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迪嘆了口氣,沖后頭下車的三人招手,示意他們快些跟上,預備上船。
船家一見來者中有賀端陽一位,態度那是恭恭敬敬,殷勤不已,簡直就像是來了一尊大佛似的。
江面清透,水流順暢。
船在其中,小之又小。
不遠處就是層巒疊嶂的高峰,與江面幾乎融為一體,波瀾壯闊,令人頓生豪氣。
望著這樣的景象,張霏霏不禁念了一句,道,“旭日開晴色,寒空失素塵,素塵江的風景果然不賴。”
汪文迪跟著道,“‘素塵’二字,代指雪花的意思,素塵江落于亞熱帶地區,最低氣溫不低于零度,所以沒有結冰期,若逢下雪,就能見到雪融江面,純白一片,卻不結冰的景觀。”
這邊兩人一派和諧的景象,那邊可就不一樣了。
瞿星言走哪兒,賀端陽就跟到哪兒,陳月歆則抱著一副看好戲的心態,熊巍本想上前勸誡,奈何被賀端陽一個眼神又給瞪了回來。
熊巍沖陳月歆道,“要不你去勸勸吧?這都一路了,咱們一會兒還要辦正事兒呢!”
陳月歆嬉皮笑臉,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故意調侃瞿星言,高聲道,“我說,人家賀夫人同一個問題都問了你好幾回了,你就告訴人家唄!”
聞言,瞿星言停下了步子,轉了個方向,走到了陳月歆面前。
賀端陽也跟了過來,道,“就是,星言,你到底喜歡吃點什么嘛?”
“我喜歡吃紅燒朱雀。”他答道。
“哎對,他喜歡吃紅燒朱……”陳月歆得意的神情僵在臉上,怒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喜歡吃紅燒朱雀。”
“你找死!”
陳月歆要發火,可是從來不分時間地點場合的,她罵了一句,瞬間出手。
瞿星言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在后面的欄桿上,冷聲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多管閑事?”
“你想干嘛?”陳月歆不服氣的反問,道,“我說的是實話,她本來就問了你很多遍……”
他的語氣聽上去不像在開玩笑,道,“你再多管閑事,我就把你丟進江里。”
她瞇了瞇眼,道,“你有本事就試……”
話還沒說完,瞿星言借勢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一個用力,真的甩進了素塵江里。
嚇得賀端陽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雞,一動也不敢動了。
冰冷的江水瞬間包裹住了陳月歆全身。
她還沒反應過來,掙扎了兩下,就沉了下去。
賀端陽更不知所措了,帶著顫音道,“星、星言,她……她沒影了,你們不救她嗎?”
隨后汪文迪和張霏霏也小跑了過來,問道,“出什么事兒了?我們聽見了落水的聲音。”
熊巍解釋道,“那個……瞿哥把歆姐扔江里了。”
“對啊,那可是個大活人啊,冬天水這么涼,別說溺死了,泡在里面也得凍死啊!你們都不著急嗎?!”賀端陽看著眾人習以為常的神態,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殺人不眨眼的賊窩,激動道。
張霏霏連忙安撫她道,“你別急,我們這就去救人。”
瞿星言心中倒數,三、二、一。
意料之外的,陳月歆并沒有浮上來。
他瞇了瞇眼,拿手一撐,輕松翻過欄桿,也落入了江中。
隨著他接觸到水面,便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拽住了他的腳底,硬生生把他拖了下去。
水面下的陳月歆周身有一層淡淡的彤色光芒,她拽下了瞿星言,并將他往更深的地方帶,罵道,“你小子,這兩天我忍你很久了,你居然還先動手,我今天非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實力!”
瞿星言反扣住她,兩人一同往江底沉去。
他身邊飛出金輪,快的幾乎切割撕裂的她周身的彤色,飛速朝她后腦勺擊去,陳月歆也喚出流火扇,撞開了金輪。
兩人同時踩到了江底的泥沙地,紛紛使了力氣,彈開了對方,拉開了些許距離。
船上的賀端陽已經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她趕忙找來了船上的救生員,安排搜救艇下水撈人。
汪文迪和張霏霏皆不好阻攔,畢竟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跟她解釋沒有必要,她也聽不明白,更不能接受。
“這倆人可是你們的同伴,你們不能這么不上心吧?!”賀端陽一面注視著專業的工作人員隊伍已經上了艇,一面著急道。
汪文迪只得賠笑道,“他們……他們其實酷愛冬泳和潛水來著……”
果然,連自己說出來都覺得非常不靠譜。
他匆忙打了圓場,隨后傳音出去,讓瞿星言趕緊帶陳月歆上來,免得節外生枝。
這時底下的兩人正打的難舍難分。
接收到汪文迪的訊息,瞿星言緊了緊眉頭,極速射出三道青光,直沖陳月歆而去。
這三道青光的能量與方才的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陳月歆來了勁,也扇出一道紫炎反撲了回去。
誰知其中兩道陡然變大,連同銀輪一起吸收了紫炎,且與紫炎同時消失,唯有剩余的一道青光已然離陳月歆極近了。
青光猝不及防的化為了一根堅韌的樹枝,繞住了陳月歆,并將她的手反捆在了身后。
他冷聲道,“走。”
隨后便欲操縱力量,帶著她一起出水。
陳月歆稍稍凝神,便能看見江面上準備作業的工作人員,心知定然是賀端陽處不好交代,就也未曾反抗,任由他牽引自己。
就在她雙腳離開江底泥地的那一剎那,她驀地感到一陣冰冷的靈力侵入了自己的身體。
不好!
