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知道老羊中了緘言神咒的時候,他們就討論過。
當時還是挺樂觀的,畢竟緘言咒這種東西,前三層是很難隱藏的。
中了緘言咒的人,會記得要保密的東西,只是沒法說出口而已。
同樣,也會知道自己中了緘言咒,知道是誰下的緘言咒。
這種情況,想鉆空子,的確沒什么難度,只要想做,就有現成的法子。
只有修到最高層的緘言神咒,才會不記得自己中過緘言神咒,也不記得要保守的秘密。
中間這個過程,都是有跡可循的。
一個人修成緘言神咒,基本上很難完全隱藏的。
而且全天下,修成此神咒的人都沒有多少,簡單的排除法就可以。
但這個從最初的時候,就被老羊排除了。
他們要找的,是一個修成緘言神咒,而且從來沒用過的人。
余子清一直覺得這個說法,不太嚴謹。
所以一直挺納悶一件事,要是從來沒用過,他怎么練到最高層的?
難道這種有分級的咒法,真的存在不需要刷熟練度的情況么?
可惜,他自忖沒文化,他覺得怪,也沒法反駁。
畢竟,他自己就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也見多了不講道理的人。
萬一真有那種開掛的人呢。
現在看來,目標,準確說,目標是一個修成緘言神咒,但是從來沒有在外面用過的人。
只要沒有人知道他修成了緘言神咒,就約等于他沒有用過。
而白水蛋的組織,很顯然,太適合用來刷熟練度了。
怎么做,外面的人也不會知道。
這么想的話,的確說得過去。
只是余子清還是覺得,有些地方說不通,但一時也說不清楚。
問題不大,反正都要想辦法搞他們,頂多是新仇舊恨加一起。
余子清念頭疾轉,抬起頭看著新十號。
新十號明顯有些低迷,一聲輕嘆,仿佛什么話都說了。
“往好的地方想吧。
你的真名和臉,肯定不是因為緘言神咒。
這個的確不太好找回來,你也別想著走極端,以后說不定就會有辦法。
但是你前半生的經歷,一些其他東西,若是因為緘言神咒丟的。
那找回來的機會可比前者高多了。
若是恢復了記憶,你縱然找不回你的真名和臉,從其他方向尋找,側面找回來也容易一些。
若不是因為緘言神咒丟的,那找到緘言神咒封印的東西,可能價值更高。”
余子清安撫了兩句。
新十號搖了搖頭。
“是不是都一樣,我以前覺得對我們這種人,施展緘言神咒,毫無意義。
現在仔細想想,他們從一開始可能就不信任我們這些人。
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讓我們去做,做完了也不想讓我們記得,也挺正常。”
新十號看的倒是挺開,不過他現在的樣子,看得開也沒啥毛病。
那些人殺人滅口,用完了就扔,都做的如此順手。
加個緘言神咒而已,多大點事。
可能就是還想繼續用,就加緘言神咒,要是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拋棄了,也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就殺人滅口。
余子清摸著下巴想了想,按照這個思路的話,逆向去推。
原來的十號,也做了不少事,但是白水蛋組織就沒殺十號滅口。
按理說,新十號,和原來的十號,做的任務,應該都是差不多的。
余子清悄悄在里面攪局,壞了他們的事。
原來的十號,非但沒有被滅口,反而給他了一個任務,去弄死八號。
思來想去,以目前的情報來看,最明顯的一個區別,就是大離東部的奇光商號。
他也了解過,奇光商號在大離東部,生意做的很大,跟朝廷在東部的人,都有生意上的往來。
大離東部守軍的一部分東西,都會向奇光商號采購。
生意能做到這種地步,哪怕勢力不如頂尖大派,也能比得上第二梯隊的大派了。
而且商號做生意,某些方面,可能比大派還有優勢。
目前推測,原來的十號,是奇光商號大老板的親兒子。
有這么一個人在,白水蛋組織,稍稍用點手段,就可以將奇光商號綁在戰車上。
所以,他們一時半刻,壓根就沒想過將原來的十號滅口。
如此逆向推導一下,是不是新十號除了本身的價值之外,已經沒有附帶的價值了?
