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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血戰僅僅是開始
革左五營兩營在外,表現頗為的令人玩味,左金王劉希堯早就是知道淮揚軍的路數,看著對方推出炮來,連忙的下令自己的火炮回撤,左金王的火炮本就是走的慢,這一吆喝,馬上朝后面就跑。
可亂世王魏小北這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雙方的火炮射程上也有區別,淮揚軍的火炮七手八腳的架好,三門火炮直接是瞄著這邊,魏小北這邊推出去的幾門炮也是看見了對方的動作。
真是進不得退不得,也看見了左金王那些火炮根本沒出來,陣中還有幫忙朝著后面拽的,一時間各個大罵。
人心中還是有些僥幸,琢磨著官兵的火炮可能打不了這么遠,那邊已經是點火發炮,通通幾聲大響。
炮彈呼嘯著就是飛了過來,倉促間的校正瞄準,也談不上什么準頭,但那邊的人都已經是嚇傻了,看著炸彈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激起煙塵,還在地上跳了幾跳,當真是魂飛魄散,什么都顧不得。
亂世王這些操炮的炮手,什么都不顧得了,拔腿朝著本陣就跑,他們推出來五門炮,淮揚軍打了三輪,才有一發炮彈砸在了亂世王的炮上,這等殺傷實在是有限,不過革左五營這些士兵的表現也讓人恥笑。
火炮再向前也不現實,一來是地方很局促,二來是對方的散兵線和騎兵也已經蠢蠢欲動,這等空間,最多發射一炮,對方的兵馬就能到身前,實在是不值得。
在淮揚軍的本陣,士兵們七手八腳的給陳六和一干將官搭了個高臺,在這樣的戰場之中。指揮官在高處調度觀察戰場的情況,也是盡可能要做到的。
在竹排墻那邊,有一名軍官小跑著過來,在高臺下面大聲地說道:
“陳大人,這地方不太適合轟擊步兵,土地太軟,剛才的三磅炮彈在地上根本沒有彈跳起來。“
陳六點點頭,揚聲答道:
“回陣。咱們只是需要做好咱們的,讓這些流賊來攻打就是!”
那名炮兵軍官行了個軍禮,轉身跑回前陣發布命令,陳六拿著手中的千里鏡觀察對面的城防,倒是始終保持著笑嘻嘻的表情,看來沒有把對方放在眼中。
那邊的魏小北帶著親衛來到了劉希堯的跟前,略帶埋怨地說道:
“劉老哥,這可就沒有兄弟情義了。老哥你知道官狗的套路,怎么不知會兄弟一聲呢,看看,鬧了個灰頭土臉。”
魏小北在流民軍隊之中,穿著打扮向來是講究的。他當年是商城某破落大戶的子弟,混到如今的局面之后,就開始朝著當年享受的時候靠了,這和小商販出身的劉希堯一直是不太對路。
面對魏小北的質問。劉希堯眉頭一挑,冷聲說道:
“方才老賀說是讓我居中領著你打,你怎么不聽,現在過來說這個。”
城內地革里眼賀一龍自有安排,出戰的時候,賀一龍因為排行靠前,建議說左金王劉希堯曾經和官兵打過一場,多少是有經驗的。讓他居中調度為好,可在城內太平時候就水火不相容,這亂世王魏小北又怎么愿意對方指揮他的部隊。
可臨戰吃了點小虧,這馬上就過來埋怨了……
兩個人剛要吵架,就聽到在城墻上面瞭望的幾名士兵扯著嗓子大喊道:
“官兵在那里修墻,一幫人在那里朝著盾牌后面填土!!?”
以那竹排地高度,想要看清楚后面的人在干什么那可是很不容易,城頭的這個角度則是看著士兵們順著河岸和兩側不斷的挖掘土石。(本章由就爱看书网92Ks.Com更新)然后堆砌在那竹墻地后面。前面說過潁上城臨河的這一段可供展開的空間不大。
空地之外就是矮丘和水田,官兵正在那里大肆的取土。有堅韌的竹排作為支撐,把土堆在后面,也可以支撐的住。
城頭上的人喊完,已經能看到官兵的土筐朝著這邊倒土了,在淮揚軍沒有出現前,城頭上聊天說笑地老錢一幫人,此時正在護城河外側的岸邊,盯著對面竹排矮墻,那竹墻漸漸的變成了土墻。
刀疤臉手中拿著一把已經銹蝕了的大刀,伸手習慣性的摸摸自己的刀疤,驚嘆道:
“乖乖,沒看見有多少民夫啊,這伙狗子是自己挖土修墻,真他娘的稀罕。”
老錢身上穿這一件破了大洞的皮甲,看那大洞開在胸腹間,破口處還有紫黑色地血塊,明顯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地,他手中拿著刀,站著的又是更靠后一些,他臉色倒是不太好看,罵罵咧咧地說道:
“這幫官軍就是讓咱們營在正陽鎮吃虧的那一幫,聽回來的兄弟講,古怪的很,難啃的很!”
