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她正跟孫俏,葉離一起吃飯。
白宇揚給她打了電話。
“哥。”她也吃得差不多了,跟其他倆人示意了一下,才起身去了外面。
“我跟你說個事兒。”
“你說啊。”
“昨天,有人去見爸,說要談你的身世。”白宇揚想了一晚上,總覺得這事有點怪。
他原本是想去問姜自明的,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問。
昨天那人雖然只跟他說了兩句話,但他聽出來是京都人的口音。
既然是京都來的,姜宛白也在京都,搞不好就是見過的。
姜宛白瞇了瞇眸,“談我的身世?”
“對,我就覺得奇怪,一個陌生男人,怎么會來找爸談你的身世?這不是搞笑嗎?”
“男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阿洛。”白宇揚問,“你認識嗎?”
阿洛?
蕭夫人身邊那個阿洛?
“宛白?”白宇揚不見她出聲,有點擔心。
姜宛白緩過了神,“我在。”
“你認識那個人嗎?”
“認識。”姜宛白沒瞞他。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宇揚完全是一頭霧水。
“哥,要不是你說,我現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別瞎想,我一個當事人都不明白的事,你想也沒用。”姜宛白語調很輕快,“爸媽現在還好吧。”
“嗯。反正爸爸每天都陪著媽媽。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姜宛白看了眼餐廳里面的人,“我先不跟你說了。跟同事一起吃飯呢,現在準備回公司了。”
“你有什么事要告訴我,知道嗎?”白宇揚還是有些擔心她。
姜宛白笑著說:“我知道啦。掛了。”
結束了通話,她笑容收斂。
蕭夫人身邊的阿洛跑去向姜自明提她的身世……這事,她不得不好奇。
回到公司,她一直在想這個事。
回想著她和蕭夫人第一次見面到后來的種種情景,似乎都在跟她說明一個事情。
她和蕭夫人,有關系。
難不成,她的親生母親,是蕭夫人?
“呵……”自己都笑出了聲。
之前還跟侯琰開過這樣的玩笑,這到底也只是個玩笑。
蕭夫人那點事,她也是聽正哥提起過。
男人在外面有私生女好像很正常,可女人怎么能夠在外面留一個私生女?
十月懷胎,能夠做到滴水不漏?
更何況,蕭家這樣的家族,怎么會出現這種事?
她怎么想,都覺得不對。
“你在想什么?我來了這么久,你都沒發現。”侯琰站在門口很久了,看到女人又是譏諷,又是自嘲,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宛白回頭看他,“你什么時候來的?”
“大概在你冷笑出聲的時候。”侯琰走進去,“有心事?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么走神。”
“心事倒不算。只是發現了一件稀奇事。”她把白宇揚說的話跟他說了。
侯琰聽后,面色冷沉。
“是不是很稀奇?我怎么也不可能是蕭家的女兒啊。”姜宛白覺得可笑。
“為什么不可能?”侯琰問。
姜宛白看著他這般認真的模樣,笑道:“難不成,你還覺得可能?”
“當然。”
“啊?”姜宛白被他嚇到了。
侯琰說:“你跟蕭夫人,還有蕭依依,很像。”
“哪里像了?”她怎么沒有覺得?
“你和蕭夫人的氣質,神態,若是細看,很像。你和蕭依依的眉眼,相似。”侯琰之前就發現了,只是一直被別的事給耽擱了,沒來得及說。
他也在查,她的生母會不會就是蕭夫人。
若真是,那這其中可就能夠牽扯出一個很大的秘聞。
若真是,那蕭家也不知道會掀起什么樣的風浪。
更何況如今的情勢,也很復雜。
她若不是,對她來說還要單純一些。
若真是,那這事可就理不清了。
姜宛白沒想到他也這么說!
她完全沒有過這種感覺,“你說真的像?”
“嗯。”侯琰重重的點頭,“只是以蕭夫人的地位,就算是有人覺得你倆有幾分相似,也不會往別的方面想。但是她竟然派人去問明叔了,那她肯定也是有察覺的。”
姜宛白抿了抿唇,他說的是對的。
蕭夫人對她的態度,也確實是過分熱情了些。
她看她的眼神,透著怪異。
現在想來,那種怪異只怕是另一種情愫了。
或許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她可能就在懷疑了。
侯琰見她神色淡漠,不由擔心,“你在想什么?”
