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一枚凝元丹,讓鄭法認識到了自己實實在在的貧窮。
按照《符道筑基法》中章師姐的記載,每在丹田中凝聚一枚符篆,都需要嗑藥——而且大概是因為抗藥性的緣故,嗑藥的數量是遞增的。
練氣三層之前,一枚凝元丹就能凝聚一枚符篆。
但凝結了三道符篆之后,就需要兩枚凝元丹才行了。
到了最后四道符篆,更是要嗑三枚凝元丹。
鄭法粗粗一算,這筑基法要修成需要三四百枚靈石。
這價格,鄭法很懷疑章師姐是怎么能在筑基前練成的。
哦,人家是真的元嬰弟子,那沒事了。
踏出九轉閣,鄭法朝谷口的坊市走去——想要賺靈石,現在能想到的只有賣符一條路。
他要去搞個市場調查。
坊市是九山宗最熱鬧的地方。
并不狹窄的街道擠滿了摩肩擦踵的人流。
兩邊的店鋪里傳來伙計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賣什么的都有。
靈器,丹藥,法寶,靈草……
甚至還有一些很偏門的東西:
鄭法看到了一家賣傀儡的店鋪,里面的傀儡怎么說呢——很擬人,很漂亮,很省布料。
一看就不是正經傀儡的樣子。
他走到一家賣丹藥的小店門口,問道:“貴店有凝元丹賣么?”
那個店主看了鄭法半天:“凝元丹?九轉閣賣二十枚靈石的那個?”
“對。”
這店主自嘲地笑了笑:“我這小店最貴的丹藥不過一塊靈石一顆,凝元丹這種稀有丹藥……我就是有的賣,你敢吃么?”
確實,藥不能亂嗑,錢省不了多少,命可能得搭進去一條。
他在坊市逛了一圈,這里面的店鋪里面賣的東西確實價格都不高。
最高單價都不過一兩塊靈石。
比起二十枚靈石的凝元丹,很是物美價廉。
令鄭法感到奇怪的是,這坊市中沒有賣符篆的店鋪,一家都沒有。
走到坊市盡頭,他才看到這坊市不止前面的那幾排房子——還有一個類似集貿市場的場所。
一列列攤位像一個個挨著的方塊,整整齊齊地從坊市延伸到河邊。
攤位上賣的東西五花八門。
殘破的法器。
不知道新不新鮮的靈草。
凌亂地堆在一起的書本。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長著一副不值錢的模樣。
鄭法甚至看到有人在賣餅——就那種凡間都有的普通肉餅。
他有種從奢侈品店走到了普通商場,然后又走到了批發市場的感覺。
市場里最多的還是賣符篆的攤位,十個里面起碼有六個是賣這玩意的。
……賣符這一行似乎有點卷啊。
鄭法走了一圈,發現賣符篆的攤位生意明顯比其他攤位差一點,幾乎都沒幾個人——甚至人家肉餅攤前面都排著隊呢!
他蹲在一個符篆攤旁,看了看攤位上擺著的符紙。
都是品質一般的黃品符,種類也很常見。
攤主本來正無所事事地癱在一張小躺椅上,見到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客人,立馬站起身很熱情地問道:“這位師兄,有什么想要的?”
“這都什么價格?”
“金甲符一枚靈石十五張。”
“靈眼符一枚靈石二十張。”
“土遁符一枚靈石十張。”
聽他的介紹,鄭法算了算,一個熟練的符師制符成本差不多是一枚靈石三十張,這里黃品符的價格差不多都在一枚靈石十張到二十張之間。
差不多有一半的利潤。
好像也不算差?
看他不說話,那攤主還以為他覺得貴:“師兄,你莫覺得我師弟我亂報價格。我這攤位也是要租金的,每做一筆買賣,我還得給九山宗交錢……”
“……你這買賣,有幾成利?”
鄭法問道。
那攤主苦著臉道:“一成利。”
也就是說,賣三百多張符篆才能賺一枚靈石。
看看這攤位上冷清的生意,這三百多張符得多久才能賣出去?
“不瞞你說,我要不是一時糊涂從師兄手中租了這個攤位,這買賣我是怎么都不愿意做的。”這攤主指了指周圍那些賣符篆的攤位:“九山宗符師太多了!”
鄭法望了眼周圍。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坊市里面沒有賣符篆的店了——店租貴一點,就會被這些攤位卷死。
這攤主看鄭法看來看去,似乎不像是想買符篆的,皺眉想了一會道:“你莫不是也想做這個生意?”
鄭法輕輕點頭,還有點被看出來的不好意思。
“新來的弟子?”
“是。”
“……原來是師弟,聽師兄一句勸,還是先沉下心來好好練好畫符——然后再淌這渾水。”那攤主一聽他是新來的,就知道沒什么油水,立馬懶洋洋地躺回到了椅子上,還指點著鄭法:“每一個新弟子都窮,都想著在這里擺攤——結果能撐住三個月的寥寥無幾。這生意不是新弟子能摻和的。”
……九山宗創業這么難的么?
“鄭師弟?”
