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陳主任啥也不說,徑直離開訓練部值班室,邊濤作為鐵桿干事,那必須跟著啊。
他沒再搭理一旁,好似“天塌了”似的,一副愁眉不展的關敬恒。
值班代簽這種事,收拾一個上等兵沒用,他又不能做選擇。
就算收拾,也要從根源上入手。
老邊急匆匆的下樓,他懷里抱著兩份簽到簿,一張簽名紙,跟上陳鈞的腳步。
“這種情況在作訓部很常見?”
陳鈞扭頭問了一句。
邊濤聞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低著腦袋跟在旁邊,直奔作訓部大門崗。
有些事,不是他這個信訪處干事能管的。
常不常見不好說,反正脫崗代簽這種事,在關系錯綜復雜的機關部門,應該不是啥稀罕事。
很多東西已經形成了規矩,形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默契。
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邊濤的沉默,讓陳鈞眉頭蹙的更緊了。
部隊有部隊的制度,單位有單位的規矩,有些地方或許因為偏遠,或者晉升什么的沒啥盼頭,懈怠一些沒啥。
就比如《士兵突擊》里面草原五班的情形,你要說現實中有沒有這樣的單位,那肯定有,并且還不少。
可能很多人說,那種單位才是現實中夢寐以求想去的地方,這話沒毛病,看個人追求吧。
也不是說所有人都想去。
畢竟從軍,三等功就能改善下家里的情況,二等功搞不好就能改命,一等功那是真的光宗耀祖。
這種情況下,大部分人肯定還是想去有發展的單位。
類似那種只有夫妻兩人看守的地方,懈怠點,陳鈞都不會覺得有什么,畢竟沒啥希望發展了。
甚至很多后勤單位,機關單位默契的不出操,想睡會懶覺,陳鈞都能理解。
兵種不同,任務也不同,又不需要他們去戰場上沖鋒陷陣,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陳鈞自認不是那狗屁不通的迂腐性子,可剛才的事情他是真不能忍。
作訓部啊,戰區直屬副軍級單位,清晨五點多,其中挑一處值班情況,就能查到問題。
再多的他都不敢想,也不想去思考了。
臉色陰沉的陳鈞大步來到大門崗,昨天下午他來這里報道時,大門崗有三組人執勤,晚上只剩一組。
不過,戰士表現倒是沒有啥問題。
門崗左右兩人身軀挺立如標槍,穩穩的扎在地上,時刻彰顯著作訓部的嚴明作風。
“這里原本規定的就是二人崗嘛?”
陳鈞站在門口內側觀察了一會,此時天已經大亮,門崗處的執勤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是,主任,是兩人崗。”邊濤快速點頭:“但按照規定,除了執勤的同志之外,還要有一名干部在這值班。”
“畢竟咱們作訓部通訊權限高,門崗這隨時會過來人,通知緊急任務往上報。”
“是嘛?”
陳鈞差點被這話給氣笑了。
他剛才就覺得不太對勁,要知道,哪怕旅部一個副師級單位大門崗,也不會就倆人執勤啊。
作訓部這種副軍級就更不可能了,敢情不是規定倆人,而是他只看到了兩人。
入口內側的值班室內,根本沒有干部在這。
“那個,主任,要不我去問問他倆吧。”
邊濤說著就要動身,陳鈞卻很干脆的攔住了他:“不同問了,眼見為實。”
“去值班室調取監控,看看今晚有沒有人值班,再看看簽到簿,這個沒來值班的人,名字是不是又很奇怪的出現在簽名簿上了。”
“是!”
邊濤咧了咧嘴,要是別的主任這么整,老邊都不難想象,肯定過不了兩天,監察部主任就又要來新人報道了。
但這位陳主任不一樣啊,這次哪怕玩的再大,應該也沒事。
陳鈞具體的情況,邊濤不清楚。
但他知道這是戰區徐參謀長下的令,并且切巴爾庫那場大勝利,可是相當的痛快。
有這種功勞傍身,一般的小風波可吹不動這位陳主任挪窩。
于是,趁著陳鈞還站在門崗那里,一動不動的時候。
老邊一邊查錄像,一邊都沒忘記悄悄摸出手機,給信訪處另外兩個干事打電話。
讓他們盡快過來。
因為他已經預感到,陳主任這次肯定要整大動作,既然要搞大動作,手下沒人供著調遣怎么行呢?
整個監察部五個機構,邊濤別的人喊不來,另外那兩個跟他一樣的同志,弄過來卻沒問題啊。
邊濤猜的沒錯,陳鈞確實要搞大動作了。
以他的脾氣,怎么可能容忍這種情況發生?
瞧著老邊在那忙著查錄像。
陳鈞快步走到左側的哨兵跟前,那名執勤的老兵早就注意到身后有人了。
如今看到一名佩戴監察部臂章的上校,站到自己跟前,老兵“啪”的一聲敬禮:“首長好!”
