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畢，驗證完畢。
董利老師有些心驚。
以他那并不算是出色的數論知識完全可以看出，這證明沒有問題。
但是，一個世紀性的難題就這樣邁出了一步？
這樣堪稱歷史性的一刻，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誕生了？
董利教授有些氣喘，趕緊拿起邊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冷靜冷靜。
“蘇航，我拿去和劉教授一起研究一下，我在數論這一塊不太擅長。”
說完，董利教授就帶著自己的驗算和蘇航的稿子去另一間辦公室了。
蘇航也趕緊起身，緊隨其后。
“老劉啊，你聽說過孿生素數嗎？”
被喚作老劉的老教授正在伏案寫著什么，晨光照在他花白的頭發上，有些閃閃發光。
蘇航敏銳地注意到門外的標牌，這位老教授叫做劉明。
聽到董利老師的話，劉明教授似乎有點無語。
“老董啊，你聽說過伯恩斯坦嗎？”
董利老師頓了一下。
“學過概率論的哪能沒聽說過伯恩斯坦吶，中心極限定理吶。”
“那不就是咯，研究數論的沒聽過孿生素數，你老糊涂了吧。”
劉明教授繼續低頭工作。
“還有，這里是學校，別老劉老劉的，被學生聽到了不好。”
“你們先坐，我馬上就好。”
說完繼續低著頭演算什么。
董利老師拉著蘇航在邊上坐下了，有些尷尬。
“小蘇你別在意，老劉就是這樣，當初我和他一起讀博士的時候就這樣，老認真了。”
似乎聽到了董利老師在說自己壞話，劉明教授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很快就起身去洗手了。
“董老師找我有什么事？”
董利老師把手里的稿紙直接鋪到劉明面前。
“看，對孿生素數有限間距的證明。”
劉明教授扶了一下眼鏡，拿起邊上的紙筆。
“要不是你拿過來，我直接就扔垃圾桶去了。”
說完就開始計算了。
董利老師拍了拍蘇航的肩膀。
“別信他，其實不管誰送來，他都會看完再決定，也就嘴上說說罷了。”
蘇航很是尷尬，聽一個老師說另一個老師的黑料，好刺激啊。
我要怎么辦？
裝作每聽到？
會不會被滅口啊。
“……”
“老董啊，你有點解放天性了啊，多少歲了，能不能穩重些。”
劉明教授沒有再理會董利老師，繼續一絲不茍地驗證。
……
許久，劉明教授親手寫下那最后一行字。
“老董，這是你證明的？你可太diao了。”
劉明教授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了，手上的稿紙微微顫抖，花白的頭發都顯得異常有光澤，整個人都變得年輕了幾歲一樣。
“注意點，注意點，叫我董老師，邊上還有學生呢。”董利老師裝腔作勢地說道。
“你可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什么樣嘛，說吧，誰證明的。”
劉明教授推了一下眼鏡。
蘇航弱弱地舉起了手。
“老師我證明的。”
董利老師也配合地點點頭。
“我的學生證明的，怎么樣。”
劉明教授推了一下眼鏡，看了蘇航老一會。
“開玩笑，誰說這是你的學生了，我又不是癡呆，咱們數學系的研究生都是一起帶的，我根本沒見過他。”
“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蘇航，土木工程專業，大三。”
“不錯，剛剛我看了一遍你這個證明結果，基本沒問題，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讀研究生？”
這……蘇航愣住了，這些個老師怎么一個個都想著把我拉去讀研究生啊。
“劉老師，我們還是先把這個證明給弄清楚吧。”
“對對對，先把論文證明發到數學年報上去，他早就定好來我這里了，老劉你別想了，蘇航是我從大二就看著過來的。”
劉明教授自動忽略了董利老師。
“你知道你這個證明意味著什么嗎？”
蘇航心里清楚，卻揣著明白裝糊涂，搖搖頭。
“你找到了上山的路了。”
劉明教授說話的聲音有些激動。
“以往我們對這個問題一直都有討論，也有一些研究成果。”
“但是那都是建立在一系列的猜想上的，例如艾略特·哈伯斯坦猜想。”
“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這是不可靠的，建立在猜想上的證明結果是不夠嚴謹的。”
“就像是登山一樣，他們是把自己的梯子建立在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基礎上，而你另辟蹊徑。”
蘇航小聲地插嘴道。
“不算是另辟蹊徑，其實方法上是差不多的。”
“不！”
“你要這樣說，那所有的證明還都是基于數學，那也能算是方法差不多。”
“你要知道，到了頂峰，任何微小的創新那都是突破。”
“你讓原本要不可以的無窮大變成了一個確切的數，而這個數，還可以繼續優化。”
“所以重點不是最后的數字是多少，而是你給出了一條新的路。”
“接下來，就是無數的數學家沿著你這條路不斷前進，看誰能到最高的頂點，摘得桂冠。”
“現在，你明白你這項證明的意義了嗎？”
蘇航點點頭。
這劉明教授有點數學狂熱啊，剛才看著挺正經、穩重的，現在卻近乎癲狂。
這就是數學家嗎？
愛了愛了。
蘇航點點頭。
“我明白了，所以我們討論一下論文發表的事情吧。”
“你真的不打算再把這個數字縮小一點嗎？”
“不，那就交給后來者吧，總不能什么都讓開路先鋒干吧。”
劉明教授哈哈大笑。
“好，那就投Journal of Number Theory，這家雜志在數論方面是頂尖的，而且他們只發數論方面的研究，絕對識貨。”
“別聽他的，那家期刊影響因子低的要死，版面費貴的要命，就投數學年刊，不是我國的那家，投普林斯頓大學的那家，影響力大。”
一直在邊上聽的董利老師插話了。
“數論雜志好是好，但是怕耽誤你這篇證明，配不上你這個證明的分量。”
劉明教授也沒繼續爭辯，看樣子認可了董利老師的說法。
Annals of Mathematics目前由普林斯頓大學和高等研究院聯合出版，每兩個月出版一刊，每年不過百篇，而且對于數學這一微微有些冷門的行當，這一期刊居然罕見的有些名氣。
相比之下Journal of Number Theory就有點默默無聞了。
蘇航對于數學方面的論文發表、期刊類目雖然不太清楚，但是卻對這一雜志有所耳聞，所以最好還是聽一聽這方面專業人士的建議。
“行，那就這家了。”
蘇航說道。
“我要怎么做。”
董利老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
“首先，你要把這篇文章的語言改用英文，然后流暢地寫下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