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睡夢之中，張九陽都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疲憊感，腦子仿佛被針扎了一般生疼。
那是元神消耗過度的癥狀。
誅仙劍，身為劍閣祖師白云生的法劍，絕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喚醒的。
如果不是有著呂祖的劍心和神通，以他的實力，就算窮其一生，也無法讓誅仙劍有一絲一毫的觸動。
冥冥之中，他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將他牽引到了某處地方。
睜開眼，四周云海茫茫，劍氣如淵。
這是……萬劍冢！
張九陽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劍山之巔，就站在那柄如石碑般的誅仙劍前，他想睜開天眼，卻發現自己的神通仿佛都消失不見了。
是夢！
張九陽瞬間就做出了判斷，這里并非現實世界，而是夢境，但似乎又有一絲不同。
好像是誅仙劍……在呼喚我？
他打量著這柄數丈高的法劍，其形如玄碑周身纏繞著數根沉重的鎖鏈，漆黑的劍身上可以看到歲月斑駁的古老痕跡，似是某種符文和圖案，有一種神秘而玄妙的意蘊。
最吸引人的，是劍身上那歷經數千年歲月洗禮，卻依舊暗紅色的血漬。
張九陽伸手觸碰劍身，撫摸著那些血漬，即便在夢境中，他仿佛都能感受到一種可怕而兇悍的氣息。
就連那尊八境的尸解仙都遠遠不如，藏身在地獄監牢中的瘋老頭似乎也差了一些。
難道劍閣祖師白云生，曾經真的以此劍誅仙？
張九陽暗暗心驚，時隔數千年，他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一戰的兇險和可怕。
就在這時，劍身微微一顫，發生了某種異變，那些暗紅色的血漬突然流動起來，從劍身上流淌下來，在張九陽腳邊凝聚成了兩個字。
“救我！”
張九陽心中一震，莫名生出一種恐懼，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大腦。
這是誅仙劍在向自己求救？
還是說，此劍上的仙人之血，仍然保有某種程度的意識？
“你是誰？為什么要向我求救？”
張九陽到底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他迅速就鎮定下來，并主動開口詢問。
緊接著，血跡再次流動，組成了新的字眼。
“我是……白云生。”
張九陽瞳孔一凝，這個答案超出了他的想象，和他原本的猜測完全不同。
劍閣祖師白云生，數千年前開創出劍道之路的先天劍仙，竟然還活著？而且還借助誅仙劍在和我對話？
張九陽將信將疑。
他并沒有完全相信對方，畢竟這件事有些過于荒謬了，而且誰又敢說，這血液不是在試圖欺騙他？
這個世界什么邪祟沒有？
他正準備繼續開口詢問，但劍山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整個世界都在支離破碎。
“祂們快要發現我了……”
血液流動的速度迅速變快，而且帶著幾分潦草，似乎顯得有些著急。
在整個世界崩塌前，血液組成了最后一句話。
“不要登島！”
“不要登島！”
“不要登島！”
一連三遍不要登島，警告之意十分明顯。
緊接著，張九陽只覺得身后傳來一股無形的吸力，在世界崩塌前將他吸了回去。
他向后望去，看到了一幅畫。
畫中有著一位身穿道袍，頭戴華陽巾的俊美道人，背負一把純陽法劍，手掐劍訣，仙風道骨，神采飛揚。
是呂祖在庇護著我！
隨著這個念頭閃過，張九陽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午窗春日影悠悠，一覺清眠萬事休。
張九陽已經好久沒有睡得如此香甜過了，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大腦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感覺自己仿佛受到了某種引導。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教他如何呼吸，如何睡覺。
“龍歸元海，陽潛于陰。人曰蟄龍，我卻蟄心。”
“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臥，世無知音。”
張九陽心中浮現出了一段口訣，但很快他就愣住了。
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這口訣是從哪里來的，卻又莫名有些心領神會。
仿佛在他睡覺時，有人在他耳邊輕聲吟誦過。
“咦？你小子這么快就醒了？”
一道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驚訝。
張九陽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是在一間樸素的房子中，旁邊盤膝坐著一個精神矍鑠，氣質凌厲的老者。
正是老劍神裴玉龍。
他手中捧著一本劍譜，望著張九陽的眼神有些復雜。
搞不好，這個年輕人有可能是自己的祖師爺。
“我睡了多久？”
張九陽開口問道，喉嚨中竟有一絲血腥味，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祖——”
“咳咳，你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
張九陽有些驚訝，自己怎么睡了這么久。
“我也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能醒來。”
裴玉龍卻是再次表達了他的驚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引動祖師法劍的，但以你目前的修為，還是太勉強了。”
“雖然只是引動了一縷誅仙劍意，但你已經受到了重創，外表看上去完好，體內的經脈卻已經被撕裂，要不是你修成了純陽金丹，恐怕根基都會大損。”
“還有伱的元神，損傷更加嚴重，我甚至擔心你從此醒不過來了，或者醒過來也會變成一個傻子。”
“要是這樣，你那個欽天監的相好，怕就要和我拼命了。”
聽到這話，張九陽連忙問道：“岳翎呢？她怎么樣了？”
裴玉龍見他如此著急關切的模樣，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女人有什么好的？”
“女人只會影響我們拔劍的速度，祖師爺曾說過——”
他聲音突然一滯，仿佛想到了什么，嘆了一口氣。
他生怕張九陽突然來一句，不，我可沒說過。
“不過那女人對你確實上心，明明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卻堅持照顧你兩天兩夜，直到你沒有生命危險了，才肯去閉關療傷。”
“本來我以為你這次受傷至少要修養好幾年，但現在看起來……”
裴玉龍仔細打量著張九陽，發現他不僅沒有萎靡之態，反而精神飽滿，體態輕盈，雙目湛然明亮。
哪里是元神受創的表現，說是有所精進都有人信。
張九陽也發現了這件事，他的肉身還有著損傷，在純陽法力的滋養下正慢慢恢復。
但元神卻已經基本痊愈。
他想起之前那種如嬰兒般的睡眠狀態，再度想起了那句口訣。
“龍歸元海，陽潛于陰。人曰蟄龍，我卻蟄心。”
“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臥，世無知音。”
蟄龍……
突然，他心中一動，難道是陳摶老祖的蟄龍睡丹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