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自三人的尾椎骨炸起,剎那間洶涌至全身。
道.道友??
他們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景,一陣暈眩,頭皮發炸!
旋即,三人發現更驚悚了一幕,
從道觀中走出的陸圣人,與這少年.一模一樣!
這這這.
三人如同被抽掉骨頭一般,無力癱坐,心頭涌出莫大的惶恐來。
陸煊沒搭理他們,對著玄元福生輕聲敘道:
“我會盡快將道生一解析領悟至更高層次,以后便可以洞察所有因果罪孽,這一類罪孽深重者,無需庇護。”
“道友,我明白了。”玄元福生拱了拱手,干脆點頭。
陸煊頷首,轉過頭,冷淡的看著三個幾乎嚇暈過去的青年女子,那為首的張揚青年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我等知錯,我等知錯,我等未做其他惡事,陸圣饒命,饒命啊”
三人痛哭流涕。
“沒有么?”
陸煊輕聲嘆了口氣,濁氣翻滾而出,化作狂風,呼嘯而過。
三人愣在原地,下一剎,其脖頸間都浮現出血線,頭顱被狂風斬落,重重的落在地上。
他們眼中光華漸歸于沉寂,到死都沒有想明白,不過虐殺牲畜取樂而已,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玄元福生又朝著陸煊做了一禮,緩緩退回了三清觀,整座道觀旋而消失在虛空中。
陸煊在原地站了很久,悵然道:
“楊戩,我錯了么?”
“師叔,您沒錯。”楊戩走上前,輕聲道:“只是還不夠完善,很多地方都有漏洞,要慢慢來。”
陸煊沉默了良久,輕輕頷首,看了眼還在嗚咽的雌虎,幽幽嘆息,邁步離去。
不過頃刻間,便已立足在青山之前。
“你在外面等我片刻。”
囑咐一番后,有些低沉的陸煊走至青山前,運轉形竅,眼前之景開始變換,時而是生機勃勃的巍峨青山,時而是刻著‘當永鎮此地’的通天石碑,
二者交替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至青山與石碑短暫的重疊在一起。
陸煊一步踏了進去。
通天石碑下。
“嗯?”
蜷著的絕美女子似有所覺,抬起頭,雙眼中浮現出驚喜:
“你來了。”
在大火熊熊中,陸煊自其中平穩走來,環顧這腐朽、死寂的世界,恭聲道:
“娘娘,我來看您了。”
“好,好,好”
絕美女子站起身,三千鎖鏈簇簇作響,牽扯的整個天空都劇烈搖晃了起來,發出嗡鳴。
她將目光掃過陸煊手上提著的一箱牛奶和果籃上,自然而然的知曉一切,明顯的愣了愣。
絕美女子變得有些局促了起來:
“給給我的?”
她雖然知道答案,但眼中卻還是浮現出期冀。
陸煊點點頭,笑著道:
“娘娘,人間是有習俗的,看望長輩總要帶點什么東西.不然不禮貌。”
說著,他走上前,將牛奶和果籃輕輕的放在絕美女子的腳下,
不遠處,被釘死于峭壁上的骸骨與焦黑山峰上入滅的佛陀,都不約而同的悄悄睜開雙眼,偷看了過來,
帝尸和佛陀都有些無語,這家伙,就拿這玩意來?
