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第一次手術。
彤福市，靈安隔離點外，手術車廂內。
周震雙眼一眨不眨，擯棄了四周那鋪天蓋地的數字、符號、公式、圖形……專注的望著橫躺在面前的那團黑白橫線。
他的手臂穩如泰山，以無比精巧的動作，從一團黑白橫線的物體里，一點點切下那團黑白豎線的區域。
手術開始前，他肉眼看到的人臉與路行寬胸口肌肉連接非常自然，也非常齊整，似乎只要用一把刀隨便切割一下，就能將人臉整張割除。
但在此刻的視野中，黑白橫線與豎線的交匯點密密麻麻，參差不齊且毫無規則，需要刀尖不斷進行幅度微小的調整。
切開的創口中，還有新的黑白豎線不斷冒出，想要繼續與黑白橫線連接，周震全神貫注，手術刀不時返回原來的位置，將這些新生的黑白豎線再次切斷。
伴隨著切除的范圍越來越大，這團逐漸分離出來的黑白豎線就好像是一個單獨的活物一樣，開始明顯的蠕動起來，而且體積也在迅速膨脹。
原本整齊的黑白豎線中，漸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數字、符號、圖形……
周震頓時加大超頻干擾的力度，黑白豎線中的數字、符號、圖形……很快消失不見，重新恢復成整齊清晰的黑白豎線。
但很快，這些黑白豎線如同倒塌的沙塔一樣，開始快速分裂。
周震馬上摸到對應輸液管的“數字”，進行調整，加大輸液的速度。
伴隨著藥劑的作用發生，黑白豎線的分裂速度，立刻變慢。
周震低下頭，繼續手術。
整整一個小時后之后，他成功把所有的黑白豎線，都從病人身上切除。
“呲呲呲……呲呲……”
高維聲波轉換器中那段人類無法模擬發聲的聲波，也恰好播放完畢，短暫的電流雜音后，這臺儀器陷入沉默，再也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聲波結束，四周的數字、圖形、公式……仿佛無數懸浮物頃刻沉淀般，轉眼恢復成原本的手術室。
躺在手術床的那灘黑白橫線，也逐漸恢復成了之前的路行寬。
路行寬此刻雙目緊閉，正在昏睡之中。
手術床邊架子上的輸液袋里，藥劑已經只剩一點點，暗褐色的藥水，還在滴滴答答的輸入對方體內。
他赤裸著的胸口，那張病弱的人臉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干凈的沒有瑕疵的皮膚，看起來光潔完好，似乎從來沒有長過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震戴著手套的手里，拿著一團剛剛切割下來的黑白豎線。
這團黑白豎線在他手中微微搖蕩著，像是受到了干擾的圖像一樣忽隱忽現，漸漸變成了一張病弱的人臉。
人臉的邊緣干凈整潔，沒有半點血漬。
周震把人臉放到金屬小柜子上面一個特制的培養皿中，然后關上培養皿，走到路行寬身邊，開始調整周圍的儀器，對其進行術后檢測。
滴……滴……滴……
儀器發出微弱的提示音，綠燈不斷閃爍，屏幕上刷落的數據都在正常范圍之內。
接下來，周震又用數字域能量觀測，對路行寬進行又一次觀察。
此刻，在他的視野里，路行寬身上的能量氣流，比之前的強度弱了一大截，但已經變得非常純凈、清晰，不再駁雜混亂，跟正常的兼容者，沒有太大的區別。
周震微微點頭，手術成功了！
這是他第一次進行“方程分離手術”，一切都很順利，似乎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難。
想到這里，周震沒有立刻叫醒路行寬，根據他現在掌握的信息，路行寬目前是官方人員打算抓捕的目標。
他如果馬上打電話給官方，讓官方過來抓捕路行寬的話，會暴露他的行蹤，甚至讓官方誤會他跟“灰燼秩序”的關系。
所以……
周震打開藥劑柜，從里面直接拿出一支數字鎮定劑，注射進路行寬體內。
