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盧軍,也是老牌藩鎮了!
周昶帶出來的人雖然不多,只有五千人,但這些人在平盧軍之中,也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精銳了!
這一次,五千平盧軍主攻,直接沖出了薊州,而孟青奉命,領兩千江東軍隨后出城策應。
雙方很快碰撞在了一起。
正當平盧軍與契丹人廝殺正酣的時候,孟青手持一桿長槍,領兵殺入敵陣之中。
這會兒,他剛好離開薊州城百丈左右,來到了那些契丹人斬首漢人的地方,此時七百多漢民,只剩下了二百來個尚且幸存。
孟青拔下自己腰間的佩劍,上前挑開這些幸存者身上綁縛的繩索,喝道:“往后逃,往后逃!”
這些人里,有些已經嚇懵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些冷靜一些的,跪在地上給孟青磕頭,高聲問道:“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孟青跟著李云打仗,最早只是單純的為了報答李云的恩德,順便跟朝廷過不去,報自己家的大仇,他也沒有覺得自己在做什么好事或者是壞事,眼下有人跪在他面前磕頭,他心里突然莫名升騰出一股情緒出來。
這種情緒,孟青自己說不出道不明,不過卻真實存在。
眼下是在戰場上,他只是愣神了一瞬間,就瞥了一眼這些跪在地上的人,喝道:“不要婆媽了,快走!”
這些人也知道這是在戰場上,他們也不敢多說話,爬起來之后,扭頭就跑了。
最后,只剩下三十來個人不愿意走,有個中年漢子看著孟青,咬牙說道:“將軍,我一家老小,不是被契丹人殺了,就是被契丹人抓了,我想追隨將軍,與這些契丹人拼了!”
他身后三十個人,俱是差不多經歷,也都要追隨孟青。
孟青也沒有廢話,瞥了一眼這些人之后,略作猶豫,便開口說道:“沒有甲胄兵器,上了戰場就是尋死,你們回薊州城里等著,等我打完了這場仗,再跟你們分說!”
他扭頭奔向戰場,頭也不回:“我叫孟青!”
這位小孟將軍,手持長槍,朝著戰場大步奔去。
孟青剛上戰場的時候,并不用長槍,也沒有特別固定的兵器,不過這兩年,他應該是受了李云的影響,尋了個槍棒師父之后,開始專攻槍術。
如今,他在槍法上已經頗有一些成就。
不過這個時候,正面戰場,并不太需要他的介入。
平盧軍步戰,沒有差契丹人太多,雙方糾纏在一起,短時間內很難分出勝負。
孟青要做的,是在一旁策應,同時盡可能看住附近游弋的騎兵。
“弓弩手!”
孟青喝了一聲,開口道:“分列左右,契丹騎兵只要近前,不用瞄準,直接射兩輪!”
想要擋住契丹騎兵進場,是不太現實的,孟青能做到的,也只是騷擾他們,讓他們沒有辦法順暢的殺入戰場。
而這個時候,正面戰場上,雙方都已經打出了火氣。
契丹汗耶律億騎在馬上,持大刀親自加入戰場。
他本就是猛人出身,不然也不可能年紀輕輕,統一悍勇的契丹諸部,他的坐騎又十分高大,直接殺進陣中,長刀揮舞,不一會兒就砍殺了數個平盧軍將士。
契丹汗用平盧軍的尸體,擦了擦刀上的鮮血,然后沉聲喝道:“騎兵入陣,騎兵入陣!”
契丹騎兵,在最早的時候,只有騷擾游擊的輕騎,但是耶律億統一契丹諸部,攻滅渤海國之后,契丹部就有了可以沖陣的重騎。
規模不是很大,只有三五百人。
但已經足夠了。
這數百披甲的騎兵沖入陣中,連人帶馬以及甲胄,加在一起恐怕有上千斤之重,這種沖擊力,根本不是尋常步兵能夠抗衡的。
只一個沖鋒,平盧軍就傷亡不小。
少將軍周昶,氣的咬牙切齒,但又偏偏無可奈何,只能大聲喝道:“分散開來,分散開來!”
平盧軍陣型散開,再一次跟契丹步兵碰撞在一起,這一次,他們就略微有些吃虧了。
而此時在戰場之外,薊州城樓上的李云,李正還有蕭恒三個人,都在觀望著戰場上的形勢。
李云跟李正,都用望遠鏡看,蕭恒沒有這東西,只能用肉眼觀看,時不時厚著臉皮,跟李云借望遠鏡,觀摩戰場。
當他又一次把望遠鏡遞還給李云之后,忍不住道:“李府公,這東西…”
“能賣一支給在下嗎?”