然而,絕美女子的臉龐上卻綻放極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
“娘娘,您客氣了。”
陸煊目光澄澈,和絕美女子平靜閑敘,不涉及秘聞,不涉及仙佛和道果,只是普普通通的拉著家常。
無所不知的絕美女子噓寒問暖,就像是一個盼來歸家游子的老母親,又像是留守在家很久很久的孩童,終于找到能說話的親人,
她嘮叨著,明明知道一切,卻依舊一絲不茍的詢問陸煊最近的經歷,詢問他的點滴,
陸煊也笑著,一一做答。
詢問完,絕美女子又開始敘述自己,告訴陸煊這一個月來,火焰暴漲了幾次,天穹墜下了多少塊碎片,她終年困頓在此,所見所聞,便只有這些,聽的陸煊鼻子發酸。
末了,絕美女子嫣然一笑:
“對啦,楚泰他來過,請求我允許他的真身在現世落一子,就是出現在伱精神世界中的太一。”
陸煊猛地一怔,顯然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他還沒來得及發問,絕美女子便托著下巴,一五一十的敘述而出:
“那座碎片所化的山與你息息相關,你下次回到過去便知道了,多的不能告訴你,太早知道對你不好。”
頓了頓,她似乎生怕陸煊誤會一樣,連忙補充了一句:
“太一所為,說不上好或者壞,但卻是你未來能成為道果的一個契機,所以我就答應他了.孩子,你要是不愿意的話,我去把那座山給拔了。”
“娘娘,不必了。”陸煊鄭重的做了一個禮:“我欲行之路,娘娘您應當能看到,道果是我之路途中的一道坎,我必須邁過去,也必須成為道果。”
“好。”
絕美女子亦鄭重點頭,旋而似乎想起來什么一般,俏皮的笑了笑:
“我能看到,人間還有一個習俗,會給上門拜訪的后輩紅包的,我也要給你。”
陸煊愣了愣,正打算拒絕,絕美女子卻已然回過頭,將目光看向峭壁上的帝尸和山峰上的佛陀。
帝尸、佛陀同時一怔,前者眼角抽搐:
“神女,天地棋盤已然是我能給出最好的東西了,其他的不可能,絕不可能!”
入滅的佛陀亦苦笑:
“神女,與我伴生的人燈我都交出來了,我可真什么也沒沒有了,這您是能‘看’見的。”
絕美女子撇了撇嘴,懶得糾正兩人的稱呼,忿忿道:
“你倆一個是天帝,一個是靈山的過去佛,結果一點用也沒有,沒意思。”
入滅佛陀聳了聳肩膀,帝尸臉龐又是一抽,無奈道:
“神女,你這”
他有些哭笑不得。
“切。”絕美女子很小聲的嘀咕了兩句,旋而看向陸煊,陷入思索,在想著自己能給出什么。
陸煊苦笑:
“娘娘,真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
“有了!”
絕美女子眼睛猛地一亮,拍了拍手,開心笑道:
“我想起來了,我的血!我可以把這個送給你哎!”
“什么?”陸煊怔了怔,而帝尸和入滅佛陀的神色卻都驟變。
絕美女子巧笑嫣然,得意洋洋道:
“就是我的血,道果都很想要,后土和上清都朝我求過,但我沒給他們,有個佛主還曾想要強取,但他連我的皮膚都無法劃破。”
說著,她大大咧咧的將手指劃破,其中淌落下一滴看似平平無奇的鮮紅血液,
絕美女子如同獻寶一般捧在手中,遞上前,歡快道:
“喏!給你!我無法洞悉我自身相關的事情,也不知道我的血有什么用,但那些道果費盡心思也想得到一滴,應該是有什么妙處,拿著!”
話音落下,她不由分說的將這一滴看著與凡人無異的血液送出,不偏不倚,正落在陸煊掌中。
陸煊錯愕,捧著血,剛想要說些什么,卻見峭壁上的帝尸眼熱開口:
“玄清,吾為天帝,坐擁至寶無數,你可有所求?咱們做個交易,昊天境,天帝劍,還有可操縱仙佛的封神榜”
“滾!”絕美女子杏眼一瞪:“別想忽悠我家孩子。”
帝尸忿忿閉嘴。
陸煊小心翼翼的將這一滴平平無奇的血液收了起來,鄭重的朝著絕美女子做了一個大禮,
后者只是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豪氣干云:
“拿著便是,對了,不要給那些道果.三清可以給,那三個家伙對你也挺好的,其他人不能給,以后如果還需要,找我要就是了!”
陸煊沒說話,再度鄭重的做了一個大禮,絕美女子坦然受之。
兩人又敘述了片刻,陸煊起身告辭,在絕美女子不舍的目光中,陸煊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熊熊大火中。
“暴斂天物,暴斂天物啊.”
帝尸痛心疾首:
“神女,咱們也算老熟人了,我在此陪伴你兩三萬年,你看,要不.”
“走開走開!”絕美女子嫌棄道:“你心里那點齷齪,我一覽無余,你雖然不壞,但也不算好東西!”
