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拂面,姬函不躲不避,也可能是速度太快,根本反應不過來。
沉悶擂鼓聲嗡鳴,陸北一拳穿過重重罡風,正面打中姬函面門。
下一刻,強橫可怖的力道驟然爆發。
震動之力傳導。
姬函頭顱揚起,脖頸延伸又細又長,干瘦的老叟身軀飛速后退,雙腿挺直,雙腳犁地拖出兩條數十米長的深深溝壑。
空氣硝煙彌漫,一縷縷黑煙自地面揚起,大殿前的白玉璧石因劇烈摩擦熔化,流淌泛著晶瑩光澤的灼紅液體。
隨震蕩之力愈演愈烈,姬函穩如樹根般屹立不倒的雙腿不堪重壓,雙腳離地,身軀炮彈一般陡然加速,轟一聲撞上大殿緊閉的門戶。
轟!!
兩扇黑色宮門凹陷,姬函血肉模湖的頭顱深陷其中,震蕩之力溢散,蛛網裂紋頃刻之間炸開,龜裂縫隙四下蔓延,崩潰宮門搖搖欲墜。
“咦?!”
陸北驚疑不定看向兩扇門板。
眾所周知,他作為一名純愛黨,雖然誓于曹賊勢不兩立,但和曹賊的子房荀彧很有共同話題,面對實力強大的敵人,能慫就躺,能茍絕不頭鐵。
剛剛那一拳,是沒有退路之后的全力一擊,打陸麗的時候都沒這么賣力。
那么問題來了,什么門這么厲害,竟能擋住他和地仙聯手一擊?
難不成……
被莫不修弄丟的羽化門大門找到了?
陸北疑神疑鬼,越發覺得此處秘境深不可測,袖口中,白玉蓮瓣化作白光飛出,半空顯化一宮裝神女身姿。
白紗遮面,掩映生姿,柔情綽態驚艷奪目。
“師尊?”
“你……”
向慕青瞪大眼睛,自家師父來了,她自然是歡喜的,可誰能告訴她,為什么師尊會從陸北的衣袖里飛出來?
藏里面多久了?
再一想陸北熟練運用藏星訣的秘法,向慕青當即氣得胸口疼,咬牙切齒看著自家師尊,要對方給她一個交代。
什么時候了,還要交代,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飛星冷哼傳音,扔下原地炸毛的弟子,轉而傳音陸北:“陸宗主莫要停手,姬函肉身強橫,是一具凝練至陽之氣的金尸,跳出五行之外,神兵利器難傷分毫,勢大力沉更是渡劫期中少有,縱然妖族也難于爭鋒,切不可給他喘息的空檔。”
“既如此,還請宮主一并出手,和陸某降妖除魔,也好匡扶正道,揚吾輩正義浩然之風骨。”
“陸宗主說笑了,戾鸞宮是邪道,貧道也沒有正義浩然。”
飛星婉言謝絕,解釋道:“貧道被無生門祭拜,困于天人小五衰之中的靈力之衰,法力用一點少一點,無法對戰姬函,只能為陸宗主添一道助力。”
言罷,她揮手取出一面四方寶鏡,一指靈光打落,有五行之氣注入陸北體內。
察覺體內法力暴漲,不朽劍意等技能均有不同程度增幅,陸北眉頭一挑,暗道一聲好奶,轉頭再看飛星身段樣貌,感慨自己一語中的。
“此法為我戾鸞宮‘五行生蓮之術’,貧道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陸宗主切記速戰速決。”
“有勞宮主相助了……”
陸北澹澹回音,深吸一口氣,踏步而出。
一步落下,凌空拾階,隨其踩踏過后,激涌的氣流好似一朵圣潔蓮花綻開。
一連九步,似緩實疾,九朵蓮花一一綻放凋零。
三步之后,狂風呼嘯,隨陸北一步步踏出,周身白光氤氳,不朽劍意所化的劍勢愈發凝重。
九步之后,狂風頓消于無,炙白劍光浩浩蕩蕩沖天而起,凝至實體的劍意睥睨至高,端的不可一世。
姬函癱坐大門廢墟,半身衣衫碎裂,顯露干瘦卻又好似精鐵打造的堅實肉身。
五官變形的面孔上,兩顆圓熘熘的眼球凸出,縱然神志不清,也因前方蓄勢待發的絕強劍意深感雙目刺痛。
他喉間低吼一聲,一步健步踏出,揮舞利爪斬切前方凝固實體的空間。
忽而,一股震蕩之力于凝固空間中蕩開層層漣漪,幅度隨弱,看似可有可無,實則穿透力極強。
姬函五官扭曲,沖勢散去大半,嵌入空間的五根利爪酸澀顫抖,好似一枚枚細針扎在骨頭縫里,直讓他恨不得將整條手臂斬去。
大手握下,五指緊縮扣住姬函手腕,鐵箍一般捏得骨骼卡卡作響。
陸北居高臨下看著姬函,右拳緩緩舉起,重重落下。
拳鋒動搖天地,沿途碾碎沉重空間。
在姬函眼中,無邊陰沉上方,星辰搖曳如同天河倒灌,一枚枚星辰匯聚連綿,穿透黑暗天幕,引無盡光華照耀人間。
轟隆隆!
