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簌簌而下,這是云山道的雪季。
而初入雪季,這風雪不下個幾天幾夜是停不了的,屆時天地萬物就都全變了樣。
李元側頭看著窗外,飲著酒,思索著他的武道。
他的天賦似乎無法干涉太陰太陽的力量。
而除此之外,都行。
‘為什么會這樣?’
李元忽地回憶起初至異界的那一幕。
“元哥兒,家里的粟米缸見底了。”
那是似從海面傳來的女人聲音,飄渺空靈,又透著神秘,而他耳邊卻只有深海洋流的隆隆聲。
是閻娘子叫醒他的。
很正常的穿越。
但這天賦為何會避開太陰太陽?
又是一個謎團。
不對,他的天賦嚴格來說有三個:一,太陰太陽之外的功法迅速提升;二,太陰太陽外的萬物數據化;三,長生不老。
這三者莫非有著成因?
李元正想著,卻聽對面“啪”的一聲。
唐雱已經醉倒了,趴在桌上睡了。
他笑了笑,這也怪他,正常來說,這種唐門弟子值守時雖然喝酒,但卻絕對有分寸。
可他今天喝了太多酒,甚至還加了一點點焚心花花粉,唐雱見他喝酒,為了陪他喝,才這么醉倒。
李元起身,在這木屋的墻壁上尋到了一張干燥的獸皮,一揮一揚,便披在了眼前的美婦身上。然后繼續托腮,側頭,看著窗外的雪,思緒飛開,化作一招一式,在他腦海里演練起來。
唐門小屋外懸著燈籠,照出一片淡淡的紅色光域。
雪夜,少年推開門,走到那光域里,身正步穩,下盤沉實。
他深吸一口氣,諸神無念,旋身,擰腰,出拳。
這拳,沒有用上任何非凡的力量,只是單純的用出了拳力。
好似一聲炮響,雪花炸散。
李元踏步而行,繼續揮拳。
他在單純地用著“通力”的手段,即將周身的力量傳遞到拳上。
這“通力”的手段,他已經研究過了,并寫在了《九陽武訣》之中————鍛體六式,招有四式,殺招一式。
不過因為他不喜歡給招式起花里胡哨的名字,所以就只寫了“式一”,“式二”這樣的
此時,李元練完了拳,又取出刀,繼續將周身力量凝聚到刀上。
刀后,又是槍.
刀槍通力,不過是手臂的延伸。
一通百通。
李元一套練完,靜立冥思了會兒,然后默然開始繼續剛剛的動作,只不過這一次他加入了火。
炸裂的力量,頓時傳遞到了拳上,刀上,但是卻沒有形成夸張的效果。
因為李元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將它們收斂住了。
這使得他的每一拳看起來都平平無奇,可若細細去看,卻能看到他那肌膚之間有無數的火流正呈內斂狀的收縮著,好似無數條火蛇在盤旋著身子。
那“轟轟”的聲響消失了。
外人看來,這少年就好是在平平無奇的打拳,但李元卻有一種自己正“壓著爆發的火山口”的感覺。
每一次霸道的火力從體內沖出,都會被他輕輕一帶,又或是控制著往體內斂去。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壓抑中,李元感到“壓住的難度越發困難”。
因為每一次壓住,都會使得下一次的爆發更加劇烈。
可以預想的是,在李元壓無可壓,攻出一拳時,那這一拳必然相當厲害。
李元原本還想嘗試再加入震蕩的力量。
畢竟,在他的構想里,通力只是為了引導,為了讓自己的身體做好將“震蕩力”、“爆裂力”融合并收斂于“斂力”的準備。
但現在,他單單是這“爆裂力”,就難以收斂了。
而這一次和之前可不同。
之前,他是花費了幾個月才將“震蕩力”收斂起來,做到收發自如。
然后又靠著加點,飛快地將之融會貫通,使得“震蕩力”和“斂力”都達到了他境界所能至的大圓滿之境。
但現在的“爆裂力”卻是源自太陽的火,這需要他自己慢慢來了。
比起蠻子,他的“爆裂”更難收斂。
其難度之別有如云泥。
李元想冒險試一試將震蕩用出來,但稍一感覺,還是覺得很不妥,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轉眼之間,已到次年二月。
