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尸體,是巴努的同胞。
他不敢置信,自己竟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無論是處決黑巖城的神官,還是參加這場屠殺。
饒是再強大的軍隊。
在舊亞蘭最大暴力機關副長的屠刀下,都只是毫無抵抗力,一邊倒的殺戮。
巴努手指有些發抖……
自己似乎不是那塊料,北境大監獄中那些愈殺愈勇的強者。
而佐忒已經察覺到了頭目,或者說神主教神女多躲藏的位置,但他沒有立馬過去。
權力就是如此美妙的東西。
實際上并不存在,只是依托于假想而形成的自我受限,只有這樣,才能讓卑鄙的人無所遁形,那些偷偷遵循著自己意志的人,才會被凈化。
佐忒反而坐了下來,坐在壓艙蓄水池鹽井的邊緣,順便把刀放進去攪了攪,洗掉血液。
該死。
好像忘了這是片鹽湖,這樣做容易生銹,但也無所謂了。
惜刀的武者,都是不入流的。
這只是工具而已,像是挖掘礦石的鶴嘴鋤,刀也只是剜走靈魂的鐵器。
看見魂不守舍的巴努,佐忒安撫著他。
“在進入獵巫機密處前,我是一個鏢客。
保護各式各樣的行商。
遇到過最大的一個商賈,是進行文物走私的。
他曾經告訴過我,人想要賺錢,只有三種途徑,一是勞動產生,二是資產增值,但只靠這兩點掙錢的人,都是沒什么用的小角色。
最好的方式,是光環,影響力產生的溢出價值。
你明白我說的什么意思嗎?我現在相信神真的存在,可能也的確有永恒與時光之龍吧。
我現在是裹在他的光環下,才有如此巨大的權力。
但那個商人告訴我最大的秘密是,在這三點的背后,實際上所有的事物,世間一切的本質都是房地產。
而看似圣靈教,永恒教派,神主教,灣民信仰的北方神,要我來說,也是房地產。
人精神中的土地,也是可以購買增值,擁有產權的,只需要修筑奇觀,然后布施。
但房地產的本質也是虛托的空中閣樓。
天生萬物,包括人們,本身就是無拘無束,天不收來,地不管,諸神也無法干預不是么。
但是因為房地產,你的精神被資方擁有了產權,從古紀元至今,才有了現在的西大陸。
現在你應該明白游戲規則了。
你必須成為資方,增加自己的影響力,人精神中的土地是有限的。
而購買精神產權的方法只有一個,就像我曾經在舊亞蘭做的一樣,讓那些偷偷遵循自己意志的人,無所遁形。”
洗完刀上的血,佐忒慢慢站起身子,他已經發現了神女躲藏的角落,慢慢向那里走去。
躲在壁櫥中的少女流著淚,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
戲謔一般。
佐忒的腳步聲越來越重,聽在她耳中愈發清晰貫耳,當走到壁櫥掩門時,踩地的聲音很響,也踩到了一具尸體,能聽到血在壓力下從爛肉中爆出的飆濺聲。
少女也終于被無形的心理壓力擊潰,哽咽出聲來。
佐忒打開掩門,用火把映照著里面的少女。
映入眼簾的是失去左眼有著猛獸抓痕的駭人可怖面孔,
佐忒直接將她拽了出來,扯著頭發在血地上拖著走,少女刺耳凄厲的尖叫著,拼命掙扎,濺起一灘灘的血漿。
佐忒將她拖到了巴努面前,染血的手抓著她驚恐的臉,佐忒面無表情,對他來說這只是工作,像是標書制作人員在給土地競標打印文本。
驟然之間。
巴努理解了一切,的確如佐忒說的一樣。
穆隆的教育已經被壟斷,國辦學府已經成為擺設,資源全傾斜向私立學校,上升通道徹底關閉,除非是人中龍鳳,才能成為穆隆買辦政府最好的狗,分到一口湯喝。
巴努是很聰明的人,然而在這個連貝瑪公國都趕不上的國家,才能并沒得到挖掘,年僅十五六歲便加入抵抗軍。
佐忒……
對他進行了高等教育。
如他所言,一切都是虛幻的空中閣樓,文明的所有邏輯都是建立在精神產權上。
暴力……
能解決所有問題,因為問題本就是暴力的延伸,父親是不會去殺孩子的。
深入腦髓的恐懼。
亦或是虛幻的恩澤。
才能購買人精神的產權。
但相比樹大根深的后者,前者……
最為奏效。
巴努終于明白了游戲規則,他現在可以毫無猶豫的把屠刀揮向任何一個人,世人過于懦弱,但是他,痊愈了,從某種虛擬的負債中,掙脫出來。
他終于也變成了佐忒口中的那個獄友。
那個家伙是個完美主義者,他老爹把他養的狗殺了,并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掉。最爆笑的是,他認為自己已經無法當一個好人,只能貫徹到底,成為一個殺人屠夫了。
“要我殺了她么?”
巴努平靜問道。
佐忒很是欣慰,終于,相隔二十多年后,自己又擁有了,士,官,長。
“不用了,我敢保證,就算她逃離這里,也不敢再回來,不敢面對我。
穆隆……
真是一個悲慘的民族。
人們渴望著英雄出現,因為他們過于懦弱。
但又希望英雄倒下,這會讓他們慶幸自己沒有挺身而出。
烏波里歐陣營里的投降派太多了。”
佐忒前段時間就收到了科洛爾高地抵抗軍二把手桑德拉的示好,并表示愿意把王女移送到黑巖城。
但途中似乎有什么變故,這么久了仍然沒有抵達。
可桑德拉仍然沒有放棄,甚至愿意將大后方,科洛爾高地,直接交給永恒教派。
這樣一來,佐忒從前后圍剿,不僅可以殺掉烏波里歐,李思特,就連鱷島也可以順帶宰掉,建功立業。
而佐忒的人也已經過去了,等待那些土雞瓦狗和陸軍大混戰時,全部宰掉。
佐忒也早對久久于他不敬的鱷島生了殺念。
是的。
穆隆,已經全部在佐忒的掌控之中了,黑巖城和科洛爾高地,現在甚至是鹽湖城,他都有最高的行政權。
也趁大陸會武沒開始前,速戰速決吧。
佐忒正準備砍掉少女的腳,以神女為質,引出更多的神主教人員,這些家伙恐怕才是穆隆隱藏的最強抵抗力量,至少對永恒教派來說。
“隊長,甲板上來了一個人,相當了得,甩脫了很多重裝牧師,甚至是放倒了好幾位時之劍。”
一名牧師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提醒著。
佐忒眉毛一挑,這說法有些夸張啊,哪怕是鱷島,那可是全副板甲的怪物,還有更可怕的時之劍。
“知道來歷么?”
“是前些天,在黑巖城劫走莎倫神官的獨臂人,說是要找你談談。
“嚯?”
佐忒從腦海中捕捉著仇人,他向來都是斬盡殺絕,不留后患,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人。
必須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