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所設乃陽謀,李恪不得不接,可卻又無從接起,李恪想破局,自不容易,李恪思慮許久,卻始終難覓良策。
等,似乎已經成了李恪唯一能做,他現在能夠期待的就是事情出現轉機。
而王玄策所謂的“等”自也不是毫無目的地坐等,而是他在等朝中上下,宗室內外對此事的反應。
李世民之言一出,滿朝上下不可能古井無波,而只要有人能站了出來,哪怕怕只是一絲波瀾,敏銳的王玄策便能覓得良機。
不過好在李恪等的時間并不算久,就在李恪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王玄策想要的機會終于等到了。
李承乾奏折進宮,李世民命宗正寺擇選適齡宗親,以備聯姻人選,李恪自然坐不住了,但更坐不住的還有一人,那便是漢王李元昌。
依李承乾的本意,本是欲借此事逼李恪一把,李恪若是上書請娶阿史那云,出鎮定襄,那便是最好,李承乾便去了一大心患,至于李元昌,李承乾再為他重新擇一良人便是,與他的皇位相比,一個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可若是李恪若是龜縮府中不出,那李承乾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分化突厥之勢,折李恪一翼,順道也能惡心李恪一把。
可人算不比天算,就當李恪還等得起,沉得住氣的時候,李元昌卻先亂了。
襄王,定襄大都督,世鎮漠南,若是得到這些,便無異于是半個北地之王了,豈不比在長安城中看人眼色要好地多,更何況,還有得到那個叫他朝思暮想的阿史那云。
一舉兩得之事他豈能不動心,就在李元昌得知李世民命宗正寺擇選適齡宗親的時候,他便坐不住了。
李元昌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即入宮面圣。
“陛下,漢王求見。”立政殿中,李世民方才批閱完今日各地呈上的奏章,正得了閑,逗著小兕子耍鬧,常涂突然入內,對李世民道。
李世民既為皇帝,又是太上皇李淵次子,但同樣喜好書畫的他對自己這個七弟卻沒有絲毫的好感。
李元昌頗有文采,擅丹青,擅行書,算的是宗室中難得才子,但其為人卻很是放蕩,甚至仗著李淵的寵愛一度橫行長安坊里,若只是留戀青樓之所便也罷了,這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他為人卻也霸道,對字畫又堪稱癡迷,但凡聞得哪戶人家有他喜好的字畫,便仗勢強購,無論旁人愿賣與否。
只為此事,李世民便時常收到監察御史彈劾的奏章,但李世民卻也拿他沒有太好的辦法。
蓋因李元昌極得李淵寵愛,李世民若是為了幾副字畫便嚴懲李元昌,李淵勢必不滿。
如今的李世民雖貴為帝王,但也不得不慎待李淵的態度。
李淵已將皇位傳于他,若非緊要之事,他絕不愿同李淵起爭執,叫旁人說出為了幾副字畫他便不容兄弟的風言風語。
李世民聽聞李元昌求見,心中雖不悅,但還是傳了進來。
“臣弟李元昌拜見陛下。”李元昌入殿,對李世民俯身拜道。
“自家兄弟,不必多禮,起身吧。”李世民抬了抬手,命李元昌起身。
李世民問道:“七郎今日不陪著太上皇,怎的得空來朕這邊了。”
李元昌平日忙著玩樂,又刻意避著李世民,李世民鮮少在宮中見到他,故而有此一言。
李元昌回道:“臣弟欲為國效力,特來向陛下請命。”
為國效力,這四個字自李元昌口中說出,李世民差點笑出了聲來。
國之蠹蟲,損耗民力之輩也能為國效力?
李世民看著李元昌,好奇地問道:“七郎是想外放州郡,安民一方,還是想統兵出征,靖平邊線?”
李元昌聞言,頓時面露窘迫之色,無論是治政安民,還是行軍作戰,都非李元昌所長,而且他也受不得那份罪。
李元昌只得道:“為國效力,為君分憂當也不止文武二途。”
李世民看著李元昌的模樣,似乎明白了過來,李世民的口諭剛下不久,李元昌便來此,多半也是為了此事。
李世民問道:“你指的聯姻之事?”
李元昌點頭道:“臣等所言正是此事,臣弟愿為君分憂,自請為聯姻之人。”
李世民聽著李元昌的話,面露思索之色。
阿史那云乃頡利嫡女,如今突厥雖敗,但大唐與突厥聯姻,李世民也絕不會遣旁系子弟前往,否則這不是施恩,反倒是一種羞辱。
大唐宗室中有資格同突厥聯姻無非就是李世民亦或是李淵之子,至于李孝恭、李神通、李道宗等旁系之后根本不在考慮之列。
李世民原本最為屬意的便是李恪,因為李恪曾往突厥,與突厥人頗為相熟,李恪可謂最佳人選,但若遣李恪,李世民卻又有些不愿。
愛子少年時便曾為質北上,此時若再命他北上,不得還朝,父子至此天各一方,不得相見,李世民著實不忍不舍。
故而李元昌的話反倒叫李世民有些動心。
左右留著李元昌之輩在長安,仗著李淵的庇護胡作非為看著煩心,還不如將他丟到漠南,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李元昌剛入宮,正時刻盯著的李恪已經得到了消息,李恪雖不明李元昌入宮所為何事,但在這個節骨眼上進宮,李恪也不難猜出來。
李恪初一這個消息,心中一震,他沒想到李元昌的動作竟這般快,甚至不給他太多反應的時間,多少還有些驚慌,但王玄策聽了這個消息,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喜色。
王玄策所長,本就在縱橫之道,此前這水不夠渾,王玄策自然無從施展,可李元昌的出現卻把水給攪渾了,李恪的機會便來了。
“漢王入宮,殿下的機會來了。”王玄策一得知李元昌入宮的消息,便對李恪道。
“先生是要從李元昌下手?”李恪聽了王玄策的話,不解地問道。
王玄策道:“漢王同太子一向走的極近,臣以為此事或與李元昌脫不得干系,李元昌便是殿下的破局之點。”
王玄策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似乎已是成竹在胸。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