深山冰雪中,少年閉目,在一處莊園前,揮舞著青蛇刀。
莊園是薛凝的。
薛凝住在唐門附近,李元回不了黑市鬼域,有時候便住她這兒了。
不過,住歸住,他和薛凝卻只是同眠,但再沒有半點夫妻日常了。
雙方差距太大,就像大象和螞蟻,更何況這螞蟻還虛弱無比,兩人自是無法再如從前了。
而面對梅蘭竹菊的侍奉,李元也顯得小心翼翼,每次都是躺著不動,而待到將要結束時,又急忙讓四女讓開
他現在的每一次無意的力量,都可能將凡人殺死。
相比五個月前,他已經能初步地收斂“爆裂力”了。
而果然,“爆裂力”也沒有化作技能出現在他面板上。
好似這是萬古獨有的道路,就連面板也沒記載。
李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總覺得雖說他攫取火種的過程充滿了種種意外和巧合,但應該也不至于是獨一份。
除非這個世上,在其他地方不存在火。
火,是永夜凍土的特殊環境才造成的。
而在其他地方,那分散的、輕靈的陽氣永遠不會主動地聚集起來,而只會被動地形成肉田。
五指旋轉,虛握,捏緊成拳。
拳間,狂暴的火流飛速竄動。
這是李元第九次收斂爆裂之力,這也是他如今的極限。
但今天,他準備再試試第十次。
畢竟他的修行要告一段落,他在凍土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他也能見到久違的孩子他娘,他的心和他的欲望都在想著真炎雪。
“咄!”
李元爆喝一聲,全神貫注地斬出第十記爆裂之刀。
而前九次被壓下的力量,在見到“發力點”之時,就好似“壓抑的巖漿見到了口子”,瘋狂地涌出。
李元心念微動,加以牽引,收斂于一力之中。
刷!!
刀劈下。
但沒有任何動靜,任何爆發。
這意外的驚喜讓李元欣喜若狂。
“是將要出生的孩子給了我好運么?”
之前他每一次嘗試,都會在第十下的時候斬出一道狂暴的深紅色火浪。
隨著這一刀的斬出,火浪狂猛奔襲,沖擊過數十丈之地,地面一切隨之粉碎,化成焦土,而飛揚的塵土竟還能飄出數里之地。
換句話說,若是有人在距離李元數里之外的地方,也能被李元斬出的這一刀余波給打到臉,便好似騰騰的高速火車從臉前擦過而帶起的勁風。
相比起“震蕩”的內部粉碎,這種“爆裂”的力量更像是一種殘暴的灼熱的外力。
內部粉碎,觸碰到物體,就是物體粉碎。
而外力,則是從外擠壓,使得物體從外而內的迅速產生裂痕,繼而崩裂,粉碎。
“震蕩”力的表現更加安靜。
而“爆裂”力則更加夸張。
要想將這一靜一動的力融合到一起,又是談何困難。
至于從五品踏入四品,李元在神木殿看過不少書,也見過不少人,這突破之法很簡單,那就是在勢均力敵的大戰中加深感悟,從而使得五源之心完成第一次祖化,繼而.誕生第二重人格。
然而,李元的祖箓甚至沒有按在心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四品會怎么突破,可總歸是需要大戰才行。
可大戰這種事,他得挑個時機,也需要挑個合適的戰場。
最好能打完了沒有任何后續麻煩的那種。
而相比起大戰,他現在對融合這些力量更感興趣,因為這也會實打實地提升他的實力。
李元的心已經不限于“影血”的品次,他還開始主動追求“火所帶來”的力量。
在他看來,“火”的力量,是“影血”之外的力量體系,這便和“鬼”其實也是一重力量體系一般。
諸多思緒閃過,李元抖了抖刀,舒展了下筋骨,深吸了幾口氣,稍作平復,將周身斂著的力量緩緩散去,然后踏步入了莊園。
“老爺。”
“老爺。”
小竹和小梅開心地看著李元。
如今,她們都成了婦人模樣,但老爺卻還是少年。
在塌上的時候,她們雖是在服侍著老爺,卻絲毫不覺得吃虧,反倒是想能天天和老爺好。
李元問:“夫人呢?”
