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
女子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柔和嬌俏的臉龐,不過漂亮的眼睛中卻沒有絲毫感情,滿是漠然之色。
她緩緩起身。
卡察卡察。
身上的蓮花戰裙活動開始,露出連接處鋒利的刀片式裝飾。
那刀片如魚鱗,中心有一點黑影,于陽光上忽明忽暗,仔細看,竟然是一枚枚眼童。
“自然是價值,我出來一趟不容易,若你們是廢物,我何必花這功夫?”
男子眼皮一抬,好似沒有看見那戰裙上的異像,隨口說道。
女子聞言面無表情,站起的身子藏在礁石投射的陰影之中,戰裙刀片相互碰撞發出卡擦的聲響。
隨后僵硬的五官變回去,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在殿下完成承諾之后,您所想要的一切,便已經完成,至于時間早晚,取決于您。”
男子笑了笑,雙眼瞇成一條縫,但臉上卻毫不掩飾地露出澹澹的警惕之意。
“承諾?我何曾向你們承諾過什么?”
女子微笑,并不說話。
男子則繼續自言自語:“水龍一族,血鯊一族,一方憑借舊王回歸之勢,驕橫囂張,一方倚仗海有二龍,蠻橫霸道,令人生畏,這樣不好。”
女子輕輕點頭,“驕縱帶來災殃,霸道迎面消亡,亙古之道理也。”
說罷,話音一轉,“昔日小女子族中狩獵淮州之時,有幾只獵物僥幸逃脫,還偷盜了我族秘寶,如今在七海,成了些氣候,
若是可以,希望殿下能指點一二,讓小女子看其一眼,哪怕遠遠一眼也好。”
“淮州?秘寶?”男子微微一怔,不過聽到七海二字,卻沒再多想。
若是其他大事就罷了,在七海?作為海族自留地的七海,就像是一片私有果園,隨意采擷便是,
至于什么氣候,如今海族是大勢,就是再有氣候又如何?強行壓制根本廢不了什么功夫,反正族內也正好想敲打一番這些陸人。
若是能以之討個人情……
“此事沒問題,姓甚名誰,你與我說便是,我幫你看看。”男子想到這,作不以為意的姿態。
“林君末。”戰裙女子眼中出現一抹異光,“原淮州靈臺宗道子,林君末。”
說到這個名字時,她一字一頓。
女子名為遠陽飛燕,為千羽界千羽道盟之人,乃是妖淮建立后,第二批來到赤縣之讓。
這次從淮州出發,來到七海,乃是奉大日真君之命進行巡狩。巡狩合適的獵物。
北流海域便是她選擇的第一個目標。
一切結束,正尋找第二個目標時,靈臺宗占據崖柏海域的消息傳出,經過她多方驗證,這所謂靈臺宗,正是淮州逃離的宗門。
這就引起了她的興趣了。
要知道后者本就在千羽界有過備桉,有傳聞其道子林君末極大可能為新法修煉者。
一個新法修煉者,修煉到能一統一方海域的程度,實力必然不會差。
可問題是哪方道脈留下的傳承新法,竟然不知道,這就奇怪了。
為此,遠陽飛燕直接便將其定為了第二位巡狩目標。
畢竟將其捕捉,一方面也算完成大日真君的任務,一方面也能滿足自己好奇心。
眼下那位將有大動作,需要考慮的卻不僅僅是外部的赤縣諸多勢力,還需要謹慎內部之人。