“我就是在想,蕭夫人怎么可能會在外面生下一個私生女呢?是她現在任老公,還是她跟別的男人留下的?”姜宛白很多疑惑,“我猜,一定是跟別的男人的吧。”
侯琰沒有在她臉上看到憤怒,她只是很平靜,很淡然。
似乎,對此并沒有多在意。
“你想知道答案的話,可以直接去問她。”
姜宛白挑眉,“其實,我倒沒有那么想知道。不管是不是,反正這輩子,我就趙如心一個母親。哪怕我跟她中間少了十幾年的相處和回憶,可她就是我的母親。”
她覺得她并非一個情感多豐富的人,她是薄涼的。
更何況,生母若真是蕭芳若,那她就更沒有什么好認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再多想了。”侯琰將她輕輕地摟在懷里。
她雙手抱住他的腰,也不由感嘆道:“沒想到,我的身世,真的這般復雜。這人生啊,也是一個起伏,接著一個起伏。哈,活的也算是精彩。”
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她這么豐富的人生。
侯琰聽不出她的語調里有什么失落,悲傷,僅有的一點也只是感慨。
她的人生,他只感覺到了不易。
以為被老爺子抱出去離開父母十六年,已經是最狠的了。
哪曾想,她從出生就遭生母拋棄。
她才二十幾歲,卻經歷了這么多大起大落。
這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他心疼她。
將她抱緊,“以后,有我。”
他會給她幸福,讓她往后余生,都平平安安。
姜宛白笑了,“嗯。”
別人都不重要,只要有他在,就好。
所有人都能夠遺棄她,他不會。
這般年紀了,也經歷了這么多,不會再像孩子似的非要去尋自己的親生父母。
找到了又如何?
能相認嗎?
她不會。
既然拋棄了,那就當不存在了。
她想得很明白,很透徹。
若是不放下,那只會給自己找些麻煩。
這天,連城靈姝帶著憶寶來了京都。
姜宛白去接的。
憶寶一見姜宛白就要抱抱,“舅媽,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姜宛白抱著他親了一下,才問連城靈姝,“你怎么突然來京都了?”
“主要是想回來看看爸媽,順便談個生意。”連城靈姝推著行李箱,跟在他們后面,“你在這邊是待習慣了嗎?怎么這么久都不回去?”
“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好。”
“很麻煩嗎?”
“也不是麻煩,就是費點時間。”
連城靈姝雖然出身也算是不尋常,但她心性還是比較單純的。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比較好。
更何況,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夠讓別人知道的。
連城靈姝也沒有多問。
先是一起回了姜宛白和侯琰的家里,中午一起在外面吃了飯,然后逛街,準備買些東西回家。
兩個美女領著一個可愛的小寶貝,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這回頭率,那堪比大明星。
她們買了不少東西,又找了個地方吃下午茶。
小家伙吃著蛋糕,小短腿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對這一切還是比較好奇的。
雖然都是繁華的都市,但每一座城市的吸引力和氛圍,還是不一樣的。
“付航怎么放心你們母子來?”
“他本來是打算一起的,不過那邊有新品要發布,總不能把事情全都交給裴歡吧。”連城靈姝給憶寶擦了一下嘴角的蛋糕,“反正,這邊的事情我也能搞定。”
“你們倆結了婚,還沒有跟舅舅他們說吧。”
“沒有。”提起這個,連城靈姝還是有些遺憾的。
她生下了孩子,父母問過孩子的父親是誰,她沒有說。
他們就不再問。
沒有罵她,也沒有說她什么。
只是告訴她,自己做的選擇,將來不管遇上什么都得自己扛著。
她也不想連累父母,生了孩子之后,她就極少回去。
最多的交流方式,就是視頻。
她對父母是有虧欠的。
從小,父母對她的諄諄教誨都刻在她的腦子里,可最后她還是成了別人口中那個不檢點的女人。
她生了孩子躲著不回家,也不知道父母承受著多少的流言蜚語。
這是她的不孝。
如今,她結婚了。
依舊沒有跟父母說一聲。
這是欺騙。
也是不孝。
似乎在人生最大的兩件事上,她都是那樣的一意孤行,任性妄為,從來沒有跟父母商量一下。
她也想過,讓付航去見見爸媽。
但是以她現在和付航的情況,她也沒有辦法開口。
這樣的要求,原本是應該,可是到了她這里,卻成了不敢。
“打算就這樣瞞著?”姜宛白問。
連城靈姝重嘆一聲,“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管是生子還是結婚,都算是我逼著他做的。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他提去見我爸媽。”
“上一次他來,我也跟他提過這個事。原本他是說有時間會去拜訪一下的,但他又擔心你,所以就沒去。”
“真的說要去見我爸媽?”連城靈姝很驚奇。
這種話,不像是付航能說出來的。
他也從來沒有說過要見過父母。
姜宛白點頭,“我能騙你嗎?”