李云看了看他,問道:“少將軍能出什么價?”
蕭恒咬牙道:“我出一百匹馬!”
李云跟李正對視了一眼,然后看向蕭恒,笑著說道:“我考慮考慮。”
望遠鏡這東西,給出去十支以內,都是可以接受的,因為這玩意兒,必須要在軍中大規模布置,尤其是在斥候之中大規模配給,才會有比較明顯的作用。
幾支用處不大。
不過,蕭恒這么急著要買,肯定不是要自己用,他買回去之后,一定是要去仿制的。
只不過,他弄不出透明玻璃,想要仿制,就只能用純天然的水晶去仿制,成本太高,更不可能大規模生產,賣給他一些,也沒有什么。
只不過價錢,或許還可以再談一談。
蕭恒還待說話,一旁的李正已經低聲道:“上位,鳴金罷。”
李云看向戰場。
這個時候,戰場已經遠離薊州四五里的距離,這個時候后退,還可以從容撤回來。
如果再遠一些,恐怕就要被契丹人給拽住褲腳,狠狠地咬上一口屁股了。
而且這個時候,契丹人的的確確開始占上風了。
李云看了看戰場上那幾百個契丹重騎,目光里全是羨慕。
這玩意兒,才是沖陣的大殺器,只不過想要弄出來,一來是需要燒錢,二來需要極其強壯的戰馬。
目前,整個契丹,也就這么多重騎。
羨慕不來。
他思索了一番之后,默默嘆了口氣:“鳴金罷。”
李正應了一聲,親自安排鳴金去了,不一會兒,鳴金之聲大作,城外不管是平盧軍,還是江東軍,聽到了這個聲音之后,都開始有序后撤。
戰場上的后撤,絕不是掉頭就跑,反而相當講究,有時候想要后撤,反而要前沖一輪,爭取一些后撤的空間出來。
這些,平盧軍自然都是諳熟于心的,用不著李云去教導他們。
很快,這些平盧軍開始有序后撤。
而在側翼壓陣的孟青等人,也帶人開始一點點后撤。
傍晚時分,所有人退回薊州城里,薊州城門關閉。
李云看向遠方的契丹部,面色沉靜,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之后,他才帶著李正蕭恒一起,下城樓迎接歸來的平盧軍,還有孟青所部。
李云先是看了看孟青,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孟青上前,低頭道:“上位,屬下沒事。”
他頓了頓,問道:“上位,我等在戰場上,救下了一二百漢民,這些人里,有幾十個人,想要追隨屬下從軍。向契丹人報仇…”
“上位您看?”
李云看了看他,然后輕聲說道:“留下來也沒有什么,但是要問清楚,這些人是要追隨你,還是要跟契丹人報仇,畢竟我們只在北邊待幾個月,下半年是要回江南去的。”
孟青深深低頭:“是,屬下會詳細問過他們。”
李云看了看蕭恒,開口道:“若是這些人,要與契丹人報仇,就請少將軍收留他們罷。”
蕭恒很是意外,隨即緩緩點頭:“在下遵命。”
說話間,平盧軍少將軍周昶,也被人攙扶著進了城里,李云皺眉上前,打量了他一遍,問道:“少將軍受傷了?”
周昶微微搖頭:“被契丹人的戰馬撞了一下,沒有大礙。”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著李云,嘆了口氣:“本來想著出去掙一掙名聲的,沒想到丟人了。”
今天這場戰斗,毫無疑問是平盧軍輸了。
至少是吃了虧。
雙方交戰差不多兩個時辰,平盧軍這里傷亡恐怕過千,甚至一千好幾。
敵人那里,至多也就是六七百的傷亡。
“打仗論勝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李云拍了拍周昶的肩膀,笑著說道:“還有幾個月時間,要跟他們糾纏。”
說到這里,李云看了看天上,緩緩說道。
“這個時候,還說不上誰勝誰負。”
一旁的蕭恒,問了問大概的戰損,然后嘆了口氣道:“我們范陽軍,跟契丹人交兵。”
“也是差不多的戰損。”
李云負手而立。
“放心,總有報償回來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