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的白天很短,太陽已經下山,鉛云將落日僅剩的那點余暉,壓成一束沿著遠方山脈起伏的紅線。
趁著天黑之際,異人聯盟在行動,他們匯聚到了八旗拱龍炁正東方向的震位,正在進行破陣。
胡圖大師、高家主,呂家主等人看著前方外形酷似旗幟的山峰。
高家主說道:“胡圖大師,前方就是這個炁局的陣眼了吧,只要將其破掉,這個炁局就會被瓦解了?”
胡圖大師眼中泛起藍色的漣漪,作為一個術士,奇門顯像心法是必備的,這能讓他看穿局內的氣脈流動,也能看穿炁局影響下,事物的本來面目。
就好像在這里,那外形酷似旗幟的小山,在其他人的眼里并不是山,而是一根抵天的旗幟,在寒風中招展。
旗幟下是一個巨大的吹角大營,無數八旗士兵在大營里攢動,一波又一波的殺了過來。
但在他眼里,這山,就是山,不是什么古代大營。
那些沖殺過來的八旗士兵,也不是真的士兵,而是一團團相互交錯,如同亂麻的炁。
不過,作為一個正常的術士,胡圖大師只能看到,卻不能直接干預,除非他能掌控自身格局里的二十四節氣。
胡圖大師搖頭道:“瓦解不了,但卻能大大降低其威能,經周圣小哥的提醒,我看到了一些布置,前面這座山的山頂,擺著一個八卦圖,八卦圖的中間,插著一把倭寇的軍刀。”
“那應該是一把鎮風水的法器,正是因為它壓在了這里,八旗拱龍的炁局上,又多了一個天刀拱日的炁局,讓我們破局的難度大增,現在我們只要把那軍刀給拔掉,后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在這次行動之前,他們就圍繞著八座旗山,進行過多次破陣,想要摧毀八座旗山里面的布置,但都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嘛,一是炁局本身兇猛,那懸掛的天刀讓人防不勝防,想要抵住壓力沖上旗山,非常難。
二是旗山里面埋伏著倭寇士兵,且還有倭寇異人過來阻止他們。
三是這幾座旗山在數百年間,一直被氣脈若溫養,想要破壞山體,同樣不容易。
炁對一件物品的增幅是很強的,馮寶寶的那把岡本0.01,原本又薄又脆,但經過她用炁溫養后,變得鋒利無比,削鐵如泥。
這炁局里的炁,雖然遠無法和馮寶寶的炁相比,但它時間長,兩百多年的溫養,讓這山體硬的跟生鐵一樣。
這也是張之維不直接用飛雷劍的原因,太吃力不討好了。
相較之下,用點技術性的手段,直接破壞其底層結構,要簡單省力的多。
“山頂上天刀拱日的法器嗎?”
高家主搖頭道:“你們術士的手段還真是詭譎啊,身在這炁局之中,我連山都看不到,更別說山上的法器了,老廖,你有沒有什么發現!”
“我哪有什么發現,仙家們真身出動后,我能請的力量已經很有限了,剛才我請了一些小仙家出動,去探明情況,但它們都遭遇不測了,這次行動,都聽你們的,我負責配合就好!”
一個一臉虬髯,眼睛渾圓,頭上裹著頭巾,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大棉襖,手里拿著大煙袋的中年人說道。
此人叫廖胡子,出生于出馬世家,是一個老香根,祖上十幾代人都是馬家弟子。
十多代人數百年的供奉,讓他背后的仙家們,個個都是狠角色,比如柳坤生這種。
所以,別看此人穿的跟個叫花子一樣。
但在東北這一畝三分地,他算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主。
就算是四大家族里勢力最大的王家,家主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客套一番。
同時,他也是關石花的師父,上次陸家老太爺壽宴,就是他帶著關石花去的。
面見王家主的時候,王家主一臉熱情,說要王藹和關石花多親近親近,這才有了王藹和關石花這檔子事。
這時,呂家主說道:“廖兄謙虛了,術業有專攻嘛,雖然我沒有看到,但剛才我用如意勁去探了一下,這山頂上,還真插了把倭刀,我本想用如意勁給它弄出來,但卻失敗了,距離太遠,我施展不開,而且,它的周圍還有一股很強的炁保護著!”
