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考古隊。
“嘖嘖.”考古隊員看著手機上的新聞,搖頭感慨道:“這才幾天功夫,坂田重工就成這副樣子了.”
“又怎么了?”另一個隊員發問道:“是股價又跌停了,還是某個城市的分部被憤怒的民眾給包圍了?”
“都有。”
青年看著手機中的新聞,一條一條的滑動,道:
“自從前幾天龍雀科技的新聞發布會后,全世界各地都炸開了鍋,我看新聞上統計,已經有七十多座城市的坂田重工大樓被毀于一旦,股價也連續跌停了好幾天.”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喏,你看這條最新新聞,說是咱們東洲中,坂田重工下屬的六七個大企業都被龍雀科技強制收購了.風雨飄搖啊。”
另外一個考古隊員贊同的點了點頭,輕聲道:
“誰能想到一個超級財團在短短幾天內能變成這副鬼模樣?不過我看啊.”
不等他話說完,一旁的考古隊隊長皺眉呵斥道:
“都噤聲,坂田重工可還沒有倒下這到底是一個超級財團,即便如此被民憤淹沒,但也還是一個超級龐然大物,你們是沒見過”
說著,他眼中浮現出凝重之色:
“我估計啊,要不是有各方制衡、虎視眈眈,那些敢沖擊坂田重工的民眾恐怕早都被暴力鎮壓了.不要議論這些事情,萬一被某位坂田重工路過的大人物聽到,我們這兒地處偏僻,恐怕.”
幾個議論紛紛的考古隊員都不說話了,繼續老老實實的進行著挖掘工作。
很快,有一個隊員發出錯愕聲:
“這里!”
他聲音急促,帶著狂喜的意味:
“這處墓葬里面有保存完好的典籍!完好的!”
眾人呼啦一下全部涌了上來,隊長帶著安全帽,拿著手電筒小心翼翼的照射,
幽深的墓室中,這一排由青銅鑄成的書架上滿是斑駁的銹跡,書架中擺放著的竹簡等也大多在沾染空氣后極速腐朽,化作塵埃,
但有一兩卷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保存的算是完好,雖然也殘破,但倒地能夠讀出其中的內容。
考古隊長戴著手套,小心翼翼的將兩方竹簡進行了處理,確定不會被氧化后,這才更加小心的將之攤開。
一卷是殘缺道藏,似乎記載著什么修行法決,而另一卷則是史料,上面記載著一件事情。
“周史.”考古隊長下意識的念叨了起來:“陸子行于街,八十一甲相隨,恰逢貴胄鞭笞于民,陸子喝止,詢問緣由.”
整篇竹簡上的內容都沒有任何缺失,都完整的保留了下來,考古隊長呼吸驟然急促,瞳孔都放大。
一旁,一個考古隊員卻失望的搖了搖頭:
“可惜了這完善程度,只是一片普通史料,并非大道藏.”
“你懂個屁!”考古隊長轉頭呵罵:“伱可知道,在上古年間,什么樣的人物才能被稱為子?”
“什么?”那隊員明顯一愣。
考古隊長沒好氣的繼續罵道:
“孔圣人一般被怎么稱呼?”
“孔子啊”那考古隊員話音戛然而止,呼吸亦急促了起來。
半晌,他顫顫巍巍的發問:
“您是說,您是說我們發掘出來一尊未曾當下時代所認知的圣賢大德.”
“沒錯!”
考古隊長眼中光華幾乎要滿溢了出來,哆哆嗦嗦:
“繼續挖掘!不對,先通知上面,立刻將此地封鎖我懷疑,要挖出驚天大秘了!”
此時此刻,茍仙鎮。
玉.玉虛古祖?
在一片死寂中,看著少年那平靜而又認真的面容,老黑狗最先反應過來,一個激靈,應激似的竄上半空,大黑牛則是微微顫栗著,忍不住后退了數步,
胖老頭哆哆嗦嗦,滿臉茫然,須發皆白的老人發出劇烈的咳嗽聲音,
而那個中年莊稼漢與十歲模樣的小娃則是傻在了原地,茫然四顧。
玉虛古祖!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四個字意味著什么!
陸煊此時皺了皺眉頭,心思轉動,旋即發問道:
“看四位的模樣,似乎認識家師?”
楊二郎背后猛地一寒,神色肅穆了起來,
他沉默了片刻,拱了拱手,做最后的試探:
“敢問尊下.于玉虛一脈中,道號為何?”