小竹道:“夫人在翠竹居處理一些云山商會送來的急報。”
“云上商會現在是誰在管?”
“錢大,周甲,還有好些夫人說是一定會忠誠的人。”
李元知道,這“一定會忠誠”便是下了人皮手銬。
小竹繼續道:“夫人說,現在外面的敵人也不怎么針對我云山商會了,據說是隱隱達成了互不侵犯的狀態。”
李元點點頭,然后來到一處僻靜幽篁的小齋前。
小齋庭院覆雪,李元也不破壞著平整的雪面,一踏步便落在了門前,然后輕輕敲了敲門,道了聲:“薛姐。”
“相公。”
屋門打開,內里伴著松香的爐火暖氣撲面而來。
兩人入屋,旋即關緊。
李元道:“我得去西極了。”
薛凝笑道:“也不知平安會多個弟弟還是妹妹。但不管怎么樣,這孩子肯定白白胖胖,雙瞳泛紅,漂亮的很。”
李元稍顯黯然,不欲再說這個,而是道了聲:“薛姐,幫我研墨,我寫一封信給瑤玨。”
薛凝愣了下。
李元道:“中原越來越亂,我擔心有一天突然爆發大戰,所以.我要提前告訴瑤玨我沒死,然后讓她關鍵時刻,帶著平安,崔花陰,景水香他們來云山道。”
“相公有心了。”薛凝輕聲道。
然后,她又歡笑道,“我從商會那邊得到些小道消息,說是平安很受女孩子歡迎,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沒有生出孫兒來。
要是有孫子了,我想給平安帶帶孫子。
到時候,我就不管云山商會的事情啦。”
李元邊寫邊道:“那如果有的話,我讓瑤玨盡可能也帶上那姑娘一起來云山道,不論她和平安有沒有成婚都帶來。
還有不如,我讓小琞來你這兒,學習如何掌管商會。
到時候你退了,小琞也能接上這條線。
那臭丫頭現在天天在外做圣女,越來越調皮搗蛋.不過,看來人世間的事她是明白一點了。那既然如此,應該也可以來掌管商會。”
他想了想又道:“你這莊園后有個小鎮子,我會讓唐門之人來協助你掌管小鎮子,同時將五十戶人家搬過來。
那些人家的孩子應該才剛出生沒多久,到時候你讓年年給你找幾個可靠的教書老師,至于修煉的功法,我會送一份《九陽武訣》過來。
務必讓那些孩子在你們身邊長大,讓他們生出歸屬感。”
薛凝道:“是那些冰蠻嗎?”
李元點點頭道:“都是云山道的人家,那些孩子長大后都會是六品,有這些六品在,無論是你還是小琞都可以更好地掌控商會,畢竟絕大部分行骸道具對六品是無效的。”
薛凝有些擔心道:“會不會壞了規矩?畢竟,你說了,要讓那些人融入冰蠻,要住也只能住在凍土或者是碎葉,落木,八連這三座城市。”
李元道:“規矩是我定的。要是對我們無用,我費這么多力氣去整合蠻族,形成通婚,并且教導他們武道做什么?
你就安心地帶好那些孩子吧。”
薛凝道:“放心吧,帶人.你家娘子還是很會的。”
李元應了聲,此時他手中信也寫完,他輕輕抖了抖,吹干墨痕,放在桌幾上,道:“送給王鶴然,司鳳茹,或是王林繼,讓他們想辦法交給瑤玨。”
小半個月后。
真炎氏族,帳篷之中,一個大塊頭的男嬰呱呱墜地。
外來的接生婆才捧到手里,便是忍不住痛呼一聲,雙手連連抖著,卻又不敢拋開。
李元急忙從接生婆手里男嬰,卻覺入手滾燙,就好像是水燒開的那種溫度,然而男嬰卻健康地哇哇哭著,沒有任何問題。
再一掃男嬰數值,李元是愣住了。
這孩子,剛出生數值就有“700”了。
這哪里還是孩子,這分明是一只披著人皮的怪物。
而男嬰似乎很喜歡他,滿屋子的人,男嬰只和李元親近,摟著他脖子,哇哇叫著。
李元露出笑容,然后坐到塌邊,將孩子稍稍遞出,讓剛剛完成生產的真炎雪看。
“相公,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一世輝煌,那便叫真炎煌。”
“真炎煌我的孩子叫真炎煌”真炎雪露出喜悅之色,她此時的柔情全部傾瀉在面前男嬰身上。
片刻后,李元帶著孩子去沐浴。
待到洗完,桶里原本溫熱的水已經燒開了。
這一幕,看的眾人訝異無比。
而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熱鬧的聲音。
白狼如潮從遠處而來,載著雙目漠然深邃的圣潔女子,雪白斗篷烈烈飛起,一眾冰蠻歡呼著。
“狼母!”
