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破封了。”
廣成子神色一點一點的蒼白了起來,聆聽佛音,環顧人世,四方神臺依舊籠罩在混沌模糊中,時刻在變,
換句話說,禪讓.還未結束。
但得道者已重臨。
佛道大羅這邊,隕落了近十位,大日如來渾身染血,卻在放聲大笑:
“我佛,我佛!”
他雙手合十,殘破的金剛本愿輪復又煥發光彩,莊嚴肅穆:
“我佛重臨之日,塵埃便已落定,就是此時!”
震聲中,偉岸身影浮現在北邊,卻又同時將東、西、南都占滿了,
整個人世,從飛禽走獸到平民百姓,再到王侯將相、仙神大羅,
所有生靈的視界都被這一道身影給占滿了!
阿彌陀佛莊嚴肅穆,手托著一方浩瀚無量的西方凈土,目視一切,洞察前后,明了所有。
他淡淡側目:
“昊天,汝膽子倒是不錯。”
佛母此時走來,恭敬執禮,輕嘆:
“上尊,非我不盡力,但.”
“無礙。”
阿彌陀佛神色淡漠,緩緩道:
“吾既已至,一切落定。”
他探手,朝著神色凝重的昊天壓去,又同時擊向玉虛十二仙、鎮元子等諸多大羅,
破滅感在他們心頭浮現而出,無處可逃,無路可逃,無法抵擋!
“阿彌陀!”
玄都震聲,高舉手中太極圖,發出瑩瑩寶光,面色蒼白的廣成子亦托起三寶玉如意,
連同其余玉虛仙,震搖各自的道果至寶!
鎮元子面露愁苦之色,唉聲嘆氣:
“上尊,吾只是受人所托,何必,何必?”
他身后浮現出人參果樹的虛影,手中亦出現一本古樸大書,其上仙道韻味厚重,與封神榜比肩!
古有三書,諸道果共鑄封神榜,為一書,生死簿真本記錄萬物真靈,為第二書,鎮元子所持之地書,則為第三書。
天地玄黃玲瓏塔不出,地書則為當世防御第一,猶在元始慶云之上!
諸多大羅各施神通,酆都以九幽冥府護持自身,祖龍震吼,奔至鎮元子身旁,蹭地書之寶光,
小桃靈遁逃向西方靈山,陸念則無懼,俏生生的立在原地,平靜直視壓落來的佛掌,
至于陸見雪,她眼睛一瞪,晃動手中金剛琢,搖響頸間紫金鈴:
“你揍我,我便叫人!”
巨大佛掌微微一頓,旋即避過了她。
大佛手遮天蔽日,最終還是落下。
玉虛十二仙咳血,盡管全力催動元始慶云、三寶玉如意等事物,
但他們終究無法完全發揮出道果至寶之威,都被壓落于地,最后遭鎮入一座不世神山;
酆都大帝幾乎被磨滅,拼命催動生死簿與九幽冥府,身軀崩塌,殘魂遁入九幽養傷,短時間內難以恢復;
鎮元子周身環繞的地書寶光雖然絢爛,但在佛掌的壓迫之下,被迫收縮,最后連帶著祖龍一起,也被鎮壓了,被拋入了曾經關押東王公的歲月天塹,無有音訊;
南極長生大帝、東極青華大帝兩人則被擊滅,顯出原型,一者為天地間第一縷壽數,
另一者為天地第一縷九陽精氣,在證大羅后,更是各自成了壽與九陽精氣之道的象征,
如今被打散大羅之身,若欲恢復,也不知得多少年歲了。
僅僅一掌,諸大羅要么被磨滅,要么被鎮壓,這還是阿彌陀佛留手的結果,畢竟這些大羅背后幾乎都站著道果,使他沒有做絕,
否則的話,他念頭一動,諸大羅恐怕都要喋血,也就鎮元子靠著地書,可以抗住幾擊罷了.
而此時。
“咦?”
神情莊嚴又冷漠的阿彌陀佛發出疑惑聲,
側目看去,卻瞧見那個少女在他佛掌之下,巍然不動。
“有意思。”
阿彌陀佛蹙眉,一縷道果殺機蕩下,狠狠的斬在了陸念身上,她發出痛呼,淚眼汪汪,額間被斬出一道紅印子。
卻也僅此而已了。
“這是.”