話音落下,四個鎮民都死死的盯著眼前少年,嘗試著捕捉任何細微的蛛絲馬跡。
玉虛古祖,是為元始。
而元始之徒,有十三人,為玉虛十三仙.無一不是威名赫赫之天尊,從廣成天尊再到那位最神秘的福生陸煊天尊.
聯想到這個少年的名字和之前施展的天地倒傾之法,再加上當代廣成宮門人以‘老祖宗’稱呼,楊二郎四人心頭都浮現出那個可怕的猜測來。
陸煊并不知曉他們心中所想,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然道:
“師尊賜我道號為,福生陸煊。”
‘啪嗒!’
楊二郎的扁擔掉在地上,砸起煙塵,李哪吒怔怔的叼著糖葫蘆,晶瑩的口水順著糖葫蘆滴落再衣服上都未察覺,
李長庚猛地揪下了幾根雪白的胡須,最不堪的則是那個胖老頭,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在了地上。
四人一狗一牛同時色變,同時緊張的看向天穹,卻并沒有任何變化產生。
清平道人此時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是疑惑的歪了歪腦袋,而清河道人則明顯嚇了一跳,噔噔的后退了兩步,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浮現出驚駭之色。
他聽過這個號。
在那一場大雨,在棚戶區中,龍虎山的那個道士恭卑的誦念的,便是.福生陸煊天尊!
在那號之前,沒記錯的話,似乎還有,還有一個號?
是什么來著?太上玄清?
清河道人一陣恍惚。
哦,好像沒有,是我記錯了。
清河道人忽然想不起來了,記憶中歷史好似發生了什么偏轉,猛然恍惚。
哦,想起來了,龍虎山所誦的是.玄黃無上帝。
陸煊亦是眉頭一挑,并不知道清河道人思緒的變化,以為他是想起了龍虎山道人所誦的太上玄清,福生陸煊,故此并未心生驚奇。
但眼前這四人的表現.
他們聽過自己這個號。
福生陸煊,到現在為止,即便是自己也只在兩個地方聽過。
一個是龍虎山道人的誦念,還有一個則是在自個兒的大墓中,三號并列,似是宣告上古之盛景。
思索間,陸煊察覺到沒對,自身心靈大海深處,老師所賜的道袍道冠,二師尊所賜的天尊青燈,還有三師尊所賜的通天之漁鼓,
甚至連同那三方青銅殘片,都在同時綻放幽暗光華。
光華浮動,似有什么被遮蔽,似有什么被撫平。
陸煊壓下心頭悸動,想了想,平靜開口:
“看來諸位都聽說過此號.從哪里?”
楊二郎最先反應了過來,看向面前少年,心念輾轉,百轉千回。
福生之陸煊.福生之陸煊!
眼前這位,為何認不得自己等人?又為何會在這個時間節點自如的行走紅塵人間?
沒道理.沒道理.
思索間,楊二郎深吸了一口氣,執后輩之禮,畢恭畢敬:
“玉虛一脈.楊二郎,見過師叔。”
“玉虛一脈.李吒,見過師叔。”
這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將陸煊和清平清河三人給同時干懵了。
玉虛一脈.師叔??
師叔???
無論是原本保持平靜的清平還是費解于缺失記憶的清河,都噔噔的后退了數步,滿臉茫然。
而陸煊瞳孔驟然放大,心念轉動,卻竟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神色微動,目光銳利了起來:
“諸位可是.”
“古之仙神?”
話音才起,天穹驟變,狂風震蕩,有通達九霄之神雷炸響在整個祖星上空,無數大人物都被驚動,都詫異抬頭!
清河道人、清平道人腦中亦是一陣嗡鳴,古之仙神古之仙神
二人側目,看向小鎮旁所立著的石碑,茍仙鎮三個字被天上雷光映照的明晃晃!
楊戩最先恢復平靜,看了眼天上九霄雷,那種隱約的滅世感,當即道:
“不可說。”
陸煊一愣,不可說?
他若有所思的抬起頭,看向浩浩之天穹,看著炸響之雷音,似有所悟。
風雨飄搖,歲月震隆。
方才這個莊稼漢與孩童的言辭,似乎觸及了什么禁忌,引發大天地震動.
陸煊默默的將到嘴的話咽下了肚子,心頭疑惑卻愈發的洶涌了起來。
站在茍仙鎮門口,就著天上雷光,他換了一個方式問道:
“此世此時,可是不準有仙神?”
