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短暫的到近乎難以覺察,又漫長到仿佛永恒的瞬間里,季覺第一次有種豬腦過載的阿巴感。
就好像有一天,自己好好的坐著火鍋,吃著火車,就被狗公司給劫了!
火車能不能吃季覺不知道,可現在,貨真價實的狗和公司,就在他眼前!
他呆滯著。
艱難的低頭,端詳著腕表上那個徽記,抬起手來,和總裁的狗牌對比,很遺憾,不論看多少次,他的視覺、認知和理智都在告訴他,這倆玩意兒一模一樣!
內心卻告訴季覺,這時候應該站起來仰天大笑三聲,然后朗聲說:哈哈哈,這是幻象,你究竟在掩飾什么?!
即便不會有用。
到最后,腦子里浮現的,就只剩下了一句話。
完蛋草了!
每天白嫖天軌,結果天軌找上門來了!
還是條狗!
不,搞不好這就是警告……再不上班的話,這條狗就是你的下場!
想到這里,冷汗淋漓的季覺艱難一笑,小心翼翼的擺弄了一下狗頭,湊近了,仔細端詳,試圖尋找攝像頭。
“喂?”
他朝著狗嘴里試探性的問,“有人嗎?”
牧羊犬疑惑的歪頭。
看著他。
根本搞不明白他怎么了。
但很快,它的眼神仿佛就同情起來了,滿是憐憫。
親切的舔了舔他的手。
沒關系,狗狗是人類的好朋友。
就算你是智障我也喜歡你!
許久,許久,季覺干澀的吞了口吐沫,松了口氣——沒人?
季覺捏著下巴,蹲在狗面前,和狗臉面面相覷。
“你就是……總裁?”
牧羊犬聞言,吐著舌頭笑起來了,舔了舔他的手,點頭。
“你,來找我?”季覺下意識的問。
總裁再次點頭。
眼睛里閃著星星一樣的光。
季覺本能的左右看了看,確定了周圍沒人之后,深吸了一口氣,內心思想難免滑坡。
反正周圍沒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唯一一輛車都還是我的,不如……
可他低頭,看著牧羊犬那一雙閃亮亮的大眼睛時,卻感覺內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拷問和壓力。
總裁探頭。
長長的狗鼻子挑起他的手來,頂在自己頭上,示意他摸摸自己。
仿佛是良心在拷問——你真的要做這么殘忍的事情嗎?
“汪!”
總裁忽然叫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向他的身后。
季覺回頭,身后只有一片寂靜。
可總裁卻低頭,張嘴扯了扯他的褲腿,仿佛拖曳一樣,把他拽著往回收處理部的方向,甩著尾巴催促。
季覺稍加思索,冷靜分析,仔細考慮。
感覺它好像在催自己趕快干活兒?
“才剛認識就催老子上工了是吧!”
季覺瞪眼,“我就知道,你們這幫子高管都一個鬼樣!變成了狗了都還想要騎在我們這種牛馬身上作威作福。”
季覺拳頭都硬了。
天生邪惡的資本家,我特么這就……
轟!!!
巨響陡然從身后迸發。
季覺震驚回頭,只看到回收部的工坊上空升騰起的濃煙,絲絲縷縷彌漫開來的漆黑色彩,乃至刺耳的警報聲。
——孽化泄露,重度污染!
“汪!”
總裁繞著他轉圈,甩著尾巴,仿佛催促:“汪汪!!”
就好像,期盼著他去做點什么一樣。
最后,用狗頭拱了一下他的腿。
十足吃力。
可身影,卻像是報廢的屏幕上的圖像一般,閃爍起來。
就連聲音都聽不太清晰了。
漸漸消散。
只留下一頭霧水的季覺站在原地,難以理解。
突然來了一只狗,帶著天軌集團的狗牌,名字還叫做總裁。
就好像是真的總裁忽然想起來了自己還有一個破公司,專程前來來視察一下自己親愛的員工,監督他有沒有好好工作,看看他有沒有摸魚。
催促他,趕緊快去搶險救災。
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什么鬼啊?!
你們這個公司究竟是搞什么?
能不能正常點?
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已經來不及管了。
季覺狂奔著,招手,躍起踩在小牛馬的踏板之上,裝甲車原地一個甩尾,轟鳴著向著工坊的方向狂奔而出!
此刻,工坊之外,一片混亂之中,灰頭土臉的學徒們踉蹌的坐倒在地上,汗流浹背,望著工坊里升起的濃煙,還有陣陣警報聲。
“完了,全完了,泄露了!”
主管臉色慘白,仿佛看到親爹親媽的墳頭起火。
孽化污染泄露擴散,一旦成型,搞不好要催化出什么鬼東西來,整個臨時工坊恐怕都要上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主管茫然的踱步,在一眾哭天搶地的人里,怒聲質問:“為什么會搞出這么大的事故來?”
所有人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最前面的人。
在爆炸中被正面沖擊,半身鮮血淋漓的學徒呆滯著,驚惶無措:“我都是按規操作的,我都是……我也不知道啊!”
“好好的一個儲備艙,說炸就炸了……”
越是辯解,就越是無力。
只有臉色慘白,再無任何血色。
不論原因如何,事故就是從他手里出現的,他完了。
安全局的斥問、協會的追責再加上工坊的怒火,就算是把十個他賣了都賠償不起損失!
