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后,小龜峰。
“終是走出了這一步。”
陸長安收起手中的一封書信,目光投向巫祁山的南方,呢喃自語道。
地巖鼠撓動后腦勺,眼珠微轉,疑惑的看向主人。
不遠處的玄水龜,體寬一丈八,懶洋洋趴在荷花盛開的水池邊,保持某個習慣,二十幾年如一日,望著某個方向發呆。
玄水龜離成年還很遠。
它并不知道,曾經最親近的人類女修,年歲臨近百歲大關,已經踏入暮年。
半個月后。
一名筑基初期的勁裝青年,踏著遁光,飛至小龜峰前。
“晚輩李聰仁,拜見陸爺爺。”
筑基青年面帶微笑,不卑不亢的行禮道。
“聰仁啊,請進來坐。”
陸長安坐在亭子里,開啟山上的陣法。
眼前的李聰仁,是李二狗的孫子,曾用名“慕聰仁”。
吱吱!
地巖鼠從不遠處的洞口冒頭,輕舔嘴唇,直勾勾盯著這位遠方來客。
慕聰仁心神一緊,眼中泛起忌憚,看向二階后期的地巖鼠。
他下意識扶住腰間的靈寵袋。
“陸爺爺,晚輩筑基后首次來訪,有所疏漏。這是孝敬您的特產。”
走進亭子,李聰仁將一個大禮盒呈上。
陸長安神識一掃,略顯意外。李聰仁的禮物,是幾塊二階上品礦石,包括一塊準三階的寒鐵精礦。
“聰仁有心了。”
這些年,他嘗試打造二階頂級傀儡,對高品質的材料有需求。
收下李聰仁的孝敬,陸長安不由想到林陸。
上次這般孝敬自己的晚輩,淪陷鄰國戰場,生死未卜。
“陸爺爺,這是聰仁替祖父償還的債務。”
李聰仁又遞上一個錦袋。
“嗯。”
陸長安掂量了一下,里面有兩千下品靈石。
當年的“慕聰仁”外拓之前,李二青曾找他購買了一批價值不菲的戰備物資,包括二階中上品的符箓,還有兩具二階傀儡。
那時,李二青和孫子多年儲備的靈石被榨干,還倒欠陸長安兩千靈石。
因為李二青子孫眾多,陸長安壓根不擔心還不了賬。
“聰仁有一事要謝過陸爺爺。二十年前便宜售賣的那些戰備物資,在關鍵時刻發揮很大作用,曾助晚輩擊退邪修,護住族地的安全。”
李聰仁感激道。
“前段時間,聽令祖在書信中提過你的事。獨自帶領族內一支脈系外拓,扎根偏遠苦寒之地,取得如此發展勢頭,委實不易。”
陸長安打量沉穩干練的李聰仁,贊許道。
李聰仁的資質,與慕冰蕓相仿。
此子雖沒有出眾的技藝,卻是善于經營管理。
他帶出去的分支一脈,發展勢頭良好。短短二十幾年,整體實力直追老牌的筑基家族,也就底蘊差點。
前不久,李聰仁正式改“李姓”,其所在的分支一脈,自立門戶,名為“雪梅山李氏”。
他帶出的那一脈系,都是李二青的直系后裔,經過近二十年一代人的鋪墊,此事并沒有面臨很大阻力。
翡月湖本家,某些老族人頗有微詞,但并沒有興師問罪。
慕冰蕓默許了此事。
當年,翡月湖同時出現三位筑基修士,慕家的靈脈,容不下那么多修士。
彼時,慕家新、老派系的矛盾和利益不調和,處于發展瓶頸的時機。是李聰仁主動帶走李二青一脈的直系后裔,去條件差的偏遠之地經營。
如果李聰仁沒有擔當,當年擴張失敗的翡月湖,遲早會在內耗中分裂。
“家族外拓雖然辛苦,不過沒有本族的那些掣肘。族人齊心協力,再加上一點天時地利,晚輩這一脈,總算站穩了跟腳。”
李聰仁謙虛道。
陸長安卻是知道,人和往往比天時地利更難。
李聰仁擅于經營管理,這方面遠超其祖父,慕冰蕓也是不如。
現如今。李氏一脈雖然分家了,但是與翡月湖慕家,保持緊密聯系與合作。
畢竟,兩族的血脈同源。
而且,李二青本人不愿脫離慕家,立誓在翡月湖守護到最后一天。
這是兩族緊密合作的重要紐帶。
敘話半個時辰,陸長安對李聰仁的現狀有所了解。
李聰仁自立門戶的“李氏家族”,位于梁國的西北方,靠近梁國邊境。
具體的位置,在御獸周家的西南側。
如果從御獸周家,前往梁國西地的“紫荊仙城”,便會從“雪梅山李氏”一脈的族地附近經過。
紫荊仙城也靠近梁國邊境,與西域之地的荊國有貿易往來。
李聰仁能在更混亂的苦寒之地扎根,也得益于他的外交能力。
譬如御獸周家,是那一帶最強的修仙家族勢力。
李聰仁借著與陸長安的這層關系,加上利益孝敬,與周家的“周景軒”維系較好的關系。
個人關系上,李聰仁與一位筑基中期的散修結交,有過命的交情。
這位筑基中期的散修,成為李氏家族的供奉。
不僅如此。
李聰仁還與一名筑基初期的女修結為道侶,只是沒有對外公開。
李氏一脈能快速發展,也得益于與李聰仁所說的“天時地利”。
簡單的說,就是發了戰爭財。
李氏家族在戰爭前的十年,低價購得一處礦脈五十年的開發權。
隨著戰爭開啟,各種物資價格上漲,金鐵相關的礦石自然不例外。
除了礦產增值。
從荊國流通到梁國的戰備物資,促進了李氏家族一脈周邊的貿易繁榮。
“荊國,目前是什么狀況?”
