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雷霆中,鄭法三人相視而立。
陳亭的寶鏡在印璽的打擊下輕輕顫抖,嗡嗡地回到了陳亭的懷里,鏡面上的光芒暗淡了許多。
一如陳亭的眼神。
他看著站在鄭法身旁的龐師叔,嘴唇翕動,似乎在猶豫怎么稱呼。
龐師叔亦是看著他,目光中有些復雜。
鄭法在一旁不由連呼吸都輕了——這師徒相遇,進而相愛相殺的場面。
自己似乎應該在車底。
沉默片刻后。
陳亭雙手抬起。
他突然的動作,讓龐師叔一驚,抬腳擋在了鄭法面前。
顯然在防備他偷襲鄭法。
鄭法忽然覺得,陳亭看自己的目光有點刺眼:
就那種,被當面NTR了,看黃毛的眼神……
陳亭雙手合起,朝著龐師叔行禮,口中說道:“師尊,你如今這般不信任我么?”
龐師叔亦是知道自己誤會了,臉上的肌肉僵了僵,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溫和:“我曾經信過。”
“你說你未曾殺過九山宗任何一人,我信了。”龐師叔看著陳亭道:“所以我放你離開,可如今呢?”
鄭法看向陳亭手中的寶鏡。
他不知這寶鏡的威力,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不是用來跟自己打招呼的。
陳亭抿著嘴,不說話了。
鄭法心中不由有點嘆息——
龐師叔對弟子是九山宗三元嬰中最在意的。
陳亭以前也頗受其重視。
之前躲在一旁,未嘗沒有看看陳亭近況的意思。
但……
“龐真人,世事往往不由人選擇。”陳亭將對龐師叔的稱呼換成了龐真人:“自離開九山宗開始,我便再無心慈手軟的余地了。”
龐師叔不說話了,只是頭頂的印璽在虛空中瑩瑩發光,似是對陳亭說話的回答。
“龐真人,你要對我出手么?”陳亭看他這模樣,輕輕笑道。
龐師叔依舊是沉默。
“真人你可想好了,你雖是元嬰,但在這雷池之中卻并不比我強多少。”陳亭語氣中暗含著威脅:“更何況,你還要護著鄭師弟和諸位九山宗弟子……嗯?”
他一轉頭,才發現就在他和龐師叔劍拔弩張之時,鄭法不知道啥時候已經坐上渡厄舟,帶著一群九山宗弟子正在瘋狂往外跑。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鄭法還調轉身軀,朝他拱手告別,臉上滿是體貼。
似乎不欲打攪他們師徒敘舊。
“龐真人……這鄭法……”陳亭想起自己看到鄭法兩次,每次都看到這人在逃跑,神色不由有點復雜:“真能當下一任掌門么?不怕他把九山宗上下都帶壞了?”
龐師叔看著遠去的渡厄舟,也是無言。
雖然是早就商量好的,但鄭法跑得這么利索,還是讓他莫名有點丟臉……
不是,伱如今一個九幽魔門之人,屁股都歪了。
關心什么九山宗?
還擔心得賊對!
坊市中,鄭法看到歸來的龐師叔,直接問道:“師叔,那陳亭呢?”
“跑了。”
鄭法呆了下,這陳亭保命能力是真的強。
常人遇上他這種情況,早該準備投胎了。
“此子身居三家之長,已是不可小覷。”龐師叔解釋道:“更何況,在雷池中我亦是要小心。”
鄭法想了想,還真是——
龐師叔是個愿意教徒弟的。
以前還有個隨身老爺爺。
后來把老爺爺獻祭了,他又得了九幽魔祖的青睞。
“那九幽魔門怎么沒人來幫他?”
鄭法不由疑惑道。
他們九山宗追蹤陳亭最大的理由還是為了章師姐的下落。
但大自在魔教可是為了報仇。
陳亭處境如此艱難,難道不想朝九幽魔門求援?
“魔門能講團結互助,還叫什么魔門?”龐師叔哼了一聲道:“若是以后再碰上陳亭,切不可大意。”
“是。”
鄭法明白龐師叔的意思——
陳亭剛離開九山宗的時候,也許還有幾分對九山宗的眷念。
但如今看來,大概是沒多少了。
“這世間能維持本心之人本就少,更何況我這徒弟……”龐師叔語氣中說不上是遺憾還是忌憚:“自叛門之后,恐怕經歷過不少磨難。”
陳亭之事和鄭法關系不大,若不是他說有章師姐消息,鄭法都不會去找他。
如今的要事,還是去尋找章師姐。
“很麻煩。”
龐師叔皺著眉頭道。
“是,章師姐現在離魔門秘境太近了。”
這次靈穴出世,不僅崩出個雷池,還崩出了個魔門秘境。
而雷池正好就堵在了那秘境出口處——也正是如此,大自在魔教如今都沒能堵上那個出口。
章師姐被大自在魔教之人圍攻,躲入雷池。
那些大自在魔教之人雖拿不下她,但卻隱隱將她逼到秘境出口處,在那里,大自在魔教調兵遣將最為方便,若是能將其逼入自家秘境,那章師姐就是任他們宰割。
現在對九山宗來說,要去找章師姐,就得先面臨和大自在魔宗的爭斗。
“不只是如此……”龐師叔搖搖頭道:“章師侄所用自封之法,我也有所了解,那是姓黃的一門法寶——玄關鑒。”
“玄關鑒?”