佛母面露驚容:
“先天神魔?且還是不損、不壞、不滅、不終之道的象征?”
一旁,大日如來、仙母等都色變,不壞、不損、不終??
難怪道果殺機都無法真正損傷之!
這種層次的道,是可以和三清對標的,換一句話說,眼前此女不說與三清媲美,至少是有能證得道者的可能!
萬物終而她不終,萬事毀而她不毀
哪怕被鎮壓,只要時間拉的足夠長,遲早會脫困,真正不死不滅之下,
只要道果之位未滿,便幾乎注定可以證道果!
一個大紀不行,便兩個,兩個不行,便三個.
大日如來輕嘆:
“世間居然還有此等天資.”
阿彌陀佛微微蹙眉,顯然也有些訝異:
“有點意思,這條道都演化出象征了么?”
他心思電轉,三清之中,上清為一切終結的象征,而相應的,既有一切之終,便有一切不終。
便是眼前此女。
可以說,除了上清,其余生靈恐怕無法真正傷害到此女,
而同樣的,此女若能成道果,亦可制衡上清。
略微洞悉歲月因果,阿彌陀佛有些錯愕:
“太上玄清之女?如此天資,果真是一脈相承啊”
頓了頓,他面露微笑:
“汝名陸念?卻與我佛門有深厚緣分,可愿入吾麾下,當為嫡傳,他年一切諸佛,以你為首。”
大日如來、仙母等咽了口唾沫,彌勒佛母亦微微色變,卻旋即恢復正常,認為理所當然。
他也聯想到了碧游宮那位,心思活絡了起來,三清無解,但此女的存在,似乎至少讓上清變的‘有解’了?
與此同時,陸念卻撇了撇嘴:
“做尼姑?我才不要,我奶奶和我說過,佛門就沒幾個好東西!”
阿彌陀佛笑容依舊:
“由不得你。”
他含笑,身側一縷佛光蕩出,化作浩瀚江河,昊天色變,出手阻攔,發出震呵:
“阿彌陀,你如此強渡,過了!”
阿彌陀佛神色寧靜:
“一會兒再與你論賬。”
說著,他眼中轉動諸世佛土,恒河沙數之佛陀蘊在其中,無量佛陀同時誦經,化滔天大音,震的昊天頭暈目眩,七竅都淌血!
陸念心頭警鈴大作,凝視那一縷蕩漾而來的佛光,欲逃,卻發現無論奔向何處,眼前都唯有那一縷佛光!
佛光始終在她面前。
“阿彌陀,適可而止。”
又有清冷聲響起,一只如玉的手掌抓破佛光,將陸念給撈走。
阿彌陀佛蹙眉:
“后土?”
后土疲憊的聲音響起:
“看在從前情分上,給我一個面子。”
阿彌陀佛眉頭緊鎖,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這一段歲月對他至關重要,
昊天也就罷了,若再添一個后土從中作梗,難免不會出現什么意外.
當即,他微微頷首:
“既然此女與后土道友有因果在,那自然先做罷。”
“多謝。”
玉掌捉著陸念,緩緩自這一段歲月時光抽離。
確定后土離去后,阿彌陀佛目視四方神臺,輕呵:
“唵!”
佛音如潮,擊向未來,四方神臺中傳出悶哼聲,有虛幻的未來景象浮現,
在其中,一個頭戴珠玉冠冕的道人被禁錮,禪讓暫止。
阿彌陀佛側目吩咐道:
“接下來,你們來處理,鴻鈞道人所處的未來會在一年后成為‘現在’,你們借他之四帝禪讓,聚起人道運勢。”
“是。”
佛母恭敬頷首,仙母則忍不住發問:
“上尊,為何您不直接掃清一切.”
