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閉目死去的袁紹旁邊。許攸心下嘆了一口氣,你做的事情很隱秘,但是如你想的一般,我能知道。另一些人也能知道。
你做的這些后手,是放在你所有臣子們,心懷袁氏的基礎上。我可以不說,但是其他人未必愿意留下你袁氏的血脈啊。
這輩子做主公,你不是一般的失敗。
心中嘆了一口氣后,許攸立刻命人砍下了袁紹的頭顱,用布匹包裹,迅速的從小門出了袁府。
書房處的變故,很快就被侍女發現。
一聲尖銳的叫聲中,整個袁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亂之中。隨即這股慌亂,蔓延到了整個信都。
而此時,許攸卻已經攜帶著袁紹的頭顱,來到了城東門。
這邊有一個校尉,叫做田伐。是田襄的一個族人,田襄早已經與許攸聯絡好了,帶著頭顱,來見田伐,并且開城門。迎接城外的戲志才,郭嘉進入城池。獻上城池。
田伐二十八歲,在袁軍中任職校尉已經三年,算得上是袁紹的嫡系了,但是家族這個名分使得他忠誠的是田氏,而不是袁氏。
在見到袁紹頭顱的時候,田伐也只是感嘆了一聲,心下未有太多的傷感。
校尉在城東不算是很高,真正的高級將領是一個叫蘇瑞的人。一個偏將軍。擁有二萬兵馬。
要是以校尉討伐蘇瑞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打開城門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在確認了袁紹頭顱之后,田伐立刻帶著他的親信一百人,偷偷的來到了城下,迅速的打開了城門。
蘇瑞是袁紹的一個心腹,很忠誠的一個人。此時正凝重的看著城外如山如海的士卒,這是進攻的前奏。只要一聲鼓聲持續片刻,醞釀了殺氣后,敵軍士卒就會一鼓作氣攻打城池。
雖然心懷戰事,但是吊橋被放下的動靜,以及城池被緩緩打開的聲音還是這般刺耳。
蘇瑞的反應是立刻拔出了長劍,怒吼道:“誰打開了城門?”
“將軍,是田校尉,他帶著一百人打開了城門。”一個小卒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道。
“拉回吊橋,快拉回吊橋。”危急時刻,蘇瑞也顧不得大叫什么亂臣賊子了,焦急的喊道。
“回稟將軍,吊橋的繩鎖被砍斷了,已經拉不會來了。”又一個士卒沖了出來。慌亂的對著他們的將軍喊道。
“可惡。”蘇瑞已經知道完了,這次奪城門,先砍斷鎖鏈,放下吊橋,而后打開城門,明顯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袁紹已經下令見識那些大族的將校了,他也派人監視了,但為什么卻有發現?沒有發現。
心里慘笑了一聲,蘇瑞眼睛內漸漸充血,持劍大喊道;“還忠誠袁公者,殺了田伐,殺了田伐。”
“殺了田伐。”袁紹籠絡人心的手段不差,這會兒也有無數士卒高呼著,瘋狂的涌下了城頭。
無數人持著長矛把田伐死死的圍住,雙目中放射出無比仇恨的目光。
田伐卻是怡然不懼,拿出了腰間包裹,展開外邊的布子,一把拿出了袁紹的頭顱。高舉在前道:“看看這是誰?袁紹已經死了,還用得著為他賣命嗎?”