鄭法皺起眉頭道。
“姓黃的早年有一樁大仇,但她當年修為不濟,無法報仇。可平常修煉,她又忍不住想要出門尋仇,根本克制不住……”
“所以……”
“所以她當年央求她師尊,給她練了這法寶,目的只有一個——自困其中,不成元嬰出不得這法寶。”
龐師叔說到這里,臉色也有點牙疼的意思。
“若是外人呢?”
“外人?外人只能用元嬰修為打破這法寶才行,這可是雷池……”
是了。
雷池中誰敢用元嬰修為的法術?
章師姐怕是料得這點,才會用玄關鑒自封。
但……
“章師侄金丹有缺啊……”
龐師叔一聲嘆息,說出了鄭法內心中的擔心。
“無論如何,起碼咱們現在有了目標,找到章師姐再說。”
現代。
今天是鄭法和唐靈嫵去京城大學報到的日子。
唐靈嫵前兩日已經被她媽媽接走了,聽說是她爹也來京城了,準備親自送自家女兒入學。
鄭法也沒讓白老頭送。
他獨自一人打車來到了京城大學的校門口。
這里已經有不少的學生和家長了。
比起高中時的同學,鄭法覺得這些新入學的京城大學學子有點相似,又有點不同:
相似的地方在于大家都是同齡人,在這個網絡時代,打扮發型什么的其實全國很統一。
不同的地方就有點玄乎了——
雖然打扮上區別不大,但面前的這群年輕人卻又莫名的顯得自信很多。
還有個鄭法未能證實的觀察:似乎家境好的人不少。
他看了一陣,就跟著人流走到了體育館的門口,鄭法需要在此處報到,報到完了之后,體育館會有個開學典禮。
體育館門口有許多頂帳篷,帳篷頂上寫著院系的名字。
下面擺著長桌,長桌后面坐著幾個年紀稍大的青年。
大概是輔導員或是學長學姐。
鄭法拿著通知書,找到了物理學院的帳篷。
帳篷里面是三男兩女。
見到鄭法前來,里面的三個男生一動不動,但兩個女生卻同時站了起來。
她倆對視了一眼。
其中有個戴眼鏡的女生似乎羞澀一點,猶豫了下,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接待鄭法的,就是另一個女生,她五官姣好,腰身纖細,笑容更是親和。
當然,以鄭法的眼力可以看出,此人的美麗起碼有兩分要歸功于她精湛的化妝技藝。
但從她身后三個學長不善的眼神來看。
剩余的八分在物理學院也極為能打。
這事一想還有點悲傷。
“學弟,你一個人來的?”
“嗯。”
“來通知書給我。”那女生接過鄭法的通知書,看了一眼道:“鄭法?是物理學院的,來,拿好。”
她倒也沒多少廢話。
像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公事公辦的樣子,還有學姐的矜持。
遞過來大大小小的幾個文件袋。
“這里面是新生手冊,有學校的地圖——二食堂最好吃。”
“這里面有告家長書,不重要。”
“這個小袋子里面的東西最重要,是你的學生卡和宿舍鑰匙,還有宿舍號,千萬別弄丟了。”
鄭法捏了捏那個小袋子,點點頭道:“好,謝謝學姐。”
“來,加個微信。”
“……”鄭法愣了愣,看向學姐,這學姐臉上一臉嚴肅道:“學院的要求,你們新入學,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問我就好。”
鄭法沉默了一會,拿出了手機,掃了一下對方的手機上的二維碼。
又謝過這個學姐之后,鄭法拿著幾個文件夾走進了體育館。
身后,隱隱傳來那個學姐和排在鄭法身后的另一個新生的對話。
“這是你的東西,都拿好,別弄丟了。”
過了一會,又聽到那學姐說道:“你還有事么?”
那新生是個男生,大概聽到了之前這學姐和鄭法的對話,他吶吶地問道:“不是有規定要加微信的么?”
“我怎么沒聽說這個規定?”
“……那我新入學,有什么不懂的……”
那學姐展現了屬于理工科的邏輯:“所以我給你發了新生手冊。”
鄭法不由拿出手機,看了下這個學姐的頭像。
頭像里的學姐笑得清純又親和,真不像這么多套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