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測和猜想,能不能成為某些極端行為的依據,要看事情有多大,而當事人,又有多強。
強大的人,能兜得住事情的底,就有這個底氣和耐心,等到最后的水落石出。
魏行山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看到林朔心里有數,他也就放心了,爬進帳篷之后不久,就鼾聲大作。
這一覺睡得很瓷實,再一睜眼,已經天亮了。
山區的天氣,變幻莫測。
前段時間的暴風雪,曾一度令狩獵小隊寸步難行,前兩天放了個晴,到了今天一早,天空又陰沉下來,似是又一場大雪即將來臨。
準備妥當之后,眾人繼續往森林里深入。
林朔還是走在隊伍的尾端,任由章進在前面探路。
隨后,他發現了一個比較奇怪的狀況。
魏行山今天有些反常,他不再跟往常一樣跟在自己身邊了,而是湊到了狄蘭的身邊。
而他對狄蘭的態度,更是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彎。
他先是一伸手要過了狄蘭的背包,背在自己背后。
替人家扛包還不算,之后他的那張嘴,就跟抹了蜜似的,那個甜呦。
狄蘭怎么想林朔不知道,反正林朔自己聽著,只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撿都撿不起來。
e顯然也聽不下去了,她一改之前的站位,走到了林朔身邊來。
e的這個舉動,其實是壞規矩的。
因為這樣會讓章進一個人突前,中間隔著魏行山和狄蘭這兩個外行。
一旦遇到突發狀況,章進就會孤立無援,身后的兩個外行說不定還會幫倒忙。
林朔看了看A
e,嘴角抽了抽,終究沒說什么。
林朔沒說話,A
e卻按捺不住,在他身邊輕聲解釋道:“既然是這個情況,我就不方便在旁邊妨礙魏隊了。”
“沒事。”林朔笑了笑,安撫了一下A
e的情緒,同時他手伸向背后,抽出了一支箭矢在手里攥著。
目前章進距離他大概有一百米,這個距離,林朔覺得問題還不大。
看到林朔的這個舉動,A
e似是有些過意不去,口中輕聲說道:“魏隊也真是的,之前對狄蘭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怎么現在這么熱情了?”
“很正常。”林朔說道,“這女人以后是北歐女王,咱老魏說不定以后能成北歐親王呢?”
“他要是真這么想,那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A
e說道。
“哦。”林朔看了看身邊的女子,問道,“那對老魏這個舉動,你的理解是什么?”
聽到林朔這句話,A
e的神色正了正。她心里感覺到,林朔好像是在考她。
她輕聲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線說道:“魏隊之前跟狄蘭不對付,是因為我的原因。”
“為什么是你的原因?”林朔問道。
“之前我想保必勒格警官,因為狄蘭的緣故,沒保住,所以魏隊會認為是狄蘭落了我的面子。”
“不錯。”林朔點點頭。“狄蘭的背景再高跟他也沒關系,你才是老魏的頂頭上司,縣官不如現管。所以他必須要為你說一些你不方便說的話。那他為什么現在又對狄蘭改變態度了呢?”
“他在試探狄蘭,而既然想要試探她,首先就要接近她。”
“你怎么知道他在試探狄蘭。”
“昨晚你和魏行山的對話,我聽到了。”
“嗯。”林朔嘴里應了一聲,同時點頭道,“能做到這一步,算你合格了。”
“林先生,你問我這些干什么?”
“蘇家獵人的職責,原本主要在偵查,但后來有了黑鳳,這方面的作用就下降了。”林朔解釋道,“可是黑鳳再聰明也終究是只鳥,它在偵查方面有一條是代替不了人的,那就是洞察人心。
你們蘇家的“大切割”,是我們獵人小隊的最后一道防線。
這是一門近身搏殺的絕技,無論自保還是保人,都極為便利,而且威力巨大,一出手非死即傷。
開弓沒有回頭箭,威力這么大的本事,關鍵不在與使得有多好,而在于用得對不對。
用錯了,使得再好都沒用,反而會加速整支狩獵小隊的覆滅。
所以蘇家人,看事情一定要透徹,要能快速洞悉現場的突發狀況。
六年前,在昆侖山上,你的叔公蘇同濟,且不管外界干擾是什么,就事實而言,他就用錯了一回。
他的大切割,比你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可就是因為他太強,形勢惡化得太快,所以連我都沒機會去糾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章大哥跟他一命換一命。
魏行山這個情況,其實是比較簡單的人情世故,你要是連這個都解讀不出來,那就算站在隊伍中間也是個擺設,我還得防著你幫倒忙。
現在,你算是合格了,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哦。”A
e應了一聲,嘴里嘀咕道,“不過魏隊這種發力過猛的行事方式,我真是沒眼看。”
“我又何嘗不是呢。”林朔笑道,“所以請你走到前面去,能看到你在前面走,我心里就不那么膈應了。”
林朔這句話一出口,心里就覺得有些不妥。
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句情話?
