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斯!”
“到這邊來!”
威廉姆斯議員站在人群中對著他招了招手。
克利夫蘭參議員不太方便和藍斯近距離的交談,但是威廉姆斯議員就一點也不在乎了。
他又不打算去國會,更不打算站在放大鏡下接受來自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審視。
在金港城這塊地方,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歐阻止他了,所以他不在乎別人會不會說他與藍斯這樣的在一起,還表現出一副很熟悉的樣子。
藍斯端著酒杯和威廉暫時告別,走向了那邊。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布蘭德,布蘭德·杰弗里,州務卿。”
藍斯把酒杯放在了路過的服務生的托盤中,他主動伸出手喝州務卿握了握,“很高興認識你,杰弗里先生。”
布蘭德臉上保持著政客才有的虛偽笑容,他握著藍斯的手搖晃了兩下,“我在首府也聽說過你!”
這明顯是一句假話,藍斯的影響力還不至于擴張到首府的程度,但這種社交場合,而且是正面社交,總得說點湊趣的話。
他總不能說“伱他媽是誰,我怎么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也不是多么高興認識你”之類的,那樣會搞砸一切。
適當的虛偽有助于社交有效的進行。
藍斯回以熱烈的笑容,“能讓首府的大人物們知道我小小的名字,這是我的榮幸!”
威廉姆斯議員端著酒杯看著他們兩個人互相虛偽臉上都是笑容,“好了好了,聊些正事。”
三人走到了角落里,周圍的人們都主動的回避了一段距離,避免產生誤會。
在今天的社交場合中,毫無疑問克利夫蘭參議員地位是最高的,但是州務卿的地位也不算低。
他是利卡萊州第三號人物,地位僅次于州長和副州長,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還會在這里干上幾天,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為副州長甚至是州長。
客人再強也只是客人,只有房子的主人,才能決定房子內人們的生活情況。
“我聽說你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公司,叫做萬利勞務介紹所?”
男人們走到了角落里,很自然而然的點了香煙。
藍斯點著頭稱是,“我們試著解決一些用工問題和本地工人與移民之間的沖突,你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移民。”
布蘭德州務卿很認同的點了點頭,“是這樣,他們一直在認為社會環境的不好,是移民造成的。”
“移民搶奪他們的醫療資源,搶奪他們的教育資源,還搶奪他們的工作機會,甚至不讓他們的工資提升!”
“不過我們在一些研究中發現其實這只是他們為自己懶惰尋找的借口和理由。”
“我見過打三份工卻只能拿到一個月三十來塊錢的移民,也看見了每天多工作五分鐘就要發火,拿著同樣工資的聯邦人。”
他說著頓了頓,“我對你的經營方式很感興趣,或許我們可以在某些方面進行一些合作。”
威廉姆斯議員在一旁說道,“我們有很多建設項目,但是聯邦本土的工人工價比較高,而那些難民……”
他似乎在尋找該怎么描述這個問題,想來想去,找到了一個比較主流的詞,“可能會涉及到道德風險,如果我們直接使用他們的話。”
人家作為國際難民逃難到聯邦來,本身就是對聯邦政府的信任。
結果聯邦政府卻把他們都送去干最苦最累甚至還有危險的工作,這就會讓聯邦政府在國際社會上產生一定的道德風險。
簡單一點來說他們不打算親自雇傭這些難民,他們打算“被蒙蔽”的使用了一家不那么合規的企業,然后這家企業雇傭了這些難民。
出了事情也和州政府無關。
藍斯想了想,“為什么是我?”
“這件事很多人都能做,而且我們都知道這里面會有很大的利潤!”
利潤主要來自于勞動力成本差,州政府方面是按照聯邦平均工資來支付酬勞的,但實際上藍斯可能只需要支付一半的成本給那些工人,這就節省出了二十多塊錢的勞動力成本。
一萬個人,一個月就是二十幾萬的差額,如果再加上從伙食中克扣的,就算心不那么黑,一個月也能把三十萬揣進口袋里。
這件事誰都能做,藍斯想知道,為什么選他。
威廉姆斯議員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們打算啟動新港區的建設,在這之前,我們需要一支更成熟的隊伍。”
“新港碼頭?”,藍斯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威廉姆斯議員露出了笑容。
“是的,新港碼頭。”
新港碼頭和新灣區就是市長和本地勢力的分歧,以及沖突的核心,但這不代表灣區的人們真的看不到建造新港區和新港碼頭的必要性。
市長最大的錯誤是他希望引入其他的資本,讓更多的人能夠從金港城快速發展的時代潮流中也分潤到一些好處。
所以新港區和新港碼頭的投資方基本上都是外來資本,這就嚴重的損害了本地資本的利益。
本來他們自己能吃掉百分之九十的利潤,但如果新港區建設完成,并且和金港碼頭形成競爭力,那么可能他們就只能吃掉百分之四十五的利潤。
還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利潤會被新港碼頭吃掉,并且這也是必然的!
