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入七月末!
隨著徐章率大軍搶占彭原,西夏大軍的攻勢也終于露出疲憊之色,彭原至襄樂沿線被徐章和孫平寇打造的跟鐵通一般,沿線各個軍寨相互呼應,大批兵馬隨時策應調動,還有小股輕騎不斷的襲擾。
西夏西路大軍,出動數萬鐵騎,十余萬步卒,還有民夫無數,牛羊等各類牲畜數量更是超過十萬。
十余萬大軍的出動,光是每日的消耗都足以斗量。
西夏占據西北之地,受中原和關中的影響,也逐漸發展起了農耕,可實際上起主導作用的產業還是以畜牧業為主,商業為輔的支柱型產業。
是以西夏大軍的軍糧,多是以牛羊為主,十余萬大軍出動,至少得有三四十萬牛羊才行。
再加上大宋在邊境沿線不惜花費大力氣實行堅壁清野之策,光是遷徙那些百姓所需要的花費,就不亞于供養一支大軍的消耗。
如此大規模的堅壁清野,尚未傷敵一千,就已經先自損八百了。
而且等戰事結束之后,朝廷勢必又要往邊境之地大肆遷徙百姓,行屯田之策。
說實在的,遷徙百姓,要么就不動,一動就是一個極大的工程。
涉及的州府可能十數個都不止,牽涉到的部堂衙門也是繁雜多類。
而所需要的花費那就更不必說了,還要經過層層盤剝,若是一個不慎,很有可能就會引起百姓嘩變。
若是當真如此,那可真真就是得不償失了。
城外西夏大軍攻城的頻率明顯降低了,可對于沿線宋軍的監視力度非但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增強了數倍。
甚至就連夜間,城外也隨處可見西夏的游騎和哨探在四下監視城內的動靜,但凡是出城往北邊去的,莫說是人了,就連一只飛鳥也不會放過,西夏游騎哨探之中的神射手就會出手,將其射落。
不得不說,似黨羌這等游牧的少數民族,在騎射之術上的造詣要遠超以耕種為生的宋人。
尤其是箭術,西夏軍隊之中不論是騎兵還是步卒,幾乎個個都能開弓射箭,而且準頭頗為不俗。
這一點是宋軍們無法比擬的,縱使有那么一兩個似徐章那般五感敏銳異于常人的,也只是極少數罷了,縱使是宋軍之中的專司弓弩的箭手,在準頭上也很少有能勝過似西夏黨羌這等游牧民族的。
宋軍赫赫有名的神臂弩,份量并不輕,而且制作工藝頗為繁復,不論是修復還是保養的工序都不簡單。
是以徐章才會不惜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火氣和火藥的研制之上,再加上徐章這個先知先覺者從旁指引,道明方向。
徐章很清楚,從冷兵器到熱武器的過度,會為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變化,可這種變化是歷史的必然,就算是沒有徐章,這種變化仍舊會出現,會逐漸的演變。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在世間億萬兆人類里,并非人人都是一輩子庸庸碌碌,平淡無常,日夜只為溫飽奔波,為滿足內心的各種欲望而勞碌,總有那么特立獨行的幾個,想法大異于常人。
就像徐章前世曾讀過的那本偶像所作的經典中所載的一樣,地上的螞蟻,終日只在腐葉爛殼之間奔走忙碌,遠離天空,可億萬年間,螞蟻群中總有那么特立獨行的幾只,會抬頭向天,因為看見,所以不同。
樹上的蘋果年年掉落,千萬年里,被樹梢掉落的蘋果砸中的人絕不在少數,可那些被砸中的人頂多也就是抬手揉了揉被砸中的位置,嘴里罵罵咧咧的抬頭意有所指,再遇上些蠻不講理的富家子,直接便叫下人提著斧子把樹給砍了。
世人早已習以為常,又有誰會像那位偉大的科學家那樣因此深思,從而發現了那條影響深遠的物理學定律呢。
寧州沿線的戰況逐漸趨于平穩,西夏大軍被牢牢的擋在寧州之外,不得寸進。
東路榆林和銀州失守陷落的消息也逐漸傳到了寧州,好在鄭老將軍已經帶著大軍趕至綏德,和帶著殘兵敗將撤退到綏德的蒲老將軍順利會合,在綏德沿線組織防務的同時,還開始組織人手,安排起反攻銀州,奪回失陷之地的一應事宜。
可蒲老將軍戰敗,榆林和銀州陷落的消息,卻在整個關中地區乃至于整個陜西路中掀起了一股軒然大波。