鄭法還沒說話,一個有點疑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鄭法抬頭一看,正是韓奇三人。
“韓師兄。”
“鄭師弟,你這是……”韓奇看著鄭法面前的符篆攤,有點迷惑不解:“你還需要買這些玩意?”
那擺攤的師兄一聽就有點生氣了。
“什么意思?我在這坊市里干了十年,也是有名有姓的……誰不說我符畫得好!”
“……”韓奇看了他一眼,面色有點古怪:“人鄭師弟好好的玄品符師,為什么要買你這些黃品符?”
“鄭師弟今日是?”
“想賺點靈石。”鄭法還多問了一句:“師兄可知道,這市面上玄品符的價格是多少?”
“玄品符?”韓奇想了想道:“價格都說不好,但基本上都是黃品符的小十倍價格。”
鄭法心中略略放心。
方才看那坊市中的情況,鄭法心中還挺擔心的。
畢竟這九山宗符師看起來真的有點太卷了。
按這玄品符的價格,那他一個月畫一百張符,那十幾二十枚靈石應該還是能賺到的。
“師弟這是……缺錢?”韓奇猶豫了一下,問道。
“這話說的……”鄭法看了他一眼:“師兄不缺么?”
他可還記得這人在船上坑新弟子的操作。
韓奇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干笑一聲,隨即就好像有點糾結。
幾人在市場中又逛了一圈,然后往坊市外走,一棟掩著門的小樓吸引了鄭法的注意。
這小樓地段極好,就在坊市一個出口處,若是在此處開店大概生意會不錯。
但這小樓的門卻虛掩著,還有兩個男子守在門口,不僅沒有迎客的意思,好像還在防止有人無意間進入一樣()
“那是坊市管事辦公之處。”韓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一樣:“要是坊市里面有了糾紛,這里就會派人去處理。聽說屋內是坊市管賬的地方,尋常人不能進入的,你也要注意點——鄭師弟,你別看只是一個管事,可坊市乃是我九山宗的根基。”
鄭法點點頭,他懂韓奇的意思。
如今百仙盟承平千年,商業反而異常的發達。
看坊市的人流就知道,九山宗的大部分收益,可能都來源于此。
坊市管事的位置就很有些位卑權重的意思。
“師兄沒見過這管事的面?”
“沒。”韓奇道:“不過聽說,這管事經常不在這里,是個甩手掌柜。”
兩人從小樓前走過的時候,鄭法忽然聽到有人喊他:“鄭法?”
鄭法抬頭,二樓的一扇窗戶開了,元師姐的臉從里面冒出來,她朝鄭法招手:“上來!”
“……”鄭法回頭看了一旁的韓奇一眼。
“元師姐?”他有點猶豫地問道:“這地方,我能進么?”
“什么能不能的?這地方歸我管!”元師姐看他磨磨唧唧的,還有點不耐煩:“找你有事呢!”
門口的兩個弟子對視了一眼,左右分開兩步,示意鄭法進去。
鄭法猶豫了一下,走進了小樓。
他身后的韓奇本來是不敢進的,結果那兩個弟子大概以為他們是一伙的,一直盯著他看,見他不動還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叫你進去呢!”
韓奇也只能戰戰兢兢地隨著鄭法走進了小樓。
小樓二樓,是一個看起來用作公務的書房,里面擺了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橫七豎八地擺著一堆賬冊。
元師姐看著賬冊的目光都在冒火。
“元師姐?”
鄭法有點疑惑她找自己干嘛,結果就看到元師姐猛地抬頭,眼神中充滿了怨念。
“就是你,給了章師姐那些題?”她幽幽地問道。
“……是。”
“所以她看不上我的賬冊了!這么多!全要我來算!”元師姐的手在賬冊上一拍:“她說太簡單了!這!哪!里!簡!單!了!”
鄭法聽明白了,因為那些題,章師姐的快樂閾值提高了。
所以元師姐偷懶專用的計算器——罷工啦!
以前的甩手掌柜元師姐就只能蹲在這里苦算。
元師姐惡狠狠地盯了鄭法半晌,忽然又看向他身后的韓奇,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就更生氣了。
“韓奇?”
“師姐?”
韓奇臉上還有點驚喜,畢竟這坊市管事在他心中也是大人物了,居然認得自己?
“你和鄭法關系挺不錯?”
韓奇眼睛轉了轉。
鄭法好像和這師姐挺熟悉的樣子……
那得夸啊!
“我第一次見鄭師弟,就覺得他是人中龍鳳,仰慕非常!”
“所以鄭師弟比我好是吧?”
“你沒聽鄭法喊我什么么?”元師姐目光變得很危險:“我姓元。”
“元師……兄?”
韓奇身體一顫,想起方才和鄭法在樓下有說有笑的模樣被這位看在了眼里。
忽然有種被捉女干的慌亂感。
“鄭法,這三個原本是我的人!你搶了……”
韓奇三人臉色發白地聽著。
“也就搶()
了。”
韓奇三人:“?”
“但你搶了章師姐……就有點過分了!”
元師姐看鄭法的目光,像看著個貪得無厭,還懟著她挖墻腳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