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轉天就把斗破的份額給賣了出去。
顧同林喜滋滋上門的時候，蘇淮和和氣氣的，同他“只”要了2.5倍的溢價。
“畢竟我得管您叫一聲叔叔，咱們兩家打斷骨頭連著筋，我賺一點就好了，之后您怎么操作，都是您的。”
“好好好！”
顧同林紅光滿面，就感覺這小子太識趣，太有逼數了。
“你有這份情誼，我這個當叔叔的保證不會虧待你！當初購買份額的時候你花了多少錢？2.5倍，馬上打款！”
“現金2000萬而已。”
蘇淮沒坑他，大大方方的道出實際數額。
顧同林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笑呵呵道：“好，那就是5000萬，咱們簽完合同，我馬上安排財務轉賬。”
“嗯。”
蘇淮點點頭，沒在這區區5000萬上面深聊，轉頭請他喝茶。
結果喝了半天，灌了個水飽，蘇淮始終不提下文，顧同林有點耐不住了。
“小蘇啊……你的份額是20吧？”
“對，怎么了？”蘇淮抬頭，滿臉茫然。
顧同林不得不明示：“你拿了那么多份額，就沒有什么別的條件嗎？”
“噢！”蘇淮拍了下手，恍然大悟，“確實還有一點宣傳上的要求，怎么，這塊兒您搞不定？”
“咱們的路數不一樣，我們金融圈不太擅長這方面……”
顧同林干笑了兩聲，心里腹誹：我要是能搞定，人家不就直接找我合作了？
“嗨，那還不簡單嗎？”
蘇淮擺擺手，大氣回道：“到時候我把宣傳工作室負責人介紹給您，您想買多少水，您自個兒跟他們聊，我就不在中間摻和了，可以吧？”
“啊？！”
顧同林實在沒想到，只是想摟草打兔子，居然還有這種意外收獲？
他眼底閃過一抹狂喜，但表面上又做出一副為難之色：“那不是你們星虞的公會粉嗎？我去接觸，會不會不太好？”
蘇淮輕輕一笑，耐心解釋道：“所謂的星虞公會粉，是一個非常泛化的概念，其實這里面有兩批人。
一批是以部分大哥玩家為核心的樂子人群體，自帶干糧，到處湊熱鬧的那種。
我們星虞也不能命令他們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人家花自己的錢和時間，只圖一個玩得爽。
對于這部分人，我們沒有任何約束力。
而另外一批，則是同時兼具玩家身份和零工概念的半職業水軍，核心人員是工作室，非核心人員平時是玩家，戰時是水軍。
他們的組織者不玩直播，但是，出于對我們星虞的尊重，也愿意幫我們撐撐場面。
我讓您聯系的是這批水軍，他們干活非常專業。”
“噢！”
顧同林終于懂了，可是他還有一點不理解：“既然是職業的，那為什么不接別人的活兒呢？”
“誰告訴您他們不接外面的單了？”
蘇淮哈哈大笑著反問：“具體是誰講的這話？有沒有可能，人家根本忙不過來，也不愿意摻和到某些事里，所以對一些公司敬而遠之？”
“是億達那邊的朋友，他跟我提過一嘴，怪不得……”
顧同林含含糊糊的解釋了半句，隨后馬上轉移話題。
“那么專業的團隊，收費標準是怎么樣的？”
“看您的需要。”
蘇淮耐心解釋著：“他們不接外面那種5毛錢一條的單子，起步價是1.5元一條評論，保證真人操作，用的賬號也都是老號。
更高級別的是5元一條，發言基本能夠達到正常的粉絲級別，可以模擬偶像狂粉，有9成仿真。