“他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事。”
“可能是時機還不夠成熟吧。”姜宛白知道,付航既然在想這件事,他肯定是會把這事放在心上的。
連城靈姝隱隱有些期待,也有些緊張。
如果他真的去見了父母,那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變得再也不簡單了。
“干嘛?你又在想什么?”姜宛白看她緊蹙著眉頭,一副很緊張的樣子,不由笑了。
“我覺得,他還是需要多點時間考慮一下這個事情。這要是見了父母,那可就真的成了連城家的人了。”
“哈哈。”姜宛白被她逗樂了,“怎么?現在你跟人家生了孩子,兩個人的名字也寫在一個本本上了,你還想著他不是你連城靈姝的人?”
“我……”連城靈姝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姜宛白笑著說:“付航答應跟你結婚,就是會負責到底的人。你呀,就別想太多了。”
連城靈姝又輕嘆道:“我這不是心里沒底嗎?”
他們不是因為愛情而結的婚,孩子更不是愛情的結晶。
這樣的婚姻,她哪有底啊。
“相信我,付航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好女婿的。”姜宛白寬慰著她。
“我相信你。”她也希望,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坐了一會兒,兩個人又聊了些別的。
憶寶也是逛累了,又吃了東西,哈欠打了無數個。
眼睛一直瞇著。
連城靈姝趕緊把他過來,“是不是累了?”
“嗯。”小家伙睜不太開眼睛,“媽咪,我想睡覺覺。”
“你睡。媽咪抱著你。”連城靈姝輕拍了一下憶寶的背。
姜宛白見狀,“先回去吧。”
“嗯。”
一人抱著孩子,一人提著東西,穿過馬路,車子在對面的停車場。
她們剛到車旁,旁邊的車門打開了。
“姜小姐!”蕭依依推開車門,看到是姜宛白,打著招呼。
因為侯琰說的過的話,姜宛白特意認真的觀察了一下蕭依依。
她倆,哪里像了?
眉眼?
嗯,她的眼睛確實漂亮,媚眼如絲,干凈清澈。
整個人看起來也是小小巧巧的,但是細細打量,她身上多一絲與身俱來的貴氣。
那是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才有的,在細心呵護嬌養之下,那貴氣自然無法比擬的。
“這么巧?”姜宛白笑了笑。
“是啊。朋友說這邊有家甜品店很好吃,想過來嘗嘗。”蕭依依看向了連城靈姝,見她還抱著個孩子,有些意外。
姜宛白拉開車門,示意連城靈姝先上去。
“噢。孩子累了,我們先回去了。”姜宛白關上門車,還是很客氣。
“好。”
蕭依依目送著車子走遠了,她認真的想了想,那個女人她見得不多。
但是幾年前連城靈姝未婚生子的消息,雖然沒有傳遍,但是她所在的那個圈子,還是有些消息傳出來的。
以前沒有見到過,現在看這情形,確實是實事。
呵,連城煜這輩子為官清廉,一身正義,浩氣凜然,沒想到他的寶貝女兒,竟然做出這樣有辱名聲的事。
就算他現在再怎么厲害,可依舊改變不了連城家的教養始終不怎么樣。
若是生在大家族里,怎么可能會允許未婚生子的事情發生?