雷音低沉,回蕩不休。
陸北五指扣拳,捏爆雷霆震鳴,瘋狂燃燒法力,一鼓作氣注入不朽劍意,對著姬函的腦袋直轟而下。
好似萬千驚雷同時炸響,拳鋒所指,所向披靡,一切阻擋障礙盡數掃空。
恐怖拳印在姬函眼中無限放大,堪比天地,而后裂地塌天。
拳風碾壓過境,大殿前的白玉平地在嗡鳴聲中龜裂斑駁,隨可怖力道陡然傾瀉,轟然破碎。
風勢走過,一蓬蓬白灰揚起,抹滅成灰盡。
塵埃落定后,兩扇大門坍塌不復存在,陸北手提一截干瘦臂膀,望著黑暗無光的大殿,默默說了一聲怪物。
不愧是姬家的老祖宗,這都沒打死。
“陸宗主好劍法!”
見陸北一拳砍翻姬函金尸肉身,飛星不禁稱贊,雖有五行生蓮之術錦上添花,但根本處還在于不朽劍意的強勢。
這令她對不朽劍意產生了強烈渴望,若持此劍意去雄楚玄空寺,定能將丟了的場子找回來。
不對……
根本不在不朽劍意,在于持劍之人。
即便她習得不朽劍意,肉身不夠強橫,人劍合一也難以媲美陸北揮劍的威勢。
“若無宮主相助,哪有陸某逞威風的機會,還能繼續嗎?”陸北周身氣勢下滑,強烈的空虛感令他深感不適,被佘儇纏一晚上也沒這么難受。
“陸宗主說笑了。”
飛星微微搖頭,表示一天只能奶一次,多了只會傷身。
真真假假全憑飛星一張嘴,陸北懷疑也沒用,甩了甩手中臂膀,一縷不朽劍意注入,竟然頗為順手。
“不愧是高等修士,渾身上下都是寶物。”
他暗贊一聲,持臂便要踏入大殿,剛起腳,想到場中全是老女人,不,除師姐白錦之外全是老女人,他身為小輩,理應讓前輩們先走。
“宮主先請。”
“不急,且讓貧道看看,陸宗主中了天人小五衰中的哪道劫難。”
飛星手起四方寶鏡,先照陸北,而后掃過向慕青、白錦等人,黛眉緊蹙,說出幾人身中的劫數。
和飛星一樣,向慕青、姬潔被拜了靈力之衰,白錦、朱修石被拜了智慧之衰,陸北最慘,被拜了悟性之衰。
所謂天人小五衰,即靈力之衰、衣表之衰、智慧之衰、悟性之衰、法華之衰。
有天人小五衰,自然就有天人大五衰,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人五衰。這五大劫難不在無生門的業務范圍之內,姬函拼了老命也拜不出來,這里就不過多贅述了。
單說幾人身中的劫難。
靈力之衰、智慧之衰、悟性之衰具體說來……
沒什么好說的,純字面意思。
白錦被拜了智慧之衰,聰明的智力有所下滑,開始對某樣東西戀戀不舍。
看她一眨不眨盯著陸北,就知道她戀戀不舍的是什么東西了。
“師姐莫要擔心,有前輩在,區區智慧之衰,只能一時逞兇,得意不了多久。”陸北手握柔荑,暖言安慰道。
白錦點點頭,也不管周邊有人看著,依偎在陸北身側:“師弟中悟性之衰的劫難,天資不顯,失去的遠比我要多,應該是我來安慰你才對。”
這句話得到了在場眾人的高度認可,哪怕是對陸北深惡痛絕的向慕青,也承認姬函下手狠辣絕情,一招廢了陸北萬萬中無一的悟性,使其修行之路截然而止,再無寸進的可能。
“無妨,區區悟性而已,沒了就沒了。”陸北渾不在意,讓白錦不要放在心上。
強烈自信發自內心,絕非作假安慰之言,引來在場大小美人側目連連,飛星更是自嘆弗如,陸北有此心性,何愁大道無期。
白錦苦笑搖頭,陸北還想再說些什么,袖口被拽了拽。
“干啥,沒看到本宗主正忙著嗎?”
他沒好氣轉過頭,迎面是哭喪著臉的朱修石。
“完了,我的智慧也沒了。”朱修石嚶嚶兩聲,想在陸北這邊求點安慰。
陸北:(一`′)
麻煩說這話的時候,先看看自己的良心,你當初加點的時候,壓根就沒點智慧。
“喂,你往哪看呢?”
“朱家姐姐,本宗主總結人生道理,發現這么一條至理……”
聽到白錦冷哼,陸北收回目不斜視,拍了拍朱修石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遇到一頭豬,千萬別和它暢想未來,太遠,它只知道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朱修石腦門飄過一串問號,幾個意思,說她是豬,本就沒腦子?
“你一個樂子人,有沒有智慧很重要嗎?”
“陸宗主,你對你師姐可不是這樣說的。”
朱修石咬牙切齒,不患寡而患不均,深感待遇天差地別,剛剛陸北逃走的時候,也只顧著白錦,拉都沒拉她一把。
現在更是惡語相向,嚴重傷害了兩人之間不純潔的友誼。
朱修石深感不服,陸北嗤之以鼻,笑死,師姐按時交睡從不漏睡,朱修石一次偷睡都沒有,居然好意思和師姐相提并論。
但凡摸著良心說話,都沒這股勇氣。
“承蒙陸宗主不棄,貧道幸不辱命。”飛星放下手中四方寶鏡,抹去額頭不存在的汗水,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這么快?”
陸北驚訝出聲,贊嘆道:“無生門說破就破,宮主果真大神通修士。”
說話間,隱隱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找了悟性平平的借口,還沒捂熱乎就沒了。
白錦那邊也是,其實吧,他一直覺得,師姐笨一點挺好的。
“陸宗主說笑了,貧道自身難保,更何況相助幾位渡過劫難。”飛星澹澹一笑。
“那你在幸不辱命什么?”
“告訴陸宗主,你被拜了什么劫難。”
有沒有可能,你被拜走的不是靈力,而是樂子人可有可無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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