胡圖大師擺手道:“無礙,術士的手段,就得以術士的方式去破,拔刀的事,交給周圣小哥就好,我們在這里為他們掠陣,大家注意力,天刀拱日的天刀就要出來了。”
幾人齊齊看過去。
只見前方,異人聯盟的人結隊而行,在沖擊戰陣。
八旗士兵的軍陣之中,高溫蒸騰,豐平手里捏著兩把火,不斷的搓著火球。
“轟!轟!轟!”
一枚枚直徑兩米多的大火球,接二連三的轟擊出去,摧枯拉朽一般,把八旗士兵的軍陣炸出一個巨大的裂口。
在上次被張之維指點過后,豐平再也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火龍火鳳了,一心鉆研火球,讓火球更加凝實,更加狂暴,更加熾烈,速度更快……
經過長時間的練習,他手中火焰威力大大增加的同時,控火的水平甚至不減反增,甚至比以往專門練控火的進步都快。
這便是張之維說的,一法會,萬法通,當你都能壓縮火焰的質量,為其加入各種性質變化的時候,火焰本身的形態,那不是小兒科嗎?
現在的豐平,可謂是實力大增。
當然,實力大增的不止有豐平,還有大璧呂仁。
只見呂仁渾身閃爍著紫光,這是如意勁的外在展現,他雙手結印,猛地一拍。
霎時間,紫光從他周身升騰而起,從呂仁后背往上,無限拔高,化作一個足足丈六高的巨大虛影,將他包裹其中。
以往,呂仁的如意勁是很松散的,畢竟他對如意勁的用法,是藏勁于風里,地里,憑借其詭譎莫測的特點去傷人。
但上次被張之維頂著攻擊貼臉靠近,一巴掌把腦袋都打進地里,并接受了一番指點后,他開始改變了。
作為哥哥的呂仁,要比呂慈成熟很多,他并沒有大張旗鼓的和父親對著干,說不學了,要去走新路子,他是一面假意迎合著父親,一面又在試驗自己的新想法。
對于自己的新想法,呂仁一直沒在父親面前展露過,但現在,他覺得時候到了,是時候展示出來了。
“父親,看好了,我的仗六法身!”
呂仁心里暗道一聲,而后全力運轉體內的炁,將其轉化為如意勁,填補到籠罩周身的巨大虛影之中。
“鏘鏘鏘……”
空氣中,出現了一連串甲胄碰撞的聲音,在呂仁的持續加持下,松散的如意勁變的如實質一般,彼此碰撞間,甚至還發出了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音。
緊接著,那一丈六的巨大虛影,竟然變成了實質,流動的如意勁,甚至化作彼此勾連的甲片和嚴密的面盔,包裹著呂仁的全身,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披甲執銳的將軍。
“我去,呂兄,你這什么造型啊?”豐平一臉吃驚的看著呂仁,別的不說,這五米左右的巨大人影就夠唬人了。
“你們都有進步,我自然也得有啊!”呂仁笑道:“沖吧,沖進前面的大營,把周道長送到山上去!”
“多謝呂施主了!”周圣連忙說道,同時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論術法修為,他自然是高過呂仁等人,但論打架,他不及也。
甚至不用動手,不用卜算,周圣都能看出來,呂仁搞出的這個巨大紫色人影,他應該沒辦法攻破。
但正是因為如此,周圣才疑惑,這么強大的呂仁,傳說在陸家大院,竟然被那位龍虎山的小天師一巴掌給干碎了,那他得多強啊。
出于好奇心,他曾在內景中卜算過,不過卻沒得到答案,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火球,強行揭開的話,會嚴重反噬自身,甚至有性命之危。
不過,有時候,沒有答案,也是答案,連卜算都卜算不到,這說明對方的實力遠勝于他,超出了他術法能操作的極限,這足以說明,對方是有真神通在身的,不是以訛傳訛,浪得虛名。
所以,之前胡圖大師貶低小天師,來夸他的時候,他沒有半點附和與欣喜之意,甚至連忙澄清了。
“對了,周道長,你們術士做一件事前,都會卜算一次,你卜算結果如何?”豐平突然問道。
呂仁笑道:“胡圖大師和周道長商量完,既然敢來動手,那結果自然是好的!”
周圣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和胡圖大師都算了一卦,得到的結果是乾卦初九爻!”