“狼母!”
狼母從狼上躍下,來到了李元身前,對李元微微欠身,繼而抬手輕輕抓住男嬰的手背放到鼻前,嗅了嗅,然后道:“孩子,群狼賜福于你,你生來榮耀,會是這片凍土上所有巨狼的朋友。”
沒多會兒,又有鬧哄哄的動靜陸續從遠而來。
那是其他八大氏族的族長親至。
白鹿氏族的新族長名為白鹿麗,這是在之前的族長白鹿豐死去后由蠻王任命的。
這是一名女族長,在冰蠻六品中屬于很強的那一批,只不過卻不是五品。
這也沒辦法,五品的族長需得運氣,不會說前面族長剛死,后面就會有新的五品。
白鹿麗此時看著那剛出生的男嬰。
她和其余族長雖然無法如李元那般看到數據,可卻也能感到這男嬰迥異于尋常嬰兒的強大,再加上出生前群狼環繞,時刻提供狼奶這些事兒.
白鹿麗忽地喊道:“這是天生的太陽之子,這是天地贈給我蠻族的福祉,歡呼吧,跳舞吧!!”
她的聲音很有感染力,而蠻人也發出歡呼。
族長們都帶著笑,但銅戎瓠在聽到“天生的太陽之子”后,眼中閃過一抹極其隱晦的不快,他掃了眼不遠處的蠻王斧,小心地收起眼中的貪婪,然后也跟著歡呼起來。
當晚,蠻族宛如過節一般。
族人歡慶地繞火而舞,手拉手旋轉著,這只是為慶祝一個孩子的出生。
三個月后
真炎煌已經能蹣跚走路了。
他握著把小斧子,足像三四歲大的孩子,在帳篷前走來走去。
而李元所養的那條名叫“小白”的冰雪巨狼也已經長大了,此時隨著小主人屁顛屁顛地走著。
小煌走到哪兒,小白就跟到哪兒。
有時候看小煌快要走地摔倒了,小白還會趕緊過去用腦袋貼心地頂一下、扶一下。
李元和真炎雪,還有前來作客的真炎雄看著這一幕,都是露出笑。
真炎雄贊道:“真不愧是天生的太陽之子,三個月就能走路,這在記載里也只有歷史上的圣王能做到了。”
他雙目認真地看著小煌。
在他眼里,這個男孩注定會格外強大,而他會親手將蠻王斧交到這男孩手上,看著他成為新的蠻王。
相比起李元,真炎雄更希望真炎煌成為蠻王。
畢竟李元并不是白膚紅瞳,他是一團火,也是可以令任何一個冰蠻心服口服的蠻王,可他終究不是真正的蠻族人。
而此時,在遠離凍土甚至是云山道的綿州道園天府內。
樹木早翠,百花綻放,嬌艷欲滴。
隱約間還能聽到奇異的蟲子嗡嗡飛舞的動靜。
不知名的鮮艷蝴蝶雙翅卻蘊藏著巨量毒素,在奇花異草間翩翩起舞。
這里是神木殿的三重門后.
城門口,正有一輛馬車緩緩行入。
值守的城衛動作機械,雙目呆滯,卻隨著馬車車簾掀開而分開兩邊。
車簾旋即又放下,內里的女子收回視線。
而就在光線暗淡的那一剎,她平靜的神色瞬間變得歡喜。
她輕輕觸著懷里的信,眼中的喜色怎么藏也藏不住。
‘太好了,太好了,姑爺居然沒有死,姑爺居然沒有死’
姑瑤玨激動地想要大聲叫出來,但她只會在馬車里獨處時如此。
她此時是如此的開心,如此的興奮。
她忍不住想去告訴崔花陰,告訴景水香,告訴李平安,告訴每一個和那個男人有關系的人:他還活著!
