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誰把我的尸體藏起來了!!
雨越下越大。
年輕女人獨自站在宛如墓碑般的廢墟前,漆黑的傘隔斷了雨幕。
“這就是你以前住過的地方嗎?”腳步聲響起,一個打著同樣的黑傘,帶著魔鬼部隊袖章的男人從她身后走來,“曾經的英雄區啊,現在才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伊娜沒有回頭看男人,只是淡淡的問道:“你的事情辦完了?”
“是啊。”那男人站在伊娜的身邊,輕輕的嘆了口氣,“你說這是什么事情啊,我們是收到了霍爾曼主教的命令回城的,結果才剛一回來,主教大人就已經沒了。”
“那你是和誰交接的?”
“永新大人。”
“我不記得有這么一個人。”
男人斜眼瞥著伊娜那精致的側臉,而后說道:“你看看,又在裝傻了不是?我明明已經和你提到過很多次了,永新大人是霍爾曼主教欽點的與我們對接的負責人,霍爾曼主教的命令都會由他來發布,我看霍爾曼主教是把他當做接班人來培養的,指不定就是未來的四區主教了……這樣的人,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和他見過面。”
“我不關心未來的四區主教是什么人。”
“啊對對對,你就只關心污染地的最深處有什么東西。”男人附和道,“好得到確切的證據,來給伱那不靠譜的養父定罪……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你的養父殺害了霍爾曼主教,證據確鑿,骸骨部隊已經對他進行了通緝,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落網的,這樣一來你哥哥的仇也就報了,你也不用那么執著的要到污染地的最深處了。”
伊娜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我還是要去。”
“嘖,那就隨你的便吧,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男人轉過頭,仔細的打量著伊娜的身體,那黑色的衣服下,絕大部分都是人類的血肉,只有極少部分采用了機械驅動。
“你的金屬化程度還是太低了,連完整的義肢都沒有。”男人用自己左手的義肢輕點著右手的義肢,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雖然你的能力很出色,但還是會被肉體所限制,特別是在污染地的最深處,你肯定是無法應對的。所以,不管是為了你自己的安全,還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你都需要進行更高程度的機械化才行,就像我們一樣。”
“當年的宵星可沒有進行那么高程度的機械化。”伊娜說道,“但他們走的卻比我們任何人都要遠。”
“是啊。”男人淡淡的說道,“所以他們都瘋了啊,那走得遠又有什么用呢?”
對于這個說法,伊娜并沒有辦法反駁,因為例子就在眼前。
曾經的英雄區眼下已經變成了如墳場般的存在,那些在昔日為了天琴而深入污染區開拓的戰士們,在長眠后還被冠以了叛逆者的名頭,身體和功績都在歲月中腐爛著。
“怎么說?你覺得你的那位養父跑到哪里去了?”男人說道,“骸骨部隊現在都還沒有抓到他呢。”
“所以呢?”
“所以,作為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當然你可能不這么認為哈,但你確實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男人說道,“所以,你覺得他會到哪里去了呢?這也不是我要問的,是永新大人,他說你可能會有些眉目,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你能夠暫時編入骸骨部隊幫忙,等找到了你的養父再回駐地,當然也要看你的意思。”
伊娜還沒來得及說話,身旁便響起了一道女聲:“伊娜?”
兩人轉過頭,看到一個面容滄桑的中年女人正站在他們身邊,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們。
“真的是你嗎……伊娜?”