士卒們,包括蘇瑞的眼神都在一瞬間的時候,出現了呆滯。
“袁公的頭?”無數人不敢相信的摸了摸眼睛。再次定睛望去,真的袁公的頭啊。
“主公。”一聲大吼,蘇瑞只覺得血氣上涌狂噴出一口鮮血。卻是崩潰了。心中的信仰崩潰了。
名為忠誠的一顆心崩潰了。
“袁紹已死,大將軍入城之局已經形成,放下武器者活命,若是持武器戰者,殺無赦。”田伐得意的大笑了一聲,高舉著袁紹的頭顱,大吼道。
這時,蘇瑞已經倒地不起。士卒們一時不敢動。
城外大營,屯扎著五萬河內軍隊。戲志才穿戴著一身甲胄,坐鎮前線,準備在鼓聲中攻城。
郭嘉也是穿戴整齊,坐鎮中軍。總攬全局。
城門處的響動,變化。二百步以外清晰可見。戲志才本嚴肅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笑容。沮授所言不差,袁氏果然亂了。
“命武安國將軍帶領五百殺出,命方悅將軍帶領全軍殺出。再派人通知各路督帥。攻城。”戲志才下達命令很是快速,帶著無比的殺伐決斷。
數年的軍旅生涯,帶來的不止是健壯的體魄,更多的是豐富的領兵經驗。戲志才,郭嘉二人本就是學富五車,善兵法,這幾年的軍旅生涯,把他們所學統統運用過。成長很驚人。
在朝可謀斷,再外可領兵。
命令被一一的傳達了下去。
先是武安國率領著河內軍為數不多的騎兵,快速的奔向城門,幫助叛亂的軍隊守住城門。
后是方悅領著大半的軍隊,狂奔向城門。
二人都是一身銀色甲胄。神色堅毅,隱隱帶著一絲興奮,破國在即。熱血上涌了。
中軍大帳內,郭嘉接到了消息后,第一個反應是大笑了三聲。“哈哈哈,天嗣之名,做定矣。”
郭嘉從未忘記過,當日在曹城內,曹禪的父親寫的那封遺書,取曹禪表字天嗣的事情。當世,曹禪與程昱,郭嘉,荀攸定下君臣名分,才有現在的局勢。
之后程昱,荀攸在河東,他在河內。共同為這個目標而努力,如履薄冰小心謀劃。就算是曹禪封了魏君,就算是曹禪圍困城池,也不敢有一絲大意。
但是破了城池后,曹禪一飛沖天局勢如乾坤大定,無人能撼動。郭嘉猶是大笑三聲,已示慶賀。
“來人,隨我去前方。”大笑過后。郭嘉收斂了笑容,剛硬的道了一聲,帶著上百護衛出了中軍,趕往前方。
很快,武安國的騎兵就已經接近了城門。而城門處的士卒猶自呆住,不敢相信袁紹就這么死了。
當武安國到來的時候,只有城池上稀稀拉拉的落下一些箭矢。隨即,都失去了抵抗。就算是蘇瑞在親兵的攙扶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也是目光無神,沒有下令抵抗。
袁紹是袁氏的頂梁柱。今袁紹已經亡故。袁氏既滅,他心已死,何必呢。
很快的,郭嘉,戲志才的五萬大軍盡數的進入了城池。不過,戲志才,郭嘉二人都是相當精明的人,只是暫且接管了城墻,沒有向其他城門進兵的念頭。
只要這面城墻在,曹禪的大軍就能隨時進入信都。何必再爭奪其他城門。
曹禪也很快就接到了消息,立刻命了孫堅,派遣全部騎兵從東城門進入城墻。
騎兵在城池爭奪戰中,未必能發揮太大的優勢,但是速度快捷,能使得騎兵很快就能從西面城墻來到東面城墻。
曹禪自己也乘坐馬車,隨著大股騎兵來到了東面城墻。
當曹禪來到東門后,郭嘉戲志才率領眾將出來迎接,田伐與許攸的身影赫然在列。
其他將領,曹禪吩咐嚴加戒備,命了龐德,步度根,馬超,孫策,曹純等以騎兵快速的攻打袁紹的府邸。
城門樓內,曹禪與孫堅,郭嘉,戲志才,沮授等人跪坐。
曹禪坐主位,其余人分兩旁而坐。看著戲志才,郭嘉二人穿戴甲胃的英武模樣,曹禪笑了笑。
隨即,問道:“入城后,我觀地上并無血跡,顯然是未經過廝殺,這是怎么回事?”