就像七號餓鬼,明明都說他犯下大錯,必須要處死了,卻還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最后又留他一命,讓他來餓鬼這邊臥底。
那是不是因為七號餓鬼,除了其本身的能力價值之外,還有類似的附帶價值,讓白水蛋組織,留下了他一命。
“問你點事,你大概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還有你修行過什么法門,擅長什么秘法,之前都做過什么,你能記下的,應該都是可以說的吧?”
“現在已經沒什么不能說的了。”新十號很坦然。
他將修行過什么法門,主修法門,擅長的秘法秘術咒法等等,全部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修行到什么境界,擅長走什么方向,詳細之極的全部說出來。
還有之前做任務的事情,只要是記得的,全部都說了。
余子清沒有關注他做的任務,大整體,其實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余子清關注的只是修行的法門秘術等等。
回頭查一下,哪個勢力,擅長這種法門,而且這個勢力最近式微,或者是已經被滅了。
而且他們勢力里,曾經有人在那段時間犯錯,被處死。
亦或者,查查神朝之中,哪個大員最近翻車了,他家中也有人符合這些條件。
這些想查的話,范圍已經縮小到很小了。
這里面,可能就有新十號的來歷。
同樣,也可能有其他白水蛋的來歷之地。
“最近這些年,還有別的白水蛋犯大錯被處死,或者橫死在外面的么?除了被齊王坑死的那個。”
“有,六號,他十幾年前,犯了大錯,被處死了,具體原因不知道。”
“我明白了,我要查的這些事,你不要插手,你插手了很容易被發現。”
余子清先打消了新十號跟著查的念頭。
他們這些人,隱秘的事情好做,但是大范圍排查的事情就未必好做了。
他們又不認識宋承越。
余子清天天毆打宋承越的兒子,宋承越還得叫好,喊著朝死里打,手疼了我這有藥。
“你最近有什么任務?”
“扒皮大佬回來了,據說是從虛空之中歸來。
他留下的信標,在他的一個生祠里,有一個東海大妖,將其生祠帶著。
他出來的第一時間,便化出雙頭六臂,活活將一個巨鯊大妖打死。
我現在是十號,負責的這一片區域的事,就要關注扒皮大佬的行蹤。
最好能弄清楚,他在虛空之中遭遇了什么。
才能讓他變得比原來更強了。”
“扒皮大佬?他比以前還要強?”余子清立刻來了興趣,他對這位大佬聞名已久,早就想見一見了。
在游震沒有找回所有殘肢之前,余子清所知的,最出名的體修,應該就是這位大佬。
而且按照說法,他的實力,在體修之中,肯定是在前三的。
因為很多體修強者,相互之間,是從來沒有交過手的,誰強誰弱,大概只能按照戰績來算。
簡單說,就是以煉氣強者或者大妖、大魔的命來算。
“他能從虛空之中,精準的定位到信標,破空歸來,僅此一點,就不像是一般體修了。
便是頂尖的煉氣強者,諸多秘法秘術法寶傍身,也未必有這般精準。
而且他耗費力量歸來之后,立刻施展神通,化出千丈真身,又施展神通,化出雙頭六臂,毆打大妖三天,也沒有半點消耗劇烈的表現。
這是他上一次出手,都做不到的事情。
按照我得到的消息,他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機緣,以后也有望十階。
被扒皮大佬干掉的那個大妖,尸體被其丟在岸邊。
追查扒皮大佬的事情,倒還是其次,我是要去弄到一些那大妖身上的某些材料。
在大離東海沿岸,奇光商號肯定會參與其中的。”
“東海的海族、妖族都消停了?”
“扒皮大佬一出現,所有的九階大妖,都退走上萬里,大離不敢貿然派出強者追到深海里,將某個不是太過分的大妖強殺,但不過分,扒皮大佬也敢這么做,東海的大妖都怕。”
“哈……”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聲,橫的碰到更橫的,更不講道理的,不想被打死,就只能捏著鼻子退避三舍。
別的人倒還罷了,人家光腳不怕穿鞋的,被打死了活該。
敢報復,人家就敢下死手。
而且看起來,這位大佬,特別喜歡將大妖活活打死,而不是一擊爆發將其盡快打死。
不過有一說一,事實說明,將大妖活活打死的惡名,肯定是遠超將大妖秒了的惡名。
“那頭大妖身上,有什么值得如此在意的材料?”