那小泥鰍手中拿一桿長矛,他是這些人里面站的最靠前的,前面還有兩三排人就是最前線了,之所以說是兩三排,是因為這些人根本沒有陣型,就在那里散漫的站著,他聽到兩位熟人說話,笑嘻嘻回頭道:
“今天要是打完了,城內怎么也得有個酒肉款待吧!”
他這句話說完,身邊和身后的人一陣哄笑,那刀疤臉咽了口吐沫,開口說道:
“別說,看這陣仗,咱們大王肯定要好好犒勞……”
一席話,讓這伙人興致高漲,他們先是看見饑荒的慘象,然后又是在流民隊伍里面廝殺,活到今天,已經沒有什么太虛無縹緲的愿望,能有個酒肉吃,這已經是超過了眼前即將戰死的恐懼。
這邊正在談笑,突然間有人扯著嗓子在那里大喊道
“弟兄們,今天官狗逼上門來了,不把他們打回去,咱們也沒有辦法去河南去投闖王爺,老劉這邊先許個愿,凡是前五排打頭沖的弟兄。每人五十兩銀子,一把好兵刃,回來城內的娘們給你樂和幾天,今天所有的弟兄,等回城之后,大酒大肉咱們敞開了吃!!”
這話說完,當真是歡聲雷動,革左五營雖然久在富庶地方活動。可下面的流民士兵們也沒享到什么福,五十兩銀子即便是亂世,在太平地方也能活幾年,一把好兵刃可是保命的本錢,至于女人和酒肉那就更不必說。
厚賞之上,就看見無數人朝著前排走去,本來城外光是革左五營地陣型,從護城河的外側開始就將近百步厚。這話一說,還在城內的人往外涌,外面的人朝前靠,瞬間陣型就是暴漲到一百五十步的厚度。
至于這長度,凡是能展開陣型的地方。已經全是革左五營的兵馬,在城門吊橋的外側邊上,劉希堯和魏小北身邊由他們地護衛圍出一小塊地方,魏小北的陣列那邊也是在歡呼。因為他們也是許了同樣的賞格。
看著老錢和刀疤臉都是朝前走,那小泥鰍也是擦了把鼻子朝前走去,刀疤臉拎著刀一邊推開前面的人,一邊對罵,別人一看他臉上的刀疤,一般都是退避,回頭看著小泥鰍拿著長矛跟上來,刀疤臉禁不住笑罵道:
“怎么。你個毛沒長出來的,也想著娘們。”
小泥鰍嘿嘿笑著說道:
“拿這那五十兩銀子,回了河南,也去買幾畝好地,娶個媳婦,孝敬俺娘。”
老錢和刀疤臉對視一眼,這次倒是沒有出聲笑罵,前幾排給五十兩銀子。可卻不點數。那是因為送死去了,不必點數。等你回來了,發給你也不虧。至于那小泥鰍,他們兩個和他是同鄉,小泥鰍在外面不知道,他們兩個隱約聽過,他娘早就餓死了。
“劉老哥……劉兄,這能管用嗎?”
魏小北的稱呼都有些變化,眼前這場面,也只有動員打潁川和六安的時候才有,那時候官兵人多,城墻高厚,也只能是拼命地前沖,幾次許下大賞格,弟兄們都是死傷慘重,但畢竟是拿下來了。
今天這一小道竹墻,居然要出來要鬧出這么大的聲勢來打,左金王劉希堯沒有顧得和魏小北說話,拽過一名親兵來沉聲的喝道:
“去告訴老賀,我這邊給他拖住了,讓他快些,快去!!!”