不等阿彌陀佛開口,正在咳血的昊天冷笑:
“他可不愿與大天地牽扯太多,自然強令佛母來做”
佛母不咸不淡的看了昊天一眼,阿彌陀佛亦冷漠側目:
“諸大羅已鎮壓,現下,便是你了,昊天道友。”
昊天擦去嘴角血跡,神色平淡:
“怎么,汝也欲將吾給鎮壓了么?”
“正有此意。”
話音落下,阿彌陀佛拋出一粒念珠,丟下一枚佛塔,
昊天雖然自得道者的層面跌落,但尚為古老者,且還是以大法力而成的真實道果,
即便阿彌陀佛也不曾輕視,動用全力。
道果級的佛塔與念珠發光,
念珠伴隨梵音,嵌入昊天頭顱,而后八十一層佛塔轟然落下,不偏不倚,正將昊天鎮在下方!
“慈悲,慈悲。”
阿彌陀佛雙手合十,微嘆佛號:
“一切障礙已平,汝等莫要再讓吾失望。”
大日如來、莊嚴佛祖、仙母等大羅心頭一寒,連忙做禮應聲,目視這位無上存在朝著歲月之外漫步而去,都在心驚。
等到阿彌陀佛的身形徹底消失后,仙母心有余悸,吐出一口濁氣,失神道:
“這就是得道者啊”
其余大羅沉默。
僅僅輕飄飄的一掌,便將持有道果級至寶的諸多大羅完全鎮壓,又拋出一塔,便讓曾經的天帝徹底失聲!
良久,
佛母忌憚的看了一眼那座八十一佛塔,他感受是最深的,自己與昊天不相上下,甚至還要弱一些,
結果呢,昊天卻在瀕臨跌落邊緣的阿彌陀佛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得道者.
他輕吐濁氣,側目吩咐:
“大羅已消,汝等自掃清天下,將四方神臺歸一,趁禪讓之機,統一人朝,匯聚人道運勢。”
“是!”大日如來等連忙做禮。
官渡之戰后,第九十一年。
四方帝朝,分崩離析。
四帝皆被擒,龍虎山祖天師、舊仙楊戩、秦始皇、嚴煌.
一個個上古歲月大人物都被捉拿、鎮壓,乃至斬去!
白蓮教自北地而起,迅速擴張,一年之間,整個人世之中便已十去其九,四方神臺亦去其三!
剩下一分便是蜀地,剩下一方神臺,便是玄鳥臺。
官渡之戰后,第九十二年。
莊嚴佛祖親臨蜀地,佛光遍照,普渡眾生。
“阿彌陀佛!”
他端坐蜀地之上,橫亙所有天穹,歲月為衣,時光為袍,俯瞰一起。
莊嚴佛祖誦念佛號,周身億萬佛光落地,化作一位位菩薩、佛陀,進伐蜀地。
他淡淡吩咐:
“人道運勢斑駁,尚不精純,此一次,以血煉之法,聚血脈之中人道運勢。”
諸佛、諸菩薩領旨,做忿怒相,殺往蜀地,
而莊嚴佛祖則是在天上靜靜端坐,不欲干涉。
血煉之法,殺生無算,他可不愿擔這一因果
第一日,晨,蜀之邊關盡破。
至晌午,蜀地三千州,皆損。
至日暮,蜀漢已僅剩一座蜀都矣!
蜀都。
“丞相,現下當如何?”
一身銀甲的趙云輕聲發問,神色已然麻木,眺望漫天佛光,深深嘆息。
諸葛孔明此時已呈現老態,疲憊開口:
“一日,還差一日,可能爭取到這一日之時光?”
趙云緘默,而一旁的關羽則悶聲開口:
“若是上頭那位不出手,再傾盡我等之所有,或可拖延一日!”
諸葛孔明凝視著那座玄鳥臺,默默點頭。
這座大府圍繞玄鳥臺而建,將整個玄鳥臺包裹在府邸中心的空地中,鐫刻諸多法陣,以此加護。
沉吟片刻,諸葛孔明忽然側目,看向一個青年:
“閣下,可到時候了?”
盧修遠挽著林羲,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與那位吩咐我的時機,還差一線。”
“還差一線?”諸葛孔明輕嘆,再問:“這一線,差在哪里?”
