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你真會抬舉他!這個豎子小小年紀,招貓逗狗,不知道好好學本事。論起治國理政的能力,那是一點沒有!成天不干正事,現在還學會了勾搭女人,該殺!”
劉盈怒氣沖沖咒罵,旁邊的小宮女緊緊攥著拳頭,額叫上都是冷汗。
陛下說該死,死的肯定不是太子,多半是她!
果然想要謀個富貴,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被太子看上,僥幸懷了龍種,也未必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是她心中雖然惶恐,卻沒有失態。
呂后微不可查瞥了眼,隨即笑道:“不會治國理政,你就教他!說他不干正事,你也要放權才是。勾搭女人不算好事,但他也大了,成家立業,這是理所當然的。不說別的,我這把年紀,也想多看一輩人,怎么,你不同意?”
劉盈渾身一震,連忙道:“阿母,孩兒哪敢不同意?只是這豎子……”
“你怎么和恭說,我不管!”
呂后輕笑道:“那是你們父子倆的事情,反正我的要求告訴伱了,你看著辦吧!”
說到這里,呂后更是沉聲道:“我累了,你去處理政務吧!”
出了長樂宮,劉盈眉頭一皺。
壞了!
是這個豎子算計乃公!
欺天了!
劉盈怒氣沖沖,立刻下旨,把劉恭提到了未央宮。
兩個侍衛死死按住太子的肩頭,劉盈手持著長棍,沖著劉恭冷冷一笑。
“成家立業?先斬后奏?高祖之風?好啊,真是好!”劉盈惡狠狠道:“你連乃公都耍了!你這招厲害了!”
劉恭目瞪口呆,“阿父,我,我怎么聽不明白!”
“別裝蒜!”劉盈怒罵道:“你這么干,不就是為了告訴天下人,你這個太子長大了嗎!尤其是要提醒你大母,讓她向乃公施壓,對不對啊?”
“不,不對!”劉恭慌忙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一棍子就落在了他的背上!
“啊!”
劉恭一聲慘叫。
這么多年,劉盈一直說打,但最多就是幾巴掌,還真沒有這么狠狠打過。
劉恭都蒙了,“阿父,你怎么?”
他還沒說完,劉盈又給了他一棍子。
“阿父,你怎么能打孩子?大母不會答應的!”
又是一下。
“阿父……饒,饒命啊!”
劉盈又給了他一下子,而且他還來了興趣,一口氣打了劉恭十幾棍子。
把這個豎子打得放聲慘叫。
“阿父,你,你以前都不打我的,我還是不是你兒子了?你不是一直很講道理,說不能體罰孩子嗎?”
劉盈咧嘴,沖著他嘿嘿一笑,“可你不是孩子了!”
剎那間,劉恭臉色驟變。
遭了,怎么忘了這事?
“阿父,我還是孩子,您的孝順好孩子啊!”
“放屁!”劉盈毫不客氣罵道:“你這個豎子,想要權的時候,就勾搭小宮女,迫不及待生兒子,證明你長大了。結果挨了打,就耍賴了,想起自己是孩子了,乃公問你,這世上有有這么便宜的事情嗎?有嗎?”
劉恭渾身一怔,似乎是沒有!
他沉吟了半晌,咬緊牙關,沖著劉盈怒道:“好!我認了,想打就打吧!”
劉盈看了看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把棍子扔到了一邊。
劉恭暗暗松了口氣,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就知道,阿父對我最好了,您打這兩下子,就是讓我知道,自己不是孩子了。阿父用心良苦,孩兒感激不盡!”
劉盈哂笑道:“豎子,你以為國家大事,能這般兒戲嗎?靠著說兩句好話,就能糊弄過去?告訴你,辦不到!”
劉盈沉聲道:“什么也不用說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去政事堂,當你的監國太子!”
劉恭大吃一驚,“阿父?您真的讓我去?”
“廢話!”
劉盈笑罵道:“君無戲言,你當我開玩笑啊?不過我可提醒你,處理國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只要有任何一點錯誤,就來我這里領棍子!聽見沒?”