那些遠道而來的傳播肯定想要更快的補給然后離開,對這些遠洋巨輪來說,每天都面臨著巨大的維持成本,能更快更早的卸載和裝滿貨物,就意味著他們的利潤可能就更多一些。
現在金港碼頭已經開始接近滿負荷運轉了。
坦非特大陸的戰爭讓不少國際貿易運輸路線改道,可以預見的是隨著戰爭的強度增加,波及到的地區更多,金港碼頭的業務量也會更多。
把市長趕走,然后他們自己吃下新港區和金港碼頭,繼續讓利潤停留在他們的嘴里,這就是威廉姆斯議員和灣區的一些人磋商后的結果。
他們會全力支持威廉姆斯議員在市長競選中勝出,同樣的,威廉姆斯議員也要保證新港方面的利益分配中,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利潤留在本地。
州政府那邊還有一些利益輸送問題,他們瓜分剩下來的百分之四十。
這是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也許有人會覺得,百分之四十怎么夠那么多人分?
有這種想法其實本身就是錯誤的,因為這百分之四十沒有那么多人,只有先滿足了最上層的利益訴求,然后才會有多余的殘渣碎屑跌落到底層去。
上層的利益訴求滿足了,下層的人除了抱怨之外,他們也不會真的做什么。
他們總不能因為自己沒有吃飽,就把老爺的晚餐砸了吧?
不會真有人這么蠢吧?
如果是在金港本地的工程,那么藍斯能夠理解他們為什么找自己了。
看著他還在沉思當中,威廉姆斯議員主動說道,“藍斯,這件事你也出了不少力氣,你維護了我們所有人共同的利益。”
“所以……”,他看了一眼州務卿,“新港碼頭也有你的一份!”
藍斯來了一些興趣,“多少?”
“百分之一。”
“不行,百分之三。”,藍斯直接否決了威廉姆斯議員提出的比例,“我不知道百分之一是多少,但我不喜歡這個數字!”
“它在百分比中是最小的,而我……”,他朝著周圍那些正在應酬的灣區上流人士們看了一眼,“能做的并不比他們差勁!”
威廉姆斯議員也許是被他說動了,加了一點,“百分之一點二,僅僅是這么一點,每年都會為你帶來數以百萬計的收入!”
藍斯搖了搖頭,“百分之二,我已經作出了最大的讓步。”
威廉姆斯議員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每一份蛋糕在它被端上來之前,就已經決定好了誰能夠拿到哪一塊。”
“每個人都是如此,一開始就是決定好的!”
“你想要拿到更多,就必須有人讓出他們的利益給你,這不是一筆小數字,沒有人會那么輕易的讓給你。”
藍斯依舊保持自己的立場,“我可以接受你們不給我,但我不能接受你們給我這么少,我不是流浪漢,議員先生。”
“而且我相信,我的作用和我的價值,比這些只會花錢的人要多得多!”
威廉姆斯議員的目光在藍斯身上停留了片刻,“我把我私人的百分之三拿出來,一點五,不能再多了。”
藍斯也露出了笑容,“成交……”,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無論是在金港城還是在利卡萊州,如果州政府需要勞動力,隨時隨地聯系我。”
“包括像是這次我們應對罷工的問題,我也可以幫助你們解決。”
利卡萊州也的確有一些建設任務,作為北半球最大的港口,金港城也面臨著很大的壓力和潛在的風險。
國會方面經過討論在金港城要駐軍,那么自然而然的其實也有大量的建設任務。
還有萬一戰爭波及到東大洋上影響到了聯邦的東海岸和南方沿岸地區,利卡萊州就有做好被動應對戰爭的必要。
一些防御工事,雖然不一定有人會來惹聯邦,更不一定能打到陸地上,但萬一呢?
這些都需要人去干活,州政府想要節約開支,就只能用更廉價的勞動力。
確定下來這件事之后兩人交換了名片,隨后州務卿就主動離開了。
威廉姆斯議員和他說道,“州政府那邊的訂單下來之后……”,他看著藍斯,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藍斯明白他的意思。
政府訂單產生的利潤肯定不可能都是自己的,如果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搞不清楚,那么他也沒有資格住進小房間里。
“我能吃多少?”
威廉姆斯議員露出了欣賞的表情,“百分之三十,但我個人建議你留下百分之二十就行了,甚至是百分之十五。”
“各種大型建設里肯定不會少了你的那一份,雖然從單個工程上來看你利潤不高,但是他們的工程會有很多。”
藍斯雖然知道這些,但他還是點著頭道謝,因為一般人絕對不會和你說這些。
就算他們想要和你說,也一定是在你重重摔了一跤之后,才會像一個好人那樣跑出來,告訴你你該怎么做,而不是在你摔跤摔疼之前。
你沒有摔疼,他們的忠告和經驗就會不那么的值錢,效果也不如你摔疼了之后在告訴你更好。
威廉姆斯議員能說得這么直白,是看得出他正在為詹姆斯,或者說為威廉姆斯家族持續的打根基。
“感謝你傳授我的經驗,威廉姆斯議員。”
威廉姆斯議員哈哈的笑著,他從服務生的托盤上取了兩杯酒,其中一杯給了藍斯,“合作愉快,藍斯。”
“合作愉快!”