注射完畢，路行寬的氣息頓時變得更加平穩，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望著面前呼吸一下子舒緩下來的路行寬，周震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支數字鎮定劑，可以讓路行寬睡上很長一段時間。
等下找個顯眼的地方，直接把路行寬扔在路邊。
官方負責監視靈安隔離點的人員只要發現，就能很輕松的抓捕目標。
打定主意之后，周震拿上自己使用過的手術器具，離開手術室，回到自己進來時的消毒室里。
按照消毒室門后貼著的消毒流程，他把手術帽、手術服、手術鞋套、護目鏡、口罩、手術刀等手術過程之中，與自己進行過貼身接觸的物品，全部扔進了車壁噴頭下的銷毀柜。
按下按鈕后，銷毀柜里頓時傳來一陣攪拌機一樣的嗡鳴，全部物品都被打碎成渣，然后融化成一坨無法分清原料的垃圾。
緊接著，車頂和車壁又一次噴灑出消毒噴霧，為周震消毒吹干后，周震拉開玻璃衣柜，取出自己來時的衣物穿戴。
穿衣服的時候，他使用空投木馬，清除掉所有設備剛才的使用記錄。
做完這一切之后，周震調整了下假發，確認口罩和眼鏡都沒有問題，這才按下大門旁邊的開門鍵。
厚重的大門嗡鳴著打開，他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跟剛才差不多，四周空空蕩蕩，遠處的建筑垃圾堆疊如山，充滿了荒蕪廢土特有的榛曠與冷清。
“拾光”站在那輛飛行汽車旁，手里拿著一個正方形的木盒，在她斜后方，“積羽”盤著腿，坐在飛行汽車的車頂，嘴角沾著血漬，兩腮高高鼓起，正在咀嚼著什么。
看到周震出來，“積羽”從口袋里取出一塊疊好的手帕，隨意擦拭了下嘴角，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然后大笑著問道：“怎么樣？”
“手術成功了？”
周震點了點頭，看向“拾光”，說道：“成功了。”
“不過，路行寬剛才沒有給我小費，所以我不想把他送回靈安隔離點，我想把他直接扔在路邊。”
“拾光”平靜的說道：“沒問題。”
“你先回去，這里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們處理一下。”
聞言，周震微微皺眉，他是想要讓兩人送自己回去，然后在半路上，打陶南歌的電話，讓身體裂，把紀雪薰的影響弄出來，試探“灰燼秩序”的克萊因瓶碎片上，是不是真的有他的“數字”……
現在如果他一個人回去，還怎么試探？
想到這里，周震正要尋找借口，忽然感到一股濃烈的危機撲面而至！
他瞬間反應過來，立刻伸手擋住自己的眉心。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周震噔噔退后兩步，迅速站穩身形，一發子彈飆射而至，差點射中他的眉心，但在距離他皮膚只有1cm的地方，被他用三根手指，牢牢的捏住。
這小子彈……是官方專用型號的隔離子彈！
是官方的人！
周震眉頭一皺，不等他多想，這聲槍響就好像是個信號，密密麻麻的子彈、炮火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至，如同一張大網，網向三人。
砰砰砰砰砰……
激烈的槍炮聲中，“積羽”頓時露出怪誕夸張的笑容：“哈哈哈哈……”
“你們終于來了！”
“觀眾到位，現在，請欣賞我特意為你們準備的演出！”
說著，“積羽”彎腰，優雅的鞠了一躬，隨后雙臂高高舉起，起拍！
黑暗猶如幕布垂落，這片區域的天光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陷入了昏惑。
同一時刻，“拾光”拿出一個遙控器，對著綠皮車廂一按，車廂立刻發出一陣“咔咔咔”的聲響，快速展開。
車皮像是禮物的包裝一樣落下，露出內部的手術室。
“拾光”翻手取出一支造型特別的注射器，大步朝車廂走去。
噠噠噠噠……難以計數的子彈射入黑幕之中，就好像光線照入了水里，立刻折轉方向。
炮火洗地無效，黑幕之外，一輛軍用越野車風馳電掣般趕來，還沒有靠近，車里的人已經打開車門，做好了沖下車的準備。
