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腿有點軟。
作為一個寒門女子,嫁入盛國皇室,又通過宮斗等一系列手段成為了盛國的皇后,皇后一直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弱女子。
直到遇到了季長生,皇后開眼了。
但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臣服于主人的霸氣之下。
倒是曹子銘有些不忍。
“季師弟,這群國賊確實該殺。”
曹子銘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也是支持季長生的,但他還是提醒道:“就是人真的太多了,我跟著皇后娘娘拜訪了不少人,季師弟,我們要是把這群人全殺光,盛國朝廷的運轉體系都會出問題的。”
季長生沉吟片刻,還是決定給曹子銘一個面子。
主要是他也確實不能事必躬親的去處理盛國的事。
他哪有那個空。
“那就給曹師兄一個面子,先殺幾個帶頭的。曹師兄,娘娘,你們看誰是反對派的中堅力量?”
曹子銘有一說一:“盛國皇帝!盛國一切政令都繞不開他的同意,我看正是因為他消極抵抗的態度,才上行下效,讓下面人也如此敷衍。想解決這個問題,最好從盛國皇帝入手。”
皇后差一點跪倒在地。
大佬們,你們商量的時候能不能讓我先走開?
她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高端對話。
怎么就直接對著皇帝去了?
皇后趕緊道:“曹先生慎言,陛下其實是個好的,只是被下面的奸臣蒙蔽了。”
她可是皇后。
要是皇帝換了,她這個皇后還怎么干?
帝后利益深度綁定,皇后絕對不希望皇帝出事。
季長生擺了擺手:“娘娘不用擔心,換了皇帝你就是盛國太后,地位更高,權力更大。”
皇后眨了眨眼。
原來是這樣嗎?
“妾身一介女流,看人自然沒有曹先生和主人清楚。若主人和曹先生都覺得陛下有問題……也許陛下真的是魔教妖人吧。”
皇后的格局瞬間打開。
宮斗有什么意思?
男人哪有太后吸引人?
皇帝是誰?
哀家不認識。
哀家只想當太后。
嬴紅葉眼角抽搐,對皇后的轉變不發表意見,只是提醒季長生:“當今盛國皇帝是通天商會會長的義子,雖然沒什么修行天賦,個人實力不強,但是他背后是整個通天商會的支持。動了盛國皇帝,就是在打通天商會會長的臉。”
季長生挑眉:“通天商會會長?實力有玲瓏仙子強嗎?”
嬴紅葉:“……玲瓏仙子天下無敵。”
季長生繼續問道:“通天商會的實力有我們玄都觀強嗎?”
嬴紅葉:“……玄都觀天下第一。”
季長生果斷道:“我看通天商會會長也是個魔教妖人。”
嬴紅葉捂臉。
是了,在長生這兒魔教妖人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
“還有一個問題。”
雖然嬴紅葉認為季長生應該知道,但還是倔強的提醒道:“當年老祖宗和仙門訂下了公約,修行中人不得隨意插手王朝更迭,不得主動加害凡俗君王,否則會被各大宗門共誅之。”
季長生點了點頭,自己做了閱讀理解:“不能殺皇帝,但是我殺魔教妖人不觸犯仙門公約。有不同意見的,歡迎去玄都觀抗議,我都接著。”
最終解釋權這玩意,在這個世界不就是掌握在玄都觀手里嗎?
玲瓏仙子我婆婆。
太陰星君我老婆。
觀主我大腿。
我擔心這個?
嬴紅葉能說什么?
她選擇閉嘴。
“長生伱高興就好。”
是她白擔心了。
長生哪里會害怕這個。
曹子銘則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季長生會害怕。
在他心中,季長生是當世第一猛男。
他感覺自己和季長生的差距很大,但是他在努力追趕這種差距,所以他開口就把目標定在了盛國皇帝身上。
換成從前,他不會這樣做。
不過曹子銘感覺自己又不傻,盛國朝廷真正的問題根源在哪他不是不清楚,只是按照律法,皇帝無法接受審判,從前他只能對此表示無力。
季長生讓他意識到了浩然正氣絕不能拘泥于死板的教條規矩。
所以他的格局也已經打開。
死一個皇帝,若能換來下面無數大臣的立場轉變,這也算是一樁大功德。
曹子銘正色道:“盛國當今皇帝不是魔頭,勝似魔頭,他對盛國百姓作的惡比魔教妖人多多了。季師弟,我們若是換一個皇帝,或者讓皇后娘娘主事,那很多事情都會迎刃而解,也能少死很多人。為天下蒼生,理應請皇帝赴死!若因此違背了仙門公約,我一定擋在季師弟前面接受制裁。”
季長生很欣慰:“曹師兄,你成長很快啊,但你有一個地方說的不對。”
“哪里不對?”曹子銘虛心請教。
季長生也用心指點:“盛國這個狗皇帝就是魔教妖人!”
