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煊提著魚簍,與楊二郎并肩而行,每一步邁出,明明只是跨越一米,卻詭異的從街頭走到了街尾。
而這割裂的一幕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路人對之視而不見,仿若理所當然。
雖然在大天地中行走的時候,無法動用人圣之位,但到了他這個層次,修為已至大品,元始身也完成入門,可以撥弄因果,
即便是頂著人盡皆知的陸圣面孔,即便在鬧市中縮地成寸,只要他不想,其他人就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對,會下意識的進行忽略。
一邊行走,陸煊一邊在進行思索,不出意外的話,青銅深山應該就是另一半青銅碎片所化,
那枚擁有時光之玄妙,讓自己隨意往返上古歲月的青銅殘片,被自稱太一的身影截取了一半,隨后擲其于現世,化作一方青銅神山.
太一到底想要做什么?
青銅碎片與時光歲月相連,那么青銅神山應當亦如是才對,有意思.
思索間,他已行至一處商店前,想了想,邁步走了進去。
“這一籃水果和這一箱牛奶多少錢?”
他對著收銀員笑著發問。
“牛奶是上好的純水牛奶,一百二,水果一百。”
“好的。”
將共計二百二十元現金遞了出去后,陸煊將裝著奔波兒灞的魚簍交給了楊戩,旋而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提起牛奶和果籃,走出了商店。
“師叔,你這是.?”
楊戩有些納悶。
陸煊則是平靜的笑了笑:
“我們那兒有個習俗,看望長輩的時候總要帶點什么.我能拿出來的東西,在那位眼中恐怕都沒什么區別,倒不如就提一箱牛奶和一個果籃。”
“啊??”
楊戩腦門上冒出來三個問號。
陸煊不以為意:
“基本的禮節而已,行了,走吧。”
說話間,二人已走出了梧桐市,縮地成寸之下,在朝著茍仙鎮快速靠近,很快便臨近了崆峒山脈。
龍虎山,天師府。
肌膚晶瑩,容顏絕世的少女安然的躺在一方凝玉之上,雙眼緊緊的閉合著,伴隨一呼一吸,胸膛規律的一起一伏。
精神世界。
“你是誰?”
小嚴迷茫的看著通天徹地的桃樹,看著桃樹下,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女。
“我是你,伱是我。”
站在桃樹下,少女身上滿是刀傷劍痕,一身甲胄都破碎了,血還在不斷流淌,部分深邃傷口甚至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
她輕輕笑道:
“準確的說,我是你宿世的記憶,你將我封印在此,很多很多年了。”
“是嗎?”嚴江雪并未驚慌,只是好奇的問道:“你是我上輩子的記憶?那我為什么要將你封印呢?”
“原因很復雜,說不清楚。”
傷痕累累的少女就這么平靜的站在通天徹地的桃樹之下,任由桃花飄落在身上,
她臉上忽然浮現出期冀之色,詢問道:
“這輩子,你遇見他了嗎?”
“遇見誰?”小嚴有些懵。
“陸煊。”少女一邊咳血,一邊開口,身上甲胄在不斷的龜裂。
“遇見了,遇見了。”
嚴江雪眉眼彎彎,聰慧如她,在這么三言兩語中,就捕捉到了很多很多信息:
“小陸上輩子是陸子,看來我上輩子也和小陸在一起。”
“嗯。”少女輕笑頷首,似乎松了口氣。
嚴江雪此時又問道:
“你既然是我過去的記憶.我們要重新合一嗎?”
“還不是時候。”
少女手掌一撫,身后通天徹地的桃樹微微震顫,灑落漫天桃花,落在嚴江雪的身上。
桃花將小嚴給淹沒了,披著甲胄的女孩笑著道:
“等你醒來后,去龍虎山頂,去那里。”
“吼!”
崆峒山脈,山林中,雌虎發出悲鳴,雙眼通紅的盯著眼前的幾個人類,幾欲泣血。
“有意思,有意思。”
一個打扮張揚的青年將當著雌虎的面,將又一頭幼虎斬下了頭顱。
雌虎再度發出嗚咽悲鳴,瘋狂掙扎,但卻被另一個染紅發的青年持劍釘在樹上,無法動彈。
“還有四個幼崽。”張揚青年樂呵呵的笑著,一旁打扮極為清涼的女孩亦配合的笑著:
“陳大哥,還是你會玩這四只小虎崽子怎么處理?”
“不著急,一個一個殺。”陳姓青年舔了舔濺在嘴角的虎血,看向那頭悲哭的雌虎,笑道:
“沒辦法,你要怪就怪那位,定下個所謂新規,實在沒樂子了。”
雌虎瘋狂掙扎,鮮血順著紅發青年手中的長劍不斷涌出,它嗚咽著,悲泣著,似在哀求。
“還是這種開了些許靈智的兇獸好玩。”紅發青年亦嬉笑開口:“雖然沒有地下拳賽看,也不能讓賤民和兇獸血斗,但這樣玩也不錯.”
