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孫輝當面質問，王黎民只好點頭表示見過，“孫書記，這個鋼鐵廠，舊廠申請了破產重整，還在走程序，具體的問題，回去以后再調查一下。”
姜書升很固執，在這個問題上，一定要堅持，不肯讓步，他掏出了一份材料，這是年前吩咐國土局整理的，“孫書記，這是一份鋼廠土地的債權圖，后面附著抵押手續的樣本，你可以看一下。”
孫輝陰沉著臉，接了過來，看的很仔細，他不相信這件事情會出在國資委頭上，這樣的問題，簡直太低級了，怎么能這么玩，“這塊地，有多少面積？”
“3500畝，這是我們源東最好的地皮，這個鋼廠從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就建廠了，面積大，地勢平。這幾年，因為產權不清楚，擱置了，沒有一家企業愿意接盤，我們區里壓力很大。”姜書升再一次強調。
孫輝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你把源東區這些年發展落后，都歸在這一塊地上，也有些牽強吧。”
王黎民趕緊過來幫襯，“是啊，姜區長有些夸大了，也許省國資委并沒有違規呢。”
“…那不好意思，源東區政府將要起訴這個江東鋼廠，起訴國資委！到底看一下這塊地皮，是屬于違規呢，還是違法。”姜書升氣憤的說道，沒想到這個孫輝表面上假仁假義，真正遇到了實質問題，竟然是如此護犢子。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辦公室里原來好的氛圍都沒有了，王黎民替他捏了把汗，這個小子，也太不識抬舉了，“起訴國資委？這也不合適吧，這塊地還沒有被收儲，產權還在鋼廠手里呢。”
“那我們投訴上級國土部門，還有讓那些金融機構起訴鋼廠，也是可以的。”姜書升不放口，一定要趁這個機會據理力爭，過了今天，再有這個合適機會，也不可能了。
“啪”孫輝把材料摔倒了桌子上上，“你起訴吧！既然你這么肯定，就讓法院來評理！”
年輕氣盛的姜書升，還是引起了孫輝的怒火，姜書升也不是傻子，得罪了孫輝，自己就完蛋了，“嘿嘿，當然，如果領導能夠出面協調此事，我們還是很配合的，畢竟都是自己人嘛。”
“你的態度有問題！”孫輝大聲說道。
姜書升趕緊來賠笑，“孫書記，我可能是有些心急了，想干事，又遇到這里那里掣肘，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我能理解你們地方干部，壓力大，面對著好多央企、省企，動不動就拿上頭領導來壓你。我也是從基層干上來的，壓力再大，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明白嗎？”孫輝語氣有了一些緩和。
王黎民迅速的抽了把火，更加降低孫輝的怒氣，“這個姜書升，說話就是這個樣子，總有一副眼里不揉沙子的態度，這樣可不行。”
“行了，黎民，你也別給他打圓場了，我還能聽不出來。這個干部，跟你年輕時候一樣，對待壞事物說話沖，有干勁！有韌勁！如果他不堅持這塊地的主權，就是屬于知難而退，反而更加壞事。改革就是需要這樣的干部！”孫輝有力的回復道。
隨即，孫輝又說了一句，“這件事，我會一直關注的，年后上班，找相關人員核實情況。這樣辦事，完全不符合規矩。”
姜書升看到目的達到了，很是高興，“孫書記，我向你表態，這塊地皮理清了，我一定能夠讓它引來金鳳凰，徹底扭轉源東區經濟被動的局面。”
“好了好了，表態我聽多了，不敢相信。拿出你的能力和魄力，不要讓我和黎民失望。”孫輝喊過來秘書，一邊吩咐記錄剛才提到的國資委事情，一邊把姜書升的表態堵了回去。
王黎民站了起來，向姜書升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在樓下等著我，我跟孫書記還有事要談。”
姜書升立刻點了點頭，向兩位領導告別，走出了房門。說句實話，內心還是很忐忑的，領導的話，都需要琢磨，聽一半琢磨一半才可，當著王黎民的面，頂撞孫輝，這可是官場大忌。
