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四少爺這人,愛演戲還想得多,因此在他聰明的小腦瓜兒里,覺得“不想見”與“討厭見”之間,天壤之別,并且自動自覺地將“謝謝你”三個字,理解為:
“請應四少爺幫忙盯著太平巷的事情,待將來事情解決了,我再謝過少爺。”
完美的理解,沒毛病。
“我長得挺好的,為什么會不想見我呢?”他揉揉自己的臉,有點兒小委屈,說起來每次見面都不是他主動的,都是謝大小姐莫名闖進自己的領域。
比如今天。
或者以后,他天天帶著面巾吧,免得忽然見面,又惹她不高興。
揉臉自憐了半天,應無為回頭看了一眼寧鴻陸跑開的方向,重新估量一些事情。
他并不擔心謝小玉的戰斗能力,不管是她那雙神秘的眼睛,還是其作為淮陽侯的獨女,得謝家傾力教養,都意味著謝大小姐不是弱質女流。
方才她沖向寧鴻陸時的動作太過老練,就連最后都是因為知道自己在,才會頭都不回。
可是顯然,謝大小姐與自己這幾年秘密借之賺錢的組織,或許不但糾葛極深,而且可能是仇家。
只是……為什么?
一個千尊萬貴的貴女,怎么會與那樣的一個,藏著些非人、玄士的秘密組織產生聯系?
問題不會在謝大小姐,那就是那些非人與玄士并非只為了賺錢,還有更大的圖謀。
究竟會是什么?
“啊,她那樣不想見我,大約也是因為懷疑吧。”他撓撓頭,自言自語。
畢竟將來可能是一家人。
想到這個,應無為又開始憋氣。
不管是應殷的事情還是組織的事情,他要查明白,給她個交待才是。
后巷那邊是一場并不激烈的酣戰,而醉紅樓前,倒是越來越熱鬧了。
謝守山請虞瓊進去看,虞瓊一咬牙,甩袖呵斥道:“謝守山!你鬧夠了沒有?”
謝守山袖著手,微微欠了欠身,好奇道:“殿下此話,小民確是不解,還請殿下明示。”
“你帶人如此大鬧,惹得人心惶惶就罷了,竟然還要行栽贓之事,到了現在竟然還要脅迫本王嗎?”虞瓊沉著臉說道。
這番話說完,抱著夜明珠的仲皙先震驚了。
這是什么……倒打一耙的無恥言論?!
是當京城人瞎了嗎?
謝守山卻不說話,只冷清清地看著這位狗急跳墻的齊王殿下,帶著些微笑意。
虞瓊看著他的模樣,內心更加慌張,忽得想起了一事,立刻咬牙道:
“你們謝家,莫不是真當自己有什么天命,才敢這般囂張了不成?”
真正的誅心之言。
謝守山眼皮一跳,一旁的仲皙知道這話的厲害,立刻就要說話。
就聽見人群外外有人笑了:“是誰說我們謝家栽贓嫁禍了?”
話音落時,就見一隊軍士已經將醉紅樓圍了一起,身著常服的英國公謝鳳山分開人群,走了進來,對著虞瓊一拱手,禮道:
“臣謝鳳山,參見齊王殿下。”
虞瓊喉嚨里發出一聲咕噥,干笑道:“英國公來了呀,倒是正好,快管管你這兄弟吧,如此橫行霸道的,是要將你們謝家的那點兒英名廢盡嗎?”
謝鳳山淺淡一笑,內斂且沉著,半點兒不見生氣:“舍弟抓幾個小賊,就算沖動了,也算不上橫行霸道,殿下還是言重了。”
說著,瞥了謝守山一眼,不輕不重地斥責道:“還不向殿下賠罪?”
謝守山立刻后退一步,從善如流道:“殿下贖罪,小民也是為了抓賊,請殿下勿怪。”
一唱一和的,倒把抓賊坐實了。
虞瓊竟然不知道該再說什么好。
“找到證據了?”謝鳳山問道。
“是,那些賊子大膽,都偷到少將軍家了。”謝守山應得非常正經,“所以弟才想讓殿下去看看,豈料倒惹了殿下生氣呢。”
旁邊的仲皙抱著那個夜明珠的盒子,虎視眈眈地看著四周,瞅著誰都像壞人,對著謝鳳山也沒施禮,此時才敷衍地招呼了句:
“見過公爺。”
仲皙,姓郎名墨,字仲皙,是已經殉國的撫國將軍郎盛的四子,承平帝撫恤,準其入軍子承父志,故人尊稱一句“少將軍”。
至于行四的人為什么字為“仲皙”,便是另一段叛逆的故事了
“原來少將軍也在,”謝鳳山回身看見他,點點頭,看向他懷中的盒子,頗為好奇,“這盒子……裝的是什么?”
仲皙現在就在意那顆夜明珠,聽見謝鳳山問,立刻將盒子抱得更緊了,不服不忿地橫了四皇子一眼。
當京城誰不知道這是殿下的本錢不成。
虞瓊的臉色更沉了。
這個……姓郎的攪屎棍!
怎么這事情就牽扯進了他?若只有謝家,他倒是還好脫身。
畢竟如今謝家的有些事兒,未必就沒讓父皇猜忌。
謝鳳山到底是匆匆趕到的,見狀已經糊涂了,便望向謝守山。
謝守山在他耳邊,低聲將夜明珠的事情說了一遍。
謝鳳山了然,目光看向了臉色煞白的四皇子,安慰道:“殿下也不必想太多了,便是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這等胡作非為藏污納垢的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
虞瓊聽他話中有話,故作鎮定地冷笑道:“本王不懂英國公的話,這地方查出來什么,與本王有什么相關?”
英國公一笑,光風霽月的,神色比他還無辜:“殿下明鑒,臣沒說過與殿下有關呀。只是此事到底是舍弟沖動,惹得殿下擔心了,再請贖罪。”
說罷,對謝守山道:“六弟,我說你沖動你也別不服,這等事情如何不先告之為兄?我也好從衙門調了人來。”
謝守山一笑:“二哥教訓,第不敢不服,只是事急從權,兄弟也是怕打草驚蛇啊。”
“昏話,你既然有怕,方才就不該讓殿下進去,一旦那暗室有什么機關暗器傷了貴人,別說為兄,大哥都救不了你。”謝鳳山批評了一句,對因他的到來而停手的家丁道,“既然已經這樣了,索性將東西都搬出來,也讓京城百姓做個見證吧。”
家丁們得令,還真個將暗室中的東西,通通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