“這老虎可沒開靈智。”張揚青年撇了撇嘴:“它只是護崽子罷了,開靈智的兇獸可不好找.”
一旁的少女恍然,笑道:
“是做母親的天性,哪怕這些牲畜未開靈智,但亦有零星的天性在。”
“沒錯。”
張揚青年咧嘴一笑,一腳踩在方才斬下的幼虎頭顱上,幼虎的眼睛圓圓的睜著,其中殘余的斑斕光中寫滿了疑惑。
旋而,張揚青年如同踢皮球一般,重重的將幼虎腦袋一腳踹了出去,雌虎再次悲鳴。
那顆小腦袋滾啊滾,滾啊滾,忽然止住。
三個修為算是不俗,都邁入筑玉樓層次的紈绔詫異側目,卻看見一個提著魚簍的莊家漢子和一個神色冷冽的少年。
“你們.在做什么?”
少年冷冷發問。
“玩啊。”那打扮清涼的少女嚼著泡泡糖,嬉笑道:“小弟弟,要不要一起來玩?”
一旁,張揚的青年亦大咧咧的揮了揮手:
“兩個賤民啊,算了.喏,相逢就是緣,送你一頭幼虎,殺著玩!”
說著,他拎起一頭眼神驚惶的幼年小虎,擲了過去,神色冷冽的少年伸手接住,一邊安撫受驚的幼虎,一邊沉著臉:
“我不明白,當著雌虎的面,虐殺其幼子.為何如此?”
“不是說了玩么?雌虎哀嚎悲鳴,鮮血噴涌,不好玩么?”
張揚青年有些不爽了起來:
“真他媽的晦氣,怎么來了兩個傻叉,怎么,同情這牲畜啊.也就是現在,放一個月前,老子全給你們丟獸籠里去!”
紅發青年亦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速速離去,莫要在此礙眼,免得.”
話沒說完,一絲氣機自陸煊身上蕩出,驟起兇猛狂風,將三人掀翻在了地上,那頭雌虎也掙脫利劍,淌著淚,跑至幼崽尸體旁,不斷舔舐著已冰涼的身軀。
“宗師.不對,天人!”
張揚青年神色驟變,旋即就恢復了正常,從地上爬起身,拍了拍灰塵,嬉笑道:
“對不起啊,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天人當前。”
陸煊冷冷的看著他們:
“為何要如此做。”
“回天人老爺的話哩。”紅發青年亦一臉嬉笑,理直氣壯道:“我們已經說過兩次了,玩。”
說著,他笑容收斂,雙手環抱在胸前:
“怎么,天人老爺您還想殺我們不成?我們可是道歉過了,不算冒犯,您在這個眼神看著我,我就呼那座道觀了喲。”
陸煊心頭有怒火騰起,旋即怒火熄滅,換來的是一片冰涼。
一旁,提著魚簍的楊戩輕輕嘆了口氣,敘述道:
“有些人,本性極惡,而如今新規束縛,他們戾氣得不到宣泄,便施加在無辜動物身上,以取樂而殺伐.其實早該想到的。”
陸煊看著那頭不顧自身傷勢,不斷舔舐著幼虎尸體,不斷嗚咽的雌虎,輕輕嘆了口氣。
“不該如此。”
他冷冷抬頭,道生一自然而然的運轉,洞察這三人的過去因果罪孽,看到許多慘烈景象。
譬如將活人丟入獸籠,擄掠小地方的女孩,肆意殺人.
只為了取樂。
“你們該死。”陸煊冷冷說道。
三人此時也察覺到不對,為首穿著張揚的青年退了一步,卻并不懼怕,甚至還在出聲嘲弄:
“天人老爺,現在可不是以前了.”
說著,他神色一肅,口中誦道:
“禮贊!玄元福生!”
話音才出,虛空中泛起褶皺,一座古樸道觀憑空而現,橫亙在這山脈邊緣的上方。
古樸道觀看起來幽幽暗暗,其周圍沉浮著玄而又玄的道與理,伴隨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流淌,朦朦朧朧。
“天人老爺,您可以離去了。”紅發青年看見道觀出現,明顯松了一口氣,臉上再度浮現出嬉笑的神情來:
“你不會想當著這座道觀的面,殺我們吧?要不您試試看?”
說著,他竟然有些期待了起來,舔了舔嘴唇。
楊二郎憐憫的搖了搖頭,而陸煊則是挑了挑眉頭,朝著道觀看去。
下一刻,道觀微微震顫,在三個青年女子有些錯愕的目光中,道觀大門突兀洞開。
“哎,之前怎么沒這個流程?”紅發青年詫異開口,旋即猛然收聲,看見有一道巍峨身影自其中緩緩走了出來。
“見過陸圣人!!”
三人條件反射似的拜在地上,心頭都錯愕不堪,今天這是怎么回事?
在三人恭敬的注視下,玄元福生自其中走出,目光掃了一眼三人,旋即在他們驚怖、錯愕的目光中,朝著陸煊做了一禮:
“道友。”
陸煊亦還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