天王老子來了,狗皇帝也是魔頭。
他就是在替天行道。
大義名分是絕對不能出問題的。
“我們殺魔教妖人,絕對不會受到仙門的制裁。誰想制裁我們,就是和正義為敵,和魔教有勾結。”季長生篤定道。
曹子銘:“……”
瞬間又意識到了自己和季師弟的差距。
是了。
我輩正義之士,就應該和季師弟一樣學會保護好自己,留待有用之身,才能多做浩然之事。
又豈可輕言赴死?
我果然還是差了季師弟很多,太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了。
曹子銘心悅誠服:“季師弟說的對,我們就是在做正義的事業,誰和我們為敵,誰就和魔教有勾結!”
嬴紅葉無奈的搖頭。
感覺曹師兄已經徹底瘸了。
不過瘸就瘸了吧。
嬴紅葉順著季長生的預設推演下去,并不認為季長生的做法是錯的。
所以:
“我們是直接動手殺人,還是先禮后兵?”
嬴紅葉看向季長生。
這次沒等季長生開口,皇后主動搶先道:“先禮后兵就是浪費時間,陛下稱病不出,態度十分明確。通天商會會長是整個盛國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陛下是絕對不敢忤逆他意思的,還是直接動手吧。”
嬴紅葉:“……”
她覺得皇后很有潛力。
確實是一個殺伐果決的主。
季長生也有些欣慰。
看來皇后這個傀儡還是能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的。
盡管如此,季長生依舊恪守著自己骨子里正道弟子的善良修養;“還是先禮后兵吧,我嘗試一下和皇帝真心換真心。但凡他能體恤百姓,我還是更想和皇帝合作的。”
曹子銘十分認同:“季師弟心地純良。”
嬴紅葉和皇后默默無言。
感覺“心地純良”這四個字都變臟了。
而心地純良的季長生,也在踐行自己的人設。
“陛下最近在稱病?”
皇后點頭:“是,而且點明了不見外人,尤其是主人,陛下在有意躲著您。”
頓了頓,皇后補充道:“妾身打聽到的消息是主人您殺了太子和長公主,陛下勃然大怒,生怕真的見到您,會控制不住對您的態度。”
季長生瞥了皇后一眼,但并沒有說什么。
也許皇后這句話是在夾帶私貨,慫恿他趕緊殺了皇帝了事。
但這種可能性確實是存在的。
他殺了盛國皇帝一兒一女,這種仇恨已經無解了。
換位思考一下,季長生自問自己肯定會把對方殺之而后快。
所以他和盛國皇帝合作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但他還是要嘗試。
畢竟,他骨子里是一個善良的人。
能不殺生,就盡量不殺。
這是一個正道弟子應有的修養!
“帶我去見他。”季長生道:“我希望和皇帝來一場親切友好的會談。”
皇帝躲他歸躲他。
季長生主動去見,盛國皇帝也不敢將季長生拒之門外。
皇后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個問題:“主人,您是要光明正大的遞拜帖入宮嗎?”
“對。”季長生點頭。
這樣做,皇帝才能放心。
皇后提醒道:“可是這樣一來,您要是殺了陛下,就無法洗清嫌疑了。”
季長生正色道:“第一,我從來都不想殺皇帝,我希望能和他達成共識。第二,就算讓世人知道我殺了他,也沒什么關系。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仙門那邊,自有玄都觀去交涉。”
就是要用皇帝的死來震懾文武百官,讓下面的人配合他的行動。
偷偷摸摸的讓皇帝病死,能震懾誰?