原本就因為堅壁清野之策而勉力支撐的各級衙門,更是因此陷入到焦頭爛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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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西夏就已經讓大宋有些焦頭爛額了,若是再來一個契丹遼國,只怕真的就得傷筋動骨,動搖國本了。
若是嘉佑帝仍在位時,便是和西夏、契丹兩國同時開戰,大宋也絲毫不懼,嘉佑帝稱帝數十載,不論是在朝還是在野,威望都極高,君臣一體,戮力同心,再加上嘉佑帝在民間的威望,便是當真是數國同時犯邊,大宋也絲毫不懼。
可現在。
先是天災,緊接著就是人禍,內亂不止,連番變故之下的大宋,國力接連耗損,而且還不僅僅是綜合實力上的削減,連翻的動亂和清洗之下,不知多少文武能臣受到牽連。
自年初開始,朝廷便派了使臣往遼國,然后便常駐下來,和遼國的的交涉就從來沒停過。
為了這事兒,自去年冬開始鴻臚寺上上下下就為此事開始忙碌,一直到現在,鴻臚寺卿正范同宣都還帶著十幾個鴻臚寺的官員在遼國上京城一呆便是大半年的功夫。
遼國,上京城,一處造型布置和極具中原特色的宅院之中,門口是著宋甲,配宋刀,精神爍立的大宋甲士護衛值守,兩扇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
只是門前有些冷清,街巷中也無甚行人往來,可若是在往東走上幾十步,出了這條街巷的話,便能看到繁華熱鬧,往來不絕的行人。
衣著各異,行人商賈,絡繹不絕,作為這片土地上疆域最為遼闊,實力最為強大的大國,遼國都城之內,匯聚了來自各地的商賈游人。
甚至偶爾還能瞧見金發碧眼膚色白皙的歐洲人,形貌衣飾迥異于黃種人的天竺人也不在少數。
“唉!”宅院內的一處屋舍之中,地上還鋪著一層深漆色平滑的木制地板。
窗戶大開著,院里還載著幾簇花卉,床邊擺著一張長案,長案后是一個身著朱紅色官服,一副宋臣打扮,下頜留著一簇鼠須的中年漢子。
“近日遼國朝堂之中,頻頻有官員上奏,請求出兵南下,其中猶以南院大王蕭肅最為活躍,屢次上書不說,還四處聯絡各級官員,發動他們聯名上書,聽說蕭太后已經被說動了!”
范同宣皺著眉頭,眉宇間滿是憂愁,一臉的煩悶。
書案坐著的是此行的副使,也是鴻臚寺的少卿李皋,年歲比范同宣稍顯年輕一些,只是三甲同進士出身,按理說以他的資歷,在這個年紀,想要爬到鴻臚寺少卿的位置,還是有些困難的。
奈何人家有個好家室,還有個父親是御史大夫的好岳丈,自己又會做人,八面玲瓏,入鴻臚寺不過數載,就成了大理寺卿正范同宣身邊最信重的左右手。
微微拱手一禮,李皋便道:“明公,如今大遼國朝堂之內,蕭太后雖有攝政之權,可遼帝早已及冠,朝中有不少遼國先帝留下的老臣,聽說都已經陸續倒向遼帝,軍中不少新晉的年輕將領都以遼帝馬首是瞻,縱使是蕭太后當真被說動,遼帝怕是也未必能如其所愿吧?”
李皋素善察言觀色,與人結交,來上京這大半年里,雖礙于自己的身份,許多遼人都對李皋等宋使視若無睹,可還是有不少和李皋混的頗熟,而且遼國朝中不乏有漢人官員,雖未處高位,也不是什么要害的部門,可對于遼國朝堂的局勢還是看的頗為清楚的。
范同宣卻搖了搖頭,眸光微凝,目光深邃的道:“你不要忘了,蕭太后可不止遼帝耶律真宗這么一個兒子。”
李皋面色一變,道:“明公是說,那位東院大王耶律宗元?”
耶律宗元乃是遼帝耶律真宗一母同胞的親弟,深得蕭太后的喜愛,歷年來各種賞賜不斷,甚至坊間還有傳言,蕭太后有意廢耶律真宗而立耶律宗元為帝。
雖然只是傳聞,可在遼國朝堂之中,母子二人對立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
耶律真宗早已成年,可蕭太后卻把著朝政大權不愿放手,大肆重用遼圣宗時期被裁定永不錄用的貪官污吏和蕭氏一族的族人。
如今遼國不論是朝堂還是軍中,也和西夏一樣分做三派,勢均力敵的蕭太后一系和遼帝一系,以及看著勢力最弱最小,實則體系龐大的中立一系。
范同宣道:“耶律宗元此人,優柔寡斷,與耶律真宗自小一起長大,兄弟二人關系極好,又重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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