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生一直認為,變法這種事情,肯定是要讓別人先流血的。
所以他毫不猶豫就對盛國皇帝動了手。
盛國皇帝先流了血,后面就能少流很多人的血。
季長生的動作太快了。
快到曹子銘都沒反應過來。
“季師弟,你……”
曹子銘苦笑:“你就不能給師兄一個表現的機會嗎?”
他對天發誓,絕對是準備替季師弟接下這份因果的。
只是動手慢了點。
這個也不怪他。
曹子銘過去幾十年,接受的是丹青閣的正統教育。
哪怕跟著季長生混了兩天,思想有所轉變,也沒有那么快就能適應季長生動手的節奏。
讓他不教而誅一個凡俗帝王,是挑戰曹子銘過去幾十年人生觀的事情。
對于一個修浩然正氣的丹青閣弟子來說,這樣的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曹子銘能拔劍,就已經說明他邁出了一大步。
但是讓曹子銘像季長生這樣肆無忌憚的動手殺人……曹子銘真做不到。
所以當曹子銘看到依舊是季長生搶先動的手,他心生愧疚。
“季師弟,你是不想讓我來承擔后果,我明白。”
曹子銘感覺內心被巨大的暖流包裹。
他為季師弟考慮,季師弟心里也是有他的。
這大概就是真心換真心。
好人也希望能被別人溫柔以待,曹子銘自然不能例外。
正因如此,他才愈發感動。
越是好人,就越容易記住別人對他的好。
“季師弟放心,日后無論面對何等責罰,我都與伱共同面對。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季師弟在我前面出事!”曹子銘鄭重承諾。
季長生笑著搖了搖頭:“曹師兄,以后別動不動就學渣男玩承諾。”
曹子銘急了:“季師弟,我是認真的。”
天可憐見,他活到現在光修行了,連做渣男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但你這種承諾還是渣男的承諾。”季長生吐槽道:“我舉個例子,玲瓏仙子要殺我,你怎么保證我不在你前面出事?玲瓏仙子一記定身術,你動都動不了,怎么保護我?”
曹子銘面色漲紅,但是無言以對。
在這個可以修行的世界,確實沒有什么絕對的事情。
想自殺都沒有那么容易。
“所以,師兄以后記得做男人千萬別承諾,尤其是別對女人亂承諾。許下的承諾就是欠下的債,很容易耽誤別人的。”季長生好心提醒道。
這是他作為一個好男人,對另一個好男人的善意提示。
“另外,殺一個魔教妖人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更不存在什么因果。”
季長生云淡風輕的給皇后發了信息。
此時,皇室的供奉們終于反應了過來。
大內當然是有高手護衛的。
只不過仙門公約擺在那兒,已經有近百年沒發生過修行者敢擅殺皇帝的事情了。
季長生和曹子銘又是皇后引薦,光明正大遞的拜帖求見的皇帝。
皇室供奉們哪里能想到季長生說動手就動手?
你今天就算是余老魔來了,也不會隨便違背玲瓏仙子都簽字蓋章過的仙門公約啊。
所以大內高手們也都懵了。
直到現在,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被通天商會會長派來保護盛國皇帝的一個金丹客卿直接瘋了。
看著尸首分離死不瞑目的盛國皇帝,閆友根頭皮發麻,目眥欲裂。
“季長生,你殺了陛下?”
作為通天商會的客卿,閆友根曾經被通天商會會長面授機宜,他被派來盛國的目的就是保護皇帝。
現在保護的對象居然死了。
他怎么辦?
“你怎么敢的?”
閆友根不懂。
他現在也很想殺人。
“你公然違反仙門公約,修行中人人人得而誅之,拿命來。”
確認皇帝已經死透,哪怕是會長親至也救不回來,閆友根心態徹底崩了,提刀就對季長生沖了過去。
無需季長生動手,曹子銘冷哼一聲,一步跨出,直接站在了季長生身前。
手中浩然劍氣噴薄而出,在他與季長生身前三尺處直接畫了一條線:
“擅入者死!”