不過,這似乎也是一個好機會。
連城煜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若是利用連城靈姝來要求連城煜站在父親這一邊,應該是可行的吧。
蕭依依想著就笑了。
送上門來的,她沒有理由不要啊。
“那個女人是誰?”連城靈姝抱著已經睡著的憶寶,小聲問姜宛白。
“蕭家的大小姐。”
“蕭家?”連城靈姝想了想,“那個很厲害的蕭家?”
“你也知道?”
“雖然我這些年一直在都城,但時不時的還是會關注一些京都的情況。我爸又是為官的,有些事情我多少還是會去了解一些。”
姜宛白看了她一眼,“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我以為,你都不關心這些事的。”
“怎么會。”連城靈姝說:“之前,不就是蕭氏集團的給AC使絆子嗎?就是她家吧。”
“嗯。”
“看她剛才的樣子,很友好。”
“你覺得,我跟她像嗎?”
“啊?”連城靈姝沒反應過來。
姜宛白問,“我和她,有幾分像?”
“不像啊。”連城靈姝搖搖頭,“我沒有細看。怎么了?”
“沒事。就是之前有人覺得我跟她像。”
“人家可是蕭家的大小姐,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不是我嫌棄你,而是姜家就算是老爺子在,也比不上蕭家。”這是事實。
姜宛白笑,“我知道。”
這人啊,就是命。
有些人會投胎,一出生就是富貴命,從小就受到別人的敬重。
不是本身有多么大的本事,而是父母的名氣和能力,足以讓其他人在你面前唯唯諾諾。
有些人能夠平安的出生,過著普通簡單的日子,倒也自在,隨意。
還有些人,從出生就變得不平凡,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不平凡,而是命運坎坷。
原本,能不能順利出生,都差一點成了未知數。
她,就是那種命運坎坷的不平凡。
不管蕭夫人是不是她的生母,都改變不了她的出生是不被歡迎的。
傍晚,姜宛白,侯琰帶著連城靈姝,還有憶寶去了連城煜家里。
他們也是住在大院子里。
離侯震威家里不遠。
姜宛白第一次見連城靈姝的媽媽。
看到她,姜宛白就知道連城靈姝像誰了。
連城夫人是個很有書香氣息的女人,穿著樸素的旗袍,頭發利落干凈的挽成了發髻,很古典的一個美人。
許是長年身體欠佳,她的臉色也是不太好。
不過,她會打扮,化了淡妝,那絲病氣也被遮掩得七七八八。
憶寶和外公外婆見面的機會少,但是有血緣親情在,也阻擋不了他們的親密。
一起吃了晚飯,侯琰和連城煜就去了書房。
三個女人則陪著憶寶玩。
“這是我第一次見宛白,不過一直聽你舅舅提起過你,說你是個有大智慧的姑娘。”連城夫人溫柔的看看姜宛白,“靈姝早之前也跟我提起過你,要不是你,她的事業也沒有這么好的發展。”
“舅媽,您別這樣說。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理所應當。”
“你們關系能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兄弟姊妹之間,本應和和睦睦的才最好。”
“您說的是。”
連城夫人陪她們說了一會兒話,就透出了疲倦。
她就帶著也已經打著哈欠的憶寶先回了房。
姜宛白則和連城靈姝坐在葡萄樹架下,乘著涼,吃著西瓜,聊著天。
過了許久,侯琰和連城煜從里面出來。
“走吧。”侯琰叫著姜宛白。
姜宛白起身,“談完了?”
“嗯。”
“你們就留下。你們舅媽都已經把房間給收拾出來了。”連城煜勸著他們。
“不了舅舅,明天公司還有事。”侯琰牽著姜宛白的手,“反正現在我們都在京都,要見面很容易的。”
“行吧。”連城煜也不強留。
回去的路上,姜宛白也沒有問侯琰他們聊了什么。
她也有感覺,這段時間,連城煜也沒有來找她說過一些事。
反而是和侯琰聯系的多。
她猜,應該是侯琰不讓連城煜跟她過多的說一些政事。
次日。
連城靈姝剛把憶寶的衣服穿好,門就敲響了。
“媽。”連城靈姝喊著母親。
“有個年輕人要見你爸。”
“年輕人?”連城靈姝抱著憶寶,不太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連城夫人看著她說:“他自稱是你的丈夫。”
“……”連城靈姝嚇得差點把憶寶松開了。
連城夫人見狀,“你結婚了。”
這不是在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連城靈姝慌了。
她急忙解釋道:“媽,您聽我解釋……”
“你不用跟我解釋。現在,你爸在外面。”連城夫人去抱憶寶,“你出去看看吧。我帶憶寶去洗漱。”
完了!
