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節的一半)
清晨,一陣隱隱的雷聲把春雨送入人間。好像高高在上的蒼天把兩國的大戰看在眼里,拖延戰爭的腳步,阻止著戰火蔓延。拓跋黑云剛把軍隊集合起來,雨水就把天地織成了白幕,草原上這樣的雨不多,然而這個季節總是會有一兩場,督促青草破土瘋長。雨越下越大,幾個將領飛一般馳到拓跋黑云身邊,抹著臉上的雨水喊叫:“黑云王爺。雨太大?!風是從東南刮的,眼睛都睜不開呀。”
拓跋黑云抬起頭。
草原上,一下雨天幕就黑。
那云,眼看著從東而來,四面八方延伸,逐漸鋪展成一片,隨后又會與大地接壤,把天地全部籠罩起來。
雨水淋在盔甲上,涮出來一股腥味,一半是鐵的味道,一邊是干涸血漬的味道。
終于,拓跋黑云咬一咬牙,堅定下來,喝道:“東夏人也在雨里泡著,給我出發。打一仗試試深淺再說。”
雙方營地相隔十余里,拓跋黑云驅使將士們壓逼了上去,卻是片刻功夫,泥吃透了水,將士們腿腳上多了半斤一斤的泥丸。
因為戰爭的規模在,沒誰敢擺著長蛇陣向戰場推進。
陳國的軍隊都是以千人隊為單位的方塊,逐漸展開成四、五里之寬,縱深一二里的陣營,向幾座擺在前面的東夏營地蔓延過去。
草原上很少有人這樣打仗了,草原上的戰爭,規模總不太大,草原騎兵更喜歡不限場地相互追逐,打個漫天遍野,接仗時,除了被攻擊的一方在老營周圍擺開平板車,圍上大量的牲畜,留下兵力收牢固,作為活動之城,交戰雙方,都不限敵我陣營,相互盤旋廝殺,最后誰先頂不住,誰就撤退了。
但是戰爭上升到一定的規模,卻不能一下就攪成一團,要是那樣的話,沒有固定的跟腳,就會被擺成陣營的敵軍沖散。
東夏也一樣,兩三萬旗兵也冒雨集結了起來。
他們擺成小陣,小陣連成大陣,之中也只有極少量的人才帶著雨具,多數人一邊叫喊,一邊抹臉上的雨水。
在這個時候,戰場雙方開始直接比拼意志。
和士氣低落的拓跋氏軍隊相比,東夏連戰連勝,旗兵都是自愿請戰,士氣格外高漲,身穿白衣的將士還在愛惜身上的白衣,不少干脆收起來,疊進油布包里,和家里的女人們讓帶上,自己卻不舍得穿的靴子一起放好……一些戰馬強勁的騎士自主跳出陣營,在戰陣前面任由馬蹄甩著泥水狂飆,去挑釁上來的敵軍。
隨軍的犍牛和馬丞要做的卻是把弓箭手和持長兵的戰士分別聚集起來。
他們為了防止兩翼比對方短,陣營比起對方要疏散,又根據東夏軍事教學中的情況,擺出正反拒陣,就是將每個單元小陣拆分,弓箭手分成兩塊,站在兩翼,持長兵器的戰士和拒車一起陣在中間的前側,而騎兵則陣在最后。
真正作戰時,弓箭手在敵人接近的過程中擺成一個一個突出陣營的偃月,射住敵人進攻時拉成的鋒矢,一旦敵人接近,這弓箭手后退,中間持長兵器和推著拒車的將士就會前行拉展擺陣,弓箭手呈后凹型射住敵人,減少拒敵時的壓力,而騎兵,則隨時可以趁敵人疲憊時出擊。
這種陣營極容易掌握,也是東夏操練最多的陣型之一,但是旗兵畢竟不是軍隊,馬丞和犍牛又都深知疏忽多一分,戰場上就會多死人,盡管旗兵們都似模似樣了,還都一頭是汗地糾正將士的位置。
兩只軍隊開始對峙。
拓跋氏的兵馬原道而來,需要休息,東夏的將士們還是覺得陣型沒有調整好,而且擺出的陣型不是進攻陣型,就盯著對方,再作細微的調整。
卻不知怎么回事兒,幾支一心表現的東夏騎兵健兒奔馳出來,不肯回去了,他們就在陣前拼命地向對方挑釁,一而再地接近拓跋氏的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