那位鑄出了傳奇兵器的男人,還活著!
不僅活著,他還突破了五品!
‘太好了,太好了。’
姑瑤玨喜不自禁。
而就在這獨自的欣喜里,馬車很快停下。
她下了馬車,卻見個飛揚跋扈、錦衣怒馬的少年從遠飛沖而至
人還未至,那一身的血腥味兒就撲面而來。
“瑤姨!”
少年一個旋轉,飛身下馬。
黑發狂舞之間令姑瑤玨有那么一剎那的恍惚,她好像看到了那個男人年輕時候的模樣。
“平安,你回來了?怎么惹了一身的血腥氣?”
“嗐!殺了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哪兒的。蓮教那些人天天想殺我,于是我就把信息散布出去釣魚,結果真來了一群人,里面還有好幾個六品。可是.”
李平安露出難受之色,“弱太弱了,根本無法讓我盡興。”
說罷,他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笑道,“真是懷念老爹啊。這世上,就好像只有老爹讓我吃過那么大一個虧
他害的我以為外面有多可怕,結果出去一看,全是弱雞,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姑瑤玨道:“你爹也是關心你。”
“知道知道。”李平安道,“老頭子是怕我驕橫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狠狠虐了我那么久。”
說罷,他一拍巴掌,道:“結果吧,別人能虐我的法子都被老頭子用完了。寂寞.寂寞啊.”
姑瑤玨很想把“你爹還活著”的話說出來,但卻還是忍著,只是擺著長輩的架子道:“平安,你雖然天賦很高,但可千萬別大意,別辜負你爹的一片苦心。”
李平安嘴角一翹,揚起幾分霸氣的笑容道:“瑤姨,你別看我這樣,這只是我的一張面具。真正的我既謹慎又謙虛,從不輕視敵人。”
姑瑤玨輕輕呸了一聲,道:“還面具,我看你就從沒卸下過這面具。要不你卸下來,給姨姨看看?”
李平安哈哈笑道:“瑤姨,下次,下次一定。”
說罷,他又翻身上馬,向神木殿更深處而去。
姑瑤玨正欲轉身,忽地身后那遠去的馬蹄聲又折了回來。
姑瑤玨轉身,卻見是李平安回來了。
“怎么了?平安。”姑瑤玨對那個男人的兒子永遠很有耐心。
李平安微微皺眉,又壓低聲音道:“瑤姨,我知道你在負責三重門的城防這塊兒。
那.最近.我們城里有沒有外來者。
我是指那種很強很強的外來者。”
姑瑤玨愣了下,道:“沒有。
平安,你是不是察覺到什么了?”
李平安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在我殺完那些人回來的路上,就有人在看我
而現在.那個人還在看。”
姑瑤玨迅速掃了掃四周,卻沒有任何存在。
而且這里可是神木殿的核心之地,這里有無數高手坐鎮,有什么人能悄無聲息地進來,甚至是現在還在看李平安?
她警惕地看了一陣子,卻沒看出半點異常,便又抬頭問:“平安,現在呢?”
李平安苦笑道:“還在看我。
我能感覺到他
甚至我還能感覺到他知道我感覺到了他。
但他,還在看我。”
姑瑤玨二話不說,直接道:“找你師父,現在立刻去!”
她陪著李平安迅速往神木殿深處而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白竹吊鐘樓的某一座空中殿堂之外。
殿中,白衣女子盤膝而坐,坐于殿堂入口處,眺望浮云,俯瞰小半個神木殿。
她膝上放了那把著名的靈劍————日月當空。
當然,這把劍已經成了當今天下排行第十的魔劍。
之所以是第十,是因為它創下的傳說還不夠多,還沒有能夠和前面的九個匹敵。
姑雪見察覺了弟子和妹妹的到來,睜眼飛下。
李平安便把自己的感覺說了。
他是個很驕傲的人,若不是真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也不會說出來。
姑雪見聞言,頓時飛至半空,神識放開,搜索著周圍一切可疑之人。
四品感知已達數十里地,很是寬廣。
然而,一圈下來,姑雪見并沒有找到這樣可疑的人。
她俯身道:“還在么?”