“那頭大妖身上的硬骨,不太好弄到手,必須靠奇光商號。”
“恩,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說完這句,余子清猶豫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完事保命優先,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新十號拱了拱手,沉聲道。
“多謝,我明白。”
一頭大妖的尸體,余子清肯定也想插一手。
大妖的肉,對于體修來說,乃是大補之物,效果比之靈藥還要好的多。
而且,大妖的肉對于大妖整體而言,是最便宜的東西。
量大,相對更便宜。
他肯定也想買點,回去給錦嵐山的那群家伙補補身子,順便他自己也需要。
體修的修行,進度越來越慢,僅僅靠自身打熬肉身,磨練氣血,已經太慢了。
靠食補是最適合體修的。
他要是想買點大妖肉,會很容易。
大離肯定不會不給面子。
實在不行了,去找扒皮大佬買。
按照一貫的傳聞,扒皮大佬挺好說話的,也挺大方,尤其是對體修。
一頭大妖,扒皮大佬管殺不管埋,后續處理完了,也有一半是扒皮大佬的。
這種好事,有的是人愿意去做,按規矩來就行。
這事得上心點了,趕緊去,去的晚了,說不定那頭大妖的腸子都被人洗的沒味道了。
而且,扒皮大佬肯定是不會要那些無用的東西。
余子清離開了布施鎮,拿出了飛舟,一路向東而去。
路上,他閉上眼睛,聯系宋承越。
他要查的事情,還真的只能找宋承越,別的人他都信不過。
大離和大乾交接的地方,距離戰場數百里的大營里。
宋承越一個人在這喝著酒,找人吐槽了一通,心態就放平了。
摸魚而已,搞得誰不會似的。
現在大乾和大離僵持著,這事跟他關系不大,他只需要盡到責任,別讓二皇子被人宰了即可。
他已經將乾皇的意愿,揣摩的差不多了。
維持原狀,安穩度過幾百年。
正喝著酒呢,外面有探子來報。
“大人,殿下請您去一趟。”
“我修行到關鍵時刻了,等幾天。”
宋承越撇了撇嘴,這位皇子,再怎么客氣,他也不能跟著客氣。
正好感應到七樓戒指的召喚,立刻閉上眼睛,進入入定狀態。
上了七樓,宋承越隨意的坐在那里,整個人都很放松。
以前倒是沒覺得當這個指揮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也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張嘴就是滿口瞎話。
但是在這里,肆無忌憚,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反而讓他覺得舒服。
習慣了這里之后,反而會覺得在外面煩。
凡事就怕這個對比。
他現在已經算是無欲無求了,沒什么后顧之憂,也沒什么野心。
越是這樣,這指揮使干的,反而越是順風順水。
乾皇反而對他愈發器重,簡直莫名其妙。
“有個事,想請你幫忙查一下,事不大,就是得小心點,別被人知道。”
“你盡管說,正好我最近閑的很,天天應付那位殿下。”
余子清將他要查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大概就是這個,一個是十幾年前到二三十年,一個數百年前,大概范圍就在這了。
我估計人也不會很多,就是查起來麻煩了點。”
“問題不大,我回去之后,就給你查一下,正好,我說不定過幾天就回去了。”
“又有新任務?”