最高級別的是定制發言，簡單理解，就是那種模擬路人，講一些有理有據的長篇大論，執行高難度的洗白或者抹黑任務。
同時，你們也可以根據需要，提供明確的方向甚至文案模板，對方保證做到消化之后真人上陣。
這一塊具體需要多少錢我也不清楚了，我們星虞沒買過，口碑主要是靠公會粉來維護。”
“原來如此！”
顧同林聽得那叫一個嘆為觀止，感慨連連。
“怪不得你們星虞能夠做到業內第一，除了有核心粉，居然還有這樣的水軍大佬保駕護航……”
“也不至于到保駕護航的程度。”
蘇淮笑著擺手，謙虛極了。
“其實最重要的是我們自己的核心粉，那幫水軍哪有什么感情，都是奔著利益去的。
只不過我們家粉絲的戰斗力太強，他們犯不上跟我們唱反調，真打起來肯定兩敗俱傷，所以就互相給個面子罷了。
同林叔，你跟他們合作，一定要精心確認好各方面的細節，他們雖然很有職業道德，但是講不清楚的地方也未必不會出現問題，別到時候吃了悶虧，反倒不美了。”
“好好好！”顧同林滿面紅光，“感謝小蘇你的提醒，我省得的，盛情銘感在心！”
“那就合作愉快。”
顧同林辦事的效率極高，下午簽了轉讓合同，第二天就把5000萬打過來了、
而格外引人深思的是，制片方億達影視和新麗傳媒，態度極其曖昧，對此事提都沒提一嘴，問都沒問一句。
“這不對啊！”
老張高度警惕，開始疑神疑鬼。
蘇淮笑道：“沒什么不對的，現在他們都是自己人了，玩得反而更愉快。”
“額，他們可真狠得下心……”老張嗟嘆不已，“斗破可是男頻第一大IP，嘖嘖……”
“不算多有價值吧。”蘇淮搖搖頭，“劇版斗破很難做，升級文的改編難度遠超《慶余年》之類的劇情文，徒有一個名頭，倒不如用來圈錢。”
老張砸吧砸吧嘴：“也是。劇情太弱，需要的特效又高，太雞肋了。”
這幫人挑中斗破不是沒有理由的，名氣最大，本身價值卻最低，真用心拍，風險極高，那倒不如拿出來肥一波自己。
同理的還有辰東那些大IP，什么神墓遮天，一旦啟動，90是奔著圈錢去的。
制片和出品方不可能虧，所謂的6億8億成本，80都是金融資金盤，由顧同林之流賣給外面的下沉市場。
導演和制片實際花2億拍出來，在中間悄悄賺1億。
剩下那幾億，由各大出品方分潤，最終上線賣得稀爛，虧死那群信任斗破名頭的中小投資人，圈里人美滋滋數錢。
玩臟的，金融圈和娛樂圈都是翹楚，更何況聯合做局。
但是他們不應該把蘇淮也算計進去。
多少有點不知所謂了。
轉天，億達影視的蔣總給蘇淮打來電話，含蓄的邀請他出來聚聚，待到蘇淮拒絕之后，又問他想不想在億達明年的電影項目上湊個份子。
“具體是什么項目？”
蘇淮挺警惕的，但蔣總開口就是：“唐人街探案2，怎么樣，蘇總，老蔣我的誠意夠吧？”
蘇淮頓時笑了。
“夠，太夠了，蔣總，您啊您啊……”
瞧瞧人家，多會做人？
明明已經讓星虞賺到斗破溢價的錢了，可是仍然生怕蘇淮不滿意，為了與他結個善緣，不惜把唐探這種大熱續集也拿出來分享，主打一個真誠交朋友。
但是，這也讓蘇淮愈發確定，老蔣在億達影視肯定干不久了，本質上這是假公濟私，拿公司的資源結交私人關系。
可惜，蘇淮不感興趣。
“項目我就不摻和了，但好意心領，蔣總，咱們有機會再合作。”
“那好，有機會咱們一起干點事。”
很好，億達沒打算坑我。
蘇淮確定了這一點，又通過企鵝視頻試探了一下新麗傳媒，那邊的態度是不和星虞深交但也不得罪，于是又排除了一個對家。