在我面前就敢動季師弟。
當我是死人嗎?
曹子銘剛才殺盛國皇帝的時候沒搶到人頭就已經很愧疚了。
這群皇室供奉居然還敢當著他的面圍殺季長生。
不能忍。
“季師弟,你且稍等片刻,我來解決他們。”
季長生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皇室供奉,還有心情吐槽:“曹師兄,我剛剛對你說完,別輕易許渣男的承諾,你確定你一個人能解決掉這些供奉?”
曹子銘面色再次漲紅。
“這……盛國怎么有這么多的金丹供奉?一般的紅塵國家根本沒有這種實力。”
雖然他也已經進階了金丹巔峰,但是他放眼掃過去,至少看到了十個金丹高手。
閆友根更是和他一樣的金丹巔峰修為。
剛剛放下大話的曹子銘,這一刻十分打臉。
大意了。
好像真的護不住季師弟的周全,甚至他自己都有可能在陰溝里翻船。
季長生倒是并不意外盛國皇室有這種隱藏力量。
盛國皇室背后既然是通天商會,那高端力量可能會欠缺,但低端的炮灰用錢和資源就能堆出來很多。
再加上他被派到了盛國,很多宗門也自然而然的派出了他們的隱藏人馬。
盛國皇室的實力自然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強。
不過季長生并不擔心。
拼背景,我南極長生大帝還沒怕過誰。
“曹師兄,你擋住這個氣勢洶洶的刀客。”
季長生不認識閆友根,但他感受到了對方毫不掩飾的殺意。
曹子銘聞言二話不說,直接奔著閆友根殺了過去。
他也感應到了,在場中人以閆友根的實力最強,殺季長生的意愿也最強烈。
“至于其他人……確定要對季某動手嗎?”
雖然深陷重圍,但是季長生依舊云淡風輕,短短兩句話,就讓周圍的供奉們壓力驟增:
“在下玄都觀內門弟子,師姐是玄都八脈瑤光一脈的脈主。怎么?玄都觀弟子,難道連斬殺魔教妖人的權力都沒有了?
上次因長公主出事而和季長生打過照面的一個供奉聽到季長生這樣說,脫口而出問道:“陛下也是魔教妖人?”
季長生欣慰道:“這位先生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剛才開口的供奉差點哭出來。
他只是嘴太快。
一點沒有說盛國皇帝是魔教妖人的意思。
“季長老,我只是奇怪——我們盛國有那么多魔教妖人嗎?”
這位供奉的話,引發了周圍很多供奉的共鳴。
老實說,之前季長生和奕劍仙各執一詞的情況下,皇室供奉們其實原來站季長生的居多。
至少有七成的皇室供奉都認為季長生是被奕劍仙冤枉的,長公主肯定是天魔教臥底。
但是現在,繼太子和長公主后,盛國皇帝居然也變成了魔教妖人。
皇室供奉們很難不倒向奕劍仙那邊。
似乎……季長生和他們想象中金口玉言的形象并不太一樣。
得到了周圍人無聲的鼓勵,剛才開口的供奉再次大著膽子開口:“有什么證據能證明陛下也是魔教妖人?”
季長生抬了個響指。
下一刻,躺在地上尸首分離的盛國皇帝變了。
變成了一具擇人欲噬的惡鬼。
正被季長生鎮壓于掌心,不得掙脫。
但似乎只要季長生放開控制,盛國皇帝化身的惡鬼就能將所有人拉入無邊地獄。
與此同時,眾人似乎也不再處于盛國皇宮養心殿。
而是來到了十八層地獄。
四周刀山火海,鬼影重重。
無數地府陰差行走其間,無常索命,厲鬼勾魂。
每個人都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陰冷。
季長生再次打了個響指。
所有人重新回到了養心殿。
季長生放眼望去,有四分之三的人面色慘白,即便未有明顯異象者,眼神瞳孔中也殘留著恐懼。
他也再次刷新了自己對瑤光羅幻心法的認識。
李嫦曦說他現在的幻術還殺不死人。
事實證明,李嫦曦的格局還是小了。
誰說沒有槍頭就捅不死人的?