“嗯。”
陳鈞回禮后,從口袋中拿出自己新辦的軍官證,打開在老兵眼前晃了一下,也不管人家瞅沒瞅清,就收了起來。
“我是監察部新來的主任,你們門口執勤的同志屬于哪個部門?”
“報告主任,我們是預案演習科下的警衛排。”
“警衛排一共多少人?”
“報告,一共46人。”
“好,我來替你執勤,你現在立刻回去,別的人都不要通知,就通知你們警衛排的其余44名同志,現在起床過來大門崗集合。”
“我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全副武裝跑步過來集合。”
“明白了嘛?”
“明明白!!”
執勤老兵結巴了一聲,說實話,預案演習科是訓練部下轄的部門,根本不歸監察部管。
按照正常情況來的話,監察部有監察的權利,但沒有平白無故調動整個警衛排的能力。
但這種話,他一個老兵管那么多干蛋啊,人家監察部的老大發話,聽著就對了。
反正到時候訓練部問責,推到這位上校身上就行。
想到這里,老兵那是相當配合。
立正身軀,將手中的槍交給眼前的上校,又瞅了一眼另外一側執勤的老兵。
當即不再猶豫,撒腿朝著作訓部里側的宿舍區狂奔。
警衛排的宿舍比較遠,十分鐘全部起床加全副武裝跑過來,怕是時間有點緊啊。
陳鈞接替哨兵的位置,站在崗哨上靜靜的等著。
他現在,已經是徹底理解了徐老頭為啥把話說得那么直白了。
戰區直屬作訓部啊,現在外面幾大戰區還是在籌備戰備呢。
就這種特殊時候,讓自己隨便逛逛都能逛出問題。
這整頓不整都不行。
陳鈞這邊替崗,邊濤那邊很快查過錄像,不出意外,大門崗值班干部壓根沒來,但名字卻出現在登記表上。
老邊拿著登記簿快速來到陳鈞跟前:“主任,今晚大門崗這里執勤的干部叫高世濤,是訓練部的一名老參謀。”
“錄像沒見到這人過來。”
聞言。
陳鈞只是掃了一眼登記本,什么話也沒說,這特么還說啥啊。
過來報到之前,他還尋思著徐老頭給十個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說的不好聽點,這么多名額,都能把179旅旅部,所有管事的軍事,政工,參謀給擼一遍都有余。
可現在,他真希望徐老頭能不識數,把十個漲到五十個才行。
作為野戰出身的糙漢,陳鈞是真有些受不住了。
主任不講話,邊濤也沒啥可說,想要替崗也沒替成,他也只能站在一旁傻不拉嘰的發呆。
心里只祈禱信訪處另外兩個干事趕緊過來,就算不來幫忙也別惹事。
新來的主任就守著大門崗呢。
可別特么挑今天遲到,被抓到把柄。
大概幾分鐘后。
剛才跑去叫人的老兵,不辱使命的領著兩隊警衛快步跑了過來。
一群機關的警衛戰士,一臉茫然的看著面前年輕到過分的上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反倒是警衛中,一名中尉,也就是昨天下午執勤時正好碰到陳鈞的那個軍官,滿臉詫異的走到陳鈞跟前立正,敬禮。
“報告陳主任,警衛排應到46人,實到46人,值班員楊銘帥。”
“你是警衛排的排長?”陳鈞看了一眼楊銘帥。
“是!!”
“嗯,好。”
“從現在開始,我交給你們警衛排一個任務。”
“所有人把著大門崗,條令條例都會吧?”
“等下所有想進去的人,我不管他是誰,是什么職位,是什么級別。”
“穿戴不整,攔在門外。”
“儀容儀表不規范,攔在門外。”
“遲到的一律不允許放進去,只要被攔下的人必須簽下自己的部門,姓名,職務,軍齡。”
“我再重復一遍,遲到不看任何原因,哪怕是因為在這排隊遲到,一律不留任何情面。”
“誰想硬闖,讓他來找我說道說道。”
“明白嘛?”
“明白!!!”
原本警衛排的戰士,被無緣無故薅過來,還有些怨言。
如今看到這位監察部的上校這么硬氣,有不少老兵內心激動的不行。
哪還有啥怨言啊。
至于為啥激動,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老熱血了,這家伙,都快沸騰了。
只有楊銘帥嘴角抽搐了一下。
暗自仰天長嘆,虧他昨天還尋思著這位新來的監察主任性格好,脾氣好。
像個與人為善的好主任。
這現在一看,啥特么與人為善啊,善個棒槌。
這不妥妥的一個狠角色啊。
機關監察部的人,都把野戰軍那一套粗暴的糾察手段都用到大門口了。
幸好,作訓部門口的這段路偏僻,還是軍事管制路段。
非軍牌車輛不允許通行。
平時沒人路過這,要不然,那可真是盛況了。
不過,就算這樣。
楊銘帥也知道,接下來他們作訓部,可能真的要大面積整頓了。
誰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