劉恭渾身一震,他抬起頭,看了看劉盈,眼神之中,有些遲疑,不過隨即用力頷首。
“聽見了!政事堂又不是龍潭虎穴,我不怕!”
劉恭的話很硬氣,然后第二天他就來領棍子了。
劉盈也不廢話,直接給了劉恭幾下子。
從這一天開始,劉恭隔三差五,就要來劉盈這里領棍子。
劉盈是半點不客氣,每一次都狠狠抽。
而劉恭這個小子竟然也挺硬氣的,除了開頭幾次,往后也不喊也不叫,只是握緊了拳頭,默默承受。
時間流逝,轉眼過了好幾個月,呂后都看不下去了,親自來問罪。
“陛下,你怎么能下手那么狠?更何況不教而誅,你什么都不說,光是打那孩子,要不你連我一起打!”
劉盈苦笑,“阿母,這種事情我教他也沒用,更何況我以前都教過的。”
呂后將信將疑,劉盈則是嘆道:“說起來也沒什么復雜的,他剛去政事堂,人家就塞了一大堆公文給他,結果這豎子分不清事情的輕重,忙活了一天下來,處理不到三成,為了不耽誤公務,就把事情一股腦通過了。”
呂后的臉黑了,很明顯,這就是那些官吏搞劉恭。
“陛下,那些都是你的臣子,你該過問!”
劉盈搖頭,“正因為他們是我的臣子,我才不能過問……恭有本事,就馴服他們,沒本事,就要受制于人!”
呂后沉默良久,什么也沒說,只是起身告辭。
事情還是這樣繼續著,劉恭依舊過來領棍子。
一直到了一年之后,來的次數才少了。
等到兩年以后,劉恭就不怎么過來了。
等到第三年,劉恭就不來了。
取而代之,是張不疑過來。
“陛下,臣有罪!”
“什么罪?”劉盈淡淡問道。
張不疑慘兮兮道:“臣早些年,為了修筑河套的城池,采買了一批磚石,結果當時臣不知道,買的磚出了差錯……近日被人舊事重提……臣,臣冤枉!”
劉盈呵呵一笑,“冤枉?一貫嫉惡如仇的尚書令,居然也有失誤的時候,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到底是誰,這么勇猛,竟然把這事揪出來了?”
張不疑滿臉尷尬。
“怎么?不好說?”
“是,是晁錯!”張不疑聲音很低。
劉盈滿臉是笑,眼淚都出來了。
“好!好啊!”
張不疑慘兮兮道:“陛下,臣真的冤枉,不是臣不想追查,實在是戰事急迫,后來又回了京城……”
劉盈擺手,“你不要說了……朕是不會徇私舞弊的!”
張不疑大詫,“陛下,你,你真的要拿臣祭旗?也罷,臣死有余辜,這就去領罪!”
他起身要走,劉盈直接叫住,“你給我回來。”
張不疑立刻破涕為笑,“陛下,你還是疼惜臣的,臣拜謝天恩!”
“誰說朕要管你的!”劉盈冷笑道:“你也當了這么多年官……難道不明白該去找誰?”
張不疑瞪大眼睛,愕然了良久,好像似乎,他明白了……只是真的要低頭嗎?
張不疑滿腹惆悵,從未央宮出來,反復思量,幾乎到了家門口,又急忙下令,讓車夫調轉方向,前往長樂宮。
然后當天傍晚,太子劉恭就拉著張不疑的手,一口一個仲父,從長樂宮出來,親自送他上了馬車。
沒有三天,調查結果就出來了,確實磚頭質量出了問題,是一個負責采買的官吏,收了賄賂,欺上瞞下,罪孽深重,立刻下獄。隨后太子下令,針對整個官場,進行一次徹查,要清理積弊,針對貪贓枉法的行為,絕不姑息養奸!
從這一天開始,劉恭的權威明顯上來了,誰也沒法忽視這位弱冠之年的太子了。
劉盈越發放心,將政務甩給劉恭處理。
他則是帶著長孫,在上林苑驅車馳騁,樂享天倫。
這小家伙年紀雖然不大,可膽子不小,坐在飛馳的馬車上,絲毫不懼,反而雙眼冒光,興奮大吼。
對了,小家伙叫劉徹,乳名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