“也不是什么大事,扒皮回來了,然后他的生祠信標被人帶到了大離海域。
他回來之后,就是在大離,現在也沒回到大乾境內。
朝廷這邊,恐怕是怕這個免費的鎮海大佬,真的待在大離不回來了。
讓我去查查,扒皮的生祠到底是誰給挖走的。
為什么當時海岸邊,沒人阻攔那些妖物。
以至于讓扒皮的生祠,別砸了好幾個,還有一個被大妖帶走,當做戰利品。
甭管怎么回事,那位在不在意,面上都得給一個交代。”
“哈,至于么?”余子清笑出了聲。
“怎么不至于,要是這位大爺,一直在附近,沒有去虛空,東海那些海族、妖族,壓根就不敢靠近大乾東海海岸線。
不用長期讓幾個強者鎮守海岸線,也不用耗費巨大,供養著大量高手、大軍。
朝廷可不傻,給個面子,一點虛名,不用耗費什么,就有比數位九階還要強的效果。
這可是賺大了。
朝廷的面子值錢,也值錢不到這種地步,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余子清有些愕然,轉念一想,好像真的是這么回事。
這些年大乾的確賺大了。
還不用像供養好幾個九階強者那樣,去供養著扒皮大佬。
省出來的資源,就夠再供養幾個九階了。
“行吧,有什么事了,直接聯系我,我正好也去看熱鬧,看看能不能弄到點大妖身上的材料。”
“你不用去,我幫你弄就行。”
“不用,我要的東西,去晚了可能就沒了,我自己去。”
退出了七樓戒指,宋承越睜開眼睛,磨蹭了一會兒,等酒氣散去了,才慢吞吞的前往營帳。
“臣宋承越,見過殿下。”
例行見禮,二皇子面帶笑容,很是隨意。
“宋大人請坐,無需多禮。
此次召你前來,是有個事,需要大人幫忙。”
“殿下盡管吩咐,可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稽查?”
“不是,是聽聞父皇召見,有一些東西,想請大人順路帶回去。”
“殿下客氣了,這種小事,差人來知會一聲便是。”
“雖是小事,但卻是我私事,還是親自交代一下比較好。”
宋承越面上帶著微笑,心里卻開始罵娘了。
就知道肯定又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又是一堆破事。
二皇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在都城里,二皇子肯定避著他走,根本不會有私下見面的時候。
但是在這里,名正言順的召見,那可太正常了。
他宋承越又不傻,就算是站隊,也不是這個時候站的。
他現在站隊,哪怕只有一點暗示,那他就得先完蛋。
摸魚不好么,他又沒瘋。
宋承越離開,二皇子臉上的笑容便收斂,靜靜的坐在那里。
二皇子身側的內侍,給斟了茶,低聲道。
“殿下,這姓宋的不識好歹,怕是不會投靠殿下。
外面已經有傳聞,姓宋的掃殿下顏面,這……”
話沒說完,二皇子轉頭看了內侍一眼,內侍立刻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我不需要他投靠我,他只要不偏向太子就行。
你從小就跟著我,我把你留在身邊,是方便傳話,傳出我的意思。
不是讓你自作主張,曲解我的意思。
再有下次,你全家都自裁吧。”
內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小的知錯。”
“知錯了,還待在這里干什么?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內侍行了一禮,急匆匆的離去。
他去檢查了一下,要宋承越順利帶回去的東西。
然后將其中一個被封著的盒子打開,從夾層里取出一物帶走。
這是他刻意添加的,一點小動作,本來是準備順手坑宋承越一下。
但很顯然,二皇子都猜到了他的小動作。
營帳之內,二皇子對著側面招了招手。
“去,把那個家伙處理掉。”
黑暗中一個人影悄悄離去。
二皇子拿出一本書,看的很是認真,上面記錄著南部沿海,這些年的變化。
南海平穩之后,便是巨大的利益,擺在那里。
南海不像東海,各種勢力劃分,都已經基本穩固,想要更改代價很大。
南海則不一樣,誰徹底站穩腳跟,誰就能分一杯羹。
獲得的資源,隨便搶到一塊小的,就是足以供養一個九階的資源。
內侍處理完小動作,回到小營帳里,他的身形便忽然定在了那里。
一個帶著兜帽的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對方拿出一個小刀,從他的背后輕輕刺入。
鋒利的刀子,精準的剖開皮和肉的鏈接,將其活剝。
