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喀斯特”，或者說外星文明的信息沖擊實在太大，實際上前面幾個小時過來的人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但他們也非常認可新遠本身的極度非凡，在拿到關于郭效、GW180509的指引后迅速動員了信息網，對這些內容進行證實。
手提箱里的那些東西中關于郭效的“遺產”通過了幾名情治專家的初步鑒定，但這種年代并不特別久遠的東西偽造起來并不困難，筆跡等特征更是難以證實。
物證鑒定是一件非常困難的工作，除非有確鑿的佐證，單憑單一的技術手段并不能作為絕對性證據。
曾經國博的數位考古專家與文物修復大師一起合作，精心仿制了一批古董進行拍賣，要不是借助提前做好的標記，還真無法絕對確認真假，現代造假技術可見一般。
有關郭效本人的信息需要更多時間進行查證，但那些先進技術以及GW180509卻能夠做出快速判斷。
章首城遠看上去沒有實際年齡那么老，乍一看更像是三十多四十出頭，頭發更是繁茂無比，讓其他人都頗為羨慕。
鐘成眨了眨眼睛，以為林炬是在驚訝他憔悴的面容。
林炬的言語十分誠摯，反正系統確認他的成就向來是毫無延遲，讓人懷疑它在用智子監控一樣，這種無處不在才真正令人恐懼。
林炬伸長脖子看向天空，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小黑點。
鐘成苦笑著解釋：
“老吳，你和他們接觸比較多，以前有發現什么嗎？”
即使理性分析現實世界并未發現可疑痕跡，也不能忽略這種可能。
對于一個長期從事最抽象、最前沿、最困難科學研究的人來說，這是為數不多能夠激發起他興趣的事，況且已有的資料中就包含了大量未證實的科學成果，極大滿足了他的求知欲。
章首城今年才50多歲，是米爾斯楊的得意門生，一直留在阿美，去年TEPA加速器搞得沸沸揚揚，9到10月最熱烈時期與參加物理大會的國內外學者一起回國，之后挽留下來，以客座教授身份進入科學院。
而此次過去的人選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前沿物理學家，其中就高能所的吳云峰和李石。
外星文明這樣天大的事情在林炬口中就好像變成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但卻也緩解了鐘成原本緊繃的精神，瘋狂運轉了一夜的腦筋終于緩解了些。
鐘成：“那這說明‘喀斯特’遠不止能利用電磁波感知外界，或者說其他地方還有東西。”
為這個猜測補上最后證據的GW180509，外部情治網絡對有數的幾個引力波天文臺進行了近期信息搜集，當然發現了公開的利文斯頓天文臺故障、以及某位員工意外車禍死亡的信息。
“小林，‘喀斯特’與新遠到底屬于哪種關系，‘喀斯特’又是怎么知道你們完成了任務，又怎么界定完成的標準？”
不過章首城看上去完全不在乎這些，只是用略帶催促的聲音說道：
如果說外星文明入侵的可能還是在幾年甚至幾十年以后，那迫在眉睫的威脅就是“喀斯特”。
不過暫時無人在意他們，和鐘成來的科學家們正與基地的葉長思等人激烈交流，后者早就準備好了一應資料，迅速打成了一片。
當外星文明徹底坐實后，最先有反應的是軍方，哪怕引力波信號傳出太陽系都得一年多，但他們還是馬上匆匆忙忙地去籌備防御計劃了。
而手提箱里的那些資料價值都已經可以說超越諾獎，根本難以估量。
不管外星文明會帶來什么，但這些先進理論卻能保證他能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不需要浪費時間，而是能盡情投入有價值的工作中去。
章首城應該能算做一名‘半’全能物理學家，幾乎所有前沿科學領域他均有相當高的成就，只比號稱‘世界最后一位全能物理學家’的列夫·朗道差一些，以及暫時沒有突破性的成果而已，被外界稱為離諾獎最近的華人科學家。
“確實會來人，不過也用不著這么急。”