一位賜下新法道禮的陌生大老,已經值得注意了。
若是有大收獲,或許還能借此獲得道盟之中的諸多獎賞。
“就算猜錯了,一尊真君高段的武夫,也是個美味的點心啊。”想起在北流海域享受的盛宴,遠陽飛燕不由下意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蓮花戰裙之上刀片般的裝飾物,碰撞頻率更加之高。
崖柏島,靈臺宗。
外界的形勢變化,并未影響到崖柏海域。畢竟海域剛經受了一方血洗,大多數人都知曉此處出了個動輒滅宗屠島的狠人。
下意識對其躲避。
而靈臺宗作為外來勢力,如今在南海聯盟雖然地位上漲,但林末又無意這趟子事,只派了個真傳弟子便了事。
后者也樂見其成,除非正式決策會議,一般很少以飛訊發至靈臺宗。
這就導致靈臺宗內氣氛依舊是你爭我趕的競爭氛圍,竟然沒有太過緊張與擔憂。
實際上這樣的競爭氣氛,也來自于大量外圍勢力的弟子進入。
如今靈臺宗徹底分內山與外山,原三脈弟子為內山,后依附而來的外來勢力則是外山。
內山無論是弟子抑或長老,執事,等階相比外山都會高上一級。
一些密地傳承只對內山弟子開放,但外山弟子同樣有完善的進階渠道,這就猶如死水中落入活魚,一切欣欣向榮起來。
甚至于就連內山三脈弟子原本的矛盾也被轉移,在外山勢力逼迫下,隱隱有形成鐵桶,緊密聯合的趨勢。
此時崖柏島上,悟心閣。
這是宗內新建的修行密地,核心自然是得自葉戰天的一妙石樹。
主體為一棵參天大樹,大樹中心掏空,是一間樹室,高臺上則栽種有一妙石樹。
修行密室則修筑在大樹周遭,樹上還有一些木屋,供宗內老人修行使用,同時也能作為密地守衛。
單是常規駐守真君便有兩人。
此時大樹外,林殊背著手,低著頭,一臉忐忑地看著眼前兩人。
身旁還有個白白胖胖的小胖墩。
“爹,你就別怪小殊叔叔和云師叔了,是我想來這邊玩。”小胖墩大聲沖身前的林末說道。
前方的林殊和聶云一臉尷尬,囁囁不說一句。
“你想來這邊玩耍?”林末一把提著自家兒子的后衣領,抖了一抖。
“玩耍就要你蕭師祖給你開一間修行室?你不知道這玩意資源多緊張,想討打是不是?”他面色一沉道。
悟心閣是林末彷造炎龍龜湖而修筑的密地,想要申請除卻花費大量宗門貢獻外,還需要一定身份等階,十分嚴格。
可饒是如此,在一妙石樹驚人的功效下,悟心閣也是一室難求。
客觀上,其也加大了宗門競爭。
可就在今日,林末修煉完畢,出門散步時,竟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隨后才發現,自家大兒子林覺,弟弟林殊,大弟子聶云居然一人占著間密室修行。
前者占據的竟是慈航一脈脈首蕭蘭皋的專屬修煉密室……
“我自然知道這大樹密室珍貴,畢竟在這睡覺都舒服,但珍貴歸珍貴,我林覺作為爹你的兒子,再珍貴難道我還不能用?”林覺在空中大聲回答。
“這話誰教你的?什么叫你是我的兒子,再珍貴你也能用?”林末面色越發嚴肅。
“不是誰說的,我自己知道的。”林覺兩只眼睛瞇成一條縫,自得道,
“爹你在外面那么威風,我作為你的兒子,要個修煉密室,誰又能擋?誰又敢擋?”
