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州。
山脈連綿起伏之地,層巒疊嶂,巍巍豪放;幽深峽谷,升騰氤氳云煙,化作輕紗帷幔,遮擋山脈若隱如現。
隨距離緩緩靠近,風卷輕紗,顯露粗獷山巒,萬般風情好似行走山水畫卷,又似景隨人變,捉摸無定。
不老山。
作為武周境內名列前茅的名山,不老山的靈氣算不得充裕,只能說稀松平常,勉強稱得上靈脈。
然主峰天劍峰鶴立雞群,一覽眾山小,是天下劍修心生向往的圣地。
得此加分項,不老山便是一等一的洞天福地。
靈氣不足怎么了,那是棄離經有意為之,只有靈氣貴乏,劍修們才能老老實實坐下來感悟劍意。
雄奇劍峰高聳入云,遠望好似一柄利劍直插天穹,其勢之磅礴可謂…可謂……
“咦,斬長老,是我看走眼了嗎,咱家祖傳的圣地是不是有點歪?”
偉大的天劍宗宗主,抵達了他忠誠的不老山,進門第一眼,感官不是很好。
陸北無語看向前方,云霧籠罩下,好大一座劍峰立于大地,哪都好,都是準頭不好,可見棄離經投下鐵劍的時候,也就隨手那么一拋,沒怎么放在心上。
這人不是一般的心大。
膽子再大點,山不正,影子歪,可見棄離經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歪不歪,你心里沒點數嗎?
斬樂賢冷哼一聲,只當陸北明知故問,不愿給他當面裝逼的機會,加速御劍,直奔天劍峰下的天池而去。
陸北緊隨其后,兩人一前一后,御劍速度奇快,遠超不老山限速規定。
沒人管。
來往的巡邏小隊,一看飆劍的兩位是斬樂賢和巫賢,立馬搖了搖頭,只當無事發生。
普通弟子飆劍,受罰蹲小黑屋十天。
長老飆劍……
你要有本事將人攔下來,才能人贓并獲,當場抓到現形。否則的話,無憑無據的,怎么能憑空誣陷長老們的清白呢!
碧波深潭一抹鏡光,倒影第二道劍鋒沖霄而起。
數十柄巨大鐵劍插在湖面中央,鐵鏈穿過劍柄末尾鐵圈,連結黑色鐵網,符文垂落,閃爍劍陣光芒。
不老山,天池,又稱劍池秘境。
棄離經拋下隨身鐵劍之時,此地并無劍池,也沒有什么秘境。合體期弟子感應雷劫到來,為避世,又為了不遠離天劍峰,便尋得秘境安插在此處,這才有了劍池秘境。
池面光滑如鏡,斬樂賢一頭扎入其中。
陸北懸于天池上空,遙遙看了天劍峰一眼,無數劍修刻下劍意千年不散,直讓他感慨連連。
搬走半個天劍宗容易,搬走天劍峰難如登天,可要沒了天劍峰,天劍宗還是天劍宗嗎?
“難啊!”
他嘆息一聲,片刻后搖了搖頭,縱身跳入下方鏡面。
水幕流轉,入眼,一方世界劍氣沖霄,積壓成云。
數百劍鋒連天接地,有山勢陡峭,立壁如刃,有刀削斧砍的崖頭棱角散發鋒芒,有的壓根就是巨大鐵劍堆砌而成。
每一座劍峰,都代表一位劍道資質出眾者,是其對劍道的感悟,也是留給后人的遺產。
斬樂賢催促一聲,傳音讓陸北不要多看,待其加速奔向中央區域,于一座矮峰前停下。
實木棧道敦厚,自半山腰盤旋而起,順著曲折險峻山勢向上,纏繞矮峰,直登山頂茅廬。
斬樂賢恭恭敬敬落在棧道前,一步一個腳印,朝山頂攀登。
是個孝順弟子!
陸北暗暗點頭,金光一閃,徑直來到山頂草屋前。
碎石鋪整的平地上,茅廬干凈整潔,訴說著平平澹澹才是真,但進去過的人都知道了,內有折疊空間,面積可大了。
長藤綠蔭下,秦放天坐在石桌一角,一手品茗,一手插入虛空,五指勾勒電弧,搖頭晃腦不知在看什么劇情。
將心比心,陸北覺得自己有這種神通能耐,肯定會選擇觀看一些收費劇情,所以秦放天也沒看免費的。
高看他了,這人空有渡劫期修為,實則為老不尊。
“你來了。”
“來了。”
“你知不知道,你不該來。”
“知道,本沒打算來,但還是決定走一趟。”
陸北點點頭,不請自坐,順便蹭了蹭桌上的茶水:“明人不說暗話,秦長老在等本宗主,對吧?”
秦放天點點頭,放下手中茶水,肅聲道:“你能領悟不朽劍意,秦某至今還有些不敢相信,不論心性,還是毅力,你都和秦某想象中的那人天差地別,但偏偏,你悟了。”
老頭,嫉妒使你面無全非!