明哲保身，是君子之道，也是最安全的辦法。可是那樣子，跟以前源東區的領導又有什么不同？這絕非自己的本意。
拉開車門，房濤伸過頭來，“怎么樣？姜區長，情況還不錯吧。”
姜書升搖了搖頭，沒有搭理他，房濤很好奇，“能夠得到省委書記的接見，距離升官可不遠了，祝賀祝賀。”
姜書升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借你吉言吧，不發配到邊疆，也算不錯了。”
你這不是虎嘛，這么好的機會把握不住，房濤很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王市長，還沒下來呢？”
“還在談事，讓我先走。”
房濤不再說話，這個孫輝和王黎民，到底有多少事情要談，前后加起來，都要四五個小時了，看來東源市要出事，還是大事！也好，說明王黎民很得信任，自己也跟著沾光。
姜書升還在思考剛才的談話，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的算計，標點符號都不能放過。有沒有說錯話？孫輝當時什么意思，自己領悟的對不對，回答的有沒有紕漏？
頂撞孫輝那一下，到現在還忐忑不安，他跟王黎民接下來是不是商議要免了我？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王黎民才匆匆的下了樓，他是直接乘坐電梯，到了地下車庫，裹緊了外套，快速的拉開了車門，坐了進來。
姜書升和房濤都沒注意，嚇了一跳，兩個人異口同聲，“王市長…”
“快點走，人多眼雜，不宜久留。”王黎民迅速說了一句話。
姜書升一看不對呀，車子還在停車場呢，“我先下車，我的車還在這呢。”
王黎民伸手拉了他一把，示意不要下車，“把車先開出去再說！”
車子出了大院，停靠在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王黎民開口了，“姜區長，看來呀，你這個年要過的不安生了，你有沒有興趣，我們出趟遠門？”
怎么跟這個王黎民單獨相處，都是遠門呀，上一次去江北省淮水市，一個晝夜跑了幾百公里，這一次又要去哪？大過年的。
“哈哈，你別這樣看著我，是不是不想去？”王黎民看著姜書升投過來幽怨的眼神。
姜書升立刻端正了態度，“說句實話，你剛才不讓我開車，我就在猜到底為什么，終于有了答案，出趟遠門回來再開車，還省去了停車費。”
王黎民樂了，“你小子賊精，這次不去別的地方，跟我回老家過年！房秘書，立刻訂機票，去海北省六都市。”
房濤馬上點頭，“好的，王市長，我馬上查詢。”說完，掏出手機，找到了訂票網點。
姜書升疑惑的看著王黎民，去海北省老家？什么意思，公務？私事？“我們這是…”
私事的話，姜書升不樂意過去，一來不想離開家人，母親和岳母都在家，趙群一人忙活不過來；二來，他不想跟王黎民走的太近，讓別人說閑話，靠山頭派系。
“好了，你別想多了。我才不會因為個人的事情，讓你跑前跑后，我們這次過去，是為了醫藥物流園的事情。你不早點下口，肉就被別人叼走了！”王黎民看出了姜書升的猶豫，只好提醒了一句。
尼瑪，原來是這事，不錯，四海通集團的總部正是在海北省六都市，任海城又是跟王黎民一個大院長大的。
“王市長，只要是為了源東區的經濟發展，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姜書升轉變了態度，立刻笑容滿滿。王黎民想到了什么，“這一點，我信，剛才你因為那塊地跟孫輝都杠上了，我在一邊都替你捏了把汗！這件事杠的好！我給你點贊！”
尼瑪，這些領導，真是面前一套，背后一套，剛才和孫輝杠上的時候，一句幫忙的話也不說，現在了又開始給我點贊了。
“孫書記沒有記恨我吧？”姜書升小心的問道。
王黎民很神秘的回答，“等著吧…有你好果子吃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