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6年9月16日,清晨第一道光芒照射在盛京城時,昨夜的紛亂景象卻并未停歇下來。
昔日引為奴才的眾多包衣和漢奴,在所有旗人眼里,都成了一個個潛在的威脅,或許在明軍攻入盛京城時,這些曾經卑賤而又諂媚的奴才們,就會在我旗人的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因而,不知道從城中什么地方開始,一些旗人主子開始瘋狂地砍殺那些被認為不可靠的包衣和漢奴,引得城中的亂象更加不可收拾。
盛京城中的八旗軍統領錫翰在收到這些紛亂的消息后,先是愕然,隨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安靜的端坐在馬上,等待明軍的入城。
所有的旗人老弱壯婦幾乎全都被武裝了起來,在三百余八旗甲兵的組織下,準備憑持城中街壘,與即將入城明軍決一死戰。
“沈陽乃是建奴昔日都城,其中八旗權貴甚眾,故而城中反抗亦將愈烈。”城外明齊聯軍大營內,牛虎與諸多領兵軍將正在布置入城注意事宜,“但有建奴據堅壘而守者,無需耗費士卒性命逐一攻取。屆時,或由我齊國擲彈兵投擲炸彈予以消除,或引火焚燒,以摧敵軍。總之,在沈陽城中,各部需盡使各種雷霆手段,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掃除所有建奴反抗之勢。”
“要納降嗎?”登萊鎮一名副將出聲問道。
“建奴……會降嗎?”牛虎輕蔑地反問道。
旁邊的李本深聞言,頓時會意。這些齊國軍將一路表現的殺伐果斷,極少會犯大的錯誤,而且該狠辣時候,也是毫不猶豫痛下殺手。如今要攻占沈陽城,聯軍上下必然會遭到城中八旗軍民的激烈反抗。那么只有使用更為暴烈的手段,打擊建奴的抵抗意志。
殊不知,齊國軍隊在數年前就開始施行的參謀制度,從部隊制定作戰方略開始,就有相關的情報參謀和作戰參謀參與其中,根據所獲得的敵軍情報,制定幾套相應作戰計劃,由作戰主官從中選擇最為符合戰場形勢的作戰方略。由此,不僅大大提高了齊國軍隊的作戰效率,而且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了作戰主官會犯下巨大錯誤,進而導致盲目指揮。
聯軍攻入沈陽城中后,果然遭到了八旗軍民的激烈反擊。建奴躲藏在屋頂、房內、街角,不斷地朝聯軍士兵施以冷箭。盡管先攻入城中的聯軍士卒均身著重甲,但在建奴精準的弓箭射擊下,還是死傷慘重。
未及,聯軍士卒惱羞成怒之下,開始縱火焚城,試圖將隱匿在房屋中的建奴全數逼出來。一時間,沈陽城中四處火起,濃煙滾滾,宛如末日景象。
聯軍以刀牌兵、長矛兵、火槍兵聚合在一起,遠距離火槍射擊,近距離刀砍矛刺,擊殺建奴無數。及至傍晚時分,聯軍已逐步控制近半沈陽城,并接近曾經的奴酋所居皇宮。另外,建奴死于城中大火及被漢奴襲殺者倍之。
至夜間,部分不甘受死的建奴避開城門和明齊聯軍駐守區域,潛入城墻附近,以繩索吊墜于城外,逃離沈陽城。不過,只有少數幸運者躲開了聯軍布置的一道封鎖線,街著夜色的掩護,逃往四野。
次日天明,沈陽城中建奴抵抗勢頭較昨日弱了幾分,但殘存八旗士卒退入皇宮,妄圖憑借厚重的宮墻負隅頑抗。
聯軍從城外直接將火炮推至皇宮前,僅四輪炮擊,即破宮門,在齊國陸戰隊火槍掩護下,明軍蜂擁沖入皇宮,將最后頑抗八旗甲兵屠戮一空。
領兵的明軍將領興沖沖地殺入后宮,卻見努爾哈赤和皇太極的眾多后妃、年幼阿哥、格格均已自裁,或被絞死于宮中,余者太監宮女皆俯地請降。
沈陽城中的抵抗逐漸平息,繼而,一場規模盛大的有組織搶掠活動隨之開始。盡管,為了瓦解建奴的反抗,聯軍幾乎縱火燒毀了半個沈陽城。但在接下來的搜刮過程中,聯軍還是收獲巨豐。
短短三天之內,僅粗粗統計,就搜繳黃金五萬六千多兩,白銀兩百六十多萬兩,珍貴裘皮數千張,絲綢、棉布萬余匹,其他古玩玉器名貴字畫無數。
至于糧食、皮毛、銅、鐵、鉛等物資亦為之數量巨大。要知道,明軍為了盡早撤離沈陽,整個劫掠活動進行得非常粗糙,僅將皇宮和城中那些八旗王公貴族的府邸破開,撿取其中大宗財貨。而對于城中普通八旗將領和旗人的屋宅則根本沒有時間顧及。
望著沈陽城里原八旗兵營里堆放的無數金銀物資,聯軍上下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滿足。但隨之而來就面臨了一個幸福的煩惱,如何將這些數量巨大的金銀物資,安全地撤回三百余里外的蓋州海邊。
話說,在遼陽、鞍山、海州等地的繳獲,雖然還未清點,但想來數量也是不少的。也不知道,鄭家的船隊能否及時趕到海邊接應聯軍撤退。
為了將財貨運走,聯軍征發了城中數千漢奴和所有的騾馬車架,將所獲物資盡數裝運上車,開始準備著手撤離沈陽。
炮臺、城墻、府庫、糧倉、皇宮、官廳,乃至高門大戶,在撤離時,均遭到了聯軍不同程度地損壞,城中各處漸熄的大火再次燃起,且勢頭更甚攻城之時。
運送物資的車隊綿延十余里,不論是聯軍士卒,還是趕車的昔日漢奴,均顯得神采飛揚,心中從未感到如此的暢快。劫掠建奴都城,官家占了大頭,但每個士兵和解救而來的漢奴,背囊之中或者腰腹之下多多少少也藏匿了些許金銀和細小貴重物件。若是能安然返回登萊,每個人最起碼都能成為殷實之家。
發財了!所有人不時地摸著鼓脹的行囊,均是滿臉喜色,心中反復念叨著。
“登萊鎮的官兵將奴酋后妃和孩童的尸首也全部帶上了。”李發德嫌棄地說道:“甚至那些戰死的八旗將佐,人頭也被他們砍了下來。這一路回去,豈不是弄得臭氣熏天!”
