙域使者的死亡和你有關。”
“哀家都省得。”謝薇柔柔地應了聲。
瑤心池一晌貪歡,李元只覺精神都恢復了不少。
長生于世,本就該如水一般。
水無形,故而才能適應任何地形,而流向遠方。
李元想體驗各種人生,自然也需要成為各種人。
至于什么“體驗了其他生活就會失去本心”的論調,他不屑一顧。若本心這么容易丟失,那便丟了吧恰如人活一世,你十歲時候的心思是本心么?二十是本心么?人是在成長的,自然也是在變化的,而精彩就在這變化之中。
譬如前一刻,李元還是個恐怖的幕后存在,以狡詐和碾壓的方式擊殺了兩處仙使,使得皇都之人聞而色變。
而下一刻,他忽地想做一個俠客,一個沒有那些蠅營狗茍的污穢,一個純粹的惡即斬的俠客。
不過在做這樣的俠客之前,他還需要做些事。
首先,他來到鬧市,買了一個燕子風箏,然后來到了龍吟殿,在這風箏之上以先皇的筆法題上四字“自強不息”,然后放在了天子塌前。
他之所以會先皇的字,是因為他在扮演先皇時有練過。
而燕子風箏,則是天子小時候,他陪著天子放風箏時所用的那一款.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也許比起謝薇的狠,他心底對那可憐兮兮的孩子還存了一些溫度。
一只似是而非的風箏根本無法說明任何事,但起碼能讓那孩子更堅強一些吧?
隨后,他將魏火圣的三面火色旗幟也取了來,藏在了安神殿下的暗閣里,然后開始琢磨那把紅袖刀。
在使用這把刀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萬年壽元的虧空,居然沒有產生任何天地異象。
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萬年壽元才剛剛虧空,就已經迅速被填補起來了。
李元思索了下。
發現有一種可能性非常大,那就是:這把刀直接將他的萬年壽元給吸收了,然后又用萬年壽元虧空帶來的力量加上刀中藏著的詛咒力量將敵人的壽元也全部吸了過來,用以填補那虧空。
而敵人的壽元若是不夠,則會將他附近物件的“壽元”迅速消耗。
所以,那三面旗幟才會灰飛煙滅,而傳承內甲也會那么地枯淡無光。
如此說來,這把刀其實是一把“吸壽”之刀。
你給它多少命,它就幫你拿對手多少命。
但轉念想想,似乎又不對,而個中必然存在著某個未知的隱秘。
李元對顏紅袖所中的詛咒越發警惕,不過.這刀還是很好用的,大戰時做個一擊必殺的寶物使用,當是非常完美,算是一張底牌了。
做完這些,他又返回了桃林小筑。
小筑里,小瑜兒還在等他。
皇宮,龍吟殿中。
小天子回到此間,他雙目猶紅。
今日之事,令他痛苦無比。
孤獨的背影在輝煌的宮殿中顯得猶為刺目。
天子宛如行尸走肉般來到塌前,坐到塌上,忽地他目光一凝,愕然地凝聚在了一個枕邊的風箏上。
風箏,是燕子風箏,其上寫了四個字:自強不息。
他入主皇宮以來,出于對父皇的思念,時常翻閱父皇過去留下的一些文墨,所以他對父皇的字熟悉至極。
而“自強不息”這四個字,卻恰恰是父皇的字。
可是,父皇不是死了嗎?
是哪個人惡作劇,將這樣的風箏放到朕的床邊?
又是誰能輕而易舉地進入到龍吟殿。
難道父皇其實一直活著?
他是在暗示朕。
是了一定是這樣。
那么,他是否知道母后竟做了那等齷齪之事?
等等,若這一切都是父皇和母后的合謀.
天子越想越是興奮,他好像本該沉入深淵的溺水之人,忽地抓住了一根名為希望的稻草。
他緊緊抱住了風箏,然后小心地藏了起來。
數日后。
夏天過去,天色入秋。
李元帶好紅袖刀,便直接來到了南地。
他斬殺了魏火圣,又滅了山先生,若是獨獨放過蘇木神,這對閻姐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他要來順手把蘇木神也宰了。
但當他拎著刀繞了一圈兒,卻沒找到蘇木神后,便又來到鬼獄前時。
枯火和鬼域碰撞出分庭抗禮的紅黑色膜.
黑裙閻君娘娘走到邊界前。
李元上前,開門見山道:“閻姐,我是來殺蘇木神的。我殺了北邊那兩位仙使,這蘇木神也必須得殺,他躲哪兒去了?”
黑裙閻君娘娘道:“幾天前他就突然離開了,離開的時候他告訴我在遙遠的西極存在著復蘇的神靈,而那些神靈已經出手了,而他不得不離開。
我正想著這些神靈是誰呢,你就來了。”
李元笑了笑,上前把北方發生的事與閻君娘娘慢慢說來,還說了說自己后續的打算。
閻君娘娘自也把這些日子在南地的事紛紛說與他聽。
待到說罷,不遠處卻又幾只烏鴉托著石桌飛了出來,桌上擺著不少冰凍的美食,一只烏鴉嘰嘰喳喳道:“爹爹,一起吃飯。”
李元點點頭。
長桌照常被分別擺在鬼域和陽域之中,李元和閻君娘娘各坐一邊,小琞坐在中間。
一家三口,邊吃邊聊。
而聊天里,李元則知道小琞還在努力地突破天魂二境,畢竟三品肉田需要十年才能生出些“天火靈石”。
李元之前忙著,如今既是空了下來,便道:“改天,我去你的那些樹妖旁待著,你可以通過三品肉田,還有我身上散發出的陽氣來修行,看看能否加快修行速度。”
“好呀,好呀。”
烏鴉很開心,然后湊過去道:“現在只有四棵樹呢,如果四棵樹都能變成人形,那爹爹你就有多四個女兒啦。”
東海仙域。
云霧之中,一道威嚴身影正站在玉臺的血液前。
血液之下,皆有姓名。
此為“命魂臺”,任何入了四品的弟子都有資格在此處留下血液,而若是在外戰死,此間玉臺能夠最快地令那弟子借這滴血液重生。
同時,通過這些血液,還能看到這弟子死前所發生的情景。
那身影安靜地看著血液里閃過的一尊又一尊“金身巨人”的身影,然后目光又瞥向了一處。
那處的玉臺上,血液已經枯萎,泛黑,發著腐臭
因而,這滴血液中的“死前重現”自然也無法生效了。
這道身影凝視那枯血許久,忽地淡淡道:“封禁航道,任何人不得私自踏入人間大陸。”
聲音落下,一只又一只金色飛鳥忽地振翅遠去,嘰嘰喳喳地喊著“傳宗主令,封禁航道,任何人不得私自踏入人間大陸”.
此間大地,俯瞰而去,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小鎮。
說是小鎮,其實又是小陣。
因為每一個小鎮都是建立在“聚靈陣”之上,在鎮中修行之人將沐浴充足的靈氣。
靈氣調和陰陽,自然無缺。
某個小鎮上,正在苦練刀法的男子停下刀,仰起頭,聽著那嘰嘰喳喳的金色飛鳥的話,露出疑惑之色,繼而喃喃道:“不知道那片土地上又出了什么事欸,希望大姐和年年姐她們都沒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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