當然了,在皇宮殺皇帝確實可能會有危險。
想到這里,季長生看向曹子銘。
“曹師兄,我們一起入宮,我需要你為我掠陣。”
找一個金丹巔峰的丹青閣弟子當護衛,安全性就有了極高的保障。
曹子銘點頭:“季師弟放心,我義不容辭,一定護你周全。”
“娘娘,如果我和皇帝不歡而散,發現他果然是魔教妖人,那等我殺了他之后,你能用最短的時間掌控皇宮嗎?”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立即回答季長生,而是很認真的在考慮自己手里的能量。
片刻后,皇后狠狠的點了點頭。
“陛下和朝堂諸公都忌憚主人,又不想支持主人,所以把燙手山芋推給了妾身。也因此,妾身現如今手中掌控著不小的權柄。雖然說這些權柄都來自于陛下,但只要陛下不在……這些權柄就全都是真的。”
屆時她就能順理成章的接收皇帝的遺產。
把棋子推上臺前,就要承擔棋子反噬的代價。
季長生對此十分滿意。
“很好,紅葉,你在宮外策應。如果發現不對勁,就直接對皇宮開炮,我知道你手中有嬴國最新研發的武器。”
季長生上次從喪尸世界搞到的熱武器全用在白適之身上了。
不過沒關系,嬴紅葉還有。
嬴國曾經可是和天下仙門為敵的。
手里的底牌不在少數。
針對修行者的致命性殺傷武器雖然被銷毀了大半,但底蘊仍存。
所以季長生從不小看嬴紅葉。
單打獨斗,嬴紅葉自然不如曹子銘。
但是把后路交給嬴紅葉,季長生遠比交給曹子銘放心。
嬴紅葉也沒有推辭。
“放心,出了盛國不好說,在盛國內,長生你出了事,我保證讓盛國皇族給你陪葬。”
季長生微笑:“很好,娘娘,前面帶路!”
“現在就去皇宮?”
“兵貴神速。”
在私事方面,季長生向來都是效率極高的。
半個時辰后。
盛國皇宮,養心殿。
季長生看到了躺在病榻上,面色慘白奄奄一息的盛國皇帝。
同時季長生的腦海中也浮現出皇后提供的盛國皇帝的信息:
在位二十七年,今年已至花甲。
剛剛即位時還算是勵精圖治,但伴隨年齡的增長,已經躺平擺爛,自號“信天老人”,一心一意想要真正拜入通天商會門下,以求長生!
信天,不是信奉天道,而是信奉通天商會的會長。
一個很典型的貪生怕死晚年求長生的平庸君主,但沒什么修煉天賦。
想要長生,只有一種辦法:用海量的資源往上堆。
盛國最大的一只碩鼠!
“季長老,寡人重病在身,不能起床行禮,還希望季長老不要見怪。”皇帝主動開口。
季長生是玄都觀外門長老,雖然“信天老人”是盛國皇帝,但是名義上受玄都觀庇護。
所以不夸張的說,季長生在盛國就是太上皇。
此前白修然就有這種地位。
只是季長生來到盛國之后要做的事情過于明顯,所以盛國皇帝顯然不太愿意配合。
他背后的真正支持者是通天商會。
玄都觀只是名義上的庇護者。
季長生仔細打量了盛國皇帝三十秒,然后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搭理這家伙,而是對曹子銘道:“曹師兄,看出來了嗎?”
曹子銘點頭。
“陛下在裝病!”
季長生可以用幻術瞞過旁人。
但是“信天老人”想要用障眼法瞞過季長生可太難了。
不止是季長生,連曹子銘他都瞞不過。
季長生看到“信天老人”裝病,就意識到了他的態度。
但是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想法,季長生最后還是給了這家伙一個機會:
“陛下,我就不和你云山霧罩的說話了。我奉玄都觀法旨,下山救世,行善積德,陛下可愿配合?”
皇帝咳嗽了兩下,然后緩緩開口:“季長老,我們盛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每次仙門調查紅塵俗世百姓的幸福生活比例,盛國都名列前茅。”
答非所問,那就已經是答了。
季長生微笑:“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配合了?”
皇帝再次咳嗽了兩下,“艱難”的繼續開口:“季長老,寡人已經下令,讓下面的人全力配合您。”
季長生仰天長嘆。
曹子銘無奈的搖頭。
這話連他都騙不過。
他跟著皇后跑了半天,就意識到了盛國朝廷敷衍了事的態度。
而皇帝今天的言行,也證明了他的推斷都是正確的。
就連皇帝都陽奉陰違,又怎么能指望下面的人會全力配合呢?
“陛下,盛國太子和長公主都已經被證實為魔教妖人。你身為盛國皇帝,卻一直沒有發現,是不是你故意在隱藏包庇?還是說,你也是魔教妖人?”
這話是曹子銘說的。
很顯然,他在努力學習季長生,但還沒有學到季長生的精髓。
換成季長生,這時候就已經釘死盛國皇帝是魔教妖人了。
曹子銘是還想給盛國皇帝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
只要盛國皇帝愿意配合,今天的局面就能和平收場。
盛國皇帝聽出了曹子銘話中的潛臺詞,驚愕的看向曹子銘。
他是知道內幕的。
也絕不相信自己的大女兒是天魔教臥底。
季長生敢栽贓他的大女兒,就已經讓他很吃驚了。
現在曹子銘的意思是還想栽贓他?
