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時間就來到第二天7月2日的夜晚。
戰爭落幕，連那片慘烈的戰場都已經打掃完畢。
成分構成復雜的殖民艦隊按照各自的功勛瓜分了六座島嶼，不出意外地由海盜王大洋王座占領了二號島嶼，帆船收藏家占了三號。
雖說他們一開始約定的是后者只要傳奇戰艦，其他戰利品全歸海盜王。
但既然錯失了灣民龍頭船，自然要從別的地方把利益給找回來。
其他人則各自分配了余下的土地，由白銀律法中的《蠻荒開拓令》條款做背書，誰也不能違背。
一眾超凡者白天在自己的地盤上緊鑼密鼓地施工，構建穩固的庇護所，一到了晚上血月微露的時候就立刻收工。
沒事絕對不在外面瞎逛。
作為白銀大陸最精銳的一批冒險家，即使是他們中的凡人水手也能嚴格遵守禁忌，最大限度避免召來災禍。
按照“剩者為王”原則，作風散漫的水手早就已經被各種邪靈、怪誕淘汰，根本就走不到這里來。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除非能保證夜間絕對安全，否則將來建立在南大陸上的殖民地，短時間內注定難以誕生熱鬧的夜間經濟。
六座寸土寸金的島嶼范圍內，只有帆船收藏家莫爾頓·格雷的三號島嶼是一個例外。
一天多時間過去，他似乎完全沒有建設島嶼的意思。
隨意轉了一圈繪制好三號島嶼的地圖后，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戰艦上，再也沒有出來過。
此時，莫爾頓·格雷正在瓶中魅影號的船長室里，用一只絲絨手帕擦拭著展示柜里的藏品。
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貌似有些漫不經心，端起一只裝著帆船的酒瓶擦了又擦，遲遲沒有去擦下一只。
燈光下，船長室里的藏品總數依舊高達數百，大多數都是四級以下巡航艦，四級和以上的戰列艦不算多。
許多編號靠前的展示架上還出現了空缺，起碼少了幾十艘，還有另外幾十艘被打的破破爛爛，滿是焦灼的戰損痕跡。
一部分是跟傳奇戰艦召喚來的船棺互相折損，另一部分則是被幽靈艦隊和“喀秋莎”合力打爆。
這還是因為莫爾頓·格雷的五階專屬奇術虛擬船靈，最多只能分裂出一百位虛擬船靈，操控一百艘戰艦。
要是能操控更多的戰艦，損失恐怕還會更加慘重。
可現在他的心里有了“新歡”，對自家“收藏品艦隊”被人沖爛也并沒有多么在意。
“現在只等一個機會，我就可以帶著兩位美人兒遠走高飛，順便完成我夢寐以求的艦靈轉化了，咳咳咳”
忽然捂著嘴巴用力咳嗽了幾聲，攤開掌心，上面竟有不少血絲。
昨天他接連受到群鯊之父，還有虛擬船靈被大面積打爆的反噬，靈性至今還有些動蕩，牽連肉體也受傷不輕。
他卻一點也沒有當回事兒。
即使在受傷狀態，他打不過的也只有大洋王座一個人而已，完全不妨礙今天的行動。
這時“叮”的一聲通訊提示，終于讓帆船收藏家回過神來。
抬頭看去，書桌上擺著的一顆水晶球亮起，投射出一道威嚴的人影。
人影有著一張十分方正大氣的臉龐，微翹的胡須打理地一絲不茍，看不出具體年紀，臉頰上似乎還微微帶著木質紋理。
身上鑲嵌寶石的貴族禮服上別著一枚十分顯眼的金色城堡徽章，那是卡斯蒂利亞王室特拉斯塔馬拉家族的紋章。
即使是與帆船收藏家這位五階傳奇超凡者會面，身邊竟然還坐著好幾位衣著極為清涼的絕色美人，供他左擁右抱上下其手，對這位傳奇明顯沒有太多尊重。
“殿下，日安。”
莫爾頓·格雷也不在意，甚至率先躬身行了一禮。
只因面前這一位，可是卡斯蒂利亞王國國王無能者恩里克四世的弟弟木偶之王路易·特拉斯塔馬拉。
不僅地位尊崇，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殿堂序列五階傳奇級木偶師。
他的人生信條也從不掩飾：
“高居王座，享受權力，通過手中的絲線肆意支配弱者的命運，不允許任何人忤逆自己！”
所有不如木偶王路易的人，都不會被他正眼瞧上一眼。
背靠海權第一強國，就算光明正大把“在座各位都是垃圾”寫在臉上，全世界也依舊沒有幾個人敢給他臉色看。
能親自“接見”帆船收藏家這位前卡斯蒂利亞的國家煉金術師兼船舶工程師，已經是看在他同為五階的面子上了。
看到出現在面前的莫爾頓，木偶王路易徑直丟下一句：
“我先前被巴巴羅薩提供的假情報誤導，暫時被困在了破碎群島中的某座秘境里，需要幾天時間才能脫困。
