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的計劃是這樣的,以最快的速度穩定好九江亂局,隨后馬不停蹄的趕赴廣陵,把徐州六郡的版圖拼齊了。
當然了,去的路上還要順手把盱眙城里的紀靈給收拾了,這貨是個頑固派,到現在都沒有投降。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事實卻是壽春已經被攻下半月有余,呂布根本就沒法離開。
最基本的,九江治下十一個縣你得走一遭吧。
這種事名義上叫做撫民,實際是要把當地世家豪強都走全了,本就出身不強的呂布這次的行動被視為是偷了朝廷的勝利果實。
那些首鼠兩端的世家豪強一面罵著已經逃跑了的袁術,聲稱是不得已而屈身事賊,一面對呂布并不感激,揚言心向朝廷。
這個局面跟當初的徐州是一樣的,他需要拿出點誠意走動走動。
再者,拿下了九江后,田畝、稅賦、百姓歸冊都不能按照仲氏王朝的政策,需要與徐州同軌,這也需要時間。
因為近期安豐和戈陽都鬧了水患,百姓餓的沒了活路,就有不少人涌入了九江這頭尋求活下去的機會。
呂布沒忘記林墨出征前對他說的話,開始著手把這部分人遷往三郡之地。
遷民又不是一刀切看你戶籍不對就趕去三郡了事,這些都是餓的走不動道了的人,你得開倉吧?
最后再把他們集中起來,派一支部隊送回三郡去。
盱眙那頭,因為紀靈死磕不降,呂布是想強攻的,不過陳宮等人給出的建議就是圍城。
圍城后考驗的不僅僅是盱眙的屯糧問題,還有長期被關閉在城里,兵戈在外,形成的高壓態勢下,城里人心浮動的問題。
總的來說,眼下的情況圍城是上上之策。
這些破事都沒解決,陳登又跑來告訴呂布,廬江太守劉勛的手上還有兩萬人馬。
而劉勛本就是袁術的舊部,此時袁術去安豐,再加上盱眙的紀靈,這件事如果不處理妥當,九江面臨的問題就是來自北面曹操、西南兩面的袁術,成為了夾縫中求存的困境。
“溫侯,此時取廬江的意義遠比取廣陵更大。”
陳登再一次強調,想要說服呂布,“只要廬江到手,我們便可背靠長江,解除了腹背受敵的危機。”
“在下附議。”魯肅也跟著強調。
呂布長嘆了一聲,拇指和中指捏著眉心惆悵,“真沒想到,隨著地盤的擴張,會有這么多的麻煩事。”
隨后,他習慣性的擺手道:“我想先回一趟彭城,此事可以等我回來再說。”
“溫侯,九江這里公務堆積如山,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做決定的。”
陳宮站出來勸道,“溫侯若實在擔心允文會察覺有異而逃離,大可派人傳信先看管他,等事情處理好了溫侯親自回去解釋罷。”
取下壽春后,陳宮就已經知道了林墨的存在,這些天零零散散的旁敲側擊后,完全明白了他就是呂布背后的高人,所以現在呂布急著回去的心情他能理解。
問題是,呂布作為人主,很多事情必須是親自出面解決的,剛剛到手的九江還處于很嚴重的動蕩之中,如果處理不當,不僅不是地盤擴張,反而是多了個狼煙不止的后院。
呂布也第一次覺得分身乏術,九江公務多到他沒時間喝酒,當地的世家豪強該見得見,該示好要示好,一個都不能漏了。
廬江、盱眙和廣陵又等著他揮兵提戟。
他甚至有些懷念在徐州的日子,哪有這么多煩惱啊。
事實上忙得沒時間睡覺的又不是他呂布一人,陳宮、陳登和魯肅也在效仿現代的5+2、白加黑工作模式。
張遼、高順要對壽春降卒進行篩選、重新編排,該分入其他營的分人,該選新的將官的也要進行。
就連臧霸、曹性、孫觀他們都被派遣出去對周遭一些山賊進行清理。
所以,這個時候離開,確實有些不合適,下面的人嘴上不說,心里也是有怨言的。
想到這里,呂布只能無奈的繼續聽著三人小組對他進行嘴遁輸出。
“那就先說說廬江吧,一郡之地,又有兩萬生力軍駐守,強攻嗎?”呂布耐著性子重新坐直了身子問道。
除了圍城盱眙的軍隊外,呂布在壽春一戰中也折損了近兩千人,雖然收繳了八千多淮南軍,但如今整兵工作還未完成,也不宜直接參戰。
更何況,就算真的能夠拉上戰場,自己也不存在兵力上的碾壓優勢,這可是攻城,不是原野廝殺。
“在下覺得溫侯可親筆書信一封給劉勛,曉以利害,如今溫侯新取壽春,聲威正盛,反觀劉勛必為驚弓之鳥,此信也可攻心。”陳宮此計讓陳登、魯肅都附議。
廬江當然要取,卻實在不宜強攻。
“那就試一試吧。”
呂布提筆蘸墨,寫了一半頭也不抬問道:“若是他執意不降,該如何?”