女人向著伊娜走了一步,她原本也是撐著傘的,但這時傘卻不自覺的從她的手里脫落了,這讓她在頃刻間就被雨水浸透,看起來像是個瘋婆子。
而在看到女人的時候,伊娜的身體僵了一下,接著她輕輕的開口:“莎娜阿姨……”
“啊,真的是你啊,伊娜。”莎娜走到了伊娜的面前,慢慢的抬起了手,輕輕的撫摸著伊娜的臉頰,“阿姨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怎么不來阿姨家玩了呢?你赫爾墨叔叔還一直念叨著你呢……”
伊娜并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的看著莎娜,這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對方還是年輕時的模樣,站在陽光下笑意盈盈的向自己伸出手。
“你就是杰拉爾先生的女兒嗎?真是可愛啊……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莎娜,你可以叫我莎娜阿姨,我就住在你們隔壁,有時間的話可以來找阿姨玩。”
那時莎娜也是這樣輕撫著伊娜的臉,她的手溫暖而舒適。
而不像是現在,冰冷而疼痛。
“那個老畜生的小畜生!快把我的丈夫還給我!”莎娜死死的抓著伊娜的臉頰,像是突然變了個人般的歇斯底里了起來,“你為什么還能活著?!告訴我,你為什么還能活著?!”
莎娜的突然變化把一旁的男人嚇了一跳,他立刻向女人走來,嘴里一邊吼著“瘋婆娘,你想做什么”一邊抬起了義肢準備砸下。
但在他動手前,伊娜就已經在莎娜的后脖頸處輕輕一按,讓莎娜睡倒在了她的懷里。
“你又想干什么?”伊娜看著男人舉起的義肢,“想弄出人命來嗎?”
見伊娜已經動了手,男人便將舉起的義肢放了下來,但嘴里還在說著:“她在攻擊你,而我是幫你自衛,不會有任何問題。”
“她不是襲擊者,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人罷了。”此刻伊娜的傘也已經掉了,這讓她和莎娜一同被淋成了落湯雞,看起來十分狼狽,與一旁仍在撐著傘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人立刻上前,想要替伊娜擋雨,但伊娜已經先退了一步,拒絕道:“不需要,你在這里等著,我把她送回家去。”
而后也不給男人拒絕的機會,伊娜抱著昏睡過去的莎娜,向著旁邊的房子走去。
男人看了看伊娜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傘,不由得聳了聳肩:“何必呢?”
伊娜并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她也不關心。
她只是將莎娜帶回了這個她曾經來過無數次的房子里,用腳掃開了那些堆積如山的廢品,而后將其放在了床上。
莎娜的嘴里還在呢喃著什么,但伊娜聽不清,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腦海中卻回響起了那縹緲的對話聲。
“莎娜阿姨,這是什么啊?”
“你扭動后面的發條看看。”
“這樣嗎……啊,怎么會有音樂啊。”
“這就是機械音盒啊,你赫爾墨叔叔送給我的,厲害吧?”
“好,好厲害。”
“那這個就送給你了。”
“可是這不是赫爾墨叔叔送給你的禮物嗎?”
“哼哼,很快你赫爾墨叔叔就要送我一個新的了,叫‘天琴之賴’,它記錄的音樂更多更好聽,到時候記得來阿姨家玩哦。”
“好!”
那縹緲的回憶逐漸被窗外的雨聲壓過。
伊娜則將手伸進了懷里,而后拿出了一個嶄新的機械音盒。
她扭動發條,等那機械音盒發出了悠揚安詳的曲調后,她將音盒放在了莎娜的耳邊。
等到莎娜那緊皺的眉頭在音樂中逐漸舒展的時候,伊娜才輕輕的開口:“對不起,莎娜阿姨。”
而后起身離開。
男人還在屋外等著,一看到她出來,男人便說道:“你和她的關系很好嗎?我看她剛才都想殺你啊。”
伊娜平靜的回答:“我和她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人?”男人想了想,“你是指親人都被你那養父所害了嗎?從這個角度來看,那確實是一樣的人。但她現在是叛逆者的親屬,而你已經是魔鬼部隊的人了,所以你已經沒有必要……哎哎哎,你去哪里啊。”
在男人說話間,伊娜再次走到了那廢墟前,將自己的傘撿了起來,重新撐起。
但她的身體卻早就被淋透了。
“當然是完成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伊娜淡淡的說了一句,而后轉身離開。
男人連忙跟上:“哦哦,你決定聽從永新大人的意見了嗎?那很好,有你的幫助,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你的養父,到時候,你哥哥的仇,還有那個女人的仇,都可以……”
伊娜依舊沒有理會男人,她只是在轉角的那一剎那,再次看了一眼那坍塌的房子。
準確的說,是看貼在房子上的通緝令的照片。
這道目光再一次穿透了歲月,那個還算年輕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伊娜,從今往后就是由我來照看你和你的哥哥了。你和你的哥哥不同,你比較內向,喜歡把事情都憋在心里,這其實不好,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我說。你完全可以不把我當成父親來看待,就當成一個普通的長輩或者……朋友?”