一行人都被帶入了存放“喀斯特”的地下室，這時林炬才注意到進來的人中還有兩個滿臉警惕的人，默不作聲地站得稍遠一些觀察著所有人和周圍的一切。
暫時只發現了利文斯頓天文臺感測到了微弱信號，其他地方都沒發現，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在根本不清楚危機何時到來的情況下，軍方就需要時刻做好戰爭準備，至少要隨時能夠響應起來。
雖然訪客隊伍里也有自己的“內應”，但見到如此陣勢林炬也不由得有些緊張，只能希望肖岡田手藝夠好不出漏洞。
“是我們做的，我們在阿美還有些人手。
“都幾十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而且我也不認為坦克大炮放在這兒有什么用，就算來了也只是守著，總不能跟石頭干一架。
倒不是說航天局原地升級太空軍，但最快、最方便的辦法就是軍民融合，民用計劃不擱置，但軍事任務也要馬上負責，等時機合適再獨立出來。
甚至章首城手邊不知道什么時候還多了個箱子，旁邊還有人拿著一個疑似錘子的東西，在“喀斯特”周圍晃來晃去。
也就是說在未來鐘成除了是航天局局長，還可能兼任實質上的太空軍司令，只是不掛名而已。
而關于太空軍的建設思想也至少明確了一條：最快形成戰斗力的方式必然是直接利用現成機構，也就是航天局。
嗯，利文斯頓那個……”
哪怕最后徹底坐實了外星文明的存在，他也只說了句：
實際上在鐘成等人過來之前，基地依然是風平浪靜，就連附近的守備部隊都毫無動作，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吳云峰就比他小一歲，但據他自己判斷章首城極有可能屬于基地從未見過的S級科學家，可惜此人被看得太緊，新遠想挖也得緩一緩。
林炬很干脆地承認了，這件事現在在國內情治網絡下過于顯眼，假如阿美也發現了GW180509的異常，也會輕松發現不同尋常。
“意料之中。”
這些頂尖核專家中的一員就是符明東，他只是被要求進行技術分析工作，和其余幾人閱讀完資料后都大為震驚。
這次過去的專家團一是想接觸“喀斯特”，二就是搞清楚GW180509的更多信息，尤其是為什么月球核試驗會觸發引力波信號。
至于新遠……你應該看過手稿中的記錄，上面差不多是正確的。”
在得知“喀斯特”的本體可能是一臺超級計算機以及能夠與外界交流后，安全專家最先想到了“天網”。
當然資料里于謙公式叫做‘進階統一方程’，激光約束慣性等離子體核聚變的技術內容也被大幅刪減，但在緊急召來的頂尖核專家初步論證后就表示其可信度大于90，并當場開始構思超算模型驗證。
吳云峰和李石都難掩眼中的驚奇，實際上章首城昨晚的表現也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GW180509的信息高度保密，就連他們也不過比鐘成提前幾個小時得到通知，將作為重要的掩護角色。
章首城現在最想做的其實是建造一個又一個實驗室，將這些理論全部驗證一遍然后再將其變成一個個成果，外星文明反而不是第一位。
因為雖然這些資料很簡略，但可以判斷出其絕對建立在大量試驗基礎上，應該已經完成過成功的持續點火，可除了EAST也就只有國際合作的ITER，ITER哪里有這個能力？
在核聚變技術得到初步證實后其他人既興奮、卻又感受到了更濃重的陰霾：
突然看見可控核聚變的曙光當然是好事，可這也就幾乎證實了外星文明的真實性，地球上絕對不可能突然冒出這種技術。
這兩人在團隊中也算得上是前排，僅次于科學院的幾個頭頭，而更特殊的是他們都簽訂了基地的合約，屬于“自己人”。
“林總，快帶我們過去吧。”
“漏洞百出！”
章首城點點頭算是認可他們的回答，他之前唯一對新遠感興趣的就是變態的核發動機技術，了解也不多。
“不清楚？”
“是的，但其他手段我們一無所知，也可能是月球、或者別的什么地方還有監視器。”
鐘成和林炬反而獨立于人群之外，兩人顯然有單獨的話題需要交流。