按理說,就算是有人偷偷打開城門,也會經過慘烈廝殺的。城門處無血跡。實在是太怪異了。
“這是袁紹頭顱。”郭嘉從旁邊拿出了一個木質的盒子,抱著盒子拿到了曹禪的身邊,打開來道。
“喔?有人獻城,還殺主?”曹禪驚訝的叫了一聲,道。怪不得沒了抵抗,袁紹都死了,還抵抗什么。
“臣已經問清楚了,殺主的是許攸,獻上城門的是田伐。”郭嘉笑著道。
“田伐?田氏的族人?”曹禪聽沮授說過信都三大族,因此把眼神瞄向沮授,有些疑問。
“是田氏的一個旁支族人。”沮授點了點頭道。說完后,轉頭看了看木頭盒子里,袁紹的頭顱,心下沒有什么感傷的。
他與袁本初有君臣之名,卻無君臣之實,反而水火不容。
“那么說,他們那三大族的人,都在?”聞言曹禪的神色有些莫測,忽然問道。
“都在。大將軍是不是要見一見?”郭嘉點頭道。
按理說,接待降臣,接待有功的降臣是很常規的做法。但是曹禪卻并沒有這般做,笑了笑道:“先晾著吧。”
可能是心中對許攸等人不屑吧,不過不關怎么說。獻上城池,以及殺了袁紹的功勞,曹禪一定會后賞之。
不管是心中再怎么不屑。這是必須的。
因此,郭嘉聞言也不怎么在意,點了點頭道。
龐德,曹純,步度根,馬超,孫策等人領著騎兵縱橫著整個信都,一路橫掃,幾乎無任何阻攔。
但是到達袁紹府邸附近的時候,卻見前方如林如雨的士卒。當先一將,身披金甲,威武不凡。
赫然就是袁紹手下僅存的唯一大將,文丑。
昔日河北四將,高覽,張郃投降,顏良沒在了軍陣之中,只剩下文丑一人逃拖,返回了信都。
最終總管了信都防御。把整個信都鎮守的嚴嚴實實,但是最終卻是毀在了內賊之手。
當文丑被告知說,曹禪的軍隊全部涌向東城門,就知道可能是東城出事了,于是想調動軍隊進入袁府,拱衛袁紹的安全。
但是當他到達袁府的時候,知道的卻是袁紹的死訊,以及一具無頭的尸體。文丑固然大悲,但是還是想帶著袁紹的三個兒子,以及妻子劉氏逃走。
是的,逃走。現在曹禪的軍隊幾乎都集中在了東城門。城外大營只留下少數的軍隊,可以一試。
但是關鍵時刻,文丑手下,三大族的子弟統統叛變。分割了文丑大量的軍隊,駐守原城門。
斷了文丑的歸路。
現在文丑帳下只有二萬軍隊,忠誠于他的軍隊。
雖然調動著二萬軍隊把袁府包圍的嚴嚴實實,但是此時的文丑卻很是迷茫。
城池已經出不去了,代表著袁紹的幾個兒子也已經完蛋了。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此時坐鎮在這里,沒有一點生路。
茍延殘喘而已。
但是讓文丑投降曹禪,卻也是做不到。袁紹待文丑,顏良不薄。顏良能沒在軍中,他文丑也能。
這么想著,文丑的眼中漸漸射出了堅毅的光芒,有死而已。
“將軍,夫人來了。”正當文丑下定了決心之后,身邊親兵稟報道。親兵稟報的時候,劉氏已經到了文丑的邊上。臉色蒼白如紙,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但是面上卻是充滿了倔強。始終沒有倒下。自得知袁紹的死訊后,劉氏幾乎昏厥,但卻強撐了過來。
文丑心下一驚,他敬重袁紹,自然也敬重于劉氏。趕忙下馬,拜見道:“夫人。”
劉氏忙扶起了文丑,看著這個將軍,心下感嘆良久。自家夫君,重視文臣,卻輕武將。對于文丑這些人雖然很好,但是卻不及文臣。
沒想到,最后忠誠于袁氏的卻是文丑這樣的武夫。
深深的看了一眼文丑,劉氏輕嘆一聲道:“袁氏將亡,不知將軍有何打算?”