說著,她哼哼唧唧的轉回身,視若珍寶一般將那箱再平凡不過的牛奶和果籃捧了起來,
沒舍得喝也沒舍得吃,而是以蠻力將其表面流淌的時光給扯碎,使之陷入絕對的靜止,不朽不壞,旋而極寶貝的放在的身后。
“這是我收到的第一個禮物。”
她鄭重道。
“其實.”帝尸還是沒忍住,扭扭捏捏,舔著臉笑道:“神女啊,我也可以送你第二個禮物,你要蟠桃不要?還是說”
“你走開!”
絕美女子靠著純粹蠻力,抓下一大片蒼穹,朝著帝尸狠狠的砸去,后者發出驚叫。
入滅佛陀有些無語的看著這一幕。
“丟仙。”
他鄙夷的盯了一眼帝尸,堂堂天帝,占據半個道果的古老者,一切仙官神吏的主宰
其形象在入滅佛陀心中就此徹底崩塌。
離開石碑后,陸煊帶著楊戩徑直朝廣成道宮奔去。
臨了崆峒山巔,卻只聽見死寂,若大的道宮沒有半點聲息。
“這是.”
陸煊和楊戩對視了一眼,推開道宮大門,旋而見到清河、清平兩人迎了上來。
“陸祖!”清河看了一眼楊二郎,旋而朝陸煊恭敬做禮。
“我還說你們跑哪里去了,原來回了廣成宮。”
陸煊溫和的笑了笑,問道:
“這里發生了什么?其余人呢?”
“回陸祖的話,都遣下山游歷去了。”清河笑著道,伸手做引:“清玄師兄在里面候著呢。”
此話一出,陸煊愣了一愣,清玄?
那個廣成宮的當代宮主?
他微微瞇眼,自己現在已今非昔比,結果清玄卻好似早就預料到自己要來,等候已久?
有意思。
陸煊將疑惑埋在心底,與楊戩對視了一眼后,便跟在清河與清平的身后,朝著道宮深處走去。
走至一座靜室前,清河清平做禮告退,靜室大門隨之洞開,其中景象也顯露了出來。
正是上次陸煊來時,二師尊面見自己的那處靜室,清玄道人一如既往的盤坐在蒲團上,周身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混沌氣,籠罩在混沌中,看不清楚身形。
即便是如今的陸煊,依舊看不清楚其身形。
陸煊和楊戩的神色同時一變,但旋而恢復如常,邁步走入其中。
清玄道人此時已起身,做了個禮,平靜道:
“見過陸祖,見過二郎真君。”
“你認識我??”楊戩瞳孔驟縮,陸煊目光也更加深邃了起來,卻并未太過詫異。
上一次,便是這位讓自己再去一趟茍仙鎮,說會有一些發現.這說明這位恐怕早就知道茍仙鎮的情況。
或許,也是一位上古仙佛?
清玄道人此時對著楊戩平和的笑了笑:
“認識。”
說著,他看向陸煊,又笑道:
“陸祖,許久不見了,我知您或許有許多疑惑,但晚輩暫時無法替您解惑”
陸煊目光炯炯:
“上次您告訴我,去茍仙鎮,能夠解開部分疑惑,這次清玄道長可還有建議?”
聞言,楊二郎神色再變。
而籠罩在混沌中的清玄道人微微一笑:
“還真有青銅神山降臨,陸祖在此睡上一覺,或許可以再次解開部分疑惑。”
“是么。”
陸煊盯了清玄半晌,忽而一笑:
“那便試試。”
說罷,他信步走至蒲團前,盤腿而坐,眼眸閉合,眨眼間進入夢中。
夢中,他帶上了面具,在半個青銅殘片的牽引之下,再度墜入上古,墜入秦朝所處的那段歲月,出現在在泰山之上,處于那茅草屋旁。
“來了?”
鋤田的老人溫和的笑了笑。
而與此同時,現世。
青銅神山震動,綻放出上百道光華,落入上百個生靈的頭頂,有朱悟能,有李長庚,有哪吒,有楊戩,有嚴煌
廣成宮中,警惕打量著清玄道人的楊戩神色驟變,想要抗拒牽引,卻發現無能為力,在牽引中,身形變的虛幻了起來,消失在原地,只剩下魚簍砸在地上。
光華通天之下,其余九十九個生靈要么來不及反應,要么如楊戩一般無法反抗,身形都虛幻,視線驟暗,被拋入了歲月長河中。
被拋入了秦朝那段歲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