而且瑤光羅幻……簡直是群攻神跡。
打輔助、打群架,只要時機把握的好,絕對能超神。
“現在大家信了吧?皇帝真的是魔教妖人。”季長生笑瞇瞇的道。
有少數供奉信了。
大多數供奉……敬畏的看著季長生,不敢不信。
很多聰明人這一刻終于想起了季長生的出身。
季長生自己也介紹過。
玄都八脈,瑤光羅幻。
據說乃是玄都八脈倒數第一。
但如果季長生剛才施展的就是瑤光一脈的幻術,這群散修供奉對于玄都觀的強大只能高山仰止。
這樣的幻術造詣,居然只能在玄都觀八脈當中排名倒數第一嗎?
那玄都觀到底有多強大?
以及……玄都觀會不會包庇季長生?
皇室供奉,不是和皇室榮辱綁定在一起的太監,他們本質上是合同工。
供奉們付出自由,為皇室打工,從皇室這里賺取靈石和其他修行資源。
自古以來,沒有幾個打工仔愿意為了資本家拼命。
供奉們當然也不想。
只有閆友根這樣的通天商會客卿,才會拼盡全力為盛國皇帝復仇,否則他沒辦法給通天商會會長一個交代。
季長生見大多數皇室供奉都已經相信了他的清白,滿意的點了點頭。
真心換真心的效果還是很好的。
現在看起來,似乎就只有那個刀客還在為盛國皇帝這個魔教妖人拼命。
“那人是誰?”季長生問道。
依舊是剛才的那個供奉開口回答:“閆長老,他和我們這些散修不一樣,是通天商會的金丹客卿。”
季長生了然。
難怪這家伙看到盛國皇帝死了就和死了爹一樣。
他應該就是通天商會給盛國皇帝安排的保鏢。
現在要保護的人死了,按照江湖規矩來說,保鏢一般都是要陪葬的。
“姓閆的這家伙是通天商會的客卿,通天商會的第一高手是奕劍仙,奕劍仙已經被證實和天魔教教主夫人有勾結,所以通天商會現在已經倒向魔教陣營。很顯然,這個姓閆的也是魔教妖人。盛國皇室能被魔教妖人潛伏的如此之深,我看都是此人的緣故。”
季長生認為自己分析的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周圍的供奉目瞪口呆。
更讓他們目瞪口呆的還在后面。
“既然是魔教妖人,那就不必講什么江湖規矩,迅速斬妖除魔才是正理。魔頭,受死!”
季長生揚刀。
血海異象瞬間彌漫。
大浪淘沙,驚濤拍岸,閆友根直接被血海所覆蓋。
不等閆友根反應過來,他一身的精血在瞬息之間就被傷心魔刀抽干了一半。
“是誰?”
閆友根抽刀斷海,試圖沖天而起,掙脫血海的束縛。
就在此時,剛剛掙脫血海的閆友根身體一僵,眼神失去了焦距。
僅僅千分之一秒的時間。
季長生手中的萬魂幡內傳來了咀嚼的聲音。
直到此時,季長生笑吟吟的邀請聲才傳入了閆友根的腦海:
“閆道友,季某這廂有禮了。請閆道友入萬魂幡內擇一福地居住,季某保證閆道友無需月供,擁有永久產權,即便是死后也不收歸國有。”
“啊!”