李平安點了點頭。
姑雪見繼續搜查。
又許久.
還是一無所獲。
姑瑤玨道:“平安,你是最近煞氣比較重,所以產生幻覺了吧?要不好好休息幾天,然后再看吧。”
姑雪見道:“你住在白竹吊鐘樓,若真有這樣的人存在,我不信他敢來這兒。”
“是,瑤姨。是,師父。”李平安一一行禮回應。
隨后幾天,他那被窺視的感覺還真消失了。
‘也許真的是我太過興奮了?’李平安如此想著。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樓下傳來聲音:“平安哥哥,平安哥哥。”
李平安一坐而起,走到門前,看著地面。
一個俏麗的紫衣少女正揮著手,挺著鼓鼓的胸,喊道:“平安哥哥,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百花酥,湯包,還帶了二十年的雪醅陳釀!”
前面兩個倒沒什么,但“二十年的雪醅陳釀”卻是讓李平安一愣。
二十年的雪醅陳釀?
這豈不是他出生時候就有了?
這酒是從山寶縣那邊流出來的吧?
他對家鄉有一點模糊印象,但已不多但這卻會讓他想起父親和母親。
于是,他興奮道:“六雪,我這就來!”
“不急,不急呀!等姑殿主回來了,你再下來!”柳六雪喊著,這正是許多年前跟著李平安的那個小跟屁蟲,也是曾經被李元看過幾次的那少女。
柳六雪只是來約一下平安哥哥,畢竟她也知道白竹吊鐘樓太高,下面若是平地還好,但卻是四品肉田。
這就意味著,若是落下后,一個不小心摔入肉田,那說不定就死了。
正確方法是姑殿主回來后,帶著李平安飛下來。
可就在這時,她卻見半空中那一身囂張傲氣的少年縱身一躍。
柳六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俏臉刷的一下變白,心跳都差點駭的停了。
但旋即,她又見那少年宛如一片落葉,在半空匪夷所思地飄來蕩去。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脫離肉田范圍。
就在即將徹底墜入肉田時,李平安不緩不慢地身子一晃。
這一晃,晃出了五個李平安。
其中四個將最上一個往遠處一拋。
而那最上一個安安穩穩地落在柳六雪面前,看著她目瞪口呆的小臉,伸手輕輕捏了捏,笑道:“哭包兒,是不是又要哭了?”
可話音才落,他心底忽地泛起一陣古怪感。
那個人.又在看他。
似乎沒有惡意。
他是誰?
時間一天天過去。
那個人似乎只是偶爾看看李平安,并沒有任何出手,或者出現的意思。
姑雪見看到弟子如此,也去找了景副殿主,甚至是青瀚城殿主。
但三人查下來,卻都只證實了:那個看著李平安的人并不存在。
又或者說,他們都看不到。
但后者卻并不可能。
畢竟,這世上有誰能夠逃過這三人的刻意搜索?
李平安也漸漸放下心來,不再去擔心那個窺探的目光,只當就是自己過于緊張了。
話分三頭。
在南地的一片峽谷之前。
金龍盤繞,富貴無比的樓輦正安靜地停著。
任何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這金樓樓輦之中的必定是貴人中的貴人。
“陛下,蓮教的七位鑄兵師都已經到了。其中還有您原來陰妃的父親————祝斑。”
甕甕的聲音從樓輦一側傳來。
那是個頭戴三叉束發冠,身披獸面吞頭暗金甲的威武男人。
男人威風凜凜,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站在樓輦旁。
這位是當今天子身側的第一猛將——呂玄仙,如果不是他,天子已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要知道,天子可是曾經面對過四品的追殺。
饒是如此,有呂玄仙在,即便四品也未曾能夠刺殺成功。
至于為什么呂玄仙如此效忠天子,這卻是個謎。
此時,樓輦中傳來頗有磁性的聲音。
“大周武庫今日在前方三百米開啟,所啟之物正是鑄兵師之機緣,讓他們進去吧朕想看看他們誰能得了這機緣。”
呂玄仙嘴角浮起一抹危險的笑,“是,陛下。只是您不擔心他們全死在里面嗎?”
天子道:“朕的新皇朝,只歡迎強者。若只是能鑄出五品、卻把握不住機會的鑄兵師,死了便死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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