剝到腦袋上的時候,更仔細小心的,將其頭發、五官都一同剝離。
徹底完成之后,這人細心處理,用各種靈藥玉液洗刷,在皮內銘刻大量的符文。
這時,兜帽人脫下衣服,赤身站在那里,還露出了一顆猶如白水蛋一樣的腦袋。
這人緩緩的穿上剛做好的畫皮,皮膚涌動,帶著皮的五官扭曲變化,不斷的調整。
片刻之后,一個一模一樣的內侍出現了。
他嘗試著抿著嘴笑了笑,表情有些別扭,繼續對著沒皮的內侍練習,還喂了靈藥,不讓其斷氣。
一個時辰之后,他一揮手,將尚未斷氣的內侍收起,換上了一副,低眉順眼的走了出去。
來到營帳之后,他恭敬的見禮。
“殿下,已經處理完了,是小人自作主張了。”
他拿出一個東西,雙手撐上。
二皇子看了一眼,便微微搖頭。
“真是死不足惜,想要去陷害宋承越,陷害的其實是我。”
二皇子打量著一模一樣的內侍,從氣息到姿態,毫無破綻。
“不錯,以后你便代替他吧。”
“是,殿下。”
“我那位好大哥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回殿下,已經開始布置,殿下放心。”
“我不放心。”
“殿下,凡事一張一弛,沒有那么簡單,還不漏破綻的。
陛下即將閉關,殿下地位也穩固,縱然太子監國,也奈何不了殿下。
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恩。”二皇子點了點頭,不置可否:“你去做你的事吧。”
內侍離去,處理之前那個內侍留下的事情。
二皇子坐在那繼續看書,但這一次,換了一本古籍。
其上記錄著母江相關的記載,他現在看的這一頁,正好就是有關母江河神的事情。
這些記錄,都是宋承越也找不到的記載,是一冊孤本,傳承自上古時代。
書籍的材料,都是用的特殊的材料所制,時至今日,也僅僅顯得有些破舊而已。
片刻之后,他收起古籍,向西望去,仿佛看到了母江,心里暗忖。
母江啊,河神,呵,這些人真以為自己藏的很好。
若是與我目的相沖,那便別怪我不客氣。
沒有河神,敕封一個新的河神便是,大乾境內,沒人能完全不受控制。
余子清一路飛到了大離東部海岸,不用特別尋找,隨便找人問一問,大概放心確認便是。
到了附近,也不用特別尋找,那大妖被剖解,相隔甚遠,便能感受到那濃烈的氣血和逸散的妖氣。
等到他抵達的時候,那頭巨大的巨鯊大妖,皮已經被完全剝離,血肉都分割掉了小半。
效率實在是不高。
打眼一看,干活的人,毫無意外的,全是一些苦哈哈。
虎死威猶在,那大妖氣血濃烈,妖氣濃郁,這種活一般的煉氣修士,根本干不了。
實力太弱的,沾染了妖氣和氣血,一個不小心,肉身就會被污染。
弄不好當場化妖,那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這種事,那些強者是肯定不會來干的,能扛得住侵蝕的,也就只有一些體修。
被侵染了,體修起碼還能多扛一會兒,還有得救。
距離十數里,余子清便微微蹙眉,那血腥味里,夾雜著一股子沖鼻的尿騷味。
哪怕屏住呼吸,那味道還跟有意識似的,往人鼻孔里鉆,實在是惡心的厲害。
余子清大概明白了,為什么這里壓根連高手都沒有的原因。
真要是沾在身上,怎么洗都會騷好幾年。
以后出門辦事,相隔甚遠,看不到人,都能先聞到一股子尿騷味。
余子清沒有貿然靠近,還將飛舟向后退了退,飛到了上風口,才好了不少。
都味兒成這樣了,這些人還想要,怎么下得去嘴啊。
真就良藥一嘴騷么?
不多時,一個衣袖褲腿,全部都卷起來的赤腳老者,帶著人飛來。
“可是錦嵐山卿子玉?”
“晚輩卿子玉,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高什么啊,我只是在離火院種地的而已。”
余子清念頭一動,立刻笑道。
“原來是農院首,失敬失敬,前輩快快請坐。”
余子清話音落下,巫雙格便擺好了桌椅,架起了碳爐煮茶。
“前輩怎么親自來這里?”
“少扯這些沒用的,你來這里為什么,我就是為什么。”農院首瞥了一眼巫雙格,眼睛里都在冒綠光,看的巫雙格渾身不自在,不由的往余子清身后躲了躲。
“晚輩聽說有一個大妖隕落在此,是想弄點大妖肉,以供修行,只是沒想到,味道如此濃烈。”
“我可以做主,割下來的肉,分你八萬斤,你幫忙把肉處理一遍就行,一般的穢氣桶處理不了。”
余子清眉頭一擰。
不提穢氣桶還好,提了余子清就感覺真別扭,搞的好像,那些大妖肉,是被金汁泡過似的……
但這巨鯊,天生就是這個味,誰也沒辦法。
“八萬斤,就處理全部的肉?前輩,還有這般做生意的么?