但我現在就可以代表國王陛下接受你的投誠請求。
莫爾頓先生，我不僅保證你的人身安全，還可以給你皇家工程院院長的職位，滿足你用于艦轉化儀式的一系列珍稀超凡材料。
代價則是你手中三號島嶼的所有權，以及可以創造傳奇艦靈的完整版忒休斯船靈秘儀。
一旦交易達成，即使你殺了教會的樞機大主教我也能保伱安然無恙！”
口氣張狂，霸氣絕倫。
“感謝您的慷慨，殿下。”
莫爾頓·格雷卻知道對方確實有張狂的資本，此時聽到木偶王的親口保證心中猛然一定。
因為今天晚上他要殺的雖然不是樞機大主教，但就憑對方引發“神跡”的聲望，影響力恐怕很快就會超過普通的大主教。
一旦消息傳開，麻煩程度也絕對不遜色于這種層次的大人物遇刺。
通訊隨即就被對面掛斷。
“我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只是想跟心愛的美人兒們永遠在一起而已。
現在后路已經提前準備妥當，希望你們這些美人們的‘前夫’不要妨礙我，否則我就只能對你們痛下殺手，再躲回王國本土去了。
明天就是最后的空窗期，等巴巴羅薩他們發現異常，也來不及再去追我了。”
至于這片海域必不可少的提燈人，以及鯨油產業帶來的龐大利益，在這位“帆船癡漢”眼里還不如傳奇戰艦的一塊船板更有價值。
被他毫不猶豫就拿去跟老東家交換了利益。
五階之前他一直都是通緝榜上排名靠前的通緝犯，但五階之后只要愿意加入某個王國陣營，就會立刻成為王室的座上賓。
在國際體系中，如果一個人不在餐桌上，就很可能會在菜單上。
晉升五階傳奇，就相當于完成了從菜單到餐桌的華麗蛻變。
“該動手了。”
颯——！
握了握胸前的那一只青銅舵輪狀傳承奇物，身體一轉整個人便瞬間縮小上百倍，消失在了船長室里
夜色下，一號島嶼上那座由裂隙修道會建設起來的鯨歌鎮，其實跟三號島嶼差不太多。
除了金鹿號上有活人之外，跟藍龍王號一起出來的幽靈戰艦絕大部分都沒有中序列艦長，全都沒有恢復意識。
脫離了必須自相殘殺的舊神胃袋后，被索倫堡親王靠著位格壓制收攏了大半。
又派出自己的近衛軍官或其他蘭開斯特擔任艦長，很快就整合成了一支總數高達63艘，真正歸屬于自己的強大幽靈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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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支艦隊中沒有一個活人，還被五階偽神詛咒過，一年才能上岸一次，不會把機會浪費在這種地方。
最后也只有金鹿號的140余位船員、軍官上岸入駐小鎮。
拜倫身披睡袍站在臨時居所高大的落地窗前，看向海面上不斷冒著綠火的幽靈艦隊，仿佛已經看到了老爹為自己打下來的大大的疆土。
即使不算幽靈船的不死屬性，單純以一次艦隊齊射的炮彈投射質量來比較，也已經絕不遜色于大洋王座的嫡系海盜艦隊。
越過幽靈艦隊看向其他幾座島嶼上星星點點的燈光，一時心中不免感慨：
“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手里握著的槍桿子才是敢和任何人大聲說話的底氣。
如果昨天沒有藍龍王號和幽靈艦隊做靠山。
最后恐怕就不會是我獨占一號島嶼，其他人紛紛割肉安撫，還要一起真誠地謝謝我了。”
拜倫深知這片大海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海盜，另一種則是潛在的海盜，哪有那么多知恩圖報的“正常人”？
在一群餓狼面前，一個弱者主動讓出了利益，不僅不會換來感激，他們反而會覺得你付出的太少，還要把剩下的全都一起奪走。
軟弱和善良就是罪！
好在，戰爭之王可以教深海眷族能歌善舞，自然也能教海盜和冒險家們友愛謙恭。
下位者的犧牲叫理所應當，上位者的犧牲就成了人性光輝。
如果他只有“善良”，八成會被群狼生吞活剝。
而一手握著大善人光環，另一手還握著幽靈艦隊，才能經過一通表演既得到豐厚的好處，又能收獲卓絕的名望。
人人都對他豎一個大拇指。
還讓大洋王座對他這個最多只能活幾年的“將死之人”徹底放下了戒心。
堪稱一舉多得。
畢竟，在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中，名望和傳說度本就是實力的一部分，而且占比極重。