連城靈姝第一感覺,就是完了。
那男人,該不會真的來了吧。
她立刻往外面跑。
此時,付航就站在院子里,和連城煜相對而站。
連城煜當年是打過仗,立過功。
雖然現在不打仗了,可是軍人的一身正氣還是氣貫如虹。
目光凌厲,神色嚴肅。
付航則從小都是在刀尖上舔血活下來的,他背脊筆挺,面色冷然,和連城煜相對面站,氣勢不輸分毫。
連城靈姝沖出來,立刻跑到付航的面前,著急忙慌的壓低了聲音,“你怎么來了?”
“來拜見岳父母。”付航聲音不大不小,反正連城煜是聽得見的。
連城靈姝急得直跺腳,“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你這么就跑來了,不怕被攆出去啊?”
被攆還是輕的,就算是被打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付航看到她是真的很著急,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來都來了,總不能讓我出去,找個時間再來吧。”
“你……”連城靈姝真的是要被他急死。
這么大的事,她都還沒有跟爸媽說呢。
現在他現在的這么突然,真的是能嚇出心臟病。
“岳父,原本這次見面在三年前就該有了。因為事情的種種原因,才拖到現在。”付航抓住連城靈姝的手,把她摁在身邊,“我這次來,是想拜見您和岳母,也想對您二位說明我跟靈姝的情況。”
連城靈姝現在恨不得自己是個透明人。
她都不敢去看父親的眼睛。
連城煜沒有說話,那雙眼睛異常的凌厲。
這個年輕人,他見過。
當年抓校長和邱奕陽的時候,他也參與了。
他和姜宛白是很好的朋友。
那個時候,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和自家的寶貝女兒會發生這樣的牽扯。
“憶寶是你的?”連城煜問。
“是。”
“你過來。”連城煜盯著連城靈姝。
連城靈姝皺眉,“爸。”
“過來!”連城煜語氣都變了。
“你先過去。”付航松開她的手。
此時的情況,已經有些不太對了。
連城靈姝覺得,他們可能會打起來。
她猶猶豫豫的讓開了,往連城煜的身邊去,眉頭緊蹙,很擔心他們。
這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啊。
她不希望他們為了自己傷了對方。
連城煜一把將她拽到自己面前,對著付航說:“跪下!”
“爸!”連城靈姝震驚了。
她以為他是打付航一頓就好了,沒想到他會讓他跪啊。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跪她呢?
她準備走開。
連城煜卻將她抓得緊緊的。
“爸!您這是干什么啊?”她都急紅了眼。
連城煜盯著付航,“他欺負了你,一聲不吭的離開了,讓你一個女孩頂著流言,承受著壓力生下了他的孩子。難道,他對得起你嗎?他不該為他的行為懺悔,獲得你的原諒嗎?”
“爸,不是怪他……是我,是我纏著他的。孩子也是我要生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你纏著他?一個男人若是不愿意,你以為你能逼他?孩子是你生的,但是也有他的份!他對你們母子不聞不問,如今出現了,就跟你結了婚,這有問過我們的同意嗎?他有把我們當回事嗎?”連城煜的臉色鐵青,語氣很重。
連城靈姝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搖頭,“爸,是我逼著他跟我結婚的,是我瞞著你們的。真的不關他的事!”
“呵,這么說起來,要不是你逼他,他還不會承擔這份責任了。”連城煜冷笑,“我連城煜的女兒,沒這么廉價!就算是沒有男人要,我這個當父親的,也能養她,寵她一輩子!”
“哼。我寶貝了二十多年女兒,從出生那一天開始,就是我捧在手心里疼的。憑什么,要被另一個男人這般辜負的對待?你要是覺得你沒有對不起她,那你大可以離開這里。從此以后,我女兒與你無關,我的孫子,也與你無關!”