陸長安看似好奇的問道。
目前,附近幾個國家,梁國、烽國、燕國、陳國,都卷入了修仙戰爭。
只不過,戰場僅限于烽國。
“荊國是一個中立修仙國,沒有四階靈脈和元嬰級的宗門勢力,從不參與鄰國爭端。”
“該國位于陳國、梁國、黑霧山脈的夾角內,材料豐富,貿易方面也比較發達。這些年的修仙戰爭,荊國的宗門和世家,算是發了戰爭財……”
李聰仁講述荊國的情況。
李氏一脈,靠近梁國西北邊境,與荊國的商人有往來。
見陸長安比較感興趣,李聰仁贈予一枚玉筒,里面記錄了荊國修仙界的情況。
“荊國,作為中立修仙國,不插手戰爭,局勢穩定,倒是一個備選的退路。”
陸長安暗忖道。
隨后,陸長安在修行方面,對這個孫子輩的晚輩略加指點。
李聰仁比慕冰蕓小近十歲,已修至筑基初期巔峰,想突破瓶頸,還需打磨一些年。
離開前。
李聰仁從陸長安這里采購了一批戰備物資。
李聰仁的財力,出乎陸長安的預料。
此子購買了三具傀儡,二階初期、中期、后期各一具。
符箓方面,以二階中上品為主,采購了一二十張,其中包括兩張二階頂級的品質。
當然,這等財力,是一個家族的底蘊財富,并非李聰仁的私人所有。
地巖鼠面色躁動,見李聰仁騰空而起,顯出不甘的表情。
“讓陸爺爺見笑了。晚輩有一只靈鼠寵物,只有二階初期修為,不擅長戰斗,不敢出來見地巖鼠。”
李聰仁笑著解釋道。
“哦?聰仁的靈鼠寵物是公的,還是母的。”
“公的。”李聰仁答道。
陸長安若有笑意的瞥了地巖鼠一眼。
慕聰仁離開巫祁山后。
陸長安與地巖鼠溝通了一會。
“慕聰仁的靈鼠寵物,血脈品級不輸于現在的地巖鼠。不擅長戰斗,莫非是尋寶或者尋礦的稀有鼠類?若是那般,價值比地巖鼠要高很多。”
“看來,慕聰仁帶領的那一脈系,發展勢頭這么好,不單單是現有礦產的增值。”
聯想到慕聰仁孝敬的準三階礦石,陸長安不禁有所猜測。
他沒有探尋,覬覦之意。
對于筑基修士,這只能算正常范圍的機緣,同時又借了戰爭的東風。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陸長安在筑基六層,修行了七八年。
這一日,師曼容來到小龜峰,帶來一個消息。
“沈碧心與宋溫書的婚約,竟然延期了?”
陸長安面露詫異,差點以為師仙子是在開玩笑。
幾個月前,他們收到宋溫書派人送來的邀請函,當時婚約在半年后。
“剛開始,妾身也是不信。不過,這是離火宮弟子傳來的消息。”
師曼容面色疑惑。
“婚約延期,并不是取消。到底發生了什么?”
陸長安感到蹊蹺,沉思道。
宋溫書在離火宮,雖不是真傳出身,或者長老嫡系,但也算背景不俗。
“近期,陣法可有漲價?”
“低階陣法沒動靜,不過準三階的陣法,需求和價格異常增長。”
師仙子答道,很快若有所思。
“你是懷疑,此事與戰爭有關系?”
她清眸轉動,看向陸長安。
“如果宋溫書突然被宗門征召去前線,那么婚約延期,屬于不可抗原因,并不算丟人。”
陸長安想到一個可能。
“三年前,梁國宗門征召了第三批修士。第四批征招,確實快了……”
師仙子沉吟道。
陸長安卻有種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
因為,最近一年,他沒有收到金云谷趙檀兒傳遞的戰爭消息。
陸長安推測:鄰國的前線戰爭,可能發生了未知的變故。
趙檀兒大概被宗門禁止,不能向外傳遞戰爭方面的情報。
獲取戰爭訊息的渠道阻斷,陸長安心里不踏實。
如果說,修仙戰爭是大風暴,那么他相當海上的一艘小船。
眼下的情況,等同于說,航行的小船,失去了對風暴氣象的預測。
再過幾年,陸長安便能晉升筑基后期,實力大漲一截,可不想面臨意外。
“有一個地方,應該能獲取最新的戰爭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