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從外面來看的確有些破,可屋內則另有一番乾坤,倒也有些雅氣,想起兒子身無分文的離開家,那這屋中的一切就都是云初來張羅的,這一點兒鐘夫人還算滿意,云初那里很快就用木葉天目盞端了一碗香飲過來。
這香飲用了些中草藥和香料泡制,之后用干凈的白布把渣子過濾掉,再放入月季花的花瓣,口味甜美。
但云初不知道鐘夫人的口味,曾記得她上次做點心的時候,鐘夜辰說過一嘴,“你做的這個好看又好吃,我娘就愛吃甜食。”所以云初就把味道調的偏甜了一些,這木葉天目盞,她珍藏了好久,一直舍不得用,鐘夜辰垂涎很久了,她都沒有拿出來,在這個小地方買到這么好的東西太不容易了,萬一被弄壞了,云初得心疼死。
當云初輕手輕腳的端著香飲過來的時候,鐘夜辰一眼就盯上了木葉天目盞,口頭泛著酸氣:“初兒,這杯子你可真舍得。”轉頭,鐘夜辰又像是在跟鐘夫人告狀似得,說道:“娘,你不知道,這木葉天目盞,我喜歡了好久,想要討來喝茶,初兒可是舍不得,如今你來了,不用說,她就拿出來了,唉,她對你可比對我好多了。”
木葉天目盞是什么,鐘夫人當然知道,這杯盞看著普通,但一遇水就會變得色彩閃亮,如雨花石一般,而最最重要的是,黑陶瓷茶盞中嵌了一片樹葉,看著活靈活現,據說當年這杯盞剛燒出來的時候,還有人誤以為是葉子落了進去,用手去拿呢。
木葉天目盞是好東西,然而當云初端著香飲一步步靠近鐘夫人的時候,鐘夫人就被那股甜膩的芳香所吸引,原本是不打算在這里喝東西的,可如今卻有些動搖了,再加上鐘夜辰在旁邊的勸說,鐘夫人也就半推半就的喝了一小口,緊接著又是一大口。
云初提心吊膽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這手藝能不能入了人家侯爺夫人的眼,想起剛剛自己的荒唐,真希望能夠重來一次,她說什么也不能把人給關在外面啊。
綠色的香飲,配上紅色的花瓣,味道芳香美好,再加上木葉天目盞的襯托,當真是美妙一人,鐘夜辰輕輕的抓著云初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慌張,這香飲他是喝過的,對其味道很有信心,不過見云初如此,他心頭也是甜的,不在乎自然就不緊張,云初這樣緊張,是想要在他母親面前留下個好印象。
鐘夫人儀態萬千的放下杯盞,用帕子輕輕擦拭了下嘴角,掩下心頭的驚艷,她有一個疑惑,自他進來后,兒子跟這丫頭說的話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云姑娘,這東西為何如此甜?”
“很甜嗎?我上次喝的時候不覺得啊!”鐘夜辰同樣露出了驚訝之色。
雖然私下里她跟鐘夜辰摟摟抱抱已經不少次了,但在人家母親面前,還要拉拉扯扯,實在太不成樣子,她想要把手從鐘夜辰那里抽回來,鐘夜辰卻攥的緊緊的,云初瞪他也是無用的,想要踩他一腳也因為鐘夫人在場生生忍住了。
“我沒問你,云姑娘……”
“上次偶然聽夜辰說起,夫人您喜愛甜食,所以剛剛我就調制的時候便多加了些味甘的香果。”云初答道。
竟然是如此,“云姑娘有心了!”
