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家的家宴,沒有什么太多的繁文縟節。邊吃邊聊,氣氛很是和睦。耿直的父親耿廣陵在營川商業也是個傳奇人物,幾十年前,耿直的爺爺帶著耿廣陵從山東來到營川,耿直的爺爺是個赤腳醫生,到了營川,干起的本行,靠給鄰里看病謀生。
耿廣陵自小跟著父親學醫,時間長了,對醫藥產生了濃厚興趣。耿廣陵與耿直的爺爺不同,他清楚知道僅僅靠給鄰里瞧病,也就能維持溫飽,想要改變家境就要做另謀出路。于是,耿廣陵果斷棄醫從商,從基本的傷寒中藥做起,二十多年的起起伏伏,才有了寶和堂的今天。隨著寶和堂中藥生意一天天壯大,耿廣陵并沒有故步自封,居安思危,在耿直十八九歲時便送他到哈爾濱學西醫,目的就是希望西大街寶和堂這塊招牌能在耿直手中發揚光大。可以說,西大街這些商人中,耿直的父親耿廣陵是少有放眼看世界的。耿老太爺對子女更是開明,外人眼中他對耿直過分嚴厲,可耿直清楚父親對子女更多的是寬容,很少強扭他們做不情愿的事,在那個年代是十分少見的。正因如此,晚輩們少了幾分拘束,多了幾許其樂融融。
耿直的母親劉氏,名叫劉梅蘭,是從小看著徐曉蕾長大的。知道徐曉蕾過來吃晚飯,跟著耿老太爺一起,特意拉著曉蕾到她身邊,問寒問暖。雖然,徐曉蕾與耿直尚無婚約,可耿家人早把曉蕾當成了自家人,全家人都盼著耿直早一天把曉蕾娶進門,了了一家人的心愿。
酒過三巡,耿娟對身邊的曉蕾說道:“曉蕾,你和耿直年齡都不小了,也該成親了。我聽說,之前我這個弟弟得罪了你的,你就多多包涵,別和他一般計較。”
“是呀,曉蕾。”耿直母親劉氏拉著曉蕾的手說道,“你耿叔叔回來跟我說了,是我家耿直做的不對,做嬸的向你賠個不是,別生他氣了。”
聽過耿直母親和姐姐的話,曉蕾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一股酸楚,眼淚差點流了出來,說道:“嬸,曉蕾是您看著長大的,絕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就算耿直哥得罪了我,我也不會和他計較,何況我也不是他耿直什么人,有什么得不得罪,包不包涵的。估計耿直哥是在大城市呆長了,有了別的女人,看不上我這小地方的人了。要不怎么一提成親就推三阻四的,在營川,李會長是一言九鼎,連他保的媒,他都推三阻四,心里定是沒有我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這個弟弟人品周正,不會有二心的,曉蕾這個你放一百個心。是不是,耿直?”姐姐接過話,推了一把耿直說道。
“娘,姐姐,我和曉蕾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讀大學這幾年,時刻想念,不敢忘懷。有曉蕾在,我怎會有二心。”耿直連忙答道。
曉蕾瞥了耿直一眼,拉著耿娟的手,說道:“誰知道他是不是口是心非,他要是真的有心,就去我家給我爹賠不是去。”
“耿直,聽沒聽到,明天帶上厚禮去徐府向徐掌柜負荊請罪,你要是不去,以后就別進這個家門了,聽到沒有。”耿直母親寒著臉對耿直斥責道。
耿直本想立刻答應,明天就去徐府求親。可想到明天趙玫就要到營川,他還要設法與趙玫聯絡,以便接觸到骨骸。可這件事事關機密,不能讓外人知曉,這要如何向曉蕾解釋清楚?想到這些,耿直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
“嬸嬸,姐姐,你看,一說正經事就吞吞吐吐的了,他心里肯定有鬼。”曉蕾不悅地說道。
“耿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姐姐臉色也寒了下來,對耿直問道。
“曉蕾,你放心,我心里不會有別人的,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有些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你一定要相信我。”耿直定了定神,看著曉蕾說道。
“耿直,我徐曉蕾也不是嫁不出去的人,給你三天時間,上我家提親。否則,以后別來找我了。叔叔、嬸嬸、姐姐、姐夫,天色已晚,不便久留。曉蕾就先行一步,告辭了。”曉蕾說完,站起身來便往外走。耿直見狀,三步并成兩步跟了出去。
營川位于遼河入海口,遼河與渤海的交界處。雖時值仲夏,卻陣陣風涼,十分愜意。兩家離得很近,回去的路不長,兩人卻都是沉默不語。耿直真的想把這一切都講給曉蕾聽,可他作為一名地下工作者,知道自己的職責和使命,有些時候,有些事只能自己默默來扛。
徐曉蕾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她本是冰雪聰明的女子,可以斷定耿直一定有什么事瞞著她,不想讓她知道,索性賭氣不理耿直,一路上也不言語。
不多時,二人便走到了曉蕾家門口。
“好了,我到家了。你回去吧,別讓你爹娘、姐姐、姐夫多等。”曉蕾不冷不熱地對耿直說道。耿直正想說些什么,曉蕾卻沒等他說話,“砰”地一聲,把大門關上了。
耿直望著緊閉的大門,抿了抿嘴,搖了搖頭,轉身嘆了口氣。
黑暗深處,一直對徐曉蕾念念不忘的小地主,卻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涌上心頭。本以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耿直和徐曉蕾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現在看來,二人已經有了隔閡,自己的機會可能真的來了。想到曉蕾嬌俏的面容,小地主心頭一陣燥熱,不由地又浮想聯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