連城煜到底是在沙場上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發起火來那氣勢如山倒,讓人很有壓力。
連城靈姝聽著這些話,她對父母的愧疚,一下子就如同擰開了開關,涌了出來。
是啊。
她心里難受,她的父母心里何嘗好受過?
是她自私。
是她一直都只顧及了自己的感受,從來沒有想過父母的心情。
她承受了一些流言,父母又何嘗沒有替她承擔一些蜚語?
若是父母不同意她和付航在一起,那她就不強求了。
原本,付航都只是為了負責而跟她結的婚。
要是離了婚,除了自己或許會傷心一段時間,對他,對爸媽,都是好事吧。
她知道,付航是不會跪的。
他不愛她,又怎么可能會為了那幾年的事跪她呢?
她也不需要。
撲通——
眼前的男人在她面前突然就矮了半截。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那個男人竟然跪下了!
她慌了。
立刻往后面退。
連城煜將她的手拽得緊緊的,未能讓她逃脫。
“是我對不起靈姝,是我讓她承受了太多的壓力。我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這幾年對他們母子造成的傷害,我會用后面每一天,來彌補。”
付航抬眸看向那個捂著嘴,雙眼通紅,泛著淚光的女人。
他說:“未來的每一天,我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你和孩子,我會盡全力的讓你們幸福。”
連城靈姝再也繃不住了。
她死咬著牙,也沒有辦法忍了。
她“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連城煜嚇得皺眉,連城夫人聽到哭聲,也抱著孩子出來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她皺了皺眉,最后還是把孩子抱走了。
年輕人的事情,是得好好解決。
不然以后,只會苦了孩子。
連城煜將女兒護在懷里,拍著她的肩膀,“你哭什么?沒出息。”
“我,我……”連城靈姝哭得嘶聲啞氣,根本就說不出來話。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哭。
好像是要把這些年受到的委屈都一并哭出來。
付航收起了一條腿,單腿跪地,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小巧的盒子。
他打開,里面是一枚象征著愛情如堅石一般的鉆戒。
“靈姝,我剛才說的話,是真心的。從這一刻開始,我會用生命去愛護你和兒子。請你相信我!”
連城煜倒是意外了。
其實讓他跪下,也只是想看看他的態度。
但是他跪了。
男人給自己的女人下跪并不丟人,這是一種承擔,一種責任。
他既然有錯,就該認錯。
做為父親,自己的女兒被別的男人傷害了,若是再狠一點,怕是要把腿給打斷。
讓他下跪,是要讓他知道,他連城煜的女兒不是那么好被欺負的!
現在,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也是一個男人的擔當。
別人可能會說愛你一輩子,但沒有人會說,拿命愛你一輩子。
連城煜知道,這個男人也是一個血性男人。
能屈能伸,若是認真了,那是一定會做到的。
他輕拍了一下女兒的背,“別哭了。看看他。”
連城靈姝不去看,就伏在他的肩膀上哭。
“你要再不看一眼,他可能就后悔了。”連城煜騙著她。
連城靈姝不知道父親要讓她看什么。
但還是很好奇。
她收了收聲,吸著鼻子轉過身。
看到男人單膝跪在地上,手里拿著戒指,那一刻,她好不容易稍平復的情緒,再一次被勾起來了。
哇哇大哭。
這天的清晨,附近的院里,都聽到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要不是這里住的人都非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出來看熱鬧了。
連城煜院子里的人,聽著這哭聲,都目不斜視。
連城靈姝坐在鏡子前,看著那腫得如同核桃大的眼睛,吸了吸鼻子。
抽著紙巾擦鼻涕,一抬手就看到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這一看,她的眼眶又濕潤了。
來來回回,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以前情緒沒有這么爆的。
可是今天,她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丟死人了。
還好她不常住這里,不然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見人了。
看著這枚戒指,她像個傻子一樣又笑了起來。
這哭哭笑笑的,要是被人看到了,一定會說她是個瘋子。
“靈姝,我能進來嗎?”連城夫人在外面敲門。
她趕緊把臉擦了一下,“媽,您進來吧。”
連城夫人推門進來,看到她坐在梳妝鏡前,笑著把門關上。
她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淚水,“傻丫頭,還沒有緩過勁來呢?”