這些人穿著便服，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但彼此配合默契，動作干脆利落……是官方的車，官方的人！
眼見雙方就要展開血戰，周震頭皮一麻，自己的身份要是在這種時候暴露，可就糟了！
想到這里，周震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朝著不遠處的靈安隔離點入口跑去。
乒乒乓乓……
不斷有子彈朝他射來，他沒有使用任何“數字域”，僅憑速度和反應快速閃躲。
他的資料信息，全在官方的數據庫里。
如果直接使用平面遷躍逃跑，會有被認出來的風險！
因此，他要先逃進靈安隔離點，靈安隔離點魚龍混雜，人數眾多，便于隱藏身份和更換身份，十分方便他的逃脫！
砰砰砰砰砰……
噠噠……
轟轟轟……
很快，周震沖入商超殘骸的地下室，來到人防大門門口，他正要喊里面開門，卻發現眼前的大門根本沒關，早就打開了一條縫隙。
周震顧不得多想，直接推門沖了進去，剛剛進入隔離點，一股新鮮的血腥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刺目的血紅鋪陳滿目，他立時看到十幾個守衛模樣的武裝人員，倒斃在血泊之中，每一個都是頭身分離，胸腔中涌出的鮮血噴到了天花板上。
現場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跟玉欖隔離點一樣，靈安隔離點入口處，也是一條布設了各種自動炮火和陷阱的走廊，需要在盡頭轉彎之后，才能看到內部的情況。
此刻，地面七零八落著各種監控被摧毀后落下的零部件，盡頭轉彎處的門里，有汩汩的鮮血正在流淌出來，一點點浸透了整條走廊。
那些鮮血色澤暗紅，已經幾近凝固。
整個隔離點安靜的可怕，所有氣味消失殆盡，只有濃郁到近乎實質的血腥氣充塞四周。
恍惚間仿佛踏入了尸山血海。
周震頓時一怔。
這是什么情況？
靈安隔離點的人，全都死了！？
這是路行寬做的？
還是“拾光”和“積羽”做的？
不等他多想，門外的槍聲已經迅速逼近。
周震立刻反應過來，官方的人員，追過來了！
他馬上使用平面遷躍，身體瞬間從原地消失。
大概30秒后，五名全副武裝的官方戰斗人員以戰術掩護小組的隊列沖進靈安隔離點。
“不許動！”
“所有人趴下！”
“我們是官方WQ18隊！”
“所有人……”
喊話還沒有完成，沖進來的五名戰斗人員立刻看到，地上全是尸體，血腥氣濃烈的即使戴著防毒面具，也依稀可辨。
靈安隔離點此刻安靜的可怕。
WQ18隊這五名戰斗人員頓時一愣，然后很快反應過來，為首的一人立刻在對講機里說道：“這里是1804號！剛才沖進靈安隔離點的那名‘灰燼秩序’的成員，疑似殺光了靈安隔離點的所有人！”
“請求火力支援！”
“重復：請求火力支援！”
彤福市，玉欖隔離點西南方2公里。
一道西裝革履、黃毛短發的身影，忽然從遠處出現，倏忽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出現在一片空地上。
不遠處，倉庫式建筑靜靜矗立。
這道身影很快再次消失，繼而出現在跟倉庫式建筑拉近了一大截距離的地方。
出現、消失、出現、消失……身影閃爍，很快來到了倉庫式建筑門口。
周震快步走進倉庫式建筑，下樓，進入地下室，來到人防大門門前。
他沒有使用空投木馬打開人防大門，而是繼續使用平面遷躍，直接瞬移進玉欖隔離點。
又是連續幾次平面遷躍后，周震重新回到了暹羅風情庭院深處的臥室里。
在穿衣鏡前站定之后，他馬上脫下身上那套花里胡哨的西裝、襯衫、領結、尖頭皮鞋，胡亂卷成一團，塞進衣柜角落。
緊接著，他又把假發和口罩、眼鏡摘下，使用數字域二維空間，將這些東西放回手機照片里。
為了防止發生意外，周震火速洗了個戰斗澡，換上離開前的衣服。
確定自己現在跟離開時一模一樣，他來到床前，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