一直想要溢出口的贊美,終于還是不受控制的說出來了,云初見鐘夫人沒有氣惱自己剛剛的冒失,便已經開心壞了,殊不知,這香飲著實的符合鐘夫人的口味,這夸獎的話說了一句,就停不下來了。
“這香飲是云姑娘自己做的吧?我在晉城不曾喝過這么好喝的東西。”鐘夫人道。
云初點頭,“回夫人,鄉野之地沒什么好茶,我閑來無事便自己琢磨的。”
因為一杯用心的香飲,不知不覺便拉近了鐘夫人跟云初的距離,看來想要搞好跟鐘夫人的婆媳關系,只要討好了她的嘴巴和胃就夠了。
“不必那么拘謹,你可以叫我伯母,這香飲,不似酒那般豪氣,也不似茶般禪意,剛剛見你用這么好的杯盞來盛,我還想著是不是有些浪費了,但嘗過之后,我發現是我想錯了,這香飲,既有茶的雍容益性,又有酒的怡暢爽口,用這杯盞來盛倒也剛好,聽辰兒說,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鐘夫人剛剛沒對云初的東西抱多大希望,如今卻主動的問了起來。
云初見狀,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底,笑著道:“恩,但一杯兩杯見不出什么,長期飲用是可以的。”
鐘夜辰趁機插嘴:“娘,待會兒讓云初把東西給你準備好,教了宋媽媽泡制的法子,你回去了天天喝。”
“臭小子,我才剛來,你就急著趕我走?”鐘夫人板起臉來,佯裝著生氣。
“娘,你這樣會嚇壞初兒的,你看她已經很緊張了,我可是一直跟她說,我娘通情達理而且很好相處的,你這樣我好不容易讓她答應嫁給我的,怕是又要反悔了!”鐘夜辰道。
云初瞪了眼鐘夜辰,這個時候說這些干什么,鐘夫人登門,必然是想要把人帶回去的,而且十有對他們二人的事兒是持著反對態度的,還沒讓她接受自己,就說什么談婚論嫁。
果不其然,鐘夫人雖然對云初有了改觀,但那可不代表她就同意了這門婚事,“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我這次來是帶你回去的,和春堂的簍子你老子知道了,毀了我一個梨木圓桌,說要打斷你的腿呢。”
鐘夜辰倒也不慌,一轉身坐了下來,也拉著云初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之后云淡風清的道:“毀了就毀了,反正爹還會再給您買的,不過先書號,和春堂的事兒可跟我沒多大關系,不僅沒關系,我還幫了他們一把呢,不過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坑我,待我回去了一定要找他們說道說道。”
這個時候可得好好解釋解釋,鐘夜辰就把經過說給了鐘夫人聽,其實鐘夫人來之前就知道兒子就算是喜歡一個姑娘,也不會那么荒唐的,聽他解釋過了,便也放心了。
母子二人好些日子不見,自然是要一起說些話的,其實還沒到平日里做飯的時間,但云初總覺得坐在那里有些不舒服,“時辰不早了,我去做飯。”
等云初離開屋子后,鐘夫人見兒子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云初到了門口,門簾放下了,他還不舍得收回呢,這目光如此熟悉,就像當年老爺看著自己一樣,愛的有多深,二十年的朝夕相處已經不用解釋了,“兒子,她比盼兒好?”
“當然!”這還用說么?
鐘夫人又問道:“她哪里比盼兒好?”
“哪里都好。”鐘夜辰想也不想的便答道。
“你可想好了?”鐘夫人看著嬌弱,但其實卻十分果決的,問起話來也是毫不拖泥帶水。
“想好了,今生非她不娶。”
三個問題過后,鐘夫人再也沒有問過,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強扭的瓜不甜,她顧盼兒再好,自己再喜歡又能如何,兒子不喜歡呀,來的時候還想著,要是云初很差也就罷了,可事實并非如此,除了如今她的身世能夠讓自己拿出來嫌棄一下,還真的找不出別的毛病來。
可關鍵她又不是嫌貧愛富之人,若真的如此,那顧家也配不上侯府啊,如此就真的找不出來云初哪里不好了。
云初精心調制的香飲已經讓鐘夫人大開眼界的話,那她的手藝就更讓她滿意的合不攏嘴,是誰說云家大小姐不學無術的,這做菜的手藝堪稱一絕呢,難怪兒子會胖了些,每天吃這么好吃的東西,不胖才怪呢。
兒子認準了的人,她也就認了吧,心里認了,但卻沒有說出來,免得自己沒有反悔的機會。
雖然屋子簡陋,但也沒有把人趕出去的道理,只能讓鐘夜辰把屋子讓出來,去跟錢罐擠擠,鐘夫人取代了自己的兒子住進了云初的屋子。
“當當當!”
“進來吧!”鐘夫人道。
云初輕輕推開門,將手里的枕頭放在床上擺好,“您一路勞累,這枕頭能夠助您安眠,我放了些安眠香在里面,味道不大,不會讓您覺得不舒服的。”
“多謝云姑娘了!”宋媽媽道。
云初淺笑,她并沒有刻意的去討好,眼下的這一切,對誰她都會這么做的,“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云初走后,鐘夫人卻跟自己身邊的老人宋媽媽閑談了起來,“你覺得她怎么樣?”
宋媽媽看見云初忙里忙外,而且一點兒也不嬌氣,性子還挺真的,“老奴覺得挺好,模樣俊,還勤快,還挺細心地,不過是聽少爺說那么一嘴,就記住了您的口味,最重要的是少爺喜歡,少爺的脾氣跟年輕時候的侯爺如出一轍,當年明明是大小姐跟侯爺定的親,可他瞧上了您,可不愣是娶了您嗎?如今少爺喜歡云姑娘,就絕不會娶顧小姐的,如果逼的急了,恐怕少爺會傷心。”
“好了好了,我就問你她怎么樣,你看看你,說了這么一大堆。我乏了,睡吧!”鐘夫人道,一些陳年往事,她是不想說的,卻被宋媽媽給說起來了,其實她還挺對不起大姐的。
“人老了,話多,夫人快睡吧,云姑娘這屋子香香的,真好聞。”宋媽媽笑著給鐘夫人蓋好被子,自己則躺在了臨時用木板搭起來的床上,被褥也是新的,全都帶著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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