出聲回答的是那個長須飄飄的李長庚,帶著顫音:
“此世此時,歲月歷史,不準有我們。”
“我明白了。”陸煊恍然。
而一旁的清河、清平道人則是懵逼對視,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他們想要發問,卻驚覺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甚至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身軀五感在此刻陷入混沌,被強行遮蔽!
陸煊側目,看見那鐫刻有駭人文字的通天石碑震動,灑落點滴光華,將此間籠罩,亦有混沌氣流淌,將清河清平的眼耳口鼻舌都給封住。
透過光華的遮蔽,可以看到天上震雷緩緩消散,一切復又云淡風輕。
李長庚四人朝著石碑處畢恭畢敬做了一禮。
旋即,楊二郎側目,看向陸煊,認真發問:
“師叔現在可有想起什么?”
陸煊猶豫了一下,干脆的搖搖頭:
“沒有。”
他知道,眼前幾人大抵是誤會了,認為自己是歷史歲月中的那個福生陸煊活到了現在或轉世到了現在。
而事實上,過去那個福生陸煊,是自己的未來。
但這也更是陸煊所疑惑的,按照過去已成,未來不定之說,自己的未來尚且沒有確定,為何過去的自己反而先被確定了?
楊二郎又拱了拱手,沉凝開口:
“此刻有天光遮擋,蒙蔽天機,斷絕一切注視,我可直言玉虛一脈,玉鼎門下楊戩,見過師叔。”
李哪吒亦重新說到:
“玉虛一脈,太乙門下哪吒,見過師叔!”
陸煊茫然,玉鼎?太乙?
他躊躇了片刻,看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李長庚和朱悟能,心思轉動,并未露怯,只是平靜道:
“我此刻所知曉的,唯有廣成師兄。”
說話間,陸煊手掌輕輕一抬,一枚殘破的大印浮現,隨之浮現的還有燦金的法旨。
“翻天印還有廣成師叔的法旨?!”四人此刻都完全確定了陸煊的身份,神色間都閃過大喜。
楊戩聲音猛然急促了起來:
“天光遮蔽不了太久,師叔雖不知是何緣故未曾回憶起全部,但但吾長話短說!”
“師叔要小心當世的生、死二樓,小心上宮和地闕!”
“還有妖和佛!”哪吒急促開口:“見妖當避,見佛當避,如果未來其余師叔師伯歸來,師叔一定要告訴他們!當年之禍,起于此六者!”
陸煊滿臉懵逼的聽著他們的話,生死二樓他知道,上宮地闕又是什么玩意?
還有妖和佛.
當年之禍,什么禍??
驀然間,他想起三師尊曾經提了一嘴的大戰,神色有些古怪了起來。
而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胖老頭亦急匆匆的開口:
“不止不止,尊上您還得注意玄黃無上帝與太上玄清!此二尊雖也是三清大老爺門下,但但但”
他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
楊戩與哪吒也一拍腦袋,都急促開口:
“對,師叔還要小心這兩位,他們都不對勁,疑似一切災禍的源頭,疑似幕后的操縱者,等到仙佛俱歸來之時,您千萬要將我們的話告訴幾位師叔師伯!”
陸煊腦門上冒出來了三個問號。
他這下徹底茫然了,神色也有些古怪了起來。
我小心.我自己??
不對。
陸煊心頭一動,似乎眼前幾位,并不知道這三個號都是同一人?未來或者說過去,倒地發生了什么事情?
災禍,又是什么災禍?
就當他糾結無比的時候,楊戩又急促開口:
“師叔您一定有很多不解,但我們沒時間多說了,天光消散后,遮蔽亦散去,您速速離去,切莫要在當世外泄茍仙鎮中諸事端。”
“還有,您遲早會恢復記憶,我說的您一定要記住,一定要告訴其他師叔師伯。”
他喘了口氣,看著籠罩此地的天光逐漸薄弱,說話更加迅疾了:
“我等當年意外窺探到的大秘,人道劫災源于玄黃無上帝,天道劫災源于太上玄清,此二人雖與我等同門,但暗中必有蹊蹺,有大問題,切記小心,切記小心.”
陸煊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恰逢此時,天光驟散。
四人一狗一牛又都恢復做原本的平靜模樣,都深深的看了一眼陸煊,挑擔的挑擔,散步的散步,都悠悠然朝著鎮子里走了回去。
留下陸煊和才重新恢復五感的清河、清平,獨自站在風中凌亂。
太上玄清,玄黃無上帝,有大問題。
陸煊茫然,我自個兒能有什么大問題?
他摸了摸臉頰,久久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