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不到半個月,衛宜寧就幫冬瓜辦了親事。
成親的那一日,葫蘆派人從宮里送出禮物來,是一只不大的箱子。
冬瓜打開之后,發現里頭空無一物。就納悶的問衛宜寧:“夫人,葫蘆這是什么意思?”
衛宜寧也不得主意,只是說:“既然是他送你的,你就放起來好了。”
又過了兩天,衛宜寧去擎西王府作客。因為這天是七小姐韋蘭瑜的生日,她今年滿十五歲了,正是及笄之年,于女子而言是個大日子。
衛宜寧同韋家姐妹都很情篤,自然是要來的。
韋蘭珮一早也抱著明珠過來了,但皇后因為身份特殊,所以不能親至,但一早也派人送了許多禮物給韋蘭瑜。
眾人都在正房的客廳里坐著,年輕姐妹們只要幾天不見,就有說不完的話。
彼此寒暄幾句就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這時韋蘭佩才想起來問道:“怎么不見應爵和蘭瑜?他們兩個跑哪兒去了?”
“應爵還罷了,一天到晚像匹野馬似的,想讓他在哪里站一會子也難。”韋蘭珊無奈道:“可蘭瑜怎么還不來?難道不知大伙兒都在等著她么?”
“多半是掉進書里出不來了。”韋蘭珠含笑道:“我就說她投錯了胎,應該投生個男的,也好中個進士。”
“我看今日未必讀書,”韋蘭琪懷中抱著貓,一邊撫弄貓兒一邊說:“這樣的日子總是該打扮打扮。”
“她總是這么沒閑忙的,”韋蘭玫一邊嗑瓜子一邊說:“不用理她,過會兒肯定就來了。”
說完還給衛宜寧抓了把瓜子:“宜寧你嘗一嘗,這是今年田莊上新打下來的,又香又甜。”
衛宜寧含笑接過,才嗑了兩三個,就見韋蘭瑜姍姍而來。
她今日果然精心打扮了一番,和平是相比更顯得光彩奪目。
韋家的孩子長相都美,且各有千秋,韋蘭瑜長得很有靈性,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出塵的味道。
“哎呦,這是誰啊?!”韋蘭琪明知故問道:“別是哪家的仙子走錯了門吧?”
眾姐妹跟著都笑了起來。
韋蘭瑜含笑著向眾位請安,說道:“讓姐姐們久等了,請恕罪。”
“快起來吧!都是自家姐妹,那么客氣做什么?”韋蘭珮笑著說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最大。”
“這么冷的天,你手里拿把扇子做什么?”韋蘭珊奇怪地問道。
韋蘭瑜的一身著裝很得體,但手里拿著那只軟煙羅的團扇卻顯得很不搭調。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柄扇子,”韋蘭瑜笑著解釋道:“所以就想走的時候帶著它。”
“走?你往哪里走?”韋蘭玫問她:“今兒還要出去嗎?”
“不出去呀,咱們都在府里頭。”韋蘭珊是管家的,韋蘭瑜的生辰宴是她操辦,所以她最清楚。
“是我自己要走,時候不多了,有些話想跟姐姐們說一說。”韋蘭瑜神色如常,可說出來的話怪怪的。
“七丫頭,你怎么了?別不是病了說胡話。”韋蘭珠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也不燙啊。”
“我是真的要走了,”韋蘭瑜的神色比之前嚴肅了一些:“你們也不要悲傷,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每人都要過這一關,只是我先走一步罷了。”
“你這孩子胡說些什么?!”韋蘭珮急了:“是不是看了什么邪書?來人!快把七姑娘屋子里的那些書都給我燒了!從此之后只許你做些針線,再不許讀書了。”
“大姐姐先別急,聽我說。”韋蘭瑜神色端寧語氣平靜:“我雖然自打出生就沒了生母,可在這個家里眾人對我都好。我自幼性情就古怪,姐妹們卻都容得下我。想必此番我去了,也一定會按照我的心愿完成后事。棺材不必用名貴的木料,就以這身衣裳裝殮即可。墓地就選在東山腳下即可,左右植松柏。其余一概不用破費,沒什么用。我的那些書都已經看過了,燒不燒都不打緊。在座的幾位姐姐,一生中除了姻緣小有波折外,其他的都算美滿。宜寧姐姐將來更是要有一番大作為的,只是我不便說太多。應爵和六姐姐是無緣了,有些話你們替他們兩個記著吧!
應爵的命不在他手上,凡事只需由著他就好了,不必苛責。至于六姐姐,要她記住一句話當心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你……”韋蘭珊似乎是被嚇住了,說道:“你說應爵的命不在他的手上,那在誰的手上?”
“自然是在老天的手上,”韋蘭瑜道:“過了十六歲就給他定親吧!早些成親,不要太晚了。”
“那……”韋蘭珮還想再問,卻被韋蘭瑜打斷了。
“時候到了,我還走了,幾位多保重吧!”韋蘭瑜說著用手中的團扇遮住臉,再不肯開口了。
“這死丫頭裝神弄鬼的就知道嚇人,大伙兒別信她的。”韋蘭琪清清嗓子道:“她準是逗咱們玩兒呢!”
可等了好半天,韋蘭瑜還是端坐在那里,用扇子遮住臉,一動不動。
衛宜寧上前,將扇子拿開,只見韋七姑娘雙目緊閉,面色鮮妍,如同睡著了一般。
衛宜寧伸手輕輕推了推她,依舊一動不動。
把手放到她鼻子下面試了試,呼吸全無。
衛宜寧很慎重,就這么等了好半天,確定韋蘭瑜不是裝的,才黯然地說道:“七妹的確去了。”
“怎么會?!”韋家的幾個姐妹一聽頓時慌了,全都沖上來。
這個拉胳膊那個搬臉,一聲聲地喚名字,可韋蘭瑜卻再也沒醒過來。
韋家姐妹如何肯信!
好端端的人,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轉眼就沒了呼吸心跳,任誰也受不了。
于是又派人去請了大夫來,一定要斷準了才肯相信。
大夫來了之后仔細號了脈,嘆道:“七小姐的確已經仙游了,眾位節哀吧!”
到了此時,韋家姐妹才放聲痛哭起來。
衛宜寧在旁邊也覺得不可思議,可事情已經這樣了,便只能含悲操持后事。
一時間這件事便成了京中的一件奇聞,沒幾日就傳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