“咕嘟……咕、咕嘟……”
陳月歆倏忽之間失去了閉氣之法,她來不及防備,寒涼的江水瞬間從她的鼻子里灌了進去,劇烈的、極其難受的嗆水感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江水趁機撬開了她緊閉的嘴唇,加劇了她的痛苦。
“瞿、瞿……瞿星……言……你……”她完全使不上力了。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了,她甚至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
可這股力量和他的力量一樣冰冷,難道真的是自己做了什么讓他這般生氣的事?以至于他要在這種關頭下死手?
是吧,她不該手下留情的。
“唔……”
突如其來的觸感喚醒了她的意識。
這感覺像……放在冰箱里的巧克力慕斯,冰冰涼涼,但是柔軟且甜膩,或者用融化了的雪來形容會更確切一些。
隨之而來的是新鮮的空氣。
陳月歆瞪大了眼睛。
瞿星言的臉近在咫尺,他眼中五味雜陳,最多的便是深深掩蓋的擔憂。
他為她及時的續了一口氣。
兩人出水,掀起了一陣巨大的水花。
瞿星言穩當的落在了甲板上,陳月歆則跌在一旁,摔了個狗啃泥。
甲板上濺的到處都是水漬,賀端陽關切的跑上前來,但這回她與瞿星言保持了兩米的距離,道,“星言,你都濕透了,這樣會著涼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想帶著瞿星言去換衣服。
瞿星言依舊沒給她好臉色看,轉手一把拉起了地上的陳月歆,連拖帶拽的把人拉走了。
“喂,星言,喂!等等我呀!”賀端陽快步跟上。
還是汪文迪眼疾手快將她攔了下來,道,“賀夫人,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中國有句古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這兄弟害羞的很,你想了解他,當然不能直接從他下手了!”
“怎么說?”這到底是賀端陽感興趣的話題,她果然樂得停下步子,追問道。
“嗨呀賀夫人,你在靜海摸爬滾打、歷練這么多年,怎么沒看出來呢?”汪文迪伶牙俐齒,道,“他剛剛帶進去那個,是他的親妹妹,要不是親的,他倆能這么鬧嗎?你說對不對?”
要說長相,這兩人長得并不是很像,只能說一個俊男,一個靚女,但要說氣質,那眉目之間的傲氣與英氣,確實如出一轍。
賀端陽想了想,成功的被汪文迪帶跑偏了,道,“我說呢,原來是這樣啊,我懂了,慢慢來,先從他妹妹下手!”
“嘖嘖,汪先生,謝謝你的提醒了!”
聽她的語氣,她還真不把自己‘有夫之婦’的身份放在眼里。
船艙內。
“愣著干嘛?等著我給你烘干?”瞿星言看著出神的陳月歆,不悅道。
實際上,陳月歆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她在回想剛才那個好吃的冰糕口感,到底上哪兒能買到這么好吃的冰糕呢?
見她沒反應,瞿星言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用青光包裹了她。
這股冰涼的感覺倒是把她的思緒扯了回來。
“就是這個!!”陳月歆大叫一聲,猛地望向他,一臉怒意,叫道,“瞿星言,你是不是真想謀殺我啊?!”
“我要是真想殺你,幾百回都不夠你死的!”瞿星言也沉了臉色,語氣更加不悅。
“那剛剛在江底是什么?那股力量不是你的?”她氣急,道。
“不是,”他把她的頭發托在手心,仔細弄干,解釋道,“我只是按汪文迪所說,把你帶出來而已,不然這里一堆普通人,講不清楚。”
“這么說……江底有別的力量?可是我沒感覺到啊!”她歪著腦袋思考道,也就老老實實的坐著,任由他擺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