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國戰場北地。
金云谷的臨時后勤據點。
河畔山谷前,陣法光芒暗淡,臨時搭建的樓閣和石屋倒塌,留下一片殘垣斷壁。
周邊坑洞、焦痕遍野,冒起一陣陣黑煙。
“趙師姐,剛才一戰多虧了你。”
金云谷幸存的一名筑基男修,心有余悸,看向白裙染血的挺秀妍姿。
剛不久,這里經歷一場慘烈戰斗,損失近二十名宗門修士,借助陣法地利,擊退了烽國修士的來襲。
“勉強守住了。我們的后勤據點,都遭遇這般進攻,不知前線的修士,狀況如何。”
趙思瑤面色蒼白,秀發凌亂,清麗白皙的側臉,留下一兩處暗紅色的疤痕。
她的肩部被一根黑釘刺穿,鮮血已經凝固。
趙思瑤悶哼一聲,額間滲出冷汗,吃力的坐下,服下幾粒丹藥,調理紊亂的氣息。
“趙師姐,你傷勢不輕,須得及時醫治。”
一名背著藥囊的白衫筑基青年,面露關切,朝她這邊走來。
“秦師弟,我傷勢不致命,只是有些虛弱。你先去救治病危者。”
趙思瑤強顏一笑,推辭道。
附近的金云谷修士,看向秦師弟的目光,隱含鄙夷之色。
秦師弟,筑基中期修為,勉強算一位藥師。憑借這一點,加上長輩是金云谷的假丹修士,將其派遣在后勤據點。
由于烽國戰場縱深大,便是后勤修士,也時常遭到襲擊,不見得多安全。
然而,這位秦師弟,每次戰斗以“醫師”身份自居,不愿在第一線拼殺,喜歡躲在后面劃水。
“趙師姐,伱是據點的主事人,實力最強的修士,沒人比你重要。如果敵人短時間內殺回,師姐實力沒恢復,后果不堪設想。”
秦師弟義正詞嚴,執意走過來,要給趙思瑤先醫治。
“趙師姐,你的傷更重要。”
另外一名筑基男修,倒是認同這一點。
趙思瑤只好同意,讓秦師弟協助自己,拔除肩部的黑釘,祛除毒素,包扎傷口。
秦師弟除了貪生怕死,倒沒有別的毛病。
他公開追求趙思瑤,一直保持關切,噓寒問暖。
包扎傷口時,秦師弟也沒有失禮的舉動。
“趙師姐,你的腿上好像也有傷?我幫你一起處理了?”
秦師弟看向趙思瑤的小腿處。
盡管被裙子遮蓋,但肢體動作的反應,瞞不過細心的他。
“那里只是輕傷,不必再勞煩。秦師弟快去救病危的同門吧。”
趙思瑤微笑道。
“嗯。”
秦師弟有點失望,倒沒有勉強。
他喚來一名煉氣后期的女醫師,幫趙思瑤治腿部的傷。
其實,趙思瑤小腿骨折,傷勢并不輕。
女醫師出手正骨,以法術治療傷口,進行包扎。
這一幕場景,似曾相似,趙思瑤心神恍惚,陷入某種追憶狀態,沉默了許久。
嗖!嗖!
忽然,前方傳來破空聲,打斷趙思瑤的思緒。
兩道遁光,一前一后,朝這個方向掠來。
前面一道身影,腳踏銀燦燦的金屬飛梭,散發的法力波動是筑基后期,速度遠超尋常的筑基后期。
“是張師兄!”
前面飛遁的身影,是一個狼狽不堪,膚色略微偏黑的青年。
“不好,敵國假丹真人追了過來!”
后面的那道遁光,聲勢駭然,散發真人的丹力氣息。
赫然是一位假丹真人。
金云谷的這處臨時據點,剩下的一眾修士,心慌意亂。
“哈哈哈!張鐵山,這次老夫有備而來,看你往哪里跑?”
長笑聲從數里外傳來,一名鶴發紫袍的假丹老者,駕著一片紫云光霧,面露戲謔之色。
“本宗的臨時據點?”