在回去的路上藍斯看到了威廉正在和查理聊天,他們看到藍斯走過來還主動和他打了招呼。
亨特和藍斯握了握手,然后是查理。
“這次我們配合得不錯!”,亨特臉上流露著一些笑容,他們搞定了這場糟糕的騷亂,克利夫蘭參議員也表揚了金港城警察系統的執行能力。
查理臉上都是笑容,“我剛才和威廉聊了聊,交流了一下心得和經驗。”
“這次選舉市政議員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藍斯。”
他看了一眼威廉,“你,我,威廉,我們都是……”,他放低了一些聲音,“本沒有資格進入這里的人,對于他們來說心里未必愿意接納我們。”
“所以我們得互相團結起來,我們不打算去傷害誰,但也不能被別人傷害!”
藍斯點了點頭,“是的,你說的很對。”,他看起來似乎也很認同這個觀點。
查理滿臉都是笑容,“你,我,我們一起配合,絕對能夠經營出一個穩定的金港城!”
他們聊得不太多,查理和藍斯其實也沒有那么多話要說。
等他們離開后,威廉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我不喜歡他那個樣子,不討人喜歡。”
藍斯頗為認同他的觀點,“查理在灣區當狗當得太久了,以至于他現在不太清楚怎么做一個人!”
“他就算能夠競選成功,也堅持不了太多時間。”
威廉來了一些好奇心,“你是不是有什么內部消息?”
“我剛才看見你在那邊和州務卿還有威廉姆斯聊天。”
他的眼睛里流露著一種驚嘆的神采,他很清楚藍斯的情況,一年的時間,就改變了這一切,甚至能夠站在州務卿和下一任市長面前進行平等的交流!
這個年輕人,有著一種他說不出來的神奇魔力!
藍斯搖著頭抿了一口氣泡酒,“因為我想要整頓整合整個金港城的警察系統,查理會是擋在我計劃上的絆腳石。”
“你遇到了阻擋你前進的石塊,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搬開它!”
威廉微微張著的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只能舉起酒杯和他碰杯,“祝你……呃……達成愿望!”
兩個“小人物”站在角落里,朝著大廳望去,輝煌的燈光下這些上流社會的女士和先生們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
在他們不斷開闔的口中,一項項關于利益的交換就此達成。
這一幕發生在這里的每個角落中,數不清的利益在這一刻進行交換,安排,普通人很難以去想象,社會的運轉其實并不那么復雜,因為就在這些利益交換中,很多東西已經被決定了下來。
這場晚會舉辦得非常成功,雖然勞動聯合會和碼頭工人總工會還在向聯邦政府抗議,但是他們想要鼓動全國大罷工的希望破滅了。
這件事肯定會有余波,余波造成的破壞力,在接受范圍之內。
克利夫蘭參議員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他身兼兩個委員會的委員,非常的忙碌。
晚會結束后的第二天上午,就乘坐返回特區的火車離開了。
整個城市,似乎也因此變得輕松了一些。
街道上的州警們也在不斷的撤離,城市的秩序似乎也在快速的“恢復”當中。
此時的港區藍斯已經接手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地盤上還有一些腦子不太清楚的人。
回到辦公室后先處理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隨后他就把海拉姆找了過來,告訴他,可以動手了……
午后悠閑的陽光灑落在街道上,在接近三角區的一條街道上,一個小幫派的首領和他的手下坐在一家熟食店的門口打著牌。
旁邊還有七八個人在圍觀,他們來錢的。
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個小錢盒,里面基本上都是五分十分的硬幣,二十五分和五十分的硬幣都不太多見。
有時候周圍圍觀的人們也會拿出一兩塊錢參與其中,輸掉之后還會看一會才離開。
首領又抓了一手爛牌,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從午餐過后他就一直在輸錢,一直抓不到什么太好的牌。
有時候抓到了好牌,但總有人比他的牌更大,這讓他很惱火。
他不是輸不起這么多錢,這點錢對普通人來說可能不算少,但對他來說,只能是毛毛雨。
他討厭的是輸錢的那種挫敗感,而不是輸掉的錢!
“我他媽用這雙手接住了上帝拉的屎,就沒有一次能贏的牌!”
回合結束,重新開始。
當他拿到手中的牌后,郁悶了一下午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這一次,是一手好牌。
好到他連耳邊響起的汽車剎車聲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