看著劉氏搖搖欲墜的身子,文丑有心想要說出幾句振奮的話,但最終只化作了一嘆,堅定道:“猶死而已。”
本抱著一心為袁氏而死的念頭。但沒想到劉氏卻是輕聲一嘆,道:“我為亡夫感恩將軍之忠義,但是袁氏已經亡了,何必再添忠魂?我有一事,請將軍。”
文丑本就是個熱血的人,聽劉氏這一聲何必再添一忠魂。文丑心中涌起了一種強烈的感覺,士為知己者死。
但是劉氏后邊的話,卻讓文丑勉強的壓仰住了心中的感覺。抱拳沉聲道:“夫人但所有命,末將誓死完成。”
“袁氏已經亡故,我那三子,也必定身死。但我有一女,或可留命。請將軍送我女一條活路。”看著文丑忠義的面容,劉氏低泣了一聲,款款下拜道。
文丑立刻羞紅滿臉,一邊虛扶劉氏,一邊慚愧道:“請夫人恕罪,末將恐怕保不住小姐。”
“將軍誤會了。”見文丑布滿了羞愧的面容,劉氏立刻搖著頭道:“不是讓將軍領兵保護,而是讓將軍與曹禪商談,求他留下我女。”
“商談?”文丑愣住了,這個時候還有商談的余地?
“對,商談。”劉氏目中射出極為睿智的目光,輕聲點了點頭道。雖然柔弱,但卻無比的堅韌。
曹純等人策馬在邊上,看著文丑與一個婦人交談,都沒有擅動。靜靜的看著。
許久后,他們間文丑越眾而出,大聲道:“我要與你們大將軍談一談。”
文丑的請求,很快就通過曹純等人,傳入了曹禪的耳中。
接到消息的曹禪不禁有些疑惑,此時不是做死臣就是投降,他找我干什么?
見曹禪疑惑,沮授若有所思道:“文丑為人忠義,斷不會領兵投降。可能是有些謀劃。”
曹禪點了點頭,起身道:“不管他有何謀劃,都逃不過我二十五萬大軍,相反,如果他能束手就擒,卻是能省下一些兵丁。見見就見見吧。”
說著,曹禪留下了孫堅,郭嘉,戲志才等人看管軍隊,只帶著典韋,許褚,以及沮授前去見文丑。
袁府門前,文丑的神色有些焦慮。尤其是在曹純等人無數騎兵的注視下,焦躁不安。
當曹禪乘車到來的時候,文丑松了一口氣,總算是聯系上了。
曹禪也第一時間把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文丑身上,文丑成名已久,并且壓制住了張郃。成為袁紹真正仰仗的兩個大將。
肯定是有把刷子的。
人是有氣質的,曹禪只看一眼,就認為文丑這個人,應該不簡單。起碼是個驍勇善戰的將軍。
雖然在打量著文丑,曹禪面上卻也笑著道:“不知文將軍有何事,一定要與我商議?”
文丑沒有下馬,但卻把手上的長槍遞給了身邊的士卒,抱拳道:“身在軍中,無法給大將軍行禮,還請恕罪。”
頓了頓,才指著自己身后的二萬士卒道:“不知大將軍看我這支軍隊如何?”
“精銳。”曹禪掃了一眼,給出了評價道。確實是精銳,這樣的精銳,恐怕袁紹的軍中也不多。
“敢問大將軍,如果我堅守此地。大將軍打算損失多少兵力,讓我戰死?”文丑又問道。
這是談條件的,三兩句話,都是透著試探。曹禪心中已經明了。笑著道:“沒一二萬軍隊,啃不動。”
見曹禪沒有虛言,文丑松了一口氣。又道:“如果我帶領這支軍隊投降大將軍,大將軍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啊?”
說著,文丑覺得自己的話似乎太刺耳了一些。又補充了一句道:“小小的請求。”
“文將軍請說。”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兩萬精銳,曹禪不介意條件,口氣什么的更不會在意。
爵位,財富這兩樣都沒問題。
笑著抬手道。
“如今袁氏敗亡在即,我也不敢相求大將軍能夠饒我三位少主的性命,但是我家主公有一女,才十三歲,對大將軍來說毫無威脅,還請大將軍饒恕她的性命。”文丑深深的對著曹禪一拜,言辭懇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