“我就是……有些意外。”
付航出現在這里,她意外。
付航在她面前下跪,發誓,她意外。
付航給她戴上戒指,她意外。
今天,他做的這幾件事,單只是一件,都夠讓她震驚的。
更何況,是三件一起。
連城夫人坐下,拉著她的手,看著她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笑著嘆了一句,“傻孩子。你呀,也不知道是被他哪里迷住了,就此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會一腳踏進去吧。”她也已經看清了。這輩子,她是要跟付航糾纏到底了。
“那孩子是個好的,只是人太冷漠,不太會表達感情罷了。有些男人就是這樣,嘴上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是做的事,卻是讓人踏實的。”
連城夫人執起她的手,“女人一輩子,前期受了苦,往后要是能夠幸福,也是值得的。總不可能一直都順風順水。付航既然跟你結了婚,又有了憶寶,他今天也當著你父親的面表了態。想必以后,他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連城靈姝是相信付航的。
這段時間,他做的事她都看在眼里。
他在努力做一個好丈夫。
“媽,您不用擔心我。其實,我跟他很好。”連城靈姝說:“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心里清楚。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他對我怎么樣,只要日子能過,我就會跟他過下去。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愛孩子就好了。”
“傻孩子,若是兩個人不相愛,為了孩子在一起,日子過著怎么有意思?那不叫過日子,只是在煎熬。我們就你一個孩子,只希望你能夠幸福平安。”連城夫人語重心長,“不求大富大貴,只希望有個人能夠代替我們,好好疼你,愛你。”
連城靈姝鼻子又是一酸,一把將她抱住,“媽,謝謝你們!”
“你是我們的女兒,為你考慮是當父母的職責。”連城夫人輕拍著她的背,“我跟你爸不可能永遠陪著你。這輩子,陪你最久的,是你的丈夫。所以啊,我跟你爸也說過這個事,只要男人品性好,對你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女人一輩子,雖然可以自強自力,但也需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你呀,也別委屈了自己。若是過的不開心,就回來。爸爸媽媽,養得起你。”
連城靈姝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眼淚又一次涌出來,抱著她嗚咽。
連城夫人輕撫著她的背,“別哭了。都哭了一上午,這眼睛是不想要了?”
“我,我就是忍不住。”這幾個小時她仿佛收獲到了這輩子都未收獲的感動。
她能不哭嗎?
“行行行,你哭吧。哭夠了,就不會再哭了。”連城夫人也不管她。
午飯,連城靈姝頂著兩個紅紅腫腫的眼睛下了樓。
連城煜和付航竟然坐在一起,喝著茶,聊著天,一副翁婿和睦的畫面。
“媽咪!”憶寶一回頭就看到連城靈姝,興奮的喊著,朝她飛奔過去。
“你慢一點,小心摔著了。”連城夫人揪著心。
憶寶沖過去一把抱住連城靈姝,“媽咪,你眼睛怎么紅紅的?”
不提還好,一提又會想到今天的丟臉事。
她都不敢去看付航。
抱住兒子,“媽媽屬兔子的,所以眼睛是紅紅的。”
“哦?”小家伙似懂非懂。
“好了,過來吃飯了。”
抱著憶寶走到餐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旁邊,付航坐了過來。
她全身都繃緊了。
也不知道是在緊張個什么勁。
“吃了飯,一會兒去睡一覺。這邊的事情,我去處理。”付航給她夾菜。
連城靈姝抿著唇,“我不用睡……”
“難道你要頂著兩個紅腫的眼睛去見客戶?”付航問。
連城煜看了眼女兒,也不知道她在不好意思個什么。
“付航說的對,你這個樣子出去,怕是會嚇著客戶。”連城煜說:“吃了飯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別出去了。”
“哦。”她低下了頭。
剛才看了眼鏡子,她現在這鬼樣子,確實是太可怕了。
吃過午飯,付航就出去了。
連城靈姝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也真是奇了怪了,他表明了態度之后,她反而更加的為難情。
真是郁悶。
她立刻給姜宛白打了電話,跟她說了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