身受重傷的張鐵山,發現金云谷的旗幟,心頭先是一喜。
若得兩名宗門筑基后期的協助,未必不能抗衡假丹真人。
不過,看到前方殘破狼藉的場面,那據點的修士,顯然剛經過死戰,大多是傷員,戰斗力很難讓人期待。
他無意將假丹真人帶到此處,福禍難料。
“張鐵山這個災星!自個找死就算了,還要拖我們下水。”
秦師弟面露絕望,怒斥道。
“現在說這些已是無用。”
趙思瑤俏臉瞬變,心沉谷底,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傳音道:“張師兄,快退至陣法內!我等同門一起對抗真人。”
“趙師妹,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鐵山苦笑一聲,硬著頭皮,飛往臨時據點。
縱使他現在調轉方向,那位追殺的真人,未必會放過趙思瑤等傷員,很可能順手屠戮。
落到地面時,張鐵山身形一個踉蹌,吐出一口血。
“張師兄,你的傷……”
“之前對拼,臟腑被‘紫楓真人’震傷,好在我服下秘藥,暫時壓住了……”
張鐵山穩住身形,服下兩粒褐紅丹藥。
剛剛緩了一口氣。
“轟”的一聲,這處臨時據點的陣法,劇烈搖晃,被打破一個缺口。
金云谷一方傳來兩聲慘叫。
假丹真人的攻擊余波,將正在療傷的兩名煉氣后期活活震死。
“張師兄,據點的陣法在此前的戰斗中受損。對付假丹真人,只能依靠我們自己。”
趙思瑤提醒道。
在對話的當口,那位鶴發假丹老者,祭出了一個葫蘆法寶。
轟!轟!
葫蘆法寶噴吐出一顆顆深紫色的濃縮火珠,落到半空和地面,炸成一團團碩大的火云。
張鐵山祭出一顆金屬球狀的法寶雛形,法力劇烈消耗。
金屬球綻放赤金光霞,膨脹成房屋大,宛若一顆小烈陽,環繞千百道的金屬鋒線,正面迎向葫蘆法寶。
趙思瑤三名受傷的筑基修士,分別祭出極品法器,協助應對鶴發假丹老者的攻勢。
短期內,眾人抗住了鶴發假丹的第一輪攻勢。
不過,張鐵山和趙思瑤兩位筑基后期主力,傷勢都比較嚴重,法力消耗頗大。
至于筑基初期和中期,很難對假丹真人造成實質威脅。
“紫楓真人,我等前來相助。”
這時,遠處深山中,傳來破空之聲。
三名受傷的筑基修士,肆意大笑,卷土重來,后面還跟著一些煉氣后期的修士。
“這是此前襲擊我們的‘金陽宗’附屬宗門修士。”
秦師弟面色慘白,心里咯噔一下。
如此一來,他們連人數的優勢都不復存在,根本扛不住假丹真人領首的正面攻勢。
“各位同門,生死存亡之刻,有任何手段請拿出來。”
張鐵山鄭重傳音道。
“我們唯一幸存的機會,便是在紫楓真人沒有與援兵會合前,將其重傷,甚至擊殺。”
“重傷擊殺假丹真人?”
秦師弟瞪大眼睛,懷疑張鐵山是瘋了。
“張師兄戰力最強,一會聽從你的安排。”
趙思瑤深吸一口氣,一只素手悄悄撫在胸口旁。
她最強的殺手锏,一直貼身保管,從未對任何人展示。
“假丹真人使用法寶,無法持久。這位‘紫楓真人’追殺我時,消耗也不小,等到他后勁不足時,便是我等機會!”
張鐵山傳音的當口,與趙思瑤一前一后,主動殺向紫楓真人。
“區區殘兵敗將,也想傷到本真人?”
紫楓真人猜到張鐵山幾人的意圖,輕笑一聲,騰身踏在葫蘆法寶上,周身凝起護體法罩,穩健的應對。
張鐵山和趙思瑤的攻勢,根本奈何不了紫楓真人。
由于放手攻擊,露出少許破綻,在紫楓真人的反擊下,趙思瑤和張鐵山傷上加傷。
趙思瑤一身白裙法衣,被火光熏得發黑,吹彈可破的雪顏,亦是灰不溜秋。
“張鐵山,你們就這點手段?”