“此卦是什么意思?”呂仁問。
周圣解釋道:“初九爻是萬事萬物的開始,乾卦以龍取象,所以初九爻是‘潛龍勿用’,初九爻雖然是初位,但再幼小也是龍,這是吉象。”
“不過,雖是吉象,卻也有波折,龍星秋分時潛隱不見,是為不吉,這說明我們在夜里要提防危險,不過,最終不會有災難,所以,我們這次行動,應該會成功!”
呂仁看了看黯淡下來的天色,又看了眼前方的大營,以及列陣壓過來的八旗士兵,笑道:
“既然我們是夜間來破陣,那肯定是要提防夜間危險的,這算什么波折,這是大吉大利啊,四家的兄弟們,跟在我的后面,大家沖進去,明早咱們吃長白山雪雞!”
說罷,呂仁一馬當先,帶頭沖鋒,他操控著丈六的如意勁法身,揮舞著近十米長的長槍,朝沖過來的八旗士兵們劈了過去。
“轟隆隆……”
氣勁翻飛,呂仁揚起手中長槍,在八旗軍陣中掀起一連串巨大的爆炸,他開著丈六法身,鑿穿了八旗士兵的軍陣,如入無人之境般,一鼓作氣直接殺到了吹角大營前。
托他的福,后面跟著的四家子弟的異人,以及其他流派的異人們,也跟著殺了過來。
“咱們爬上大營,去那旗山上去!”
呂仁大喊,可話音剛落,呂仁只覺得背后寒毛炸立,下意識猛地后撤一步。
“轟隆!”
只見一柄足足有數十米長的巨大倭刀從天而降,猛地劈在他剛才所站的位置。
這便是“天刀拱日”,是神道教伊勢神宮的大宮司,為了防止八旗拱龍的炁局被破,而親自布置的。
天刀一共有兩把,分別立于炁局的東西兩面,任何人靠近這八座旗山化作的大營,就會遭到這兩把天刀的攻擊。
之前他們一直拿不下這個炁局,這兩把天刀就是很大的阻礙。
不過張之維去破局的時候,卻沒遭到天刀的攻擊。
之所以會如此,一是因為張之維根本就沒接近大營,沒到底觸發的條件。
二是他直接用奇局覆蓋了那片區域,以先天領周天,轉動節氣,撥動四盤,強行改變了那片區域的底層規則。
最底層的規則都變了,相當于地基沒了,那依托于此而出現的八旗士兵和天刀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不過,相比較張之維那邊的輕松,這邊可就麻煩很多了,他們是在頂著壓力硬干。
沒砍中呂仁,天刀升空,再次氣勢洶洶地砍了過來,這次,天刀的目標是所有人。
“大家散開!”
呂仁剛喊,忽然數道金光鋪陳過來,于眾人頭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罩,擋住了這一擊。
“龍虎山的金光咒,擋住了!”
呂仁一回頭,果然看到在后方,一群龍虎山的道士齊齊發功,金光以炁化形,形成一張巨盾,擋住了攻勢。
為首的是一個渾身金光的瘦高老道士。
此人名叫張守成,龍虎山此次行動的帶隊人,天師張靜清的師弟,是一位專修符箓一道,特別擅長做法打醮的老高功,因為為人沉穩,從不冒險,最具守成之勢,所以被張靜清派了過來。
“周圣小高功說的果然沒有錯,這天刀拱日的炁局到了晚上,威能大減,想要防御住,已經不難,呂少爺,你們只管向前,剩下的,交給老道!”
張守成說完,帶著符箓三宗的道士齊齊上前,直面宛如蝗蟲般鋪天蓋地的八旗士兵。
一群準備齊全的符箓派道士,手中符箓接二連三的打出。
一時間,風雷金光卷動天象,這群人就如同不可一世的天官一般。
眾多八旗士兵前撲后繼,一同消失雷火金光當中。
“正一教的道爺們都動手了,我們也行動吧!”
高家主說完,掐了個法訣,在自己的胸口,掌心和腳心一點,繼而雙腿盤膝,沉沉入定。
霎時間,一個巨大的虛影拔地而起,一把抓住了在空中斬切縱橫的天刀。
這是出陽神,是‘性’上修為高深后的一種手段,擺脫了肉身的桎梏,方能施展更多的手段。
(本章完)