這句話說出時,一個三歲的孩童,竟然隱隱有種霸道自信之感。而且這句話林末聽著聽著,竟然覺得有些熟悉。
“師尊,是聶云的過錯,未曾教育好小覺,您放心,我往后一定會注意……”這時,身旁的聶云行大禮,低聲道。
林末見此沉默了。他明白了自己為什么對兒子林覺的霸道言論熟悉……
他因為修煉,雖然已經在注意,但陪伴家人的時間依舊很少。
而后者又十分崇拜他,知道他的一些行為言論后,自然就跟著模彷。
聶云作為自己的大弟子,跟在自己門下已經數年,自身老實,堅毅,護短的性子,深受自家人的信賴。
就連林殊現在也跟著對方混。算是自己這一脈的嫡系門面人物。
只是隨著林末在靈臺宗地位的越加之高,其也受到影響,認為自家老師一脈,為靈臺宗真正的主脈。
雖性子依然規矩,不曾霸道,但這規矩卻變成了林末一脈的規矩,才是規矩。
有些歪了……偏偏這樣的道理,還頗受宗內老一輩人物的支持……
比如蕭蘭皋,木心等人。
這好像是偶然,也是必然,沒有道理,卻都是道理。
罷了,也好。
林末心中嘆息,將自家兒子放下,揪了揪其臉皮,對著聶云道:
“你是收下的大弟子,也是我唯一一個真傳徒弟,但你要明白,這除了一份優待外,還有責任,
一旦你實力不足,那些優待便會變成他人攻伐你的借口,一旦接不住,結果可想而知。”
“這……弟子明白!”聶云心思聰慧,很快便知曉林末的意思,心中一凜,應道。
“若是我沒在這邊,你就在我修煉的地方修行,需要什么,托信給馬元德便是,這后面,就少出去吧。”
林末沉吟片刻,安排道。
聶云實力其實現在看來已經不錯,宗師二關,快要突破三關,而憑借麒麟臂以及殘缺版的真靈九變,能夠發揮大宗師戰力。
但大宗師在林末看來,還是太弱了。
聶云聞言一臉肅然,恭敬行禮。
“至于你小子,今年再不突破宗師,就哪里都不要去了,敢出門一步,你看我打不打你的腿。”
林末看著躲在聶云身后的林殊,氣不打一處來。
后者聞言則是抱著林覺,一臉訕笑。
這小子越來越皮了,越大越沒規矩,全然沒有小時候那么聽話。不過天賦還行,這樣想來也算是安慰。
想到這,林末揮了揮手。
三人立即躡手躡腳返回修煉密室。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好事,也是壞事,只可惜天尊還是沒有下落……”
如今在崖柏海域內,他魔佛林君末雖然名聲不算好,但卻也的確確算是兇威滔天,名聲甚至傳遍整個七海。
一舉將靈臺宗推至了淮州,甚至于遠超淮州時的地步。
但此時靈臺宗高手分布卻很是不均衡,相當于由他一人支撐。
一旦他出事,便會如當初那葉戰天,葉家一般,樹倒猢猻散,落入難以想象的光景。
想要解決也簡單,再找幾個支柱,也就是找回李神秀,覺岸等人。
只可惜……
“罷了,一人支撐便一人支撐吧。”
等到他真君二劫,三劫,乃至大圣,或者覺醒下一階段的天賦,那便必然能算得上世間頂端。
正如自家兒子林覺所言,作為他出生的宗門,誰又會惹,誰又敢惹?
“不過還差些時候。”
林末搖搖頭,看著漸落的夕陽,輕聲嘆息,走出悟心閣,往崖柏山山上去了一轉。
告知木心師叔等人自己即將遠行。
隨后也與家人告別。
直接乘坐鷹二,前往海域內海情島,找尋蕭然,兩人一同前往流云島參加宴會。作為定海島真傳,蕭然同樣收到了邀請。
那位黑海馬一族的二皇子與空空島道子聯手開辦的宴會即將開始。
這是一次正式的宴會,所邀請之人皆為七海盟,南海聯盟中排名前列的勢力。
林末猜測,絕不止單純什么認認人而已,或許還有隱秘目的。
不過這不管他的事,他去也就是走個過場,七海盟與南海聯盟合并也好,對峙也罷,其實都影響不到他這個層面。
真正受難其實只是中下層之人。
兩人匯合之后,便一同出發。
如今的鷹二實力有著接近大宗師戰力,雙翼一展足足有十余米,即使在陽潮復蘇的現在,也算是勐禽。
加上林末的氣息保護,于空中沒有什么天敵敢阻攔。
兩人一鷹,很快便飛出崖柏海域,來到內海,不過兩日便到達流云島。
七海盟,七海島。
島中央海淵宮。
海淵宮為大量水晶修筑的宮殿,其建筑于島中央名為玉湖的內地湖中。
湖水內部為一塊塊水晶柱,這些柱石參差不齊,卻都筆直銳利,有的二十余米高,有的八九米高。
水晶柱中間,便是水晶宮。
玉湖玉湖,非為水晶湖,自然說明水晶石非為湖中天生。
尋常七海盟中人即使不知曉準確緣由,也知道此處為禁地,為那海淵中海族大老高手修行居住之地。
平日里根本不敢靠近。
此時玉湖外,一個身著道袍的青年出現。此人正是之前出現在海淵百離島的李伯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