三人對視一眼后,還是陳宮先開口,“對周邊縣城,圍而不攻,再攻而不下,劉勛不來救,則其他縣城都會紛紛獻降,剩皖城一隅則回天乏力。”
呂布微微頷首。
確實,這是最簡單的辦法,如果他在城里死磕不降,最后會變成第二個紀靈,這倒是呂布樂于見到的。
一封信寫罷,呂布便想拿過陳宮呈上來的公文批閱,一名斥候快步跑了進來,“溫侯,彭城急報!”
廳內四人目光唰唰朝著斥候看去,急報必是出了大事,曹操嗎?沒理由啊。又或者是袁紹?
呂布甚至沒問是什么事,倏然起身快步走上前拿過竹簡打開。
隨著內容被解讀,他的眉頭皺的越發的緊。
“溫侯?”三人不安的問了一聲。
呂布嘆了口氣,擺手道:“沒事,允文那小子可能要跑。”
聞言,三人松了口氣,隨后魯肅說道:“可按公臺所言,派人看管,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九江、廬江的事解決了。”
呂布緩步走回主位坐下,臉上映現些許愁容。
考慮了許久,他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必須回去一趟!”
“溫侯...”
陳宮話沒說完,呂布直接壓了壓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允文這小子鬼主意太多了,他若真想走,尋常人未必看的住他,總不好把他丟大牢里去吧。”
呂布捏了捏手腕上的衣袂,苦笑道:“他不知道我身份,有這種念頭不怪他,這件事也確實是時候該跟他說清楚了。
我要回彭城,親自問那小子。”
“溫侯準備帶多少人回去?”見他心意已決,陳宮只能轉口。
“我一人回去就行,赤兔馬日行千里,帶人的話,速度太慢了。”
“這如何使得,八百多里啊,萬一途中遭遇了曹軍或是淮南軍余寇,沒點人在身邊怎么行?”有必要這么著急嗎,陳宮表示很難理解。
呂布朗聲大笑,直接略過陳宮走向廳外,“憑我手中方天畫戟、胯下千里赤兔,這世上怕沒人能攔得住吧。”
好像,也有道理呢。
呂布走后,三人對視一眼,對于這個丟下一大堆軍務給他們的溫侯很頭疼。
“你二人都認識他,你們以為溫侯會對他動蠻嗎?”
陳登搖了搖頭,“若要動蠻,溫侯也沒必要親身回去。”
魯肅雙手掬在儒袍前,頷首道:“其實溫侯說的對,允文太聰明了,要跑的話,肯定有手段,所以溫侯此去,必須讓他真心實意留下來,否則,留得住人留不住心,遲早都是會走的。”
陳宮感慨著搖頭,“按子敬這么說,那允文的回答若是不能讓溫侯滿意,很可能會...”
“不會!我相信溫侯不會那樣對他。”魯肅很堅定的打斷了他的話。
“那便,拭目以待吧,我也很想見一見這位曠世奇才。”陳宮說完,無奈的抱著那沓公文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