皇帝直接被氣笑了。
“曹先生,季長老,寡人乃是盛國皇帝。”
季長生平靜道:“誰說皇帝就不能是魔教妖人?我分明感受到了從你身上傳來的血煞之氣。”
皇帝目瞪口呆:“季長老,你是要栽贓寡人?你瘋了吧?根據仙門公約,仙門弟子不可對紅塵君王動手,不可隨意插手人間王朝更迭,否則必遭反噬,各大仙門共誅之。”
季長生面色淡然。
說來也是可笑。
保護盛國皇帝的這一道仙門公約,實際上是當年嬴皇替人間王朝在仙門那里打出來的。
若是沒有嬴皇當年的揭竿而起,人間王朝就是仙門弟子的玩具,可以隨意擺弄。
嬴皇之后,各大仙門收斂了自己行為,也不再隨意插手人間王朝的更迭,更多的是從側面影響。
這也是盛國皇帝敢接見季長生,并且對季長生陽奉陰違的最大底氣。
在他眼中,包括在世人眼中,季長生敢殺長公主和太子,但肯定不敢動皇帝。
因為包括五大劍仙、各大仙門掌教這種頂尖的大修行者,都在仙門公約上簽過名字。
修行者不得對紅塵君王動手,在世人看來是一個鐵律。
可惜。
季長生并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而且,嬴皇打出來的規矩,卻在庇護嬴國的叛徒。
這件事情本身在季長生這兒就不太對。
季長生看著盛國皇帝,笑容如春風拂面:“老東西,提醒你一件事。玲瓏仙子發下了劍令,元嬰境以上修士一年之內禁止進入盛國。所以就算我違反了仙門公約,一年之內,也沒有大修行者能替你主持公道。”
皇帝面色鐵青:“你不敢,若你這樣做了,所有仙門元嬰境以下弟子都可以立即出手誅殺你。”
季長生嗤笑道:“就算沒有這一出,他們該對我動手的還是要對我動手。”
他下山的時候李嫦曦就提醒過他,將盛國的氣運圖騰化蛟為龍,是他的真傳弟子試煉。
而殺掉他或者阻止他晉升真傳,就是其他仙門弟子的真傳試煉。
對于那群人,季長生從來就沒有忽視過。只是現在很多人還隱藏在暗中,不好殺而已。
若殺了盛國皇帝,能讓那群人跳出來,倒是省了他的事了。
按李嫦曦的說法,在洪荒仙界太清圣人已經動手。
玄都觀屬于人教的正統。
和其他代表修行者利益的仙門先天就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所以他就算示好也沒用。
彼此立場不同,只有用刀劍來說話。
“老東西,我和曹師兄都給了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但是你冥頑不靈。寧可賭我礙于仙門公約不敢動手,也不愿為百姓做點實事。”
季長生也很無奈。
“為什么要逼我殺你呢。”
皇帝大聲怒斥道:“季長生,你不要自尋死路。現如今天下的規矩是各大仙門共同制定的,你想要以一己之力改變乾坤,還沒有那個資格。寡人背后是通天商會,玲瓏仙子也在仙門公約上簽過字,你若是敢對寡人動手,立刻自絕于天下。”
季長生右手撫胸,向盛國皇帝微微鞠躬行禮。
這讓皇帝稍微松了一口氣。
還好。
他就說季長生還沒有瘋狂到無視仙門公約,直接破壞修行界和紅塵俗世和平共處的地步。
然后他就看到了曹子銘在拔劍。
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殺意。
季師弟潛力無限,碧血丹心,已經做的足夠多了。
不能因為季師弟人品高潔,就把所有的危險都留給他。
違背仙門公約如此重的因果,我自當仁不讓。
曹子銘準備替季長生接下這份因果。
“曹子銘,你要做什么?”
皇帝沒想到自己剛安撫了季長生,曹子銘這邊居然拔劍了。
“你以為寡人是被嚇大的……”
血光乍現。
下一刻,皇帝尸首分離,死不瞑目。
此時,曹子銘的劍鋒剛剛出鞘。
曹子銘愕然的看向季長生。
季長生此時依舊在對皇帝撫胸、鞠躬、行禮、致歉:
“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盛國未聞有流血而犧牲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陛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