果然,A
e的臉上飛起一片紅云。
林朔趕緊輕聲咳嗽了一聲,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妨再仔細想想,老魏為什么會這么浮夸。”
“難道……”A
e稍作思忖,隨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林朔,“他是沖你?”
“好,這道題算你優秀了。”林朔笑道,“去吧。”
“嗯。”
e的預判,還是正確的。
五人一狼在林間穿行,到了下午,魏行山就頂不住了,撤了回來。
林朔瞟了瞟他,贊道:“以前真沒看出來,你老魏還是個情圣。”
“我可去你的吧。”魏行山罵了一句,隨后無奈地說道,“這姑娘也太硬了,啃不動。”
“像你這么生啃,當然啃不動。”林朔淡淡笑道,“老魏,哥們我提點提點你,你這個路數啊,對一般女人效果估計還行,但有兩種女人,那是做無用功。”
“老林,沒想到你這方面也有研究,說說唄。”魏行山連忙問道。
“一種,就是像阿茹娜那樣,因為家庭原因,對男人極度不信任的。”林朔說道。“還有一種,就是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這輩子聽慣了奉承話,對甜言蜜語免疫力極強的。”
一邊說著,林朔一邊沖前面狄蘭努了努嘴,“就是她這種。”
“你不早說?”魏行山瞪著眼說道。
“我還以為你憋著想當北歐親王呢。”林朔笑道,“難得看到你這么上進,我可不想耽誤你的前程。”
“你就少嫖我兩句吧。”魏行山求饒道,“你這張嘴,真是殺人不見血。”
“那你呢?”林朔話鋒一轉,“你想怎么殺人?”
魏行山看著前面狄蘭的窈窕背影,眼角抽了抽,輕聲說道,“說實話,我真沒想動她。不過,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我想象的那一步,你們反正不會賣了我,現場又是這么個高危環境,沒事,我能處理得很干凈。”
“你想的那一步,是哪一步?”林朔問道,“你憑什么有這樣的猜測呢?”
“像她這樣的女人,在阿爾泰山這種極端地形和極端天氣,不可能做到這么從容不迫。你看她,臉上不慌,腳下不亂。我們這些人是什么人,她硬是能跟上,這不光是體力好的原因。”魏行山嘆息了一聲,“我一早看出來了,我們目前正在走的這條路,她走過,而且不止一次。”
“嗯。”林朔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道,“還有呢?”
“而且啊,我們這些人,都是這兒出事了,才陸續趕來的。”魏行山說道,“蘇赫巴獸那邊我打聽過,那群徒步者說,他們是應這女人的號召,才過來這里徒步的,而她本人,其實一早就在這兒。她為什么會在這里長期滯留?
你還記得那頭小狼崽嗎?是狼崽還是狗崽,那個叫盧平的小子分不出來很正常,她是干什么的,會分不出來?
你再結合她的三觀,她的言行。
老林,這么大的反常,那就是臥室里站著頭大象啊!”
“所以,你的懷疑是什么呢?”林朔問道。
“往好了想,她對山閻王感興趣,而且比我們都早地關注到了這里。”魏行山分析道,“往壞了想,說不定這個山閻王,就是他們父女倆搞出來的。”
“那就算是這樣,為什么要殺呢?是控制住不行嗎?”
“老林,這事你可不能心軟,她是個北歐公主,國家第二順位的繼承人。”魏行山沉聲說道,“控制這么一個人的人身自由,要是之后再放她回去,這一身腥臊誰惹得起?這也不能怪我,是她自己作死,你看看必勒格的下場?所以啊,只能殺了滅口,事情做得干凈就行。”
“你回頭聯系一下楊拓,讓他去想辦法去證實一下你的這個猜測。”林朔說道,“他應該有辦法。”
“嗯?這事兒老楊需要攙和嗎?”魏行山奇怪道,“你這是要拖他下水?”
“做這種事,要有真憑實據。我們這兒目前只有老楊可以跟外界聯系,也只有他能找到證據。”林朔淡淡說道,“而且要動一個外國第二順位繼承人,這么大的事情,別光我這兒擔驚受怕的,把他也捎上。”
“那他一去打聽,不就暴露了嗎?”魏行山問道,“然后人一死,這就是懷疑點啊!”
“誰告訴你人會死的?”林朔白了魏行山一眼,“我什么時候同意過你殺人?”
“啊?”
“她要是不聽話,一耳光扇暈過去就行了。”林朔淡淡說道,“事后要是不滿意,叫她外公,也就是那個北歐國王,來中國找我林朔。”
說到這里,林朔頓了頓,白了魏行山一眼:“你跟我這兒演了半天,就為了我這句話吧?”
“嘿。”魏行山干笑一聲,轉移話題道,“老林,我看這位北歐公主對你很感興趣,你確定對北歐親王這個位置不敢興趣?”
“滾蛋!”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