那就只剩下顧同林了，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殺機深藏水下，一直風平浪靜。
結果快到年底的時候，蘇淮終于知道了。
顧同林開始悄悄接觸星虞的土豪玩家。
他沒找財團核心成員去推銷，而是找到那些邊緣玩家，打著星虞投資的第一部大IP的旗號，向他們兜售斗破的份額。
“臥槽！你TM真有才！”
蘇淮看著資料，感覺有點嘆為觀止。
顧同林真的很有想法，用戶畫像做得那叫一個精準。
所謂的“邊緣玩家”，大體上有如下幾個特征——
玩直播的時間不久，與星虞財團的聯系不緊密，有點小錢，刷量在20到100萬之間，有投資習慣但沒有投資渠道，幾乎都不在北上廣深。
顧同林好像有什么手段，能夠確定這批人的股票賬戶和銀行存款，甚至能夠精準鎖定平臺ID與注冊手機。
“這群吃里扒外的混賬！”
蘇淮都給氣笑了，ID泄露的重災區分別是熊貓、斗魚、歪歪，快手和虎牙相對好得多，其余的六間房等平臺介于中間。
熊貓可是星虞自家地盤啊！
說偷就被人給偷了。
不用想，肯定是運營部門的高管泄露了玩家數據，然后顧同林從里面篩出了目標。
丫這么干，有幾個好處。
第一是借著星虞給自己的行為增信，使得投資份額更好賣。
第二是精準營銷，節省成本，同時增加隱蔽性。
第三是最后血虧時可以輕松抽身，把黑鍋留給星虞。
如果不是對方的營銷恰好找到蘇淮的小號，賣份額賣到了軍團指揮官頭上，可能直到斗破上線，蘇淮都察覺不了對方的動作。
“好好好，這么玩是吧？”
蘇淮當即吩咐那個軍團指揮官：“悄悄查一下，誰買了斗破份額。”
不知疲憊的高智能水軍很快弄來了三個真人的資料，買得都不多，各自100萬，標準的一份。
三個人，一個是合肥的，一個是東北的，一個是蘇北的。
蘇淮登錄好久沒上的土狗大號，在熊貓平臺上私聊了那個東北玩家。
“我是土狗，有點事需要咨詢您一下。”
那哥們受寵若驚，當時就把手機號發過來了。
蘇淮用他那個15800888888的號碼撥過去，問了問投資情況。
那大哥還挺警惕的，馬上反應過來：“狗神，這個產品是不是有問題？”
蘇淮直言：“溢價太高，擺明是要拉你們墊背的，跟我講講他們的具體情況。”
那大哥竹筒倒豆子，一頓掰扯，蘇淮終于明白顧同林的全部邏輯了。
一次性殺豬盤，沒有后續，騙多少算多少。
所以顧同林甚至用上了星虞在項目備案里的過期資料，瘋狂忽悠這群韭菜。
這大哥在股市里套了不少，現金不夠100萬，于是又在外面拆借了50個，滿懷期待的等著斗破大IP血賺。
用他的話講：我信不過外人，還信不過星虞和狗神您嗎？
蘇淮咬著牙笑：“信錯了，我們星虞已經從項目里退出來了，不過你放心，這事兒我給你平。問題是，你敢不敢出頭？”
這哥們不知道干翻了什么東西，撲通一下站起來。
“狗神您放心，我沒別的本事，就是血熱！怎么干，您發話就行！”
“我叫人聯系你，等信吧。”
禍禍人玩陰的，當然不能自個兒出面。
蘇淮反手就把安貝貝叫來了——她是星虞主播培訓營的總教官，退役的超級撈女，但最最重要的身份是……顧同書的人。
蘇淮就是要用顧同書的人。
“你去把斗破的資料收集齊全，包括實際拍攝成本，后期特效報價，資金使用情況等等，證據鏈做全了，然后去東北找這個人，注意隱藏好自己的身份。”
安貝貝很快搞懂了蘇淮到底要干什么，提問直指核心。