“他們多半是想為了邀功領賞,給他們的皇帝陛下帶去這些見證。”牛虎搖搖頭說道:“或許,永初朝廷還會拿這些尸體和人頭大做一些文章。你想,如今在大明境內,不論是江南、湖廣的明軍,還是重慶、荊州的順軍和西軍,面對建奴,幾無勝跡。但恰恰這個時候,登萊的永初朝廷,卻能大破遼東,并攻占其昔日都城,斬獲奴酋后妃和眾多阿哥、公主。這是何等的振奮人心呀!……更重要的是,他們由此在大明境內也樹立了永初朝廷的威信。”
“北京的建奴聽到遼東被襲,沈陽被占,他們會有如何反應?”
“多半會發狂吧。”牛虎說道:“說不定,建奴就會重新調整攻擊目標,集大軍前來攻伐登萊。”
“呵呵……,那我們是捅了馬蜂窩了。”李發德笑著說道:“建奴十幾萬大軍要是攻過來,俺們能幫永初朝廷守住登萊嗎?”
“估計,掖縣、萊陽、乳山以西地區都要放棄或者丟掉,憑借俺們齊國水師之利,應該勉強可以守住登萊沿海各要地。”牛虎沉吟片刻,說道:“建奴若是真來十幾萬大軍,想來只能速戰。否則,山東、登萊各地如何支應這般規模大軍的糧草供給?所以,俺們只要拖幾個月,與建奴形成僵持,他們必然會撤軍。如此,多少也能給大明其他勢力一個稍稍緩口氣時間。”
9月22日,北京。
多爾袞志得意滿的端坐于御階之上,逐一聽取各部官員的匯報,并不時地發出最新的令旨,通過各部尚書,逐步傳達到這個新生王朝的角角落落。
西南地區,吳三桂不斷地向后方催餉催糧,但對大西軍的戰爭進程卻并未有決定性的突破。兵部和戶部官員建議,讓吳三桂就地籌餉,免得從漢中、陜西轉運,耗時費力。
但被多爾袞否決,言及,吳三桂雖然暫時沒有在重慶府取得對大西軍的決定性勝利,但考慮到當地的地形和環境,也委實不易。另外,四川殘破,若要讓吳三桂就地籌餉,恐會激起當地的反抗,反而不利吳三桂專心應對重慶。隨即,指示留守陜西的何洛會全數滿足吳三桂之糧餉要求。
贛閩地區的博洛來報,福建鄭芝龍對于降順我大清,尚在猶豫,未給出任何正面回應。另外,招撫南方總督軍務大學士的洪承疇提出建議,鄭芝龍勢力乃是當年整合眾多海盜而成,若短時間內無法招降其本人,不若將目標轉移至福建其他勢力,許以高位厚祿,允其督撫一方,以分化瓦解鄭芝龍勢力,或可有意想不到之功。
多爾袞深以為然,遂命博洛和洪承疇攜手處理福建、廣東之事。
駐天津的蒙古八旗都統赫圖來報,言,徘徊天津海邊數日之久的明軍,畏懼我大清八旗鐵騎,未敢登陸,已駕船離去。
多爾袞對此譏笑不已,登萊的永初小朝廷眼見著憑借水師無法分薄我大清的兵勢,只能無奈離去,徒增笑耳。
殿下的諸多滿漢大臣們發現今日的攝政王心情比較好,即使聽到河南、山西、南直隸數個府縣出現對剃發令的反抗事件,也未曾發火,只是勒令各地駐防八旗盡速撲滅暴亂。
待到午時,殿上的議事進程已然快要結束,卻見一等甲喇章京譚布匆匆地來到多爾袞的身邊,神色頗為慌張,小聲向攝政王說著什么。
“嘩啦啦!”多爾袞聽完,惱怒地將身側一個花瓶狠狠的砸向階下。
“登萊……”多爾袞長身而立,大聲嘶吼道:“孤誓要盡屠登萊!”
1635漢風再起 /info98926_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