要不算了,我去找扒皮前輩問問吧。”
“別啊,你急什么。”
農院首一看這架勢,立馬急了。
“八萬斤還不夠你用?這東西放的越久,效果就越差。”
“我家里人多著呢,最能吃的一個,就這區區大妖肉,一頓吃個八萬斤也不是什么問題。
還有幾百萬張嘴,我總不能厚此薄彼,嘗都不讓嘗一口吧。
這一頭大妖,我家里的人,一天就能全部吃完。”
眼看農院首還想說什么,余子清指了指遠處,跟一座山一樣倒在海邊的大妖。
“再說了,要是不處理,就算能忍得下味道,誰能吃?
七階之下的體修,怕是吃一口,就能當場化妖。
你們處理這些肉要花費的代價,都超過肉本身的代價了吧?”
這下農院首無話可說了。
事實上,他都不準備將這些肉當做大妖肉處理了,而是準備找個地方埋著,等著天長日久,看看能不能當做肥料用。
“你想要多少?”
“看在扒皮前輩的面子上,屬于扒皮前輩的那份,我只要三分之一,總好過直接扔了。
至于你們那份,我要一半,你們怎么都不會虧,肯定遠比你們自己處理好的多。”
“一半太多了。”
“那再加上大妖的屎包,還有各個切割下來部分的十分之一,我就只要三分之一。”
“不行,價值最高的就是其他地方,至于屎包,最多一半。”
“扒皮前輩是肯定不會要屎包的,前輩,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啊,算下來,你們一點都沒損失,四分之三屎包,不行了就算了,前輩自己去處理。”
“你要那東西也沒有用,若是培育出來天材地寶,我送你三分之一!”
“不行了就算了。”
“行行行,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
農院首嘆了口氣,別的都好說。
就是這個屎包,他們是完全處理不了的,也是完全無用的。
余子清說不要了,他們也只能全部拋棄,什么好處都落不下。
余子清給農院首斟了茶,笑道。
“前輩喝茶,合作愉快,預祝前輩早日種出天材地寶。”
“承你吉言了,希望如此吧。”
余子清不用做什么,大離這邊全包了。
一座山一樣巨大的大妖尸體,那幾萬斤,聽起來挺多。
實際上,隨便找個角落,挖個兩三丈見方,可能就有幾萬斤了。
余子清才不跟他們扯具體數量,我就要按比例來。
沒有他們處理,這大妖肉,起碼要花費兩三倍的代價來處理。
有這個錢,人家全用來買靈藥,最終效果可能更好。
而這一座山一樣的巨鯊,也注定了不可能是極少數人能消化得掉的。
短時間內,沒法全部處理完,那巨鯊肉的效果不斷削減,最終肯定是賠死。
還不如讓余子清來處理,效果更好,代價更小,還能更快的處理完,在巨鯊肉效果最好的時候,將其全部分完。
農院首飛走,余子清帶著巫雙格,先去處理已經剖下來的巨鯊肉。
巫雙格抱著混元金斗,將其打開之后,對著那一座座肉山一催動,便見一縷縷穢氣,從肉山之中飛出,沒入到混元金斗里。
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座肉山便被處理完畢。
處理過后的巨鯊肉,除了沒有了騷味,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一座山,直接分出來三分之一給余子清,然后他們再繼續分成兩半,一半給扒皮大佬留著,讓扒皮大佬處理,剩下一半帶走。
只是一座肉山,起碼就有二三十萬斤,這還只是開了個頭。
余子清跟巫雙格,就在這等著,十幾天之后,巨鯊肉才分割完畢。
余子清的儲物戒指塞的滿滿的,接下來就是處理重頭戲了。
余子清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這個,實驗一下,大妖的屎,經過混元金斗抽走穢氣和毒素之后,會產生什么變化。
以前可真沒這種機會。
為了這件事,農院首專門找人做出來一個巨大的金屬盒子,親自出手,將巨鯊腹中的屎丟入其中。
巫雙格站在邊緣,抱著混元金斗,催動之后,面色微變,一縷縷凝聚的穢氣,不斷凝聚,化作結晶一般,不斷的沒入混元金斗。
他顯得有些吃力,一直磨了一天的時間,那巨大的金屬盒子里,才再無一絲穢氣浮現。
原本味道極大,穢氣沖天的東西,此刻變成了一整塊凝結的土黃色東西,看起來就像是最普通的黃土,什么特別的威能都沒有。
余子清略有些失望,好像沒什么大的變化。
農院首卻湊上前,抓起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睛里放著光。
“黃土?!”