紫楓真人撫須而笑。
數年前,張鐵山曾在他的追殺下逃生,留下恥辱。
這一次,他準備充分,勤修遁術,穩打穩扎,沒有任何輕視之心。
嗖!嗖!嗖!
此刻,烽國的三名筑基修士,即將趕到現場。
他們如紫楓真人般,露出勝劵在握的笑容。
然而,這些笑意的面容,很快一個個凝固了。
咔!轟——
張鐵山的金屬球法寶雛形自爆,化作漫天的金屬狂潮,將紫楓真人和葫蘆法寶籠罩。
自爆的威力,已經超出尋常假丹真人的全力一擊。
這也就罷了,最多傷到假丹真人,無法帶來致命威脅。
與此同時。
趙思瑤手中一張符箓激活,散發的劇烈靈力波動,足以讓真丹初期動容。
沒人留意到,這張符箓比尋常的稍大,蘊含某種靈性。
剎那間,一道二三十丈的龍形水波醞釀而成,傳來震懾心靈的咆哮,化作一道驚艷長空的龍首水柱。
“三階靈符,不——”
紫峰真人頭皮發麻,瞳孔內映射出俯瞰大地的龍首水柱。
他的防御手段,已經被張鐵山的金屬球自爆攻破,面臨這道略勝真丹初期的特殊水系法術,生出空前的絕望和無力。
嘩!轟!
龍首水柱,攜帶滔天巨浪,將紫楓真人吞沒,其體表暗淡的靈光瞬間破滅。
山洪絕提般的恐怖沖擊力,讓這位假丹真人當場吐血,臟腑近乎粉碎。
“這張符箓的力量……”
張鐵山眼皮直跳,難以置信的看向趙思瑤。
他的目的是重傷假丹真人,贏得生機,讓趙思瑤等人輔佐,稍微分擔一下壓力。
其預期,可沒真想殺假丹真人。
“這回玩大了!”
微不可察的低喃聲下。
紫楓真人的身體,在驚濤中被沖飛的身體,忽然被一片晶光閃爍的金屬殘片,從心臟處貫穿。
這位烽國的假丹真人,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眼,尸體和法寶一起墜落。
“三階符箓!快跑——”
支援過來的三名筑基修士,其中兩名修為稍弱的受傷者,被水龍波擊中,當場身殞。
趙思瑤吐血,面色蒼白如紙。
由于經驗不足,引導的結丹級符箓力量不夠完美,幾乎傷到了自身。
“咳咳……趙師妹,我們殺死了一名假丹真人,逃過一劫,立下大功。”
張鐵山面泛喜色,咳著血,跟趙思瑤一起,搖搖欲墜的落到地面上。
“假丹真人身隕?”
金云谷的董師弟等人,一個個或震驚,或狂喜。
趙思瑤望著手中化作灰燼的符箓,心中波瀾洶涌,久久不語。
數年前,陸長安悄悄附贈的這張符箓,其威力超出她的想象。
對這位相交一百載的烏龜好友,她內心首度生出一絲神秘感。
“還好趙師妹有三階符箓,否則今日便危險了。”
張鐵山感慨道,并沒有詢問那張符箓的來歷。
在梁國修仙界,極少數宗門真傳,可能得到長輩賜予的這等保命底牌。
“那張符箓,是思瑤早年在凡間古玩店無意淘到的,可惜僅有這一張。”
趙思瑤簡單提了一句。
她很快轉移話題,詢問道:“張道友身在前線,被假丹真人追殺到此地,不知戰局如何?”
“前線大敗!”
張鐵山長嘆一聲,面色疲憊虛弱,無力的坐在地上,抓緊時間調息恢復。
“明明是我們的優勢,怎會大敗?”
二人一邊恢復,一邊傳音溝通。
“我們的修士大軍,在攻入烽國第一世家‘澹臺家族’時,中了血劍谷等勢力為首的埋伏……”
“梁國宗門,有數位真丹修士隕落,我們金云谷也損失了一位結丹中期。”
“更恐怖的是,那一役爆發了元嬰級的大戰。據說,就連離火宮那位太上長老都……”
張鐵山情緒略有起伏,幾乎不敢再往下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