又當又立，又要好處又得好名聲的美事哪個不愛？
而且，那一場表演讓他獲得的好處立竿見影。
拜倫默默注視著自己的傳說度一點點突破臨界點，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掃了一眼航海日志上的說明，輕輕呼喚一聲：
“福金！霧尼！”
兩只漆黑如墨卻生著金色眼睛的大型渡鴉，從他的影子里飛出來，好像兩只兇猛的獵鷹一樣落到他的肩膀上。
親昵地啄啄他的耳垂，然后一振翅膀，好像幻影一樣穿透高大的房頂直沖云霄，只是眨眼就到了百里之外。
讓拜倫透過它們銳利的眼睛，將一大群正從水下游過的梅氏利維坦鯨盡收眼底。
就算它們皮膚上的氣孔都纖毫畢現，看它們好像掌中觀紋。
隨即兩只渡鴉又落入水中，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沒有攪動任何水花，哪怕抵近到鯨魚只有幾米遠的地方，這些龐然大物也沒能發現絲毫異常。
“雖然兩只渡鴉本身沒有任何戰斗力，但僅僅是這種免疫一切中序列探查的能力，就足以去角逐最強偵查兵。
不愧是來自神話中神王的寵物。
等我晉升五階，也足以靠著它們遍知天下所有的大事了。”
人馬群島對外界的通訊渠道沒有中斷，圣拜倫和海獵人的稱號經過一天多時間的發酵，終于再次突破了25點大關。
讓海獵人增加了新的稱號能力動物伙伴，拜倫則更愿意將之戲稱為：“遛鳥逗狗”或者“牽黃擎蒼”。
因為這動物伙伴正好是兩只渡鴉和兩只狼。
灣民神話中，福金和霧尼是狂獵之神沃登手下的兩只渡鴉。
福金的名字有“思想”（盧恩字符：thought）的意思，霧尼則是“記憶”（盧恩字符：memory）之意。
它們不單是沃登手下的圣鳥，更是他的耳目。
每天破曉時分，兩只渡鴉便會從沃登的肩上飛離去往人間，看遍世間萬物，聽聞天下諸事，與生靈和死物共語，然后再回來告訴沃登。
除這兩只圣鳥之外，沃登身邊還常伴著基利(盧恩字符：geri)和福雷奇(盧恩字符：freki)這兩條大狼。
前者代表“貪婪”，后者代表“暴食”，沃登會把信徒獻給自己的肉全投給這兩匹狼吃，由這兩只大狼專司警衛。
“基利，福雷奇！”
隨著拜倫再次呼喚，兩條像人一樣高，黑白間色，擁有湛藍眼睛的巨狼浮現在他的身后。
馴服地在地上打了個滾，讓他撓撓肚子，嘴巴里還發出獵犬一樣溫順的哼哼聲。
兩只渡鴉，兩只巨狼作為拜倫耳目和四肢的延伸，不僅可以二十四小時偵查敵情，傳遞消息。
還可以像那些狂獵仆從一樣成為他的化身，將本體的力量投射過去。
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分身有術。
隨著他打下來的地盤越來越多，倒是不愁沒人去看大門。
“基利你去巡視鯨歌鎮，福雷奇你去看著點那些剛剛到港，就集體鉆進地牢里去開工的家伙，讓他們干活的時候小點聲。
我圣拜倫心善，聽不得‘志愿者’的慘叫聲，每次剖之前都記得先把紅胡子的舌頭割掉。
麻藥就沒必要了，量產之前還有點貴。”
拜倫揮揮手，讓它們去各司其職。
“現在稱號不斷晉升，我倒是跟那位王權、預言與狂獵之神沃登越來越像了。
狂獵的稱號對應狂獵軍團和我自身的能力提升。
這個馬甲已經消失了很久，沒有再造成什么大新聞，到目前為止傳說度都停留在27，距離30點大關還有3點。
恐怕很快就會被海獵人的傳說度反超。
而海獵人的稱號則對應著狂獵之神的武器、寵物，必中之槍岡格尼爾、兩只烏鴉、兩只獵犬，也不知道下一次升級時還會得到什么寶物？
像是要把那位主神一點點掏空的樣子。
再加上已經落到我手里的神格面具，我現在和這位神王的相性簡直高到離譜。”
拜倫暫時想不明白這一系列巧合之間的關聯，索性也不再去細想。
意識到夜色漸深，正要關燈休息，忽然聽到隔壁薇爾莉特還亮著燈的房間中有細微的破空聲響起。
借助神見的通感能力，立刻用聽覺“看”到了房間中的景象。
桌上擺滿了鯨油科技的紙質資料還有一堆實驗器具。
最關鍵的是，一只裝著液體的玻璃試管正從桌上驟然跌落。
“這是”
嘶——！
拜倫一口涼氣才剛剛抽了半口，身體就已經在應激反應下自己動了起來。
以冠絕中序列的速度卷起狂風，沖出自己的窗戶又猛地鉆進了薇爾莉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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