她還記得那份小心翼翼的樣子。
“什么都可以說嗎?”
“當然了。”那份小心翼翼瞬間轉為了喜悅,“什么都可以和我說。”
“那……你的衣服好像穿反了。”
“你的零件裝反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杰拉爾突然有些恍惚,感覺面前的少女竟然和他記憶中的某個形象有了那么一瞬間的重合。
這讓他有些呆滯,便愣愣的盯著對方。
直到白維的聲音響起:“雖然我很不想在這種時候提醒你,但你不覺得你用這樣的眼神盯著一個小女孩看很不合適嗎……而且用的還是我的眼睛。”
杰拉爾立馬回過了神,而后發現橘已經低下了頭。
“啊,抱歉。”杰拉爾用手揉了下額頭,心想自己還真是是血過多而導致腦袋不清醒了,“我只是比較驚訝,你竟然知道我的零件裝反了……這是誰教你的?”
如果埃里克還活著,那杰拉爾還不會如此驚訝,可埃里克已經死了,而且從年齡來看,埃里克死的時候這孩子要么剛出生,要么還沒出生,根本不可能得到埃里克的教導。
難道真如白維所說,埃里克也回來了?
一想到這,杰拉爾便忍不住猛拍腦袋。
讓你失血過多!讓你失血過多!整天都在想什么!
橘并沒有在意杰拉爾的怪異舉動,她只是慢慢悠悠的說道:“拼的多了,也就會了。”
拼的多了?
杰拉爾環顧四周,而后很快便明白了橘在說什么。
這屋子里除了那些零散的配件外,還有不少已經拼湊完畢的義肢。
原本杰拉爾還以為這是埃里克生前的杰作,但現在看來,卻是眼前這個小女孩完成的嗎?
杰拉爾看著橘,有些躊躇的問道:“那些都是你制作的嗎?”
橘點了點頭。
“你為什么要做這些?”
“因為沒事情做。”橘平靜的回答,“就只能拼這些。”
杰拉爾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只是因為沒事情做,就自學到這種地步了嗎?
明明還只是個孩子,但一眼就能看出他腿部的問題,這水平至少也該是個初級機械師了。
對此,白維也深以為然,他看著橘那頭咖啡色的頭發,忍不住贊嘆道:“什么灰原哀?”
“灰原哀是誰?”杰拉爾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啊,不必在意,我就只是隨口一說而已。”白維沒有向杰拉爾解釋的意思,他只是說道,“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
“什么機會?”杰拉爾一時間沒有明白白維的意思。
“修復你身體的機會。”白維說道,“反正你自己也拼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讓她來幫忙呢,就目前來看,這個丫頭的技術要比好得多啊。”
杰拉爾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我不能……”
“你不能把她卷進來,只能自己帶著一身有病的軀體去戰斗,接著出了故障導致失敗下地獄,最后對著因為災難而同樣下地獄的她說‘抱歉,我不能把你卷進來’嗎?”白維淡淡的說道,“怎么?你就非要這樣嗎?”
杰拉爾沉默了半晌,而后有些無奈的在心底對白維說道:“我只是想說,我不能讓她無償的來幫我。”
而后,他才低下頭看向橘,斟酌了半晌后說道。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嗯……這話怎么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