那親衛半跪了下,帶著幾個人吆喝著從人群中擠進城去,亂世王魏小北也顧不上那么多,在后面大聲的吆喝發令,讓自己的身邊地兵上前。
方才左金王劉希堯毫不顧惜的把自己身邊的直屬部隊派了上去,一點保存實力的意思也沒有,這亂世王魏小北也是鄭重了起來,革左五營就是這個好處,大家在關鍵地時候,還是一致對外的。
革左五營的士兵在那懸賞的刺激下,流民的士兵是爭先恐后的上前,本來就厚實的隊伍越發膨脹,城內的后隊也都是鼓噪著出城。
雙方本就是距離不遠,流民士兵們不斷地向前擁擠,已經和竹墻的距離很近了,竹墻里面還是不停的向外倒土。竹墻已經是被外面的土沒掉一半了,流民士兵們也就是因為對方的土木作業不停,所有都是放心大膽。
流民士兵們喧嘩已經是淹沒了大部分聲音,所以沒有聽見官兵陣列有人在那里大聲的喊話。
喊話停歇,倒土不停,卻有幾聲悶響,炮彈被拖進竹墻后面可并不是不開炮……
炮彈呼嘯著飛進了人群,盡管土質松軟,盡管火炮實心炮彈在這時候殺傷主要依靠在地面上的彈跳。
但流民軍隊實在是太密集了,炮彈凌空打了進去,好像是砸進血肉容器之中,血肉橫飛,慘叫一片。
好像是一個裝滿了水的袋子突然被戳破一樣,或者是更準確地形容是,蓄滿了水地堤壩,猛地決口。
人潮如洪水,朝著前面的竹墻涌去……
小泥鰍雖然在那一隊人里面年紀最小,但血戰廝殺卻經歷地不少,方才雖然站在前面,但沖鋒的時候。卻盡可能的朝著后縮。
但后面的人沖地這么厲害,跌跌撞撞的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可還是慢了下來,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沖到了前面。
刀疤臉和老錢這兩個人也都是朝著后面縮,竹墻后面的幾門火炮,一直沒有停止射擊,但不到一百多步的距離,流民的士兵也是知道只有盡快的跑到竹墻跟前才能安全。要是在半路上則是對方地靶子。
每一發炮彈打出來,就在流民的沖鋒隊列中打死幾十人,可是在這么多人的沖鋒之中,這點的死傷好像是大潮中的小浪花,倒下的人,被后面的人踩踏著身體,根本沒有人理會。
齊胸高的竹排兩側填上土,就是齊胸高地胸墻。火銃架在上面高度正好,這高度本就是預先測算好的。
不同的距離之上,膠州營淮揚軍有不同的武器對應,火炮之后是火銃的齊射,這都已經成為了一種固定地程序。
手持著斧槍的士官們在火銃兵的隊列后面大聲的發令。確保齊射。
盡管這革左五營潁上城外地流民沖鋒聲勢浩大,但竹墻內火炮射擊的聲音卻始終是掩蓋不住。
沖過一段距離之后,炮聲停歇,在隊列中間的刀疤臉一幫人腳步跟著加快。本來看著竹墻后面除卻長矛陣列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炮聲停下,拿著火銃的士兵紛紛把火銃架上了胸墻。
“開火!!”
金屬彈丸帶著死亡的呼嘯從槍膛中高速的疾射而出,竹墻立刻是被彌漫的硝煙遮蓋,第一輪的火銃開始射擊。
潁上城和穎水河岸之間地空地上瞬時間安靜了一下,竹墻之后的淮揚軍軍官已經是看不清楚對面的情況,硝煙的遮蓋之下。視線很是模糊,但對面稍微安靜之后,流民的喊殺聲又是響了起來。
“第一排,退下去,第二排,快頂上!!”
以淮揚軍在岸上的陣列,只有四排的火銃兵輪換,但四輪射擊之后。喊殺聲卻變得稀疏了不少。
在如此狹窄的空間中。密集地火力傾瀉,給沖過來地流民軍隊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在城外地流民軍隊完全是跑了起來。盡管前面的陣列在火炮和火銃的殺傷下已經是變得稀疏。
可護城河外側大陣的移動,后隊推前隊,完全是剎不住了,即便是有空隙,也很快被后面的人頂上,而且左金王和亂世王的部下也是看到竹墻上的火銃不再射擊,在短暫的時間內,并沒有按照剛才的節奏輪換上射擊。
這射擊和平常的官軍的火器不同,最起碼是放進射程內開火,造成了很大的殺傷,但現在火銃的射擊跟不上,也就是變成了燒火棍,沖進去殺!!
五十兩銀子!管夠的酒肉!還有女人!每個沖在前面的流民士卒都好像是感覺到這些就在眼前,每個人的眼睛都是變得血紅。
小泥鰍手中的長矛前指,嘶啞的嗓子里面大聲的喊著,現在他沖在隊伍的最前列了,剛才火銃響起,前面的人身邊的人不斷的倒下,身邊有彈丸飛行的尖嘯,身前的同伴,老錢和刀疤臉,半途中就是撲倒在地,被人踐踏,再也爬不起來。
他沒什么悲傷的時間,跟著大軍一路東征西討,這場面看的太多了,死的人也太多了,眼看著竹墻就在眼前。
空氣中的血腥氣夾雜著還沒有消散的硝煙味道,刺激得小泥鰍都要發狂,他前面的一名同伴已經是爬上了竹墻,卻猛地從上面翻下來,胸口開了一個血洞,這就是機會,這前面的官兵動作做老,自己上去不會被刺中。
這是小泥鰍的生死經驗,踏著那同伴的身體,猛地跳過了那竹墻。
果然,他面前的那名長矛兵剛剛收回長矛,還沒有來得及做出第二個刺殺動作,這就是機會。
小泥鰍舉起長矛就向前刺去,猛然間看見對面官兵身后兩側,兩根長矛朝自己刺殺過來,自己手中的長矛不夠長,身后又是竹墻,躲無可躲,閃無可閃,此刻的小泥鰍,腦海里不害怕,卻想起來老家商城,想起來自己的老娘,那時候,好像還沒有鬧災,大家都很快活……
淮揚軍第一營的戰士王崗收回了手中的長矛,他在第二排,剛剛刺殺了一名翻越過竹墻的流賊,這流賊也是拿著長矛,年紀不大,倒在地上的時候,張開嘴好像要說什么。王崗沒來得及關注,敵人又是跟著翻進來,他要準備接下來的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