不止是他,整個一條線上的所有人,恐怕都要承擔連帶責任……
所有人的神情灰敗,面色如土。
小牛馬在轟鳴中,撞翻了院墻,筆直的闖進來,季覺從車上跳下來,環顧著四周,瞬間搞清楚了狀況,可清點人數的時候,卻不由得一愣。
“老樓呢?”
“好像,還……還在里面。”最后跑出來的學徒幾乎快哭出聲來:“我勸他了,我真的勸了,他不走啊。”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
季覺煩躁的嘆了口氣,不由得咬牙:都這個時候了,還逞什么能犯什么犟啊!
就特么非要在事故現場和自己較勁?
比出個高低來能怎么樣?
你贏了,你死了,老子未來還是光明一片……圖什么?!
轟!!
再一聲巨響里,滾滾濃煙擴散,隱約能聽見尖銳的嘶鳴。
就算是無人控制,這一座臨時工坊的隔離封鎖措施還在運轉,季覺伸手指了一下外面的攝像頭,頓時,工坊內的場景便映入了腦海。
就在工坊的污染物儲存區,一片狼藉,一個個數米余高的巨型罐子聳立,上面卻已經被什么東西掏出了一個個破洞來。
大量在置換反應中吸收了海量孽化污染的溶液像是噴泉一樣的涌出來,淹沒地面。
而就在儲存區的中央,高亢的嘶鳴再度迸發。
粘稠的黑暗里,無數液體匯聚之間,是一具破碎的封鎖設備,宛如殘破的鋼柱,才被拆解了一半,可被拆解下來的零件下面,流出的卻是宛如鮮血的猩紅色彩。
不斷的噴涌。
而就在剝落的銹跡之后,一顆顆扭曲詭異的眼珠卻從鋼鐵之上緩緩浮現,一條條血肉一般的粘稠猩紅從它的軀殼中延伸而出,饑渴的汲取著那些溶液中的孽化污染。
恰似災禍之胎。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催化,補完,成長!
看得季覺渾身發毛。
這還真不是失誤操作的問題,而是污染封鎖設備早在回收之前,就已經被徹底侵蝕轉化,結出了畸變之種。
結果回收隊伍根本沒察覺,直接將它扛回了工坊里。
就這樣,自回收部的濃厚污染環境內,落地生根,迅速的發芽……萬幸,工坊的封鎖依然存在,短時間內它無法突破到外面來。
而就在內部……
一道道遍布回路的靈質之槍從天而降,接連不斷的貫入了那些蔓延抽搐的猩紅肢體,像是釘子一樣,死死的畸變物釘死在了地面上。
它只能一度度的反抗,掙扎,抵觸著來自樓封的壓制。
而就在半空中的操作臺上,樓封的面色鐵青,再度透支靈質,不顧周圍孽變的侵蝕,善工締造,靈質之槍上遍布天元回路,再度刺下!
尖銳的嘶鳴里,一條觸須猛然從活化的畸變設備中探出,竟然在半空中將靈質之槍攥緊了,捏成了粉碎!
轟鳴聲不絕于耳。
“草!”
樓封眼前陣陣昏黑,也顧不上場合了,反正沒人,臟話想罵就罵,可緊接著,便察覺到了,地動山搖。
工坊的最后封鎖,竟然被人從外撞出了一個大洞來!
狂風呼嘯。
畸變物高亢嘶鳴,仿佛狂喜一般,瘋狂掙扎,向著出口的方向……
“哪里來的傻逼?”
樓封勃然大怒,回頭,瞪向了裂口擴散的方向。
只看到了一片銀色的輝光。
悍然倒車,撞進了工坊里的小牛馬貨廂打開,一個又一個沉重的大桶滾落而出,閃耀的水銀撕裂桶蓋,奔流擴散,匯聚為震怒浪潮,悍然撲向了掙扎的畸變物。
仿佛泰山壓頂!
破碎聲不絕于耳,自季覺的口哨聲,數百公斤的水銀流轉,硬化,纏繞、桎梏,釘進了地面之中,瞬間將整個畸變物都蓋在了下面。
季覺揮手,上前,非攻自雙手之上顯現。
靈質回路自指尖擴散,在水銀中流轉,向前,仿佛鎖鏈,層層纏繞在孽變裝備之上,物性強化和流體煉金術雙重施壓,強行壓制,將畸變物封鎖在其中。
模糊的嘶鳴聲和劇烈的震蕩從正中央的鋼化水銀之中不斷的傳來。
劇烈的反震令地面都在不斷震顫。
不知道究竟汲取了多少孽化污染,居然成長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此刻在掙扎之中,硬化的水銀之上居然崩裂出一道道縫隙。
可很快,等季覺騰出手來,再度催化時,便有層層晶光自水銀上浮現,金鐵之質的加持,化為鐐銬。
頓時,不動如山。
死寂里,只有正中裸露而出的裝備上,一顆顆血眼劇烈的開闔著,顫動,倒映著那個緩步上前的人影,還有他伸出的手掌。
“你說你變個什么不好,非要變這么個玩意兒呢?”
季覺輕嘆感慨著,抬起的食指已經按在了那一顆顫動不休的血眼之上,再然后,便是摧枯拉朽的靈質波動,爆發!
——解離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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