“然后呢？我是支持他走法律程序，亦或者……”
“雙管齊下，鬧大。”
蘇淮露齒淺笑，牙縫里擠出寒風：“既然不想好好玩，那就誰都別玩兒了，給我把他們的鍋砸咯！”
“行，我知道了。”
安貝貝的辦事效率極高，12月份剛剛過半，老東北就聯系了好幾個玩家，一紙訴狀把斗破劇組告上法庭。
其實這事兒跟劇組挨不著，拆分份額做成產品往外賣的，是顧同林的金融公司。
但是，斗破劇組有流量，所以你們懂的。
狗淮這損招一出，頓時四方震動，營銷號們瘋狂的涌上來——開席，今天吃自助！
于導等人被弄得焦頭爛額，吳壘、李沁、辛芷蕾等明星也常駐熱搜，事情越鬧越大。
在這個過程中，蘇淮當然也沒閑著。
軍團，給我出擊！
智能水軍在里面瘋狂集火斗破所有人，把演員、導演、制片乃至于土豆都扯下水，草出了好大熱度。
另一邊……
“顧總，現在臺面上的證據對貴方十分不利，我可以接你的反黑單，但是，預算方面恐怕要加一些。”
顧同林披頭散發的對著手機大吼：“錢，我有的是！你們抓緊干活，給我把黑子們壓下去！”
“OK，錢一到賬，馬上開工。”
蘇淮眼睜睜看著顧同林往軍團指揮官的海外賬號里打了2000萬，嘎嘎嘎嘎一陣狂笑，讓軍團分出一大半人手，瘋狂反黑。
多損啊？
自己打自己，打得鼻青臉腫的……
蘇淮是真的下了大力氣，讓收錢方賣力狂噴，每天都能把一堆“黑子”噴到退網、噴到銷號、噴到被平臺封禁。
到了晚上，名單一列，長長的一大串戰果，有文字有截圖，報送顧同林。
“臥槽！”
顧同林看著那么大的一份文件，目瞪口呆。
“真tm的是術業有專攻啊……這水軍可真兇！哈哈哈哈，沒白花錢！”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給微博砸錢降熱度，基本常識：反黑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攪渾水然后降熱度才是絕招。
與此同時，企鵝那邊也行動了起來。
斗破是他們的開年大劇，雖然半成品肉眼可見的垃圾，但是該維護還是得維護，于是這幫人一邊發動媒體資源進行澄清，一邊找上了蘇淮……
“蘇總，你們那邊能不能幫幫忙？”
狗淮忍著笑，聲音驚詫：“以你們的媒體資源，有什么忙是星虞能幫上的？”
“是這樣，有幾個營銷號好像和你們關系挺好的，能不能幫忙壓一壓熱度？”
嘿，真別瞧不起這些互聯網大廠，人家對于網絡的掌控力度確實強。
蘇淮一口就答應下來：“OK，合作方我們公關一下，費用我出了。”
“感謝感謝，但費用不能讓您白出，這樣，101的剪輯資源，我們再補一些。”
直接互相走賬的事情，聰明人是不會做的。
瞧現在多好，大家的資源一互換，都產生新價值了，對不對？
于是狗淮笑呵呵的“公關”了幾家營銷號，其中兩家是有交情的外人，另外三家干脆就是軍團指揮官的小號，又一場自產自銷。
干完這點活兒，蘇淮倒了杯82年的茉莉蜜茶，又開始悠哉悠哉的看戲。
看著事情越鬧越大。
這兩天在扒付鵬高善文的演講，感覺夢回生活系，特別有意思。
我好像講過，經濟學家和金融學家的理論沒有對錯，只有立場，因為用范式片面解讀問題是所有同行必備的技能。
這幾天充分驗證了這一觀點。
看看樂子就行了，別被裹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