盧修遠沉默,一旁的張飛最先忍不住,破口叫罵:
“六十年前,伱叫的禪讓,兩年前禪讓開始,結果那勞什子鴻鈞,禪了半年也沒禪完,害得如今我四位哥哥都被擒了去,生死不明,現在還在打啞謎?我看你是.”
“六弟!”關羽輕聲呵止,亦是一臉疲憊,轉身看向盧修遠,平靜問道:
“我等或許都活不過今日了至少,應當要死個明白吧?”
盧修遠又是沉默了片刻,看著天上那座遍照一切的偉岸佛祖,聽著蜀都四面八方傳來的誦經之聲,
他輕輕一嘆:
“七燈懸空之刻,高天擊鼓之時,道宮大開之日。”
諸葛孔明微微頷首,搖著手中羽扇:
“一日,最多一日.便是七燈懸空之時,但那高天擊鼓、道宮洞開,又是為何?”
“我亦不知。”盧修遠搖頭:“那位,便是如此說的。”
“明白了。”
諸葛孔明再度點頭。
時間流逝,至徹底日暮,喊殺聲四起。
至此日清晨,有卒來報:
“關將軍戰死了!”
“我已知。”諸葛孔明神色蕭瑟了三分,還在布置。
又至晌午,又有卒來報:
“張將軍戰死,北城墻淪陷!”
諸葛孔明再衰老三分,側目吩咐:
“子龍,還請填補空缺。”
“是。”
一刻鐘后。
“報!黃忠將軍戰死,西城墻告破!”
“報!馬超將軍戰死,東城墻淪陷!”
“報”
每有匯報一來,諸葛孔明便蒼老一分,似是悲痛所至,又似不是。
臨近日暮時,最后一個士卒踉蹌著走來:
“報”
他咳血:
“敵,已至府外,兵卒已死絕,趙將軍,還在,還在獨守.”
話未說完,這尊地仙層面的士卒,倒地而亡。
與此同時,府外,傳來震聲悲笑:
“佛陀渡世,菩薩慈悲?可笑,可笑!”
“恨殺不盡,恨殺不盡!”
而后,是長槍折斷的鏗鏘嗡鳴,是頭顱墜地的悶沉之聲!
盧修遠捉著林羲的手,輕聲道:
“丞相,趙將軍也戰死了。”
諸葛孔明雙眼通紅,喃喃自語: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有菩薩走來,有佛陀入殿。
“最后一點.”
諸葛孔明恍若未覺,眼中布滿血絲,地上一百零八盞小燈依次亮起,
四盞輔燈亦在熠熠生輝,而那居中的三盞主燈,依舊還晦暗著。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阿彌陀佛!”有佛陀慈悲聲響起,大風起,一百零八盞輔燈,盡被吹熄了。
諸葛孔明絕望,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功敗垂成,功敗垂成”
他閉眼。
忽有道音響起,震隆在這一時代,響徹大天地。
“奉老爺令,老爺初出山門,現世之中,歷史之前,凡人族之輩,皆可入宮聽道。”
“故,老爺當講道百日,望得,人人如龍!”
滿城佛陀抬眼看去,看到一座偉岸道宮,橫壓在歲月之上,看到一個道童在莊嚴宣聲,看到有混沌階梯垂落,直入那府邸中。
老丞相踉踉蹌蹌,走上混沌階梯之時,環顧四方,蜀都之內,人頭滾滾,無有生者。
他又低頭,看向府中暗淡的諸燈,滿頭黑發剎那蒼白,抬頭看著那偉岸道宮,悲鳴:
“道宮大開之日可我七燈,尚未懸空!”
老丞相踉蹌拜下,一步一叩首:
“亮,不知此為何方神圣,但既有教化之心,當是慈悲!”
“亮,叩求上尊,救我山河,挽那天傾,平滅白蓮,擊大日如來,斬莊嚴佛祖!”
他字字泣血,叩首而上,看到早已被佛門斬首的四帝神色詫異,活生生的立在那道宮之前。
“仲父!”模樣年輕了許多的劉備,目視此叩首而來的垂暮老人,雙眼驟然通紅。
“陛下.”諸葛亮亦顫顫巍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