陸北翻翻白眼,這筆賬暫且記下,等他合體期了再提不遲。
順便,有空找斬樂賢收點利息。
“雖說不朽劍意選擇了你,但秦某依舊非常困惑,你的資質能配得上宗主之名,你的決心又如何?”
秦放天收回虛空之中的手,散去對三州之地的監控,起身道:“我在這等了很久,也曾想過,你若不來天劍峰,之后的路該朝哪里走,現在看來,是秦某想多了。”
媽耶,看人真準!
陸北無言以對,秦放天沒想多,一開始,他真沒打算來不老山湊熱鬧。
原計劃,跟在皇極宗后面打秋風。
皇極宗頂在前面,他在后面撈好處,等皇極宗推到天劍峰,他的好處撈得差不多,便有足夠的底氣現身,徹底占據不老山,坐實不朽劍主的名頭。
奈何計劃不如變化,關州撈經驗賺外快,意外撞破了魔修聚眾鬧事,這才下定決心。
不等皇極宗了,天劍宗已經爛透,與其撈些歪瓜裂棗,索性攤牌,直接將天劍宗一分為二。
陸北的沉默,在秦放天看來,是對自身擔當的默認,他仰頭望了眼天空,面色恭敬單膝跪下:“秦放天,拜見宗主。”
哼哧哼哧。
斬樂賢一路小跑來到山頂,見此局面,驚得瞪大眼睛。
他快步上前,下意識的,跟在師尊身后單膝跪下。
“斬樂賢,拜見宗主。”
陸北沉默看向二人,意料之中的畫面,閃電無視巫賢被斬的時候,他便猜到了眼前這一幕。
說實話,他對秦放天的考核十分不滿,又是一個棄離經的死忠,誠于劍意,而非他陸某人的個人魅力。
再有,接下這一拜,后續該如何,著實是個棘手的難題。
一時之氣冷靜下來,陸北覺得自己魯莽了,有悖茍慫的修仙理念,應該先找干娘商量,點齊三五百號渡劫期修士,一同來不老山清理門戶。
“宗主可是為青乾而憂?”
“沒錯。”
陸北點點頭:“大勢之下,理應快刀斬亂麻,但本宗主修行歲月太短,區區一年光陰,不足以將這把刀磨得又快又鋒利。”
“足矣。”
秦放天頗有信心,見陸北投來好奇目光,握拳輕咳兩聲。
“怎么了,是怕斬長老泄密不好明說嗎?”陸北奇道。
不是,宗主不覺得我師徒二人跪太久了?
秦放天眼巴巴看著陸北,后者眼巴巴看著他,許久之后,陸北恍然大悟:“是了,傳音入密更為穩妥,你說吧,我聽著。”
秦放天一時無言,還是那句話,當初陸北習得不朽劍意,他個人是否定的。
宗主要擺架子,他這個做小弟的自然要捧著,跪就跪吧,跪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秦放天看得很開,忠于不朽劍意的選擇,將天劍宗的局勢向陸北分析了一遍,比斬樂賢的廢話詳細了許多,其中便有陸北最為關心的一點。
天劍宗最后兩位渡劫期。
這二人俱都身負青乾皇室血脈,有近有遠,先后拜入天劍宗學藝,在青乾經營的人脈幫助下,修為穩中有進,邁入了渡劫期。
這是一個耗時極長的過程,期間不知隕落了多少青乾血脈,再有后來的九劍長老易手,但論毅力和決心,都讓秦放天望之咂舌。
青乾后人復國之堅定,不是執念也是執念,若天劍宗的第二位主人是個游手好閑、胸無大志的浪蕩人,很難將其扳倒,更承不起天劍宗的輝煌。
不幸中的萬幸,陸北雖然游手好閑、胸無大志,只想著渾水摸魚占便宜,但關鍵時刻還是站了出來。
這讓秦放天心頭大慰,一切還來得及。
“情況本宗主已經明白,如何操作你看著辦,本宗主眼下只關心一件事。”
陸北神色凝重,在秦放天屏氣凝神的對視中,緩緩道:“宗門寶庫在哪,我要過去檢查一下。”
不愧是你,真開得了口。
你那是檢查嗎,呸,你那分明是趁火打劫!
斬樂賢低頭直翻白眼,秦放天嘴角抽抽了一會兒,生硬道:“宗主,事有輕重緩急,寶物不急于一時,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寶物,什么寶物?”
陸北驚詫出聲,忽而,面露怒容,拍桌道:“胡說八道,你把本宗主當什么人了,我要的不是寶物,而是寶物上承載的劍意。”
真的假的?
師徒二人仍舊不信,陸北見此也不多做解釋,冷笑道:“資質的事,本宗主很難和你們解釋,你們只要知道,本宗主一步未曾踏入天劍峰,便已習得不朽劍意,若給我棄離經的遺物,定能更進一步,屆時……”
“人心歸我,大事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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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誰還每顆少女心,祝大家兒童節快樂!(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