下一刻,農院首便壓下心緒,轉身看向余子清。
“好像變化不大,要不這樣吧,你都賣給我算了,我回去研究一下。”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他沒見識,是沒錯,但是他眼睛不瞎,耳朵也沒聾。
農院首那震驚的樣子,都已經掩飾不住了。
“前輩,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才能讓您老人家,厚著臉皮坑我?”
農院首老臉一紅,著實有些尷尬。
“其實這個東西,你還真用不上,五色土你知道么?”
“聽說過,不熟悉。”余子清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其實連這個世界的五色土都沒聽說過。
“這是五色土里的黃土,天材地寶生長之地,必有五色土之一。
也是天材地寶等靈植,生長的必要條件之一。
你又不種植天材地寶,要了也是浪費。
而且種植天材地寶,勞心勞力,耗費極大,成功率還很低。
你不若直接給我,我種出來的天材地寶,分你一半。”
“我家里還真用得上,這些真未必夠,我家里正好就種了三十多顆。”余子清說的很認真。
三十多顆魔植幼苗,都用得上。
理論上來說,魔植其實也是靈植的一種,到了一定高度,頂尖魔植跟天材地寶,就是一體兩面而已。
而且,家里還有一株仙草,也肯定用得上。
“三十多顆?種的?能活?”
“能啊,全部都活著呢,就是長得極慢而已。”
“……”農院首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但這種事,余子清犯不著明明沒有,非說有。
“哎,算了,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吧。”
“前輩自己動手吧。”
農院首有些郁郁不樂,他生怕別人浪費了,親自上手,挖走了四分之一。
余子清有些不好意思,把人家搞的有些抑郁了,他又去挖了些,給農院首。
這會兒總不能說,他家里的全部都是魔植,而且還是被嗜血魔花照顧的很好,一株都沒死的魔植。
雖說,魔植長好了,的確跟天材地寶差不多,可性質有些不一樣。
魔植除了愛長歪,容易受外力暴斃之外,生命力的確比靈植強。
農院首拿到了比預想多的黃土,心情也好了起來。
余子清把剩下的黃土,連同這巨大的金屬盒子一起,都收了起來。
回去之后,巫雙格才道。
“少爺,里面好像還有什么東西,吸納穢氣和毒素的時候很困難,就是因為那個東西。”
“嗯?”
“難度更高的時候,我才感覺到,似乎只要是生靈的屎,都可以處理掉。
處理這個,比處理那些肉簡單多了,有東西阻礙,才會很麻煩。”
余子清回到飛舟內部巨大船艙空間里,將那個巨大的金屬盒子取出來,雙手將其舉起來,全部傾倒出來。
才發現黃土中心,最底部的地方,有一顆拳頭大小的晶瑩寶石。
看起來不像是天然的藍寶石,而是經過仔細的切割打磨所成,數了數,足足有六十四面。
他拿在手中,看向其中一面的時候,就能在其內部看到一個立體的符文。
換一面去看,又會換一個新的立體符文。
六十四個立體符文,每一個都不一樣。
而且符文的風格,弧度等等,全部都跟現在的符文不一樣,也跟人族的符文不太一樣。
余子清看完所有六十四個符文之后,腦海中便莫名的浮現出一些信息。
“無名之始,非神非物。”
沒頭沒尾,莫名其妙。
余子清又重新看了一遍,看完六十四個符文之后,腦海中又出現一句話。
“進不可久,退不可持。”
他每一次看的順序不一樣,得到的信息也都完全不一樣。
“這不是你的混元金斗凝聚出來的吧?”
“不是,我開始吸納穢氣的時候,就感覺到這個東西的阻礙。”
“那這是什么?看起來好像也不是現在的產物,回頭問問老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