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自然也想反抗,怎奈不是張媽的對手。
張媽騎在他身上,漏風巴掌都甩出了殘影。
陳管家被打得發昏,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眾人有上來勸的,也有上來拉的,有幾個意圖拉偏架的也都挨了巴掌燒餅。
好容易把張媽給拉開,把陳管家也扶了起來。
“你……你這老潑婦!”陳管家的半部山羊胡子抖得如同風中敗葉,另一半攥在張媽手里。
“呸!你這黑了心的狗奴才!我今天若不把你的牛黃狗寶掏出來,算你白認得你張姑奶奶!”張媽單手叉腰,一夫當關,“老朱一家是夫人調回來的,你憑什么把他們打發走?!”
管家又氣又羞,又疼又惱,可腦子卻還算清醒,說道:“我不同你說,咱們到老爺跟前去評理!”
張媽撒潑打人,自己受了這樣的委屈,必須讓老爺和小夫人看到才成。
張媽毫不示弱,說道:“怎么?你以為我怕見老爺?就請夫人也過去,咱們來個三堂會審!”
陳管家嘴上不說,心里暗罵張媽找死,帶著自己主子往火坑里跳。
不過他倒是樂見其成,回頭溫鳴謙主仆挨罵受罰,小夫人必然會獎賞自己,就連老爺也定會安撫寬慰,絕不叫自己白挨這頓打。
“張媽媽,算了吧!鬧大了可不好開交。”朱喜見鬧成這個樣子,心里頭怕得要命,走上前來勸告張媽。
“不怕,”張媽一甩袖子,“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就不信這世上沒個公道!”
幾個人攙扶著陳管家,張媽緊隨其后,朱家人自然也要跟上,此外還有不少瞧熱鬧的。
蕊香居的院子里,花紅正在廊下打絡子。
陳管家裝出十分虛弱的樣子來說道:“花紅姑娘,勞煩你進去稟告一聲,就說我被人打了,求老爺做主。”
花紅見了也吃驚,但不及細問,忙進屋去。
此時宮詡正在桌前喝茶,宋氏則在一旁做針線。
“外頭是誰吵嚷嚷的?”宋氏不等花紅開口先問道。
“是陳管家,帶著許多人來請老爺做主,說他叫人給打了。”花紅又補了一句,“奴婢瞧著陳管家真是傷得不輕。”
“是誰打的?”宮詡很是驚疑,“叫他們進來。”
而此時楊婆子早已蝎蝎蟄蟄地從外頭走了進來,一行走一行說:“這可真是反了天了!我也活到這把年紀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荒唐事!
合著太太帶回來的竟不是個使喚婆子,倒是個打手!那張媽幾乎不曾把陳管家打死!哎喲喲,口鼻子冒血喲!可憐陳管家也是有了年紀的人。”
“張媽打的?!她為什么要打陳管家?”宋氏詫異地問。
“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楊婆子搖頭,“不過這事兒怎么也得問清楚,否則豈不亂了套?”
宮詡此時已經滿心怒氣了,待看到陳管家進來后的情形,更是臉都黑了。
陳管家的衣裳被扯破好幾處,一只眼睛烏青,鼻子和嘴角都滲著血,胡子也只剩下了一半兒,看上去可憐又可笑。
“老爺,你要給我做主啊!”陳管家哭倒在地上,“否則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你先別哭,有話好好說。”宋氏道,“好端端的誰打你?”
“是她!”管家涕泗橫流地指著張媽,“這個老潑婦,她問我憑什么把朱家人攆走,我說這是老爺的意思。她也不聽,上來就開打。您瞧,把我打的!”
“張媽,是這么回事嗎?”宋氏看向張媽。
“是我打的他。”張媽毫不避諱,“他該打!”
“放肆!”宮詡積壓的怒氣由這兩個字噴薄而出,“這等沒規矩的山野村婦,速速與我叉出去!”
他不想問張媽任何話,更不想看見她,這樣的刁奴不趕出去還等什么?!
“老爺,您若真把我趕出去,我可就去衙門里鳴冤了。”張媽真是潑得可以,甚至敢和宮詡叫板。
宮詡的眼睛不自覺瞪大,這老婆子簡直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憤怒,只覺得不可思議。
“張媽,你怎敢如此頂撞老爺?還不快退下去!夫人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宋氏難得呵斥人,但為了維護宮詡,她自然選擇板起臉來。
她的最后一句話提醒了宮詡,便將所有的怒氣怨氣都沖向了溫鳴謙:“把夫人叫過來!看看她的好奴才!”
“老爺為何事如此動怒?”溫鳴謙的聲音自外而入,不急不躁,“不必勞煩人請我,我自來了。”
這是她回府以來,頭一次與宮詡、宋氏同時在場,屋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連陳管家的呻吟聲都低了許多。
“來的正好,你帶回來的下人無故毆打陳管家,你說該如何處置?”宮詡質問溫鳴謙。
溫鳴謙先是看了看陳管家,又轉過臉來問張媽:“你可是無故毆打了陳管家?”
張媽搖頭:“我的確是打了他,可不是無故。”
“那是因為什么?”溫鳴謙不急也不惱,她越是這樣宮詡就越是生氣。
自己做下丟臉的事不自知,還逞兇逞狂,真是糊涂至極,無禮至極!
自己實在太仁慈了,竟容留這樣的貨色待在府里!
“夫人,我可是奉了老爺之命,讓朱家三口離開,”管家抽著嘴角說,“她卻為朱家人強出頭,將我打成這副樣子。知道的是她狂妄無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夫人的意思呢!”
“陳管家,我問的是張媽,”溫鳴謙眸色湛涼,帶著威壓,“現在是要把事情問清楚,這么亂著什么時候能理得清呢?”
陳管家被溫鳴謙的話噎住了,無助地看向宋氏。
而宋氏自然要在宮詡面前裝賢良,因此也不說話。
“因為陳有德就是個偷家的敗類!”張媽直通通道,“有他這樣的禍害在,府里休想安寧!”
“你血口噴人!我忠心耿耿,天地可鑒!”陳管家全然忘了疼痛,憤怒地爭辯道,“我看分明是你居心叵測,反倒往別人身上潑臟水。”
“花枝巷子東數第六家,”張媽似笑非笑,“里頭住著個十八歲的小粉頭,陳有德,你這幾日怎么沒過去呢?”
一句話說得陳管家面如土色,雙眼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