閆友根雙手抱頭,在半空當中發出了一聲慘叫。
然后被曹子銘一劍梟首。
只是曹子銘根本沒反應過來。
“這廝怎么突然身體失去了反應?”曹子銘撓了撓頭。
季長生想了想,分析道:“魔教功法詭異莫測,后患極多,我估計閆的應該是魔教功法沒有修煉到家,所以在生死戰斗關頭出現了問題。”
曹子銘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供奉們面面相覷。
很想吐槽什么。
但最后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因為……季長生剛才就沒有用幻術。
他試驗了一把自己真正的實力。
當然,主要是魔教功法方面的實力。
血刀正面強攻。
萬魂幡側面驚魂。
物理攻擊精神攻擊組合之下,閆友根這個金丹巔峰一時不察,直接落入了季長生的戰斗節奏。
然后被曹子銘一劍從背后梟首。
死的憋屈。
但是不冤。
季長生印證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真正實力,打輔助可以超神,扛輸出應該也能應對金丹巔峰境界的修士。
不過姓閆的只是通天商會的客卿,他的金丹巔峰實力和曹子銘這種丹青閣培養出來的金丹巔峰實力未必相同,所以以后再遇到金丹巔峰修士還是要加倍小心。
能群毆,就盡量不要單挑。
能打輔助,就盡量不要扛輸出。
解決掉閆友根后,季長生重新把目光轉移到其他供奉身上。
“姓閆的這家伙剛才身上冒出了血海異象,甚至隱隱還有百魂幡使用過的痕跡,大家都親眼所見,應該能為季某做個證人吧?”
曹子銘第一個響應季長生的號召:“不錯,我看到了,看來通天商會和魔教勾結的比我想象的深。”
這波曹師兄還真不是故意助紂為虐。
因為他真的看到了。
但是他的視角發生了偏差。
供奉們看的清楚,血海異象也好,“百魂幡”也罷,都是季長生搞出來的。
可在曹子銘心中,季師弟乃是正道中人,心地純良。
這些魔道功法異象肯定是閆友根搞出來的,只是季師弟不小心被卷入了其中而已。
玄都觀弟子丹青閣弟子當著他們的面雙雙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供奉們無言以對。
只能用沉默表達自己的抗議。
就在這個時候,皇后姍姍來遲。
“這里發生了何事?”
皇后來到養心殿,看到已經徹底死透的老公和老公身邊最強的保鏢,嚇的花容失色。
“陛下怎么出事了?”
看到皇后娘娘出現,不少皇室供奉們都心中一定。
畢竟拿了盛國皇室的錢,他們對盛國皇室還是有一定歸屬感的。
現在皇帝死了,皇后肯定得為自己的男人主持公道。
這是很自然的想法。
所以他們趕緊將事情向皇后匯報了一下。
聽到供奉們的匯報之后,皇后愈發花容失色。
“竟是如此?”
皇后看向季長生。
“季長老,您的意思是陛下也是魔教妖人?”
季長生點頭。
雖然說他并不怕仙門公約這種東西,也不介意讓別人知道是他殺了盛國皇帝,但是這僅限于允許別人內心這樣想。
明面上,我季某人只殺魔教妖人。
天王老子來了,我殺的也是魔教妖人。
作為正道弟子,季長生一直都清楚一件事,正道表面上是要做樣子的。
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但我還是要做表面文章。
這才是正道中人的基本操作。
皇后面色煞白,完全被眼前的局面嚇到了。
“妾身一介女流,出身寒微,孤陋寡聞,對于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季長老,您有證據能證明陛下是魔教妖人嗎?”
季長生繼續點頭:“當然,娘娘不必擔心,季某做事向來都是講證據的。”
皇后松了一口氣:“所以陛下真的是季長老殺的?”
季長生搖頭:“娘娘,我沒有殺陛下,誰看到我殺陛下了?”
皇后看向供奉們。
供奉們面面相覷。
他們還真沒親眼看到季長生動手。
皇后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陛下是怎么死的?”
季長生想了想,看了一眼尸首分離死不瞑目的盛國皇帝,認真分析道:“狗皇帝被我發現了他魔教妖人的身份,羞愧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