正好是5月9日，而且稍加分析就能推測出應該是“黑石”出手，目的自然也不言而喻。
“怎么，很意外？”
他也只是這么簡單地問了一句就不再多言，而是繼續瀏覽從手提箱中提取的技術資料，像是一個正在認真工作的人一樣。
“我就是一個充面子的顧問，哪里能說了解他們，真要說了解還要問鐘局和已經退休的佘院士，他們都差不多能算新遠的自己人。”
“以前我們只覺得新遠的研發能力有些發妖，也真是沒想到……”
“不清楚。”
“如果是這樣，和我們直接暴露在敵人面前有什么差別？”
不過鐘成倒是相信“喀斯特”應該沒有秘密操控世界的行為，其行為邏輯不像是要毀滅人類。
林炬：“從現實來看，就是這樣，否則技術獎勵應該最先發給聯盟，或者是馬斯克。”
而且現在這事兒高度保密，就算是外邊也得瞞著，否則不知道多大亂子。
但他本人卻根本沒想這么多，而是和車隊一起準備再次前往新遠。
帶過來的資料硬盤里有一項擁有絕對說服力的技術：于謙公式，以及以其為基礎提出的激光約束慣性等離子體核聚變路線。
鐘成故意瞪著他，沒想到林炬卻回答道：
“這也能算一次試探，假如阿美沒發現GW180509自然就過去了；如果他們發現異常，那就一定知道其他人也發現了，就會主動來聯絡我們。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可能是這些人中少數希望外星文明真實存在的一個。
在凝聚態物理領域，物理學家的每一步都是在發掘未知，每一個理論都抽象到難以理解，真正的頂尖學者都是孤獨的，整個世界也只有少數的幾個人能夠暢快交流，想要從學術上獲得成就更是極為困難。
“當然，就從這兒的電梯下去。”
前者臉上又恢復了最開始的嚴肅，顯然是要開始談公事：
“意外，但不是意外這個，我一直在等武裝直升機和特戰隊，在后面？”
而他們的領頭人是章首城，去年才剛剛回國，但已經隱隱是國內物理界數一數二的領頭人物。
吳云峰的回答滴水不漏，旁邊的李石也十分默契地配合：
這一次過去的當然會是很多人，除此以外還有從西北抽調的小股精銳戰士，將會到蓉城附近待命。
章首城歸國時間很短，卻由于出色的能力快速獲得了信任，
鐘成：“‘喀斯特’選定了你們，選定了郭效，也認可你們作為他的后繼者，也沒有試圖尋找其他人或者政府組織，是嗎？”
在聽完事情的全過程以及翻閱完手提箱后，他只是驚訝了一瞬間就恢復了平靜，也是這樣認真的專心瀏覽技術資料。
兩人的交談暫告一段落，鐘成邊帶著眾人跟他往里走，同時介紹著身后的成員：
“老吳、李石，大部分你都見過，就這位章教授應該是第一次見，這應該是我們國內最前沿、最偉大的年青一代物理學家了，去年才回來。”
林炬確實是第一次見章首城，他也沒有記起原世界線中這位大牛的名字，但不妨礙在鐘成介紹完一大串頭銜后給予自己的尊敬。
“離火”收到的引力波信號圖譜以及日志也由相關專家進行了審查，初步未發現異常。
這并非是故意作態，當時的章首城甚至有些興奮，并表現出了發自心底的熱情。
而在原世界線中，章首城與國內通信公司多有合作，卻在2018年底因抑郁癥在阿美離世。
不管怎么說，我們都不會吃虧，正常情況下中情局也不會腦子抽了去調查一個普通職員死亡的真相。”
假如真的是超級計算機與強人工智能，這么多年它完全能夠控制整個人類世界網絡，哪怕新遠說十五年前就已經屏蔽處理，但萬一呢？
就比如新遠用來守備的那些機器人，有沒有可能突然就調轉槍口大殺特殺，甚至侵入導彈發射系統？
假如這成為現實，“喀斯特”就能輕松毀滅人類，甚至不需要親自出手，暗中挑撥擾亂各國情報交流，有無數種辦法挑起內戰。
林炬：“‘喀斯特’似乎擁有自己的判斷能力，郭效先生最開始沒在意這些，但在我們以往的試驗中，只要我們目標后不久它就能確認，不論它是否處于屏蔽室中。
如果屏蔽室根本限制不住‘喀斯特’，或者說它的本體就能夠實現太陽系內的無死角監控，那人類所作的抵抗到底還有多大意義？
“可至少他們應該還被困于